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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奇侠传-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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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十个蛮汉上山,执着蜀黍,跟随方绍德走到一处山上。方绍德教蓝辛石帮着用手抓蜀黍洒向山谷之间,洒完一石,又换一处山头,又照样洒一石,接连洒了十处,那座高山的圆围八方都洒遍了,才回到高山上来。方绍德盘膝坐在台上,合掌闭目,好像默念咒语的样子。蓝辛石立在旁边,大家都寂静不敢声张。
  约莫过了一刻工夫,蓝辛石立处的地位高,偶然向对山望去:啊呀!只见成千累万的猴子,与出洞的蚂蚁相似,从远远的朝这座高山跑来。大的在前,小的在后,也看不出牵连若干里路。
  峒里的猴子虽素能合群,然从来也没见过有合到这们样多的。在前面走的大猴子,边向前走,边回头向后望,惟恐背后的猴子不跟着上来的样子。蓝辛石忙掉头看左,右、背后三方,也和前方一样,不知有多少,都朝这高山跑来了。正在觉得诧异,忽听得山下的苗子都哗噪起来,原来四只走在前面的大猴子,巳走进入丛中让开的那条道路来了。众苗子都不曾见过猴子有这们大的胆量,敢直挺挺擅进人丛的,突然遇了这种情状,所以禁不住都哗噪起来。只是尽管大众哗噪,那些猴子都像有恃无恐的样子,一些儿不露出畏葸退缩的神气。众苗子也都明白,这些猴子,是方绍德用法术招得来的,只初见的时候哗噪一阵,并投一个敢动手打猴子的。四队猴子同时走上山来,四只最大的一拥上台,倒把蓝辛石吓了一跳。以为来势这般凶猛,对方绍德必非好意,正打算动手帮助方绍德将四只大猴子赶走,谁知那四只猴子拥上台后,并不敢扑到方绍德身上,就在台角各自朝方绍德跪下来,与人一般的叩头礼拜,再看方绍德,这时两目张开了,口里不知说了几句甚么话,声音并不嘹亮。四只猴子都听得了似的,蛇行匍匐,慢慢挨到方绍德跟前,都做出十分亲热的样子。或用鼻嗅方绍德的脚,或用舌舐方绍德的手。台下四大队猴子,也都按次序跪下,抬头望着台上,平时跳踉浮躁的气概,至此完全消灭了。方绍德对这四只大猴子也像是多年不曾见面的朋友,一旦相逢,心里高兴得说不出话的模样。人与猴纠缠在一块好一会工夫,方绍德才立起身,挥手教四只猴子下台去。四只猴子片刻也不迟延,翻身向台下便跳。牵连跪了若干里远的四大队猴子,同时都站起身,后队变作前队,台上跳下来的大猴子,俨然是四个督队官,押着众小猴,头也不回的去了。众猴走到洒了蜀黍的地方,全体散开了,争着拾蜀黍往嘴里塞,猴多黍少,顷刻便拾得一千二净。便不再成行结队了,三五一群,各自分头散去。
