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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奇侠传-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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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去打听,看那家有月份相当的小孩,便在几千银子也说不得,买一个来作替身:好在出来的时候,得三个月;于今离隔了差不多一年,老太爷、老太太,不见得便认得出!”
  杨祖植摇头道:“不好!到那里去找这头上有双旋,又正正在两边头角上的?”
  他妻子道:“那是不容易找,然只要头上有两个旋的!即是找不出,也还有一个法子:叫个剃头匠来,把头发剃个乾净回家!一时不留神,也看不出!并且两个老人家,无缘无故的,大约也不至十分注意到这旋上去。”
  杨祖植听了,也得说好。随即叮嘱了一干下人,不许到家透露风声。这些下人身上,都担些干系;巴不得不给老太爷、老太太知道,免得挨打挨骂。红船连夜赶到了长沙。打发下人上岸,找寻了六七个媒婆。杨祖植对媒婆,将要买周岁男孩的
  话说了;如能找头上有双旋的,更可多出价钱。媒婆也不知道有甚么缘笔,只理会得:这是一笔好买卖:做成了功,可以一生吃不尽!他们做媒婆的,干的是这类事业:岂有不极力兜搭的?天下事,只要有钱,真是没有办不到的!几个媒婆,跑满了一个省城,到十五日,就居然找了一个,头上也是两个旋纹;只略大了几个月,有一岁半了,是一个做裁缝的儿子。
  裁缝姓钟,名叫广泰;有六个儿子,四个女儿。因家境不好,食口大多,时常抱怨妻子,不该生这么多儿女。久有意送给没儿女的养,一则苦于没有相当的人家,二则他妻子,毕竟是自己身上生下来的,不忍心胡乱丢掉!每次生一个儿女下来,得忍受丈夫无穷的埋怨!这回媒婆来说:有富贵人家,要买了作儿子;料知买过去,不但没有苦吃,还有得享受,并且又有银子可得。钟广泰自是高兴,就是他妻子也愿意了。说妥了一千两银子的身价,四百两银子的媒费;一时交割清楚,这岁半的小孩,使到杨祖植夫妻手里了。
  也合该这小孩,是义拾儿的替身!虽则大了几个月,只因裁缝老婆,生育得过多,缺乏了奶水;小儿身体,不大发达,和义拾儿落水的时候,长短大小差不多,容貌也有些相彷佛。就只头上双旋,不及义拾儿那般齐整;但是尽可以敷衍过去,仍旧教义拾儿的奶妈带了。
  寻常有了岁多的小孩,多是不肯吃旁人的奶:这孩子因平日亏了奶水,肚中饥饿得很,奶妈给奶他吃,一点儿不号哭。回到衡州,杨晋谷两老夫妻,竟毫不疑虑的,认作自己的嫡孙子;替他取的名字,叫做杨继新。后来这杨继新大了,也是这部书中的紧要人物。暂时放下,后文自有交代。这样说来,义拾儿的来路,算是已经表明了。
  却说义拾儿这日,提了饭篮、书包,去蒙童馆读书。心里因万二呆子,不肯答应他加送学钱,有些闷闷不乐;低头,一步懒似一步的,往前行走。万家离蒙童馆,不上三里路;走了好一会,仍没有走到。停了步抬头一看,原来走错了路,在三岔路口上应拐弯的;因心中不乐,忘记了拐弯,就走进一座山里来了。小孩子心性,见走错了这么远,恐怕到迟了,先生责骂偷懒,不免有些慌急起来。慌忙回头,匆匆向来路上走。方要转过山嘴,不提防一条硕大无朋的牯牛,迎面冲了过来;那里避让得及!
  那牯牛用角一挑,把义拾儿挑得滚下一个山涧中去了!农人牧牛,照例是清早和黄昏两个时期。这时正是早起牵出来,吃饱了水草,要牵回家去了。黄牛、牯牛都有一种劣性;不惹发它这劣性就好,驯服得很,三五岁的小孩,都能牵去吃草;若是它的劣性发了,无论甚么人,也制地不住!
  每次发劣性的时候,总是乘牵它的不防备,猛然掉头就跑;牵牛的十九是小孩,手上没有多大的气力,那里牵得住呢?有时还将小孩一头撞倒才跑。跑起来,逢山过山,逢水过水,随便甚么东西,都挡它不住,遇人就斗。必待它跑得四蹄无力了,又见了好青草,才止住不跑了!
