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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血江湖-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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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果并没有与皇兄置气,还顺道嘲笑我,明年此时我必然也是左拥右抱。我分明刚才只抱着她一个,现在已经是空落落。
  我不喜欢她这样懂事得体,她在装。
  
  于果一向喜欢酒,那天喝了太多,我希望自己也可以喝得醉。
  第二天,于果却忽然再不理会我,仅仅是不理我,她依然同尘西说笑。我诧异地问尘西原由,尘西一向嘻皮无好话,他只告诉我:慕容凝也不理我。女孩有的时候毫无道理,她不理你,多半是因为喜欢你,才有心思当真与你置气。于果看上你了吧,你俩看对了眼倒好,省了我一份礼钱。
  尘西胡说八道起来轻松,我却受了她一个月的罚。一月不理会,这样的刑罚,比我给的要煎熬得多,我不明白究竟是什么让她这样生气。
  然而想起于果生气,是因为我的缘故,竟有丝喜悦。总算轮到了我愚笨,她乍一开口同我说话,我便忘了罚她。
  
  我针对于果想了一种更简易的轻功,如果她能练好,她也可以落地无声。我告诉她这个叫做风筝决,她一定没想过,只有在风筝上我才可以抱到她。
  
  那个吕佳音总是来,她似乎探听到我喜欢马,便时常挑了马的话题来聊,她不知道这样带了目的的闲聊便很无趣。于果总是拉来就扯,扯到十万八千里的时候她又问:一开始我想说什么来着?
  尘西说吕佳音美得不太真实,让人不敢接近。我不觉得,我只觉她如同一幅画,线条明朗,却无生气。
  尘西问我怎会喜欢上这样一个女子,我不说话。尘西经常胡乱猜测,他不过说几句玩笑话,被误解至此,我还去费力解释,实在有些犯傻。我只问自己,难道将来真要娶一张画摆在家,是不是,我终究也逃不脱?
  我刚想起来,于果说过她不喜欢这个人。我们,不谋而合了,都不喜欢这个人。才有点儿心思想笑,忽又记起,的确不谋而合的,我们同样喜欢一个人,我的皇兄,她,未来的夫君,她一世的良人。
  良人,尘西说白混了那许久,没谁心心念念的盼他去做良人,他竟单单想做那慕容凝的良人。
  
  ●第十年;于果十六岁
  
  皇兄的两位侧妃,相继怀了孕,父皇一定满意。
  于果究竟还是往心里去了,皇兄来看她时,她的语气中颇有些哀怨。她平日与我那么多话,这时候心里怎么想的,有多难受,却不愿告诉我,宁可告诉尘西。
  难道她觉得,我和皇兄是一样的人。
  我忍不住便要去听,她说她身不由己,她说我们都是棋子,她说皇子皇孙谁不为那点破事所累。
  我就知道,她只是看起来傻。
  我一直想要确认,于果究竟想要什么,她说,她其实想要个神仙眷侣,混日子、走天涯。
  
  皇兄给不了的,我便给得了么?她说那些都是破事,她敢说的我的确不曾想过。
  于果告诉尘西:师父有自己的阳关道,有朝一日,指点江山,气吞万里,怎样我们都得躲着走。
  她胆子不小,说那个是火坑,竟真存了出走的念头。
  而我,她大概认为我就活该这样的结局。
  于果常常笑我冰冷,要我多笑笑。她不知道么,她笑起来像春天,其实比我更冰凉。
  
  吕佳音还是常来,她每找我说话,我便想到于果给我定的那个结局,更无生趣。
  于果却对尘西说:吕佳音很有眼光,更有福气,师父爱恋一个人,必定细水长流。
  她只说对一半,她还从未告诉我,我在她心中原来这样好。在我看来,这世间最有福气的人莫过皇兄,我舍了一切,都愿同他换。
  
  我兴许是疯了,我决定在回宫之前,一定问她一回:于果,你愿不愿同我走天涯。
  哪怕被于果唾骂,哪怕对不起皇兄,哪怕被父皇追杀。
  我被自己的念头鼓舞了,竟觉得于果也是巴望着的。
  
