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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眸流转-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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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凝眸面不改色,“你跟我非亲非故,遇事我当然先想着大哥,别说他只能活一个月,就算是只有一天,我还是会照旧推了你做替死鬼去。”
  莫纵雪低低地笑,笑容中竟恍惚泛出一点点温暖,“只是这次他要你做的事,又一如既往地被搞砸了,呵呵……”
  凝眸呆了一呆,她推他上刀口有必要笑得这么开心吗?不会是杀手当太久当出什么心理毛病了吧?将碗顺手搁在桌上,她转身离开,迈出门时不经意回头望了一眼,心中不禁一动。
  和四哥很像。想起来了,都是懒散得无情的人,难怪会有那么相似的笑容,不同的是四哥的真面目藏得太深,这个人却毫无顾忌地昭示世人。
  仰天深吸一口气,在那么浓重到逼人窒息的杀气压力下,就算是再怎么无知无觉的人也会觉得难过的吧。
  绕回厨房拿了竹篓,出了道观,悠哉的脚步在看见前方伫立的白色人影时顿住。转了转眼珠,他悄无声息地侵过去,举手正欲往他的肩拍下——
  第6章(2)
  “啊——”一声惨叫,惊得周围的鸟儿四散奔逃。清秀的脸痛得扭曲,两行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呜,痛死了,居然用分筋错骨手——
  宫无策已发现打错了人,原本拧着她手臂的手顺势上滑,再反手一使劲,只听咯嚓一声轻响,错位的筋骨已重新对上。
  “好了吗?”
  凝眸苦着脸甩了甩手臂,点点头。宫无策拭去她脸上泪痕,眉目间有些歉意,“我不知道是你。”
  “没事啦,我又没怎么样。”凝眸安慰地欲举手拍他,却在半途顿住。
  宫无策蹙眉,他生平几乎没皱过眉,这一浅蹙竟是分外动人怜惜,带一点点受伤害的忧悒,漂亮得叫人心中一痛。他轻声道:“我不会伤你。”
  凝眸似没听见,呆呆地看着他,忽然也蹙起眉,向后退了两步。
  宫无策见她的举动,一震,脸色跟着暗淡下来,“你……怕我?”
  凝眸承受不住似的又倒退了两步,伸手捣住胸口,竟看也不敢看他一眼地冲了出去。宫无策站在原地目送她的背影隐没入山林中,慢慢低下头来。
  离他远点也好,在孤骛门的自己本就容不得他人太过接近,如果当时不是及时察觉到是她的话,他下一招就会直接往她的咽喉攻去,差一点点,差一点点她就要死在他手上了。所以,她怕他也好,这样会比较……安全。
  凝眸闷头疾奔出一段距离后,停下来呼呼地喘着气,喘完一阵正准备继续向前走时,目光蓦地被脚前一株小小的赤色的草吸引住。
  “是七叶果还是垂英呢?”找了几天,总算找到有点价值的东西了。她蹲下身,开始搜索记忆中看过的有关记载:“垂英叶六七,初始颜色为淡红,一年深似一年,至鲜红如火时成熟,从根至茎至叶均含剧毒。七叶果一年生一叶,叶色赤红,至七叶为最佳入药时,功可续骨及解毒。第八年结白色浆果,则药效尽失,与普通杂草无异。糟糕的是这株草恰好只有六片叶子,应该是哪个呢……”一致命一救命,弄错了是南辕北辙的事。
  目光无意识地飘向周围的草丛,忽地凝住。手足并用地爬过去,小心地拔出与周围杂草并没什么区别,只是颜色碧绿得有些诡异的小草,“果然是至毒的天狼草。”天生万物,物物相克,毒蛇盘踞之地,十步之内必可找到克星,且愈是至毒之物,克星往往也愈近在咫尺。
  “天狼草的克星是……七叶果!”连忙再爬回去,拔出那株赤草扔近竹篓里。不会错了,一定是七叶果,虽然现在只有六片叶子,也还算罕见的了——
  “这位姑娘,不知可否打搅一下,请教一件事?”
  斯文有礼的声音自背后传来,凝眸转头,却见说话的是一位三十上下的儒生,穿一身儒衫,头戴方巾,五官清朗分明,眉宇面目间更有一种清雅雍容的态度,令人一见甚是舒服。
  “你的左眼——”凝眸直起身来,疑惑地踏前一步。不知是不是光线的关系,她怎么觉得那只眼好像不大对劲?