  这种事,在冬季最多;因为冬季是农人休息的时候;牛也养得肥肥的,全身是力,无可用处,动不动就发了劣性!义拾儿这回被难,也正在冬季。
  那山涧有丈多深;涧中尽是乱石。牧牛的小孩,跟在牯牛背后追赶;因相离很远,又被山嘴遮了,不曾看见义拾儿,走涧上经过:想不到有人被牛挑下涧里去了。竟不作理会的,追了过去。
  义拾儿跌得昏死了,也不知经了多少时刻,才渐渐的有了知觉。睁眼一看,见是一间很精雅的房子;自身躺在一张软榻上,只是不见有人。心里疑惑,一时也忘记了被牛斗的事。想坐起来,看是甚么所在;才一抬头,登时觉得头顶上,如刀劈一般的疼痛;身体略移动了一下,肩背腰腿,无一处不更痛得厉害。
  有这一痛,就记起被牛斗时候的情形来了,即听得有人在软榻那头说道:“醒了么?快不要乱动!”义拾儿心里吃了一惊,怕痛不敢再抬头去看。
  那人已走过这头来,原来是个花白胡须的道人。将头伏近,口里呼义拾儿三字,说道: “我已熬好了些小米粥在这里,给你吃些儿再睡。你的伤势太重,非再有十天半月,不能全好!你已在此睡了三日、三夜,知道么?”说罢,哈哈大笑。
  义拾儿听得叫他喝粥,即时觉得肚中饥饿不堪。道人端了一碗稀粥进来,一口一口的,喂给义拾儿吃了;道人教他仍然安睡。一连半个月,每日敷药喂粥,以及大小解,全是那道人照拂。
  半月以后,伤处方完全治好。义拾儿聪敏,知道向道人拜谢,并问道:“这是甚么地方?你老人家怎知道小子叫做义拾儿呢?小子记得被一条牯牛,挑下了山涧,就昏死过去了。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那道人笑道:“这里是万载县境,鸡冠山清虚观。我就叫清虚道人。同道中人,见我常是开口笑的日子多,都呼我为笑道人。我一年之中,有十个月闲游,顺便替人治病。你被牯牛挑下的那条山涧里面,长几味不容易得的草药;我那日从那里经过,便下去寻寻草药。也是你合该有救,又与我有缘。下涧就见你倒在乱石堆上,脑盖已破;幸喜脑浆不曾流出,只淌了一大滩的紫血。肩腰背脊和两条大腿,都现了极重的伤痕。”
  “看那石上的血色,已乾了许多;推想你跌下,必不止一日半日了。四肢不消说,全是冰冷;亏得心脏不曾损坏,还可以望救:我当下就用涧中泉水调了些万死一生丹,敷满了你的头脑;又灌了些回轮汤,给你吞了。那乱石堆上,不好用推拿的工夫;并且你的伤,也不是三五日能治好,只好将你驮到这里来。”
  “我初见你遍身的重伤,还只道你是被恶人谋害了,掼在那山涧里面;及至驮到这里,仔细一看,才看出是被牛角挑伤了。牛角挑的地位,在腰胁之间;头脑是倒栽在乱石上;肩背两腿,是从涧石上滚碰伤的。你姓甚么,家住在那里,我都不知道。只因见你身边,有一个竹饭篮,饭菜都倾散在涧里;又见有一个书包,里面几本书上,都写了义拾儿三个字,料想就是你的名字。你怎的取这么一个名字?是教你书的先生替你取的吗?”
  义拾兄道:“我本姓甚么,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名字是我义父给我取的,义父不曾对我说出来历。只时常听得同馆读书的人,笑我是十年前的正月十三日,在河里拾的。我拿这话问义父,义父只叫我莫信那些胡说,然而也不说出我亲生父母的姓名住处来。怕真是在大河里拾的!终不成我是没有父母的吗?不过我心想同学的话,也实在有些像是胡说!”
  “我今年才得十一岁,十年前我不是还不曾上一岁吗?没上一岁的小儿,终日在母亲手里抱;如何会跑到大河里去呢?难道不上一岁的小儿,就会浮水?既落到了水里,又怎的不会沉底,能给我义父拾呢?并且他们说是正月十三日拾的,更是不近情理:正月间天气,何等寒冷;便是大人掉在水中,也要冻死!何况是小儿?何况是不上一岁的小儿呢!”
  笑道人光开两眼,望义拾儿,滔滔不断的说了一大段,微微的点了一下头。问道:“你义父住在那里?姓甚么?叫甚么名字呢?”