  然而皇兄来的时候,我撞见于果主动亲吻他,后来却被尘西用咳嗽打扰。
  于果红了脸,满是羞涩。皇兄笑得很满足,于果究竟谅解了他。
  周遭比镜湖的水还要冰凉,我这样个人,父皇母后能容我活下去已是极好了,还想奢求什么,又哪里能给了她什么?倒是当初,或埋或缢或溺,好过此刻的痛。
  尘西拿手肘撞我,他不知絮叨了多少,他就是看不得皇兄对于果那一副好戏入港的模样,偏要破坏。
  我无言以对,只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傻子。他俩分明情深意笃,我却以为自己可以挣得于果的心。
  于果也许是对的,我便转身重回我的那条路上去。也罢,这原是我的命。
  
  只剩最后几日的相聚,我开始避开于果,减少说话的机会,反正她不会愿意知道我这样的心意。她会是我的大嫂。
  从小到大,但凡我见到她的每一天,她都欢天喜地。被小叔子爱上……临别我不能送她这样的难堪。
  也想过悄悄望她几眼,以后了无生趣时好有些值得回味的记忆,后来只怕再多瞧一眼,又存了无望的念想。其实,再瞧也是多余,阖眼,竟是她的一颦一笑,哪怕是她被罚功课时淡淡的怨念,足以令我余生珍惜了。
  父皇母后一齐来接的我,仪式隆重。我发现于果一直在一旁,巴巴地等着我同她告别,结果我一句话都没有说,我几乎是仓皇离开的终南山。
  我逃离了这个让我长大的地方。
  不知道于果为了我会不会醉一场。然而她必定会骂我没有义气,这样也好。无需酒,我已醉得一塌糊涂,命,我竟不得不信了!
  
  下回相见,当是于果与皇兄的大婚了。
  回天都不过月余,父皇于家宴又提及指婚一事,我不再挣扎,答应了。除却于果,旁的是哪一个,又有何分别,不过是我逃不过的命罢了。
  父皇喝了酒,笑着点头赞完我,又赞皇兄,说这下须得为皇兄物色一位好女子。皇兄神色略显得黯淡,却默不作声,举杯,浅饮,甚至那份黯淡都仅仅是我的猜度。他察觉到我的注视,举杯含笑,道一声恭喜。
  我大惊失色:那于果呢?
  
  父皇拈了胡子,说正打算收于果作义女。
  西蜀虽是西陲小国,却装备着一支庞大的虎狼之师,这些年来,西蜀国沿岷江流域屯兵,或虎视眈眈,或频频骚扰,边境不得安宁。这实为父皇的肉中刺,然而岷江沿岸尽是良田城郭,更是难在直取不得。百姓历年来遭到西蜀或军或匪的骚扰,不胜其苦,西蜀皇帝却屡次杀害我朝议和使臣。父皇何等英勇,却在西蜀那儿,受足了窝囊气。
  然而那蜀皇,上月竟特意派人来求亲,为他的小皇子求娶于果。来人称那小皇子,上年在万年镇见了于果,回去后念念难忘,认定非她不娶。
  许是多年不堪其苦,对于这桩求娶,父皇居然欣喜不迭地答应了。我却愤怒于对方的神通,一名西蜀皇子,在我国游逛,竟已如入无人之境。他便是看上了旁的什么民女,换我也不能巴巴地应了让他娶去,莫说是我的于果!
  我暂且忍下愤怒,我必须先问问皇兄。
  
  家宴散去,我截了皇兄理论。他却答得简短,只沮丧地告诉我,他无可奈何,君命父命,他全无一样避得开。
  于果这个傻孩子,怎么会招惹上这样的麻烦。皇兄竟不管她了,他多少年这样的珍惜于果我全看在眼里,于果不再是他一生一世的人?
  如果被于果知道,她要担负这样沉重的使命嫁去遥远异国;她究竟是一颗如她所说的棋子,她要的自由,被这般践踏;她的爱人放弃了她……这一切她怎堪承受?
  我固然愤怒,心中却更有朵熄灭的火焰,缓缓燃起。
  或许皇兄为了让父皇欢喜,什么都愿意放弃。我却有我不能放弃的人。我现在没有疯,我向来平静。
  
  父皇大发雷霆,我在他的寝宫外跪了一天一夜。
  我告诉他,我对于果倾慕已久,亦是非她不娶。我请他看在这一场父子情份,应了我的请求。
  我简直是在暗示,我只是一个他不想见到的儿子,他既然几乎未曾养育过我,都说儿女是前世债孽,现在便到了时候,他该答应了我来还债。
  我想我的盘算伤了他的心,他要母后来请我起身进殿。
  他问我这个江山究竟哪里不好,看来他打算妥协了。我直视着他的眼睛,告诉他哪儿都好,只是有些身不由己,比如他。
  我过去时常想,父皇少年时所有的初衷与底线,究竟会不会坚持至今。
  现在我开始不无轻松地想,皇兄呢,往后他会坚持么。
  父皇叹了口长气问我:有没有收拾残局的勇气?
  我当然有。
  
