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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别百年-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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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妮摇了摇头,接着说,“奴才不是想要料子。”说着向我磕了个头才道,“奴才冒犯主子,奴才想说的是,福晋就像小时候的奴才,明明心里喜欢那块人人想要的月锦缎,却是因为怕争,怕争不到,总是躲着,以为不去争,即使不能得到也不会觉得难受。到最后却把原是自己的人远远给抛给了别人,既伤了自己,也伤了他人。”

我一阵诧异,这个丫头向来谨慎小心、战战兢兢,今日吃了豹子胆了吗,刚要质问,她却又抢白道,“奴才看来,王爷便是那块月锦缎,福晋明明心心念念想着的就是他,可却是前怕狼后怕虎,怕不能长久,怕得而复失,所以总是远远躲开,不去争,不去取。甚至于想借着十四爷逃开,可奴才觉得,十四爷不过是您的一个借口,一个根本算不上借口的借口,可福晋却好像爱如珍宝,恐怕没了这个借口。”

她扬起头,接着说,“所以,奴才才会在把福晋的药换了,那药原也是奴才托着察哈林买的,后来他才告诉奴才,因怕奴才惹祸,他给奴才的,只是一般的药材,只可催情,不会乱性。奴才今日不是想给自己开脱罪责,只是奴才觉得福晋如此执迷不悟,迟早有一日伤了自己也伤了王爷。奴才的话说完了,请福晋责罚。”

“你……你这丫头……胡说八道……”我喝道,“你给我下去。”

“是。”春妮起身,向我深深一福,才转身下楼去换了宝儿和凝雪上来伺候。

☆、第四十二章    多情情寄阿谁边(下)

我扶着身子跌坐在窗下的软榻上,心中不停思索着春妮的话,想着爱兰珠的话,想着墨云留给我的话,一个人傻傻地出神,口中喃喃道,“月锦缎……”

“福晋要月锦缎吗?”宝儿愣愣问道,“楼下大箱子里还有好些呢,福晋要什么颜色的,奴才去取?”

凝雪却朝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退到一边,我垂首反复思忖着,目光停留在身下浑圆的肚子上,暮然凄楚一笑,“我又何必自作多情,人家要的不过是一个政治联姻的产儿罢了。”

凝雪看了眼楼下,轻声道,“福晋,王爷来了。”

我正在诧异,却见他已经缓步上了楼来,忙起来迎上去向他请安。

他抬了抬手,示意我起来,却不坐,只站着说道,“今日出了宫门抄,你大哥的案子结了,着革职。”

我吃力地一个深福,“谢王爷。”其实这个结果我昨日便已知晓,热河早已来了消息,年希尧索银冒蠲,所有罪责都由其下属蒋国正一力承当,蒋国正已拟定了斩监候,可年希尧却只是革职了事。

他冷冷道,“不必谢了,只不必忘记答应我的事便可,若是要谢,你便把这楼腾出来吧。”

我淡淡道,“七个月都过来了,也不差剩下的三个月,谢王爷记挂,不必搬了。”

他转身背对着我道,“不是记挂你,是这楼爷要另有用处。”

“另有用处?”我不解。

他的声音波澜不惊,“十三弟给我做了个大媒,将他府里管家的女儿许给我做侍妾,这楼僻静,留给新人住吧,你搬到云溪堂去。”

我嘴中顷刻泛起一层苦味,心中却怒意乍起,又来一个,强压了压怒气问道,“好歹便只有三个月,三个月后人去楼空,您给谁住不行?偏偏连三个月都等不及了吗?”

他却仍是背对着我,“这楼里,你砸,也不是砸了一回两回了,怎么也得收拾收拾才能用吧?”说着抬头左右环视了一番,才又说道,“幸好,屋子还能使。”

我死死咬住下唇,一股甜腥味夹杂着苦涩泛满口中,我怀着他的孩子,他却……,原来我一直只是他政治联姻的工具。

我张口愤愤说道,“我真是后悔,后悔当日自己下不去手,留着这个孩子,当初就该把他打下来。”说着,向着楼梯而去,人家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难道我还要如此的不识趣,赶紧给人家腾地方是正经,“我给您腾屋子,让您娶侍妾。”

我从他身边走过,瞥见他苍白的脸上少见的红晕,愈发气不打一处来,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扑过去,想要撕碎那张令人作呕的脸。

他微微吃了一惊,身子利落的一闪,下意识地顺势伸出手来一挡。

我穿着旗鞋,因已是七个月的身孕,肚子早已遮住了视线,平日里走路全靠凝雪扶着,根本看不见脚下,此刻又刚好站于楼梯不远处,方才一扑几乎是使出了全力,谁料他那一挡也是顺势而出,并未收敛气力,我脚下一个趔趄,向前又冲出几步,重心本就不准,眼看着就要一个跟头栽下楼去。