  众苗子看了这情形,无不叹服方绍德是天神下降,即时就山下跪拜的,一望不计其数。蓝辛石也对方绍德跪下叩头,说道:“弟子在家里舶时候,已经说过了,师傅果能降伏这些猴,便拜在师傅门下,侍奉终身,此刻得求师傅允许了。”方绍德伸手拉了起来,笑道:“好,好!我欢喜这地方的山水好,打算在此久住,就收你做徒弟也使得。”说罢,一同下台回到蓝辛石家。从此,方绍德便在苗峒中隐居不出了。
  他因从小在石岩中住惯了,仍喜在石岩中居住。只是苗峒中没有像四川那们深邃不畏风雨的石岩,又非人力所能建造。蓝辛石体贴方绍德的意思,特地到峒窑里定烧一口绝大的瓦缸,留一个缺口做门,覆在地下,远看一座坟莹,里面与深邃的石岩仿佛,方绍德住在里面很舒服。苗峒中的猴子,经过方绍德那番举动后,果然都绝迹不到种粮食的地方骚扰农民了。不过猎户所装置的毒弩陷阱,猴子不遇着则已,遇着仍不免拿来破坏,只不存心与猎户为难便了。蓝辛石想传方绍德的道法,方绍德道:我并非不愿将我所有的道法全传给你,免得吾道失传。无奈要传我的道法,非童男之身不可,你已破了身,无复纯阳之体,仅能传你一些儿法术,大成是无望了。“
  蓝辛石着急辨道:“弟子固不曾娶妻,乎生也未尝与妇人交接过,师傅怎么说弟子已破了身,无复纯阳之体呢?”方绍德现出诧异的神色,问道:“你平生未尝与妇人交接过吗?这话就奇了,你自己心里明白的事,应该知道瞒不过我。”蓝辛石只急得跪在地下哭道:“弟子实在未尝近过妇人,怎敢欺瞒师傅,求师傅明察,开恩传弟子道法。”方绍德越发惊讶起来,问道:“你果是一次也不曾与妇人交接过?”蓝辛石又叩了一个头,答道:“不但不曾交接过,平生实未尝动过这种念头,如敢说欺瞒师傅的话,应遭天雷击顶之报。”方绍德一面挥手教蓝辛石起来,一面低头沉吟了半晌,忽然在大腿上拍了一巴掌,叫道:“哎呀,了不得!你的元阳一定是被妖精吸去了。”蓝辛石一听这话,即时惊得呆了。方绍德道:“你成年之后,必在极僻静的地方,遇见过极妖艳的妇人,那妇人并曾送东西给你吃了。你想想,是不是曾有过这们一回事?”蓝辛石想丁一回,摇头说道:“生得妖艳的妇人,确曾在僻静地方遇见过一次。只是弟子生性不喜妇人,且少读诗书,颇知礼义,非礼的事,素不敢做。就是有妇人送东西给弟子,弟子是决不敢受,何况吃呢?”
  方绍德只管沉吟着说道:“你再仔细想想,我说的必无差错。”蓝辛石又偏着头寻思了一回,也忽然失声叫着“哎呀”说道:“弟子想起来了,果曾有过这们一回事,那妖精确是生得极美,又确是在极僻静的地方遇着的,他送东西给弟子吃,还不止送一次,接连送了三次,不过弟子直到第三次才知道罢了。”方绍德问道:“毕竟是怎么一回事,可详细说给我听?噼蓝辛石想到自己元阳被妖精吸去,不能传授道法,不由得急的哭起来,叩头如捣蒜似的,求方绍德慈悲解救。
  方绍德道:“我只能替你报仇,将妖精除了。至于被吸去的元阳,须你自已有了这种能耐,才能再吸回来。然童身已破,纵能再吸回来,也不复如前圆满了,因你禀赋异人,妖精才生心前来采补,但是你非糊涂人,何至直到第三次才知道呢?这事也就太奇了。”