  于是我丢了那个传说中属于我的储位,还要去守住甘凉,监视和平抑西蜀的轻举妄动。
  我真心地谢恩跪下。母后又望着我流泪,问我就算什么都不想要,又何苦要选这此去迢迢的艰难路。
  皇兄仿佛是与我偶然遇见,实则是刻意来问我,这样的牺牲,将来会不会后悔。
  
  我哪里是什么都不想要。
  更无所谓牺牲,皇兄不会明白,或许我就快得到原本舍弃一切,都换不得的东西。
  于果常对尘西叨叨,这个叫做求仁得仁。也许我永不能进到她的心里,我便是什么得不了,拼了命至少要给她自由。
  多舛的命运总算对我有一丝眷顾,让我舍弃那些无甚意义的,来换取梦寐以求的一世。
  
  (十六岁未完)
  




51

51、大王自述(三) 。。。 
 
 
  ●第十年,于果十六岁
  
  (接上)
  也许我终是个不祥之人,为了补救这次的无信,父皇将四妹婚配给了西蜀小皇子。父皇何其}残{书}酷{网} ,他是在提醒我,这一切结局尽是你选,你要拯救你的心上人,便要推你的妹妹入悬崖。
  
  他并没有错,我欠下的债,自然要自己来还。
  我更忧心于果,若让她知晓实情,她会否因皇兄的离弃而崩溃、幻灭?
  我存了些骄傲,妄想得到她整颗的心。不愿她只因为感激,委曲求全。
  所幸此次联姻始末,尚不曾传得满朝皆知。现实于她于我,莫不残忍无比,我宁可她不要知道真相。打小,我就明白母后对我的爱是毫无缘由而纯粹的,而今,我能为于果做到的,不过是这一点点。
  
  接尘西口信,知道他带于果去了武当。我便也悄悄离了天都,日夜兼程,往武当去。
  思念让我无法继续等待,更有千言万语,迫不及待须让她知晓。
  甘凉那般荒凉之地,她若愿随我同去,我便欢欢喜喜饮了这碗蜜;她若迟疑,我则力助她逃往南国。至于我,饮蜜饮鸠,终究都是为了止渴,恍惚间,这一时和一世,竟无差别。
  我站在于果门前,连敲门都前所未有的忐忑。
  屋里的人再非我的徒儿,她是否愿意成为我的妻?
  于果打开门,头发散落,睡眼惺忪,想是有些日子没人迫着练功,她的脸蛋竟丰润了些。她揉着眼睛,嘟嘟嘴,拳头却接连落在我的胸口,闷闷地疼痛。
  
  她仿佛同我置气,望着我一言不发,捶完了把我让进屋子,自己竟埋头再睡。
  她能有多大的劲儿,不过是敲得胸口闷响,可我分明又感到痛楚,这痛楚来得很是时候,一瞧见她,便存了的心疼。
  她竟连门都不关,就这样睡去,毫无防备心,还闯荡个什么江湖。我暗自笑了,这些原该是做师父的教导,是我疏忽了。走过去把她从被子里拉出来,脑袋挪到枕头上,再掖好被子,依旧睡意朦胧。梦里许是有美酒佳肴逗引,于果唇角已蓄了浅笑。细看她的眉眼,我心悸不安,她儿时什么模样,拜入师门时又是什么模样,我的脑子里居然只有模糊的影像。若有一遭,再不能相见,我会否忘了她如今的模样。闭上眼,慢慢用心勾勒她的容颜,那样清晰。而今,她就在我面前,患得患失已困扰着我了。
  
  “于果!”我只在心底默念她的名字,于果,你将是我的妻了,除了我的心,我什么也给不了你,除了你的心,我什么也不求了。
  两个时辰过去,于果仍睡得香甜,毫无醒转之意。想是又成日里贪玩,缺了觉。玩得忘乎所以,这便是她要的江湖了,也是我倾力也想保全的,让她仍可自由自在的游荡。
  我不忍唤醒她,见了她,只觉得连日来不甚踏实的心,忽而落了地。待她回了天都,总另有机会同她好好倾诉。我劝慰自己,过不了多久便能再见到她的,此刻纵有不舍却是必须得走了,舅舅的密使尚在山下等候音信,无论于果如何抉择,我且为她先安排下逃离的路径。若她一心只盼离开,这便是我最后能为她做的事了。
  
  我何尝不想同她一齐逃离这个是非场,作对神仙眷侣。然而如今,莫说西蜀那厢,我尚有我的残局要收拾,就算天下太平,若于果有心要逃离有关皇兄的一切,我便也是她要逃离的人之一。
  南下一转,将所有的路径全都打点妥当,再回到武当山下时,竟街头遇见尘西。
  尘西告诉我,于果在山上做客,乐不思归。她不思念皇兄么?或者,她还以为时日一到,便可顺理成章的嫁与皇兄?
  