  义拾兄道:“我义父姓万;甚么名字,我却不知道。我只听得人家当我义父的面,都叫万二爷,或是万二爹:背后全是叫什么万二呆子。家住在离赵家坪不远,金家河旁边。义父本是种田的人;得闲就驾鱼划,同义母去金家河打鱼;我也同去过好几次。不过义父、义母,都不大愿意带我同去,我问是甚么道理,不教我同去?义母说:是算八字的先生说我犯水厄,不到河里去的稳当些!照这些情形看来,又似乎是在大河里拾的。”
  笑道人一面听义拾儿说话一面捻箸花白胡须,偏头如思量甚么;听到末了,忽然拔地跳起身来,跑到义拾儿跟前,双手将义拾儿的头一捧;吓得义拾儿不知为的甚么?
  毕竟是为的甚么?且待下回再说。
  第六回 述前情追话湘江岸 访衣父大闹赵家坪
  话说笑道人忽然跑到义拾儿跟前,双手将义拾儿的头捧了。此时头上伤处的瘢痕,已经脱落了;只是还不曾长出头发来,然两边头角上的旋纹,仍彷佛能看得清楚。笑道人仔细端详了几眼,拍义拾儿的肩头笑道:“你不用急不知道你的亲生父母,我能使你一家团圆;不过一时不能办到!。”
  义拾儿喜问道:“你老人家怎生能知道我的亲生父母呢?我实在是我义父于正月十三日,在大河里拾的吗?”
  笑道人道:“如何拾的,我虽不能断定,然是十年前的正月十三日,落到你义父手里,是一些不错的。至于你问我怎生知道你的亲生父母,这事也真是凑巧!十年前的元宵,我恰好在长沙。长沙省城里三教九流的人物,我认识的极多。”
  “有人告诉我说,小西门河里,到了一号大红船;船上载的是官眷。不知为的甚么,要买一个周岁的男孩子;不怕价钱大,只要是头上有两个螺旋纹的。于今城里头的媒婆,都想张罗这笔买卖,满城寻找合适的孩子。有一班无赖子,听了这个消息,也想趁此发一注横财。到处打听有周岁男孩子的人家,打算买通人家底下人,或老妈子,用调虎离山之计,将男孩弄到手,去卖给那红船上。那些有男孩的人家,也听了这不好的消息,多是几个人围守自家的孩子,怕被人偷了去。”
  我当时知道了这事,很觉得奇异;探访了好几日,不曾探出原因来。只知道那船上是官眷,是广西人,在湖南候补的杨晋谷的少爷、少奶奶。少奶奶是平江大绅士叶素吾的小姐;这回是从娘家回婆家。那船上的人,异口同声的,不肯说出买孩子的缘笔来。
  后来也只知道花了一千多两银子,买了一个裁缝的儿子,带到衡州去了。我也没再打听。“
  “过了五年,听说杨晋谷因事挂误了去了前程,又因年纪也老了,就全家回了广西原籍。但不知他是广西那府那县的人!罢听你所说,触发了我十年前很觉得奇异的事;心想:买人家小孩,作自己儿子的有;然从来没听说要限定是周岁,而头上又要有两个螺旋纹的!说是自己原有这么一个小孩去了,要买一个同样的补缺。”
  “你说同学的揶揄你,是十年前正月十三日,在大河里拾的;和我所见的年月日都对。而那时的你,恰好又只周岁;我心里已有八成,可断定那船上要买的,就是为补你的缺;但须看你头上,果是有两个螺旋纹没有?你于今头上,虽然脱落瘢痕,不曾长出头发;然发根的纹路,是看得出来的。不是很显明的一边头角上一个螺旋纹吗?由此一点看来,你是杨晋谷的孙子,是毫无疑义的了。你的亲生父,叫汤祖植。但不知你因何才得周岁,就会掉在河里?十九是因领你的奶妈不小心!这事除了你当日同船的人而外,没有旁人知道:所以打听不出。”
  义拾儿听了,流泪说道:“我果然还有亲生父母在世,却为何也不到金家河一带,来找寻我呢?可怜我父母,当我那落水的时候,不知道哀痛到了甚么地步?我怎的出世才周岁,就有这么不孝?于今既承你老人家指点,我亲生父母现在广西;我岂可再逗留在外,不作速归家,慰我父母的悬望?”