  蓝辛石揩着眼泪,说道:“总之,是弟子贪口腹,该死!在此去三年前,弟子因喜吃蛤蟆,一到了秋夜,就每夜去山涧里寻蛤蟆,捉了回来剥吃。这夜天气很热,山涧里蛤蟆极多,竟用不着寻觅,随手就抓满了一布袋,从来也没见过有那们多蛤蟆的,次日吃了一个饱。次夜又去,也是越捉越多,顷刻又捉满了一袋。那时弟子心里虽觉得奇怪,然因贪吃的念头太重,不睱仔细寻思是何道理。第三夜更换了一个大些儿的布袋,仍到山涧里去,这夜的蛤蟆,又多又大,也不知随手捉了多少,塞进了布袋。只是捉了许久,还只捉了半袋,贪念一起,便想将布袋装滴了才回去。一路随捉随往布袋里装,直到了山涧尽头之处,才觉得奇怪。心想:怎么装了这们多,这布袋还不曾装满呢?提高布袋看时,原来袋底下穿了一个窟窿,恰好能容一只蛤蟆漏出,袋里存留的,不过十来只,其余所捉的都漏跑了。一时气忿得甚么似的,打算将窟窿缀好,回头再捉。正将手中照蛤蟆的火把往涧边上一搁,只见一个妖艳惊人的的少妇,立在涧边上,望着弟子含笑点头,问道:”你吃了我这们多的蛤蟆,可以不向我道谢吗?“弟子着那妇人说话的神情,实在是美妙极了,心旌摇摇不定,竟不知应该怎生回答,那妇人见弟子望着他不回答,即向弟子跟前走来,相离还有几尺远近,忽觉有一种腥羶之气,冲入鼻孔。弟子心里顿时明白了,知道这时分哪有人家女子到这山涧边来?这来的必是妖精鬼魅。随即厉声喝道:”你是哪里来的?我捉蛤蟆,为甚么要向你道谢?这山涧里的蛤蟆,怎么是你的?“那时弟子腰间带了一把大刀,即拔刀在手,看那妖精怎生举动。谁知那妖精反做出千娇百媚的样子,笑盈盈的说道:”你每夜来这涧里捉蛤螟,曾捉过前、昨两夜那们多的吗?你耍知道那些蛤蟆,都是我平时蓄养在家,前、昨两夜特地放出来,送给你吃的,你吃了我的蛤蟆,如何不应该谢我呢?“方绍德听到这里,已长叹了一声,说道:”冤孽,冤孽!“不知方绍德说出甚么冤孽来?且待第七十回再说。
  第七十回 抢徒弟镖师换唾沫 犯戒律岳麓自焚身
  话说蓝辛石听得他师傅说是冤孽,连忙辨道:“那妖精虽是做出千娇百媚的样子,然弟子当时井未被他迷惑。”方绍德点头道:“我知道你至今还自谓没有被他迷惑,你哪里知道,你在和他见面的时候,早已披他迷惑了。你的元气,就在你心旌摇摇不定的时分,被他摄取去了,他不摄取你的元气,你怎能嗅得着他腥羶之气?这妖精我不难替你除掉,但除掉了妖精,于你并无益处。你伤生的罪孽太重,所以妖魅敢于近前,你从此果能洗心涤虑,力戒伤生,将来的结果,尚不至十分恶劣。遇了可以传授你道法的机缘,我必传授给你。”蓝辛石悔恨不该贪图口腹,从此再也不敢无故伤生了。
  方绍德一日向蓝辛石说道:“我自从到这地方隐居,原不打算再去外面游览了,只因苗族里面的人,除你以外,找不出第二个能做我徒弟的人来。我恩师开谛长老传给我的道法,不能不急觅传人。我昨夜虔占一课,收徒弟的机缘已熟。课中虽不十分美满,然也顾不了许多,我只得再出外游历一遭。你好好在家修炼,我遇了可收的徒弟,便带了回来。”蓝辛石问归期约在何日?
  方绍德道:“至多当不出三载。”方绍德离开苗峒,在郡南各府、县游行物色了多时,没遇着相宜的人物,遂由湖南入江西,
  这日游到万载,正在一座高山顶上徘徊眺览,忽听得东南方半空中有破空的响声,仿佛如响箭劈空而过,心里不知不觉的吃了一惊,暗想:这类响声,我平生只在嵩山顶上听过一次。那是金罗汉吕宣良的神鹰,在空中飞过的缘故。于今这响声相似,难道又是那东西来寻我的开心么?