四阿哥也忙道,“不好。”探出身子就要来抓我,我伸出手来想要牢牢拽住他的胳膊,可不知怎的,却是一个迟疑,只那一个迟疑,竟使我错过了最后一点点抗拒的机会,完全失去了平衡,骨碌碌一阵顺着木梯滚下,最后重重撞在了一层的隔墙之上。

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紧接着只觉得下腹一阵酸凉,眼前灰暗下来,满天金星跳脱。

仆妇丫头们先是不明所以,即刻便明白过来,惊叫之声立起,整个楼里乱成了一团,“福晋……啊……福晋……都是血……”

我忍住痛楚努力把自己翻转过来,侧躺在地下,却见身下的袍摆已经一滩暗红。四阿哥面若死灰,滚也似地从楼上下来,过来抱起我,平日里波澜不惊的脸色再也难以寻觅,只是剩下一脸极具的惊恐。

他扯着嘶哑的嗓子叫道,“来人,快来人,请大夫,叫收生嬷嬷。快……”

我努力保持着清醒,忍受住身上一阵紧过一阵的剧痛,我知道,如果这会儿失去神志,孩子就彻底保不住了。人就是那么奇怪的动物,我明明是天天穿着旗鞋,爬着楼梯,阴暗地希望能够在一个不经意的瞬间把孩子摔下来,可当真的要失去时才能真实了解到自己的感受。

我死死抓住他的手,哀求地望着他,“王爷,孩子,不能有事。”

“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他的脸惨白扭曲,紧紧把我搂在怀里,“映荷,都是我不好,我就是怕你摔着,是十三弟给我出的馊主意,我没有,没有要娶侍妾。”说着,他又想起了什么,冲着抢进门来的春妮吼道,“春妮,快找察哈林去十三爷府上,接十三福晋过来。”

“啊?”春妮早已乱了手脚,听他一吼,才忙又转身跑了出去,“哎。”

他一个凌空抱起我来,迈开箭步往西侧的云溪堂去,嘴里不停安慰我,“映荷别怕,不会有事的。”

我眼中的泪夺眶而出,贪婪地凝视着他的脸,道,“王爷,我知道您想要孩子,这个孩子我一定留给您,您放心。”

他把我安顿在云溪堂的大床上,身后嬷嬷已经领着收生的嬷嬷和大夫进来,嬷嬷沉稳地向他道,“王爷,您出去吧!”

此刻我已完全不能思考,任凭内心的感受摆布着自己,死死握住他的手,不愿松开,“您别走。”

他抚了抚我的额头,紧紧一拥我,道,“别怕,我让他们去接惠心了,这就来,啊。”

嬷嬷在一边一把拽起四阿哥来,交给身边的张起麟强拉出去,一边自己挽起袖子来,过来轻按了按我的肚子。大夫把过脉便出到门外去写方子行药。

在这个年代生一个孩子本就已经是艰险异常,我此次又是事经突变,外伤早产,真是不知要吃多少苦,才能顺利生产。

在剧烈的抽痛中,我开始痛恨自己,早知道有今日,学什么不比学法律学财税靠谱啊?这些东西有什么用,整天捯饬些虚拟资产,自以为其中产生了巨大的收益,可到头来不过就是一场精心的炒作。

“福晋,不能睡,千万不能睡。”嬷嬷用力掐了掐我的人中,握住我的手鼓励道,一边招呼一旁的仆妇过来三两下除掉了我身上的外袍,仅仅留下中衣。

“嗯。”我痛苦地点点头,只想这慌乱的一切尽快可以过去。

服下了催产的汤药,身上的剧痛开始变得有规律,一波一波的袭来,我心里的恐惧也越来越强烈,“咝……啊……”终于忍不住叫出声来。

“十三福晋来啦!”门外小丫头像是得了救星一般。

嬷嬷疑惑道,“怎么这么快?!”

正说着,惠心已疾步进来,一头一脸的汗,口中诺诺道,“今儿早起眼皮子就急跳,我就道不好不好,要来看看,果然出事了。”

仆妇忙绞了手巾给惠心,她匆匆擦了汗,便过来床边,嘴里不停地嗔骂,“我们家这位十三爷,真该让皇阿玛扒了裤子好好给他一顿板子,没事给瞎出什么馊主意啊?!出事了吧?出事了吧?”