  “咳,姑娘好敏锐的眼力,在下这只眼在一次事故中不幸盲了,是以看上去也许有些奇怪。”儒生微笑着解释,并不以她的鲁莽为忤,“对了,请问姑娘知不知道这山上的孤骛观发生了什么事?最近在下家中不太太平,总有些奇怪的事发生,家母认为是邪魔作祟,要在下来请孤骛观的师父去做场法事。不料在下找上门去,却发现观里根本没什么人,不知是怎么回事?”
  “也许是最近不太平的人家太多,他们全下山降妖伏魔了吧。”凝眸一本正经地答道,“你不妨另找别的道观看看,这山上别的没有,道观可多得很。”
  “是这样——”儒生有些失望,但仍有礼地拱手道:“多谢姑娘指点,在下这就去寻别家道观,告辞。”说完转身匆匆离去。
  凝眸仰头,举手遮住眼睛,“已经快正午了?难怪,今天出来得太迟。算了,先回去吧。”她自言自语着,循来路走回孤骛观。
  “咿,凝眸,你回来得真巧呢。”正在摆碗筷的浴火侧脸笑道。
  凝眸回她一个笑容,然后伸手拿起摆在桌中央的醋碗,仰头咕噜咕噜一口气全喝了下去。
  浴火目瞪口呆,“水、水在那边,这、这是醋——”
  “我的味觉还没迟钝到这种地步。”空碗后露出凝眸痛苦的笑脸。她摇摇晃晃地坐下,浴火好心倒了杯茶递给她,她摇摇头推开,笑得依旧很痛苦,“我没事,只是没想到孤骛观居然还真替人做收妖除鬼这种事,而且还名声远扬,竟有人不辞辛苦找上门来,所以喝点醋压压惊而已。”
  莫纵雪斜过来一眼,“形容一下你遇见的人的长相。”
  “长相?基本上——”她沉思了一会儿,“你十年后就会是那副样子吧。不过他的左眼瞎了,据他自己说是因事故所致,但以我神医的眼光来看,那绝对是长期浸淫在各种毒素中,为毒气熏染才瞎的,而且用不了半年,他另外一只眼也保不住了。”
  一片死寂。刚刚坐下来的浴火手一抖,竹箸“啪”地掉落在地。
  “你们……干什么这样看我?”凝眸有些发毛地迎视三双眼睛。
  莫纵雪扭头看了宫无策一眼,放下竹箸淡淡地道:“你竟能活着回来。”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为什么你像是有些遗憾的样子?区区的‘绝魂散’要得了我的命才怪。”听名字就是一点创意也没有了,“只是正巧身边没解药,只好回来喝醋解了——啊,大哥,你拉我去哪里,我饭还没吃呢——”
  宫无策一语不发,拖着她只管一路向前走,一路穿门过林,步伐急促得像是发泄着什么似的,直到凝眸忍不住哀呼:“大哥,我的手要断了——”她上午才刚刚断过一次,可没什么重温旧梦的兴趣呀。
  宫无策的脚步蓦地在道观的屋檐下顿住,凝眸刹势不及,一头撞到他背上。她揉着额头正欲抱怨,微张的口立即被堵住。
  不同于上次的浅尝即止,狂暴汹涌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无以解脱的痛苦郁闷,第一个感觉是仿佛直传递到她心底的痛,深刻得抵过了被侵犯的突然。
  良久,凝眸捂着唇退开,脸色晕红,眸光古怪。
  他又伤了她。宫无策懊恼地抿唇,有些别扭地想伸手检查她的伤势,却被躲开,不由眸光一黯,闷声道:“我不会伤你。”
  “我知道。”含糊不清地说着,脚下却像是怕被他碰到似的又退了两步。
  “你……果然怕我。”
  绷了很久的心弦应声而断。原来他也有不能忍受的时候。一贯安逸沉静的黑眸浮上淡淡的煞气。离他远点也好吗,怕他也好吗,真想要她安全的话,就根本不该带她到孤骛门来,会允许她跟,就已经有了私心,宁可冒着让她遭遇危险的风险,也想要她陪在身边——静静地伸出手去,“我说过,这一次,我不会再放手。”
  “可是——”凝眸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你不觉得应该先处理好你的伤口再来说别的吗?”
  “我的伤口?”宫无策僵住,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
  “难道你还没感觉吗?”凝眸低下头,似在压抑着什么,“唇被咬破的是你。”
  “……”
  “大哥,除去上次,你不会是第一次吧?”