  旋想旋抬头努目向东南方望去,只见一条白东西,比箭还急,直朝这山顶射来。方绍德眼快,已看出那白东西不是禽鸟,是一个炼气的人。逆料是偶然在此遇合,并非有意寻仇而来,便也不存敌抗的心思。立着见那人渐近渐低,已在相离数丈远的一个山头落下了。那人双脚才着落山头,身上的白布便纷纷掉下,抖了几抖,已露出一个儒冠儒服,年约五十来岁的人来。那人面上很透着些斯文之气,花白胡须,于思于思的下颔都满了。一眼看见了方绍德,似乎被人识破了他的行藏,很吃惊的样子,不住的用两眼向方绍德打量。方绍镕暗想:这人的本领不凡,难得在此地无意中遇着,我正苦独自一个游览,窥寞无聊,何妨上前与他攀谈一回?或者也能使我增加些儿见识。方绍德刚这们着想,那人已走过来,带笑拱手说道:“幸会,幸会,老哥不是四川的方绍德吗?”方绍德连忙回揖,答道:“请问阁下贵姓大名?缘何知道鄙人姓字?”那人笑道:“天下何人不识君?我便是河南的刘鸿采,偶然到这山里休息休息,想不到与老哥相遇,因见老哥的容貌清奇,浑身着白,若是平常人,突然见我从半空中落下,必露出惊慌的样子来。今见老哥看了我若无其事,料知非有大本领大胸襟的人,不能镇静到这样。所以不揣冒昧,试问一声,谁知果然是了。”方绍德心里并不知道河南刘鸿采是甚么人,也不便追问,只得口头谦虚了几句。刘鸿采问道:“听说,老哥近年来隐居在苗峒之中,何以来这山里游览呢?”方绍穗见刘鸿采是同道中人,对于自己的情形很熟悉,以为必是个关切他的人,遂把特地出来物色徒弟的话说了。
  刘鸿采听了,低头寻思了片刻,说道:“老哥想物色好徒弟,我心里倒想起一个好的来了。
  就在这江西吉安府属下,有一个大富绅卢敦甫,他这个儿子,单名一个瑞字,真是天生聪俊,不同等闲。可惜生长在富厚之家,没有真实本领的人去传授他的能耐。现在虽延聘了一个会把式的人,在家教卢瑞的武艺,无奈那个会武艺的叫胡大个子,原是一个唱戏的人,并没了不得的本领。
  那年湖南湘潭城隍庙里戏子与市民打大架的时候,这胡大个子便是其中的要犯,事后只他一个人变装逃脱了。回到青安,专替富人家当镖师。卢敦甫还费了许多手脚,才将他延聘来家,卢瑞拜在他手下做徒弟,日夕不离左右,老哥想得好徒弟,不妨去吉安打听打听,能中选也未可知。“
  方绍德听了刘鸿采的话,很欢喜的说道:“阁下所见的必然不差。我已到了江西,当顺便去古安府走一遭。”刘鸿采复拱手作别,下山而去。方绍德远远的望着他走进一座很壮丽的庙中去丁,也懒得独在山顶流连,照着刘鸿采所走的方向下山。看那庙宇的大门牌楼上面,悬挂一块金宇大匾,题着“清虚观”三个大字,不由得点了点头,暗自寻思道:“我这几年在江湖上常听得人说:”万载清虚观是昆仑派中人聚会之所,刘鸿采到这观里去了,可知他也是昆仑派的人,曾听说:昆仑报仗着人多势大,每有欺侮崆峒派的举动,两下结了深仇,时常借着一点小事儿,就彼此争斗起来。幸亏我恩师在峨嵋不肯传徒,另开派别,不然,数十百年之后,只怕峨帽一派,也要和这两派互相争斗了。“边想边走离了清虚观,迳向吉安府走来。