  笑道人连连点头道:“你这十来岁的孩子知道尽孝,很是难得!我既救活了你的性命,应得成全你这一刀孝心!不过你的年纪,毕竟太轻,不知道世事;此地离广西三千多里,山川险阻,盗匪出没无常,若在江湖的人,尚且不容易行走”你一个末成年的小孩,既在我这里,我岂肯教你如此涉险?况且你父母是广西那府那县的人,还不知道。
  便西一省,那么大的地方,你一个小孩子,贸然到那里寻找?“
  义拾儿哭道:“我不问寻找得与寻找不,总得去寻找!莫说还知道我的父母是在便西;便是不知道,只要明白我的亲生父母确实尚在人间;那怕连姓名都不晓得,我也得寻遍天下!上天可怜我,总有寻若的一日!”
  笑道人见义拾儿小小的年纪,居然能说出这种话来,心里不由得愈加喜爱。拉了义拾儿的手,坐在床沿上;一边抚摸他的头,安慰他说道:“好孩子!不用急!你有这一刀孝心,自有你父母重逢之日!我刚不是说了,能使你一家团圆的话吗?这事包在我身上!我可托人去广西打听。你的父是很有声望的人,大概打听还不难。等打听得有了落,我就亲身送你去。你父母此时的年纪,不过三十多岁;便再过三年五载,也不愁没有见面的日子:我因很喜欢你的资质好,想收你做个徒弟,传你的道术;像你这般天份,加以猛进之功,三五年就可横行天下。那时你自己,也不难独自去广西,寻找父母!”
  义拾儿也是一个大有慧眼的人:合该成为清朝一代的大剑侠!所以鬼使神差的,从周岁掉在河里,落到万二呆子手中;才有迷路被牛挑下山涧的事。若在杨祖柏家中,带回到广西去了,又如何能从笑道人学道呢?义拾儿当时听了笑道人的话,有夙慧的人,自然闻道心喜;即刻立起身来,爬在地下,朝笑道人猛叩了四个头。
  笑道人打照例的哈哈,弯腰将义拾儿扶起说道:“你这义拾儿的名字,是你义父傍你取的乳名;人家听了不雅。你本姓杨,我给你一个名字,叫杨天池。你就住在这清虚观,朝夕用功修练;我不带你出外,你独自不许出外!”杨天他连声应是。
  从此杨天池便在清虚观,跟笑道人修炼剑术。
  清虚观在万载鸡冠山穷谷之中,终年不见人迹,不闻鸡犬之声,丝毫没有妨碍修练的东西。
  只练了五年,杨天他的剑术,已是成功了!起初笑道人不许杨天池独自出外。两年过后,才放杨天池出来。就在鸡冠山上,追逐飞禽走兽,辅助外功。三年后,便教他去各省的深山大泽中,寻觅草药。
  这采药一门,是修道的舟楫;目的并不是给人治病,原是用以辅佐自己内外功的一种工具。
  剑术不过是修道的,在深山穷谷之中,一种自卫的东西;到各处寻觅药草,时常与毒蛇猛兽相遇,剑术也是不可少的。只是杨天池从笑道人所学的,重在剑术;五年后,剑术成功了。
  杨天池向笑道人说道:“弟子从师父五年之久,虽朝夕专心修炼,然每一念及亲生父母,心中总是难过!于今弟子仗师父传授的剑术,不论甚么险恶的地方,弟子也耙独来独去。求师父许弟子去广西,寻觅家父母;等家父母终了天年,再来此待奉师案!”
  笑道人欣然答应了。杨天池遂一人到了广西。整整的在广西,探访了四年;广西的六道八十州县郡访遍了,不曾访出他父母的住处来。料知已不住在广西了;得仍田清虚观,想慢慢的探访。笑道人在这四年之中,又收了许多徒弟。论年纪,多有比杨天池大几岁的:论次序,只杨天池居长,所以杨天池做了笑道人的大徒弟。
  一日,杨天池因事走赵家坪经过,远远的即听得喊救之声,俨然和打仗一般。汤天他心想:“于今是承平世界,决没有造反打仗的!我彷佛记得小时候在义父家中,曾屡次听得说:平江、浏阳两县的人,因争甚么水陆码头,在赵家坪聚众打架;每年不是春季,便是秋季,总得大打一次。此时正是二月:这喊杀之声,一定又是平、浏两县的人,在这里争水陆码头了。”
  “我自从离了我义父家,忽忽十年了!。前五年因在清虚观一心修道,不能任意出外;后五年远在广西,寻我的亲生父母;所以不曾到义父家去探视过一次。义父母养育我的恩典,岂可就是这么忘恩不报!他们争水陆码头的旧例,只要是行走得动的,不论老少男妇,都得从场去打;不过老弱妇孺在后面,烧饭、挑水、搬石子、运竹巴、木棍;不愿从场的,须出钱一串,津贴从场的老弱。我那时年轻,义父母钟爱我,不教我从场,每年得贴一串钱。义父母虽然年老,是每次要去的。我于今练成了这一身本领,恰好又到了这里,何不助义父母一臂之力,趁此报答二人养育之恩?”