  宫无策抹去唇上血迹,淡淡道:“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怎么会跟我没关系——啊,你承认了?”手指颤颤地点出去,唇不受控制地越扯越大,她笑得蹲到地上,“呵呵,真是叫人意外,这么纯洁如白纸的大哥,四哥都没有教过你吗,呵呵……话说回来,刚才你别扭的样子真不是一般的可爱呢,呵呵呵呵……”她笑得乐不可支。
  可爱……“真这么有趣吗?”宫无策垂眸浅笑,“凝眸,你似乎很努力地在找死呢,这阵子我是不是太过纵容你,而疏于了对你的教导?”
  “呵呵,少来了大哥,你也只会说说罢了,哪里舍得真对我做出什么,呵呵……”
  “原来我这么容易被看穿吗?”看向脚边笑到缩成一团的身影,不动声色地调换话题,“那么早上你在怕什么?”
  “谁在怕啊,大哥你的想象力真丰富,我只是觉得难过——”笑声立止,声音低了下去,“而已。”
  “难过?”
  “在这个地方,真正觉得害怕的其实是你吧。”
  气氛陡然间沉静下来,宫无策静静地立在屋檐下的阴影中,遍地阳光灿烂,只有咫尺的距离却永远也照不到他身上。
  “……我早该知道,你不可能看不出来。”
  蹲着的少女低笑,“那么判若两人的表现,我想视而不见也是件困难的事啊。身为‘宫无策’的大哥是完美得神话一般的存在,永远不会有任何负面情绪,因为所有事都早在掌握之中,永远不会有任何差错发生,所以,自然也不需要有什么情绪吧,只要站在一旁看着自己的杰作就好。那样的大哥其实是已经跳出来了,以旁观者的身份来看世情,赢得‘算无遗策’之名也就不算什么奇怪的事——”
  她伸手去拔地上的小草,“可是在孤骛门里,身为‘纵月’的大哥却像是重新入了世,会因为某一件事而恐惧,会因为某一个人而悲伤,甚至会有失去控制的时候,这些都是以前的大哥绝不会有的情绪,所以我一直不知道……当大哥失去笑容的时候,我竟会觉得那么难过。”说出这种话,就是放弃回头的机会了,可是从一开始就陷进去的人,又到哪里去找退回去的路呢。
  “你的意思是,你并不怕我?”
  凝眸摇头叹息,站起来,“大哥,你真是想太多了,我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有什么要怕你的理由,你告诉我好不好?”
  “那么是我多虑了。”宫无策展眉,若有所思,“今晚你搬到我房里来吧。”
  “呃?!”凝眸一呆,旋即结巴起来,“这、这不太好吧——”
  “你想得也不少。”宫无策转身,唇边是显而易见的笑意,“危险已经出现,我只是考虑到你的安全而已。好了,问题都解决了,回去吃饭吧。”
  “大哥!”立在阳光下的少女,双手紧握成拳,愤慨地眯起了眼,“这么多年我第一次认认真真地和人说话,你就这么对待我的掏心掏肺?你给我听着,我绝对绝对不和嘲笑我的人共处一室!”
  已走出一段距离的白衣人回眸一笑,刹那风华,万物失色,“你以为你有选择的余地吗?”
  第7章(1)
  夜凉如水。
  莫纵雪懒懒地躺在屋顶上,双手交叉枕在脑后。
  身旁有衣袂声掠过,他动也不动,只道:“你来了?”
  宫无策在他身旁坐下,“你的伤好了吗?”
  “放心,还没到能和你相抗衡的地步。”
  宫无策淡淡一笑,仰首看天上繁星点点,问:“他的眼是什么时候瞎的?”
  “两年半前。”莫纵雪侧首看他,“不要告诉我,你心痛了?”
  宫无策低笑,“如果我如你想象的善良心软的话,拂心斋早就毁了。这些年,我的手不会比你干净到哪里。”
  “那些台面下的事还用得着你亲自动手?”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是不是亲自动手又有什么关系?”他双手抱着膝,衣袂随夜风飘动,宁静的侧脸看去竟有些疲倦,“何况那些命令都是我下的。有些时候为了永绝后患,就算明知道是可以留情的人,也不可放过,又岂是‘无可奈何’便能推委得了的。”
  “从孤骛门出去的人,还会考虑到这些,真是笑掉别人的大牙。”莫纵雪讥诮地撇唇,“说实话你房里那个白痴丫头的心要硬多了。”推人送死连眼都不眨,兀自笑得阳光灿烂。
  “她……只是有解不开的结而已。”所以掩了才智,蒙了真心。
  那个无忧无虑到让他从数年前一直手痒到现在的白痴也会有什么烦恼?莫纵雪希奇地扬眉,“真奇怪,你居然能就让她抱着那个不知名的死结不放?”