  在路上不止一日,这日到了吉安府。卢敦甫是个大富豪,倒容易打听得着。在卢家附近调查了几日,本地方人都推崇胡大个子的本领了得,说胡大个子在吉安府各富绅家,保了若干年的镖,一次跟斗也没栽过。于今虽有了几岁年纪,气劲胆力,少年人都还赶不上他。方绍德到吉安正是八月十五,就在这夜进了卢家。若论方绍德的本领,不问甚么时候,都可以将卢瑞偷出来,使胡大个子连风声都得不着。只因方绍德见那地方的人把胡大个子推崇到三十三天去了,不知道胡大个子的本领究竟怎样?存心想试验他的气劲胆力到底如何?卢家的房屋,在卢敦甫自以为建造得如金城汤池,纵有大本领的强盗,也不能飞渡几丈阔的护庄河,谁知方绍德如走平地一样。胡大个子替各富豪保了若干年的镖,威名远震,从没有大胆的强盗敢来尝试。因此推崇的越多,胡大个子的气焰越盛,眼眶越大,以为这碗把式饭,可以吃到老。每逢三节生期,东家照例办酒席款待。这日中秋节,胡大个子正吃喝得酒醉饭饱,放翻身躯睡了,做梦也没想到方绍德存心要试验他的能耐。胡大个子若没有那种虚名,方绍德的那一口凝唾沫,决不至吐到他脸上,栽那们一个跟斗,把牙齿都打落。这些事在前几回书中已说过了,不用重述。
  于今且说方绍德将卢瑞挟在胁下,几起几落的就出了卢家,卢瑞早已清醒过来,只因被挟着动弹不得,以为是被掳到了强盗手里。知道叫唤无用,动也是白费气,初时还希望胡大个子来救,后来见方绍德一口唾沫便将胡大个子吐翻了,心里自不免越发害怕起来。及听了方绍德对他父亲说的那几句话,心里才略安了些,仍是不言不动。方绍德出了卢家,瞬息就跑了四五十里路。在一片很密的树林之中,慢慢的把卢瑞放下来,他自己也待坐下来休息,谁知道卢瑞的脚才着地,一抹头就向树林外逃跑。方绍德看了也不追赶,只对着卢瑞的脊梁招了招手,笑道:“回来,回来!打算跑到哪里去?”卢瑞正在往林外飞奔,经方绍德这一招手,煞是奇怪,就和被绳索牵扯住了的一般,不但不能再往前奔逃一步,并立时身不由己的倒了回来,比向前奔进时还快,直退到方绍德跟前,两脚才能立住。
  方绍德牵了卢瑞的手,笑问道,“你打算跑到哪里去?”卢瑞不慌不忙的答道:“打算跑回家去。”方绍德点头道:“为甚么要跑回家去?”卢瑞道:“不回家去,在这里干甚么?我又不认识你,我睡在家里好好的,你为甚么把我抱到这里来?”方绍德见卢瑞说话口齿伶俐,虽在这种非常时候,而态度安闲,神智清澈,休说寻常未成年的人做不到,就是平日自负有些学养的人,遇了这种时候,也难得如此镇静。不由得欣然说道:“好孩子,不枉我辛苦了这一遭,你且坐下来,听我说出将你抱到这里来的缘故。你要知道我一不是强盗,二不是拐带。只因你与我合该有师生的缘分,我是特来收你去做徒弟,传授你道法的。你将来学成之后,不仅随时可以回家,数千里远近的所在,可以于顷刻之间任意来去。你有这种缘分,我才不远千里前来找你。你若没有这种缘分,就跋涉数千里来找我也找不着。你明白了么?”卢瑞似领会似不领会的问道:“甚么叫做道法?怎生传授?”方绍德笑道:“道是道,法是法。此时费千言万语,你不能了解的,将来不用片言只字,你自然能领悟。即如刚才我叫你来,你不能不来,你想去,我不叫你去,你便不能去。这就是我有道法,你没有道法的缘故。又如在你家保镖的胡大个子,他自以为本领了得,地方上人也恭维他本领了得。而我只一口唾沫,就吐的他跌了一个倒栽葱,这也是我有道法,他没有道法的缘故。你明白了么?”