  杨天池计算已定,即绕到平江人这方面。举眼看去,一边足有千多人,都是一字儿排开;近的拳棍相交;远的用藤条缠鹅卵石子,同对面打得如下雨一般。老弱妇孺,各离阵地里多路,呐喊助威。双方正在酣战,还没分出胜负。杨天池估料义父母,必在老弱队中,遂向老弱队中寻找。
  这时万二呆子,已是六十多岁了;他老婆患病在家,不能上阵。万二呆子不舍得出两串钱,独留老婆在家,自己还是勉强挣扎,跟大家上阵,在后方担任烧饭。杨天他寻找了好一会,才寻了。少年人的眼力和记忆力,都比老年人强些;汤天池一落眼,便认出是自己义父来。
  万二呆子的老眼昏花,杨天他又完全长变了模样,如何能认得出呢?杨天池走过去,双膝跪下,叫了一声义父;倒把万二呆子吓得错愕起来。旁边有个眼睛快的老头,一见就向万二呆子喊道:“哎呀呀!你的义拾兄回来了!”
  万二呆子这才从恍然里面钻出一个大悟来!立时欢喜得两泪交流,颤巍巍的双手抱住杨天池,哭不出,笑不出,话也说不出;只张开口,一叠连声“啊”个不了。旁边的人互相告语,都替万二呆子欢喜。
  杨天他立起身来问道:“义母现在何处?孩儿且去见了他老人家再说!”
  万二呆子看杨天池文士装束,生得客仪俊伟,气度雍容:立在众人丛中,正如鹤立鸡群;不由得心里更加喜悦!见他问义母在何处,忙答道:“你义母么?她病了好多日子了:自从不见了你之后,心里一急,又上了几岁年纪,就时常是病痛纠缠不清,近来更厉害得不能下床了!等我告了假,带你回家去罢!”
  万二呆子正待转身,找为首的去告假;猛然见前面战斗的壮士,都纷纷败退下来,后面的老弱妇孺,也登时大乱;呼号喊叫的,各自私窜逃生。万二呆子一手扯了杨天池要跑道: “快逃,快逃!我们这边打输了!浏阳蛮子就要追下来,落在他们手里,便不能活!”说话时,神色慌张到了极点。
  再看这一排的老弱妇孺,已逃跑了大半。因是一坦平阳之地,看得分明:浏阳人那边追下来的约有五六百人,异常奋勇!平江人队里,只望后退,已没有反抗的能力。
  杨天池心想:我要帮助义父,此刻已是时候了!便立住不动,同他义父说道:“一逃跑,就输给浏阳人了!孩儿可助杀一阵!你老人家且在此等,孩儿杀上前去!”万二呆子听了大惊,待喊住不放,杨天池已一跃去了十多丈。
  杨天池本想施出练成的飞剑来,忽然心里一动,顾念:这些上阵的浏阳人,全是作山种地的蛮汉;其中虽也有些练过一会拳脚的,然终是血肉之躯,那有甚么内功?如何经得起我的飞剑!刈草一般的,把他们全体刈了,未免太伤天地好生之德:不如用梅花针,只将他们一个一个的戳伤,不能追赶那边的人,也就罢了!思量已毕,看看追赶的到了跟前:忙揭起长袍,从腰间百宝囊里掏出一大把梅花针来。
  这种梅花针,是用钢屑炼就的,厉害无比!和头发一般粗细,每枝长不过三分。使用的时候,全仗内功到家,可以打到百步开外,无微不人!那怕你穿极厚的衣,一粘身就钻进皮肉里面去了!在心术狠毒的人,修炼这种梅花针,多用极毒的药水煮过;见血即不能医治!这也是暗器中的一种。
  笆肃、陕四一带的练气士,发明这种暗器,为的是好杀狼群。在几百年以前,甘肃、陕西的狼,动辄是千百成群;没有这种可以多杀的暗器,不容易制服狼群!流传下来,便成了练剑的一种附属武器。
  当时杨天池掏出梅花针,朝追赶的浏阳人撒去;只听得数百人,同时叫一声哎呀!有中了要害的,即倒地挣扎爬不起!不曾中要害的,也疼痛得住了脚,不能追赶!
  一时呼痛号哭的声音,惊天震地!那些逃跑的乎江人,忽见追赶的纷纷倒地,不倒地的也伏身子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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