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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心传-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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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1920年写的那篇小说《一个忧郁的青年》里,通过作品中的人物彬君之口,提出了她对社会、对人生的种种疑问:“从前我们可以说都是小孩子,无论何事,从幼稚的眼光看去,都不成问题,也都没有问题。从去年以来,我的思想大大的变动了!也可以说是忽然觉悟了。眼前的事事物物,都有了问题,满了问题。……现在是要明白人生的意义,要创造我的人生观,要解决一切的问题。”“世界上一切的问题,都是相连的。要解决个人的问题,连带着要研究家庭的各问题,社会的各问题。要解决眼前的问题,连带着要考察过去的事实,要想象将来的状况。——这千千万万,纷如乱丝的念头,环绕着前前后后,如何能不烦躁?”
也正如她在组诗《繁星·一三二》里所写的那样:
我的心啊!
你昨天告诉我,
世界是欢乐的;
今天又告诉我,
世界是失望的;
又是什么?
教我如何相信你!
做为一个心地善良的青年女性,她愿意这个世界上总是充满了欢乐;但是做为一个头脑清醒的知识分子,她又看到了许多令自己失望的事情。这种失望的情绪,是当时那些有理想、肯思考的一代女性青年知识分子共同具有的心绪。在与冰心同时代的女作家的作品里,我们经常看到这种思绪的流露,不过因为她们的处境,尤其是性格的差异,而表现形式不同罢了。比如在“五四”时期登上文坛的另一位女作家庐隐的作品里,失望往往是用血泪般的控诉和热烈的呼喊倾泻出来的;而性情温柔恬静的冰心,则在这一时期的作品里,用温婉忧郁的语言,温文尔雅的态度,轻轻地,含蓄地,吐露出了她的失望和不解。正如她在《繁星·八七》中所唱的那样:
知识的海中,
神秘的礁石上,
处处闪烁着怀疑的灯光呢。
感谢你指示我,
生命的舟难行的路!
1921年年初,“五四”文学革命运动之后,最活跃的,也是规模最大的文学团体之一——文学研究会成立了。许地山和瞿世英,都是文学研究会的发起人,他们介绍冰心参加了文学研究会。
做为一名严肃的作家,冰心愿意用自己的作品,来反映她所熟悉的现实生活,表达她这一代青年知识分子的思想、感情、感受和感慨。而做为一名端庄的女性,她却不愿意走出家门和校门,到社会上去活动,去交际。这种娴雅的作风,这位女作家保持了一生,除了非常必要的活动之外,她是很少走出家门校门的。这真象唐朝诗人王昌龄的那句诗所写的一样:“一片冰心在玉壶”。一个始终保持着清高节操的知识分子,一生都能做到这一点,也是很不容易的。
那时候,年轻的一代,正在冲破长期封建思想的桎梏,开始有了正常的交往。而处世谨慎的冰心,却在一篇名为《“破坏与建设时代”的女学生》的文章里,提出了这样的观点:“现在已经渐渐的有了男女‘团体’和‘个人’的交际,但是若没有必要的时候,似乎不必多所接近,因为这种的交际很容易起社会的误会心。”
而她的文学写作实践,也确实正处在欣欣向荣的高潮时期。
她已经用“问题小说”为自己的创作开辟了道路,她又用散文、小说和诗歌,探索着人生的意义,现在,当她成了文学研究会中的一员之后,她仍然一如既往地,孜孜不倦地继续探索着人生与社会的诸问题,以及解决种种问题的方法。
在参加了文学研究会之后不久,这一年的4月10日出版的《小说月报》第12卷第4号上,冰心就又发表了一篇引起强烈反响的小说《超人》。
鲁迅在这篇小说发表十四年之后,在评论中国二十年代的小说时,曾经这样地讲到当时的中国青年知识分子所面临的社会环境:“在北京这地方,——北京虽然是‘五四运动’的策源地,但自从支持着《新青年》和《新潮》的人们,风流云散以来,1920年至1922年这三年间,倒显着寂寞荒凉的古战场的情景。”①
……
①鲁迅:《〈中国新文学大系〉小说二集·序》
冰心在《超人》中描写的男主人公何彬,就是生活在这片好似寂寞荒凉的古战场一样的土地上,二十世纪二十年代初期的,患有阴郁症的一位中国青年知识分子的形象。
何彬表面上很“冷”:“他住的那一座大楼上,同居的人很多,他却都不理人家,也不和人家在一间食堂里吃饭,偶然出入遇见了,轻易也不招呼”。“他不但是和人没有交际,凡带一点生气的东西,他都不爱;屋里连一朵花,一根草,都没有,冷阴阴的如同山洞一般”。其实,他的这种表现,都是内心痛苦的反映,不过是他的满腹理想,一腔热情,在现实面前遭到碰壁之后,在他的心里引起的巨大失望,扭曲地发泄出来的结果。
他常常痛苦地叨念:“世界是虚空的,人生是无意识的。人和人,和宇宙,和万物的聚合,都不过如同演剧一般:上了台是父子母女,亲密的了不得;下了台,搞了假面具,便各自散了。哭一场也是这么一回事,笑一场也是这么一回事,与甚互相牵连,不如互相遗弃;而且尼采说得好,爱和怜悯都是恶。”
但是,他的这种厌世的思想,却因为受到了一个纯朴、天真、可爱的孩子——禄儿的启发和感召,而转变了。
禄儿在病中的呻吟,使何彬忽然想起了许多童年时代的往事——他的慈爱的母亲,家中院里的鲜花,还有天上的繁星,等等。尤其是当何彬本人也病倒了之后,护理他的白衣妇女,使他以为是慈爱的母亲已经来到了自己的身旁,特别是在何彬的帮助之下恢复了健康的禄儿,也到医院里来看望他,给他留下的那一段话:“我有一个母亲,她因为爱我的缘故,也很感激先生。先生有母亲么?她一定是爱先生的。这样我的母亲和先生的母亲是好朋友了。所以先生必要收母亲的朋友的儿子的东西。”
禄儿的这一段歌颂母爱的话,深深地震动了何彬的灵魂。这个原来被人认为心肠很冷的人,竟然泪流满面。他不仅接受了禄儿的启示,而且极为诚恳地向这个孩子表示:“我再深深的感谢你从天真里指示我的那几句话。小朋友啊!不错的,世界上的母亲和母亲都是好朋友,世界上的儿子和儿子也都是好朋友,都是互相牵连,不是互相遗弃的。”
在《超人》中,冰心想用母爱这一个无病不治的药方,来医治象何彬这样的患着忧郁症的青年人。这正如她在《世界上有的是快乐……光明》中,想用童心这一个无病不治的药方,来医治凌瑜这样的患有厌世症的青年人一样。这是她的善良的愿望,她希望象何彬这样的同时代人,能够从苦闷、悲哀、抑郁、幻灭的精神境界中摆脱出来,重新走上热爱生活、热爱社会、热爱人类的道路。
因为当她自己苦闷、彷徨的时候,她也是用“母爱”这一无病不治的法宝,来医治自己的:
母亲啊!
撇开你的忧愁,
容我沉酣在你的怀里,
只有你是我灵魂的安顿。①
母亲啊!
天上的风雨来了,
鸟儿躲到它的巢里;
心中的风雨来了,
我只躲到你的怀里。②
……
①冰心:《繁星·三三》
②冰心:《