  卢瑞好像登时领悟了似的,随即爬在地下即了几个头道:“愿意拜你老人家为师,求你老人家传授我的道法。”方绍德喜道:“我既特地来收你做徒弟,自然会传授你的道法。不过在未学道法之先,须牢记我的戒律。我如今虽巳收了一个比你年纪大,本领高的徒弟,但因他在数年前于不知不觉中,被妖精吸去了元阳,非复童身,不能直传我的道法。不能直传我的道法,便不能做我的大徒弟。因为大徒弟是将要执掌戒律的,不能得道法的真传,焉能执掌戒律,使同门诸徒心服?你此刻年纪虽轻,夙根甚好,所以收你做我的大徒弟。”
  又道:“我的戒律,只三条最关紧要,你须牢记在心,谨慎遵守!”卢瑞真是天生才智,一听方绍德的话,就欢天喜地的说道:“我只要能传师傅这样的道法,自愿遵守戒律,请师傅说出是那三条来?”方绍德道:“你仔细听着罢。第一条,不许干预国家政事。我这道法,传自佛家,佛家是不许干预国家政事的,那怕昏君临朝,奸臣当国,我门下的弟子,永远不许有出来干预的事。你能遵守么?”卢瑞拜了一拜,说道:“能遵守。请问第二条?”方绍德道:“万恶淫为首。
  第二条就是戒淫。凡在我门下的,须终身保持童阳身体,不许娶妻纳妾,不许奸淫他人妇女,你能遵守么?“卢瑞心想:这条太难了,我虽不怕绝了卢家宗嗣,然要终身保持童男之身,是不是一件容易做到的事,我此刻还不得而知。只是要侍师傅的道法,有这条戒律,便不能不答应遵守,想毕,遂随口应道:”愿遵守。请问第三条?“方绍德见卢瑞踌躇了一会,才答出愿遵守的话来,不觉望着卢瑞唏了一声道:”第三年戒偷盗。无论穷困到甚么地步,宁饥寒交逼以死,不许仗着所学的能为,去偷盗人家的财物,你能遵守么?“
  卢瑞想了一想,问道:“假使有为富不仁的,置数十百万金银于无用之地,使无数贫民无处得钱为活,我乃取有余以补不足,面无自利之心,这也在偷盗之例么?”方绍德摇头道:“安得无自利之心,即不自利,也犯刑章,这三条戒律,须恪守到底,丝毫不能假借。”卢瑞连连答应:“能遵守,能遵守。”方绍德道:“在我门下,必须恪守这三条戒律,如犯了其中一条,便得承受处罚,毫不通融。”卢瑞问道:“犯戒的当怎样处罚呢?”方绍德道:“稍知自爱的,犯戒后,应图自尽以掩耻。不能自尽时,惟有驱而逐之门墙之外。”卢瑞道:“这人既得了师傅的传授,在师傅门下,有管束的人,尚敢犯戒,被驱逐后,没有能管束的人了,不越发肆无忌惮了吗?”
  方绍德笑道:“既要驱远他,何能使他再得我的传授?我自有方法,使他回复未入我门下以前的原样。不但如此,要出离我的门墙,只有三条大路可走,就是儒释道三教。要从儒教,还得取科名,列仕版,方能上算。不入这三教,是不能出我门墙的,因为入了三教,便不愁没有管束的人了。我门下的戒律,是有这们谨严的,宁肯使吾道失传,不能移易以误后世。”卢瑞连声应是道:“我此后一定属戒律。如有过犯,甘愿自尽,誓不跳出师傅的门,再走那三条大路。取科名、列仕版的愿望,不是中途改业的人所能做得到的。至于此刻的和尚道士,我宁死不愿做他们的徒弟。”方绍德称赞道:“你果能犯戒后自尽,便能拚死遵守戒律,同是一死,与其犯戒而死,毋宁以死殉戒。”谁知论情理虽则如此,事实却又不然。
  卢瑞从这八月十五夜拜在方绍德门下,猛勇精进,不到五年,已得了方绍德十分之七的真传,其能耐已远在蓝辛石之上了。在第三年的时候,已独自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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