  “自己系的铃,别人是不能解的。”宫无策低头看他,两张五官一模一样的脸对上,“就好像,我明知你心底的铃,却也只能看着而已。”
  莫纵雪眯起眼,虽仍是慵懒地躺着,周围的气流却突然间有些异样,“月,你不要聪明过头了。”
  “我说错了吗?”宫无策淡淡地笑着,丝毫不受影响,“你那么执着地一定要置他于死地,是因为他对不起我们。但是事实上,”柔雅的声音在夜空中分外清晰,“是你觉得对不起我吧,所以一定要做些什么以做补偿。”
  “咔”的一声轻响,似是屋瓦碎裂的声音。
  “从那个时候你为了我第一次杀人起,之后你所做的事就没有哪件不是为了我,不管做多少都还是觉得不够,还是觉得欠了我。纵雪,对你而言,我也许更像你还一辈子也还不完债的债主吧。你是不是已经忘了——或者从来就没有想过,我们是兄弟这回事?”
  莫纵雪别过头去,“你在说什么?”
  宫无策轻轻摇头,“我们——不是一般的兄弟,如果你能感觉到我每次毒发时的痛苦,我自然不会感觉不到那时你的内疚悲伤。自小时起,我每毒发一次,你的内疚就增加一分,你认定了我是为了你才变成这种样子,是你害得我生不如死,所以一直在补偿,从小时的杀人夺药,到后来不肯跟我离开——虽然这个地方对你而言一样也是噩梦,以至现在毁去孤骛门,全都是为了我。你究竟要做到什么程度才可以?如果,我这么辛苦地活下来,就是为了让你觉得负疚进而赔上一生的话,”他轻轻地道,“你告诉我,我为什么要活下来?也许在十一年前真的死去是会好些的吧?反正,不管怎样你都会为我报仇——”
  “咔、咔、咔、咔——”
  “你说够了没有?”莫纵雪懒懒地翻身坐起,他原先躺的地方已是一片支离破碎的壮观景象,“我容忍你的一次算计已太足够,再提那些过去的事,我没有把握保证我不会反悔。”
  “反不反悔又有什么关系呢,那场赌注你从一开始就已立于不败之地,我虽然使计而赢,却不代表你输了。因为就算你不去找他,他也不可能放过毁了他全部心血的你,一旦他找上门,我又怎么能让你袖手不动?所以,”宫无策眼中光芒闪动,“我们势均力敌。”是被他踩到痛处了吧,所以才会有这种反应。只是知道又如何呢,除了看着,还是什么也不能做。
  “不用太佩服我。”莫纵雪一哂,“既是兄弟,我们自然不会差太多。”
  “可是,不管我们多么相似,都终究还是两个人。”宫无策拂衣而起,“夜深露重,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回房吧。”
  他转身离去,着了露水的檐瓦湿滑无比,他脚下如履平地,在纵身跃上另一屋顶后,忽地转头,星空下泛出浅浅笑靥,“纵雪,是不是只有我不在了,你才会想到自己的存在?才会想到这世上不止有‘莫纵月’,还有‘莫纵雪’?”
  宫无策回到厢房,尽可能不发出声音地推开门扉。刚用完午膳他便不顾凝眸反对地硬把她的床搬了过来,那丫头没力气搬回去,又没别的地方可睡,只好勉为其难地屈就在他这儿,现在只怕早睡熟了。
  脱下外衫,余光不经意地向另一张床瞄去——立时凝住。
  从来自如的步伐乱了调,几乎是冲过去,一把掀开纱帐,床上除了凌乱的薄被外只有一张纸条,以鲜血草就的字火一样炙红他的眼。
  ——明日午时,千仞崖见,过时崖底觅尸。
  振衣千仞崖。
  凝眸悠悠转醒,她揉揉眼,打了个哈欠,这才坐起身来,捶了捶酸痛的腰。唉,不正确的睡姿果然是会大大影响睡眠的质量呢。
  “咦,你还没找到道观吗?你家的邪魔要控制不住了。”
  正负手站在崖边不知在看些什么的蓝衣人转过身来,竟是昨日在山间见到的儒生,他露出温文的笑容,“是快控制不住了,如果午时纵雪不来的话。”
  “关莫少主什么事?难道他于降魔除妖一道有异能吗?”