她接过嬷嬷递过的手巾给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安慰我道,“映荷啊,别怕,没多大事儿,我都五六回了,一会就过去了,啊。”

“啊……”我咬牙忍住呻吟声。

惠心紧紧握了握我的手,道,“想叫就叫,叫出来,你忍着也不会有人夸你的!”

我转头过去看了惠心一眼,她肯定地向我一点头,“啊……”

“就是那么嚷!这就对了。”惠心轻轻给我抚着胸口说道。

收生嬷嬷细细查看了,笑对我说,“福晋再忍忍,快是时候了。”

撕心裂肺的剧痛又一次袭来,我的意识开始渐渐模糊,眼前迷雾不清,周围的声音越来越小。

“福晋,不能睡,不能睡!”嬷嬷使劲摇了摇我的肩膀。

收生嬷嬷声嘶力竭地叫着,“福晋,再使把子劲,快啊!”

只觉得身下热热的,一股暖流涌出,我却已经再没有气力了,转头向惠心道,“告诉王爷,对不起。”说完便要放弃最后一点的清明。

迷糊间却突见床前的一个高大身影,是他。

“啊呀,王爷您怎么进来啦?快出去。”嬷嬷叫道。

四阿哥一把挡开嬷嬷的手,从惠心手里抢过我的手来,紧紧握住,毫不犹豫地端起旁边托盘上刚进的一段参汤,灌了一大口,凑到我的嘴边,徐徐把那汤水喂进我嘴里。接着,又灌了一大口,然后以同样的方式喂给我。

“映荷,别睡,你不是说过吗,这个孩子要留给我?”他柔声说道。

我拽紧他的手,仿佛是在借助他的力量,屏住呼吸,用尽身上仅存的所有气力一次泄尽。

“出来了,出来了,恭喜王爷,是位小阿哥。”收生嬷嬷欣喜地嚷道。

我强撑着,想要听到孩子的哭声,双眼里却全是他,手上仍是死死抓着他,不愿松开。

“哇……”随着耳边孩子响亮的啼哭声传来,我提着的一口气也全然放下,晕厥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十三,你的馊主意,偶老婆摔啦……

各位,那么有爱的图图,乃们不给评论嘛?不给收藏吗?乃们对得起到处找图的某春吗?(看,看这里,星星眼)——早春芳华

☆、第四十三章    魂归宛见梦中人(上)

沉寂的黑暗,一道长长的走廊,没有灯,也没有行人,只我一个人在走,恐惧布满周身。忽然,那黑暗长廊尽头的大门打开了,门里透出温暖的黄光,门后探出一张久违的笑脸,她两鬓斑白,眉眼俱笑,指指地上的拖鞋,“我的女儿回来啦?”

“妈妈……”我叫道,可声音飘出却立即消失在暗黑冰冷的空气里。

“快进来呀!”妈妈温柔地招着手。

赶紧快步向前冲去,刚走到半路,却听见身后婴儿的啼哭声,转头间,看见长廊另一头的木扉,门楣洞开,嬷嬷正站在门里哄着一个新生的小男孩,“小阿哥别哭啦,额娘这就回来啦!”

回身又看看黄光里的妈妈,我痛苦地蹲□子,挣扎着犹豫着。

“星辰,快上车,在那蹲着干嘛?”长廊尽头的那扇大门忽然又化作了办公楼的玻璃转门,转门外正停着熟悉的那辆黑色奔驰,成雨打开车门,半撑出身子来叫我。

这样的场景曾经在一个又一个的豪华办公楼下上演过无数次,我踌躇着,慢慢站起身来。

“映荷,孩子在哭,你怎么还站在那儿?”四阿哥背手踱步而来,站到嬷嬷身后,伸出食指来逗弄嬷嬷怀里的孩童。

“星辰快回来,他只是我的替身。”成雨愤怒地甩上车门下车来,一脸没好气地站到玻璃转门边。

四阿哥却是温暖地笑着,只是低头站立,一手拈着扳指,一手抓着身后的辫脚。

我冲着成雨摇摇头,“不,我不要跟你去,我要回家了。”转身向着木门奔跑,但无论我怎么跑,那门都似乎无法到达,我甩着泪,一直跑着……

“映荷,映荷……”感觉有人在摇我,缓缓挣了双眼,虚弱地望着身边的人,原来是惠心。

“惠心,”我轻叫了一声。

“醒了,醒了,福晋醒了。”宝儿欣喜若狂地冲出屋外。

我环顾了眼屋子,这是云溪堂,惠心、凝雪、嬷嬷都围在床边,他却不在。

惠心忧容满面,“这都十来天了,你总算是醒了。”

“孩子……”我只觉得喉咙干哑,涩涩的说不出话来。

嬷嬷忙回道,“小阿哥有乳母抱着在西边的屋子里,福晋放心吧。”

凝雪走去门口,一挑帘子从外头丫头手里接过木盘来,托着走近,半跪到床边伺候我漱口,宝儿方才赶着出去,不一会儿也托着个木盘进来。

惠心从宝儿手上端过小碗,道,“来,先喝点清淡的,才醒不能吃那些油腻的东西。”

我就着碗口喝了两口,只是觉得清甜香糯,不觉间一小碗甜粥已经下肚。见我吃了粥,凝雪忙又捧过铜盆温水来,伺候我擦洗,收拾妥帖了,我才想起一直未见春妮,便问道,“怎么不见春妮?”