  我得知于果回了天都,潜入候府前去见她,刚欲唤她,却见皇兄前头落了地。
  我不便露面,攀回屋檐,我不愿凝神去辨识他们在交谈些什么,却避无可避地见着于果下跪、而后被皇兄扶起、而后听了皇兄的话,泪水涟涟。
  我无意质疑皇兄的真心,他自然是爱于果的,只是爱意不足以对抗命运而已。
  皇兄赠于果玉镯之时,我悄然隐退。这是属于他二人的告别,于这样的关头,我无论现身作怎样表白,也都是徒劳,反倒凭空增她烦扰。
  
  尘西来我的新宅寻我,却告诉我于果心情畅快,半点伤心全无,没事人似的同他说笑。我叹这个傻孩子,凡事总喜欢强撑着。
  尘西却说:师兄您可别这么想,要我瞧,孩子欢天喜地正等着嫁你呢。师兄,不是弟弟喜欢说教,往后你可得对她好些,别老只拿练功什么的唬她。对女人对徒儿,一样要花时间,花法那可大不一样。
  我心头生出些酸涩的欢喜,是了,关于命运,于果一向看得极开,她的欢天喜地,许是她随波逐流的妥协罢。怎样都好,至少她并不厌恶这个安排,并没预备逃婚之类的事。
  尘西倒是了解我,我想我的确该学着讨好于果,来报答她的欢天喜地,无论她是因为什么。
  尚余几日便到大婚,且让于果独处这最后几日,我安了心,静候那一天。
  
  吉时,我不顾喜娘劝阻,逆了规制跨上白马就去迎亲。好多年等得,这一刻我却再也等不得。
  牵了她的手,她便成了我一生一世的人。
  夜里筵席散去,我入了房。于果竟靠在床柱子上打盹,顶着那些累赘的头饰衣物一动未动。她的顽皮劲去了哪?
  然而揭开喜帕,她低着头虽算不得含羞带涩,却也没流露出任何哀怨神色。抱怨起那堆重物,一如往常在向我抱怨功课太重。这个傻孩子,她就不会自己先取下来。
  我一一为她取下那些缀饰,心里却生出无甚出息地幻想,若每一天清晨,都能看着她对镜梳妆,倒是桩什么都不换的美事。
  她依然顽皮,顽皮中带着些有些小心翼翼,仍是把我当了师父对待,让我不知该是喜还是忧。
  
  我想与她说些别的,好让她记起这是我俩的新婚。
  可她告诉我,她对我又敬又畏。
  一聊天,她就回到了真实的自己。她当然知道这是新婚夜,却半分娇羞全无,滔滔不绝对我说诉她的武当奇遇。我感到沮丧,她实在有些漠视我的心意,于是躺下装睡,看她打算说到几时。
  却不由自主被她的绘声绘色吸引去,那样尽情恣意的生活,才是她真正想要的罢。她说到那胡盈盈绑了那拎壶子欲用强,却不得不去盗书的笑话,红烛正巧燃尽。我刚想伸手握了她的手,提醒她我俩如今情形,她却和衣也躺下来,想是困得不行,终于想要休息了。
  
  我不敢造次,只唤了她一声。
  她却像个惊弓之鸟,一跃而起,小心备至。
  她是故意的。
  我想知道,究竟需要多久,她才能忘了皇兄。却不好言明,怕勾起她的伤心。
  于果告诉我,泼出去的水收不回,便是全都忘掉,茶碗里头所剩也不多了。
  她平常嬉皮笑脸得很,不想用情至深。皇兄哪一世修来的福分,却被他自己无辜弃置。
  我有些绝望地问她是否委屈,却被她扯开去,我能感受到她的心事重重。我不喜欢她这个强颜欢笑的样子,她若能哭上一场,许能早些忘了心头的那些愁情烦事。
  对于果我得耐心,别说我学不来那强凶霸道,就算我会,也想看到她欢天喜地的样子。
  
  大婚第二天早上,我就让于果练了功。我一宿难眠,她却睡得香,我多少有些生气,她既把我当师父,就该做完全套。再说荒漠气候多变,于果小时候生病的余悸还在,多强身总不会错。
  她往后倘若知道了,也怪不得我,我本就存了十二分的私心,她既认了命听凭父皇发落,我哪里还肯送她去南国。
  她过去总算还有些孝顺,现在却总让我生气。她就那么着急想见皇兄?
  