  “你还叫他少主?”蓝衫人摇了摇头,嗟叹着似乎有些无奈,“那孩子也真是,都允许你住到他房里了,还这么生疏。”
  “他、他的房里?!”
  啊,想起来了,大哥自第二天起就被莫纵雪拖去他房里睡了,昨天因为绝魂散事件大哥执意不肯让她一人独寝,孤骛观中的厢房只有莫纵雪的大些,摆得下两张床,所以索性将他的床搬进了莫纵雪房里,莫纵雪反而去睡开始为大哥收拾的那间……
  “难道是我猜错了?”温儒的脸庞似有些意外,笑容和善如初。
  “都被你亲眼看到了,我、我……”双颊晕红地别过脸去,竟也有一些些动人荡漾开来,“这么明白地说出来,当然会有一点不好意思的嘛……”似是因害羞,声音越来越低,最后一句更是低如蚊蚋。
  呕……实在说不下去了,好恶心,她这辈子还没说过这么违心的话,真是亏大了。
  “这本是人之常情,有什么可难为情的?不过小姑娘的脸皮薄,倒也在所难免。”蓝衫人仔细地打量了她两眼,“果然有些特别之处,莫怪纵雪抛了我送他的浴火而看上你,若换做我,自然也宁可要一个能解绝魂散之毒的有用之人。”
  凝眸摇头,一派的天真无知,“我才不会什么解毒,昨天我刚一回去,少主不由分说就灌了我一碗醋,我是被呛得半死后才知道中了毒。”
  微垂了眼,真是没想到呢,浴火竟不是莫纵雪那边的人,有命在两个煞星间周旋,真是超乎想象的厉害呀。莫纵雪十数年隐忍不发,孤骛门上下无一看出他心怀异志,而他一旦出击,便是满门灰飞烟灭,即便放眼江湖也算得上是头一号人物。可是孤骛门中真正藏得最深的人,却是他身旁那个有着圆圆笑脸的少女吧。
  “至于浴火姑娘,她是门主大人安排在少主身边监视他的人,不受重视应该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吧。”
  蓝衫人的目光对上她,缓缓露出和煦笑容,“原来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
  “你跟少主那么像,我当然一眼就——”笑容蓦地僵住。和莫纵雪像,那么和大哥——突如其来的领悟闪电一般劈入脑中,心不可抑制地发冷,这么明显的事实,为什么——她竟然没有发现?
  “被自己的话吓到了吗?”笑容益加温和,带着些许长辈的无奈,“原来纵雪没对你说过,那孩子为了一个死了十几年的兄弟,毁了孤骛门不说,连爹也不要了。”
  “啊,少主还有一个兄弟吗?”瞳眸惊讶似的瞪大。
  “那是纵月。”孤骛门主转过身去,微眯起眼,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和纵雪是孪生兄弟,两个人相像得有时连我这个爹也分不出来。纵月是聪明绝顶的孩子,筋骨和纵雪一样绝佳,不管学什么都比别人快一步,更重要的是韧性无人能及。”他的目光迷离起来,声音叹息一般,“那么多人中只有他撑到了最后,后来我费了很多心力去找,却再也找不到生命力那么顽强的孩子……”
  “那个——纵月是怎么死的?”
  “你对他似乎很有兴趣?”
  “是啊,少主从来都没有跟我说过这种事呢。”天真乖巧地笑着,清秀的脸上闪动的是十七八岁少女惯常会有的好奇。
  孤骛门主沉吟片刻:“告诉你也无妨。”对于死人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呢。优雅脱尘的身影缓缓转过来,气流随他的动作而变化,他微笑着道:“他是我费尽心思养出的‘药人’,我这么说,应该可以解答你的问题吧。”
  轰——
  似乎,有什么东西倒塌了。
  “他是——被你养出来的?”凝眸的声音极轻极轻,轻到几乎在清风中化掉,“他身上所有的毒,都是你下的?”
  “当然。”孤骛门主很自然地答道,“药人的制作容不得一点疏忽,我怎放心假他人之手。可是饶是我小心再小心,却还是出了差错,已经差不多要大功告成——”他摇了摇头,不胜惋惜的样子,“却在最后关头不知什么地方出了差错,前功尽弃。”
  ……
  凝眸慢慢爬起来,握紧拳,站在原地,感觉愤怒一点一点从心底堆积,然后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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