宝儿答道,“春姐姐在伺候王爷,王爷着了暑气,歇在东边的小楼里。”

惠心嗔怒地瞪去一眼,吓得宝儿忙住了嘴,退到一边。惠心向我一笑,宽慰道,“前几日天儿不是热得慌吗,四哥在屋外头站的长了些,故而身上有些不爽利,大夫说了,歇两日便好了。”

我咬了咬下唇,强忍住含在口里的话,没有问出来。

“小阿哥来啦!”春妮怀里抱着个湘绣襁褓进来,一边的仆妇正为她挑帘。

惠心赶紧笑着起身,接过春妮怀里的孩子,抱到床前来给我看。我探出头去,伸手扒开襁褓一角,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小生命。他的小脸还有些皱皱的,粉红通透的皮肤,细嫩得连小小的血管都显得那么分明。

那孩子眯着眼睡得正熟,我伸出食指来,放进他的小手掌里,熟睡中的他却一把握住我的手指。

“他长得真好看。”我微微笑道。

“来,给你抱抱。”惠心就势把孩子塞进我的怀里,我赶忙小心翼翼接了,生怕扭到他细嫩的身躯。

我拿指尖轻轻摩挲着他的眉眼,又极轻地点了点他的小鼻子,朝惠心笑道,“这孩子的眉眼像他阿玛,鼻尖和嘴唇像我,你看看是不是?”

惠心笑答,“我们也是这么说。”

我还是第一次抱着如此稚嫩的小生命,以前也抱过别人的孩子,但一则那些孩子都已经至少过了百日,二则,毕竟是别人的。可,抱着他却只觉得整个人整颗心都柔软了下来。

我轻轻摇晃着他,笑问,“你是谁家的孩子呀?你叫什么?”

床边的四人都喜笑颜开,春妮上前笑着逗趣道,“咱们是王爷家的孩子,叫福宜。”

“福宜?”我抬头问道。

惠心笑答,“爷说,是福如东海的福,适宜的宜,就是怎么看着怎么觉得好的意思。”

“小福宜,”我抱着孩子嬉笑,心里满满的,“原来你叫福宜呀,你什么时候能会叫我额娘,啊?”屋子里一片欢声笑语。

他一直没有来看我,偶尔几个清晨,我在朦胧中醒来,似是透过窗上糊着的软烟罗似真似幻地见他站在屋外廊下,可那身影转瞬即逝,仿若沙漠中奇异的海市蜃楼,虚无缥缈。

几次鼓起勇气想要问身边的人,他在哪里,却是自尊心作祟,又生生地吞了回去,我总想着,如果他想来看我,便早就来了,既是他已不愿再来,我又何必庸人自扰。他想要孩子,孩子已经有了,我不过就是个多余的摆设罢了。

直到七月里的一天清晨,我满了双月子,嬷嬷吩咐丫头打水给我彻底沐浴洗头。洗浴后一身轻松的我欢愉地靠在软榻上,逗弄着一边只穿着一个红肚兜的福宜。春妮看着我的轻松自在,却是一脸的惆怅踌躇,迟疑了一会儿,终是从袖头里抽出一封信札给我。

我取过信来看,是四阿哥的字:

七月辛卯,戌时初刻,东角门,青布车。

不过短短十来个字,我便已完全明白了他的意思,鼻子泛酸,眼中升起一股热气。

“姑娘,察哈林已经把车备得了,您收拾收拾东西,酉时三刻,奴才便会支开屋里的人,引您从后边出去,凝雪姐姐已经把银子都备好了。衣服不必多带,这旗装旗鞋日后也穿不上了。”春妮俯□来,压低声音说道。

我用力握紧手中的信,顺势将它揉做一团,扔给春妮,“烧了它。”

“嗯?”

“王爷呢?”我问道,“我要见他。”

春妮一怔,须臾,喜极而泣,嘤嘤片刻,才回道,“王爷前几日便启程去热河了,西北三老爷来了信,有要事定要王爷面见皇上。王爷为赶在皇上行围前见驾,急急忙忙地便动身北上了。”

“北上了?”