  父皇与母后显然并不待见于果,毕竟在他们眼里,她是令我舍弃江山不顾的祸水。好在于果对这些怠慢毫不在意,就像她并不在意我一样。
  其实于果何其无辜,那西蜀小皇子对她如此钟情,她若嫁了,凭她的性子,说不定也能过得顺风顺水,我只是那夺人所爱的横刀罢了。然而经此役,父皇当深知我的倔强,也该认了命。无论如何,皇兄才是更适合那个位子的人,父皇当不会再为难于果了。
  
  想到要去太子宫,我便有些烦躁。
  皇兄是我敬爱的人,我却得了他的心爱之人,虽然这终究是他自己的抉择,可一想到于果又再见他,我便浑身不自在。
  吕佳音咄咄逼人,于果与她不过点头之交,竟不知是何用意,热情相邀,要于果留在天都。我本来很是厌恶,可听她所言,说什么太子亦舍不得于果,不禁嫉火中烧,忍不住想知道于果会如何回答。
  于果如我所愿一口回绝,然而她望向我的眼神里,却透出一丝被出卖的悲伤,我才惊觉,我就是那伤口撒盐的恶人。
  顾不得母后失望,我回绝了家宴,于果一定不想再呆在宫里。
  回程车内,于果终没忍住,委屈得大哭。这还是她头一次在我跟前哭成一个泪人,我慌张为她抹泪,道了歉她却先把我逗笑,说她是饿哭的。
  
  我有些心疼,她这么说,无非是想让我释怀。想着这一大早晨,我满脑子的龌龊,真是对不住她。还说要怎么护着她,可嫉妒心一起,仁义道德皆可抛,尽余些口蜜腹剑、借刀杀人之类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告诉于果,我们不必太着急赶路,她想去哪儿,大可告诉我。带着她千山万水走遍,这本是我的心愿,现在虽然情势不容许,带她顺道走走,也能教她忘了天都的烦事。
  于果不饿了,听了我的话更是心情大好,笑着说要带我去喝花酒,她说她是我媳妇儿,还叫我大王,我不答应她都不依。
  于果就有这样的本事,刚喂口蜜甜得我晕头转向,就又给我当头棒喝。她告诉我,我们只在一处三年,我永记得她的话:三年过后,该出师的出师,得自由的自由;须重圆的重圆,当两散的两散。
  出师,自由,重圆,两散。她竟盼着能和皇兄能再聚,我想告诉她,皇兄其实是个狠心人,未必值得守候。终觉这样直白地说出来,显得我太过小人,更让她的理想幻灭。
  也罢,三年也是赚到,上回悄悄南下,一心为她打点逃跑的当口,我哪里想过能得一天。
  
  若不是我迫了于果带我一同上街,尘西归宁之日约了她买东西,她也未必愿意叫上我。
  于果在茶馆说的话,让我有些着恼。
  她说此地与我气场不合,这还罢了,我问我算是什么气场,于果竟说,是那降龙伏虎、力拔山兮的气场。
  我想起她在终南山同尘西喝酒时说过,将来无论去哪,都要躲着我走。
  她当我的徒儿那么些年,却并不了解,我的父皇,他虽是我仰望的君父,却并非我想成为的那种人。我以为于果也不会喜欢那样的人。
  我想我实在有些强人所难,我从未对于果说过这些,却奢望她能懂得我。
  
  本来我以为,每天共于果一处,表露心迹是迟早的事,然而尘西说的对,甜言蜜语的确太难出口。
  并非害怕她的不屑或是嗤之以鼻,她对我殷勤小心,总在担心我生气。
  是我太过贪心,我不想吓着她,我想她即使猫在屋顶上喝酒,也能记得叫上我。
  
  出发那日,于果在补觉,我却看见皇兄在府门前徘徊。
  我料他二人必有些临别话要讲,不想于果尴尬,便说要去给她买烧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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