“嗯。”春妮点了点头,想了一想,还是不放心地问道,“福晋不走了?那奴才便叫察哈林把马车收拾了,夜里不必来了?”

我抱起福宜来,随意应道,“去吧。”

“哎。”春妮欢天喜地地扯起袖子抹了抹眼泪,小跑着便出去了。

◇◇◇◇◇◇◇◇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便已是中秋节,可四阿哥迟迟没有回转,也没有差人送来消息。惠心怕我一人过节寂寞,硬拉了十三阿哥来陪我。

十三阿哥初一进来有些不好意思,讪讪然一人坐在一把太师椅上,半晌无话。

惠心笑骂道,“还不赶紧过来给嫂子赔不是?!若不是你那倒霉主意,什么娶侍妾,咱们福宜这月才来呢!好端端八月里孩子摔成了五月里的,幸好没出差错,否则看你怎么办好!”

十三阿哥忙陪笑站起来,学着奴才们的样子,向我行礼道,“兄弟我这给嫂子赔不是了!”

我抱着福宜,笑道,“行了行了,还是让十三叔赶紧抱抱我们家小福宜吧!”

惠心忙过来抱了福宜,拽到十三阿哥怀里,骂道,“来,让你那差点送你见佛祖的十三叔好好抱抱。”

说着,一屋子的仆妇都笑了起来。

十三阿哥与惠心交换了个眼神,惠心便向仆妇们道,“你们都下去吧,让我们自家人聚聚,过个节。”

“是。”仆妇们会意,赶紧都默默退了出去。

十三阿哥换了抱福宜的胳膊,拿眼角瞥了眼自己的左手袖头,惠心会心一笑,过去在袖子里摸索了一番,抽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宣纸来。

“嫂子,您看看这个。”十三阿哥道。

我接过纸来,轻轻展开,熟悉的字体映入眼中:

夜寒漏永千门静,破梦钟声度花影。

梦想回思忆最真,那堪梦短难常亲。

兀坐谁教梦更添,起步修廊风动帘。

可怜两地隔吴越,此情惟付天边月。

落款处书:康熙五十八年十二月乙巳。

十三阿哥接着说道,“这是四哥的诗。”

我喃喃答道,“我知道。”这首诗我曾在一本著名历史学者品读雍正的著作上读到过,当时便感慨于一代帝王竟能情深如此,颇为动容。

“您知道?”

我忙收起神思,说,“我认得他的字。”

“哦。”十三阿哥应道,抱着福宜走近了几步,腾出一只手来,指着诗文的第二句,接着说道,“那嫂子,这首诗是四哥为您做的,你可看出来了?”

我抬起手指抚了抚落款,抿嘴一笑,“我已明白了。”一笑间眼中竟氤氲生泪。

惠心忙过来解劝道,“现在明白了就还不迟。却原来两情相悦,差一些竟天人永隔。”

我伸手抱过福宜来,紧紧搂在怀里,呜咽道,“都明白了,我已经都明白了,可他能明白吗?”

“嫂子,四哥是个闷罐子,您要想他明白,您就说呀!啊呀,夫妻之间的,有什么面子不面子的,您说是吧?”十三阿哥急道,“你们两个都是不愿先开口的主,真是急死我们俩了。”

惠心嗔怪地瞪了他一眼,道,“嫂子是明白人,不用你这个瞎出主意的乱指点。”说着,抽出丝绢来给我抹了抹眼角的泪,取过我手上写着诗文的宣纸叠好揣进我怀里,方道,“今日是团圆节,咱们好好聚聚,不说那不开怀的事儿。”

在他俩和福宜的陪伴下,我才终于过了一个不算冷清的团圆节。

作者有话要说:十三弟最有爱了,帮我追老婆……

今天魔都出了很好的太阳,某春心情大好,静若大大中午还给某春买了橙汁喝,然后某春发现,男主女主终于要修成正果了。好欣慰,好欣慰……(左右看看,收藏呢?评论哪?鲜花呐?)——早春芳华

☆、第四十三章 魂归宛见梦中人(下)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某春有个事情要解释一下。

某春可不是为了吊各位的胃口,才写到四四去热河了哦!

根据《圣祖实录》记载:

康熙五十九年四月戊申

上巡幸塞外。命皇三子和碩沼H王允祉、皇八子多羅貝勒允 、皇九子固山貝子允 、皇十子多羅敦郡王允 、皇十五子允 、皇十六子允祿、皇二十子允禕、皇二十一子允禧、皇二十二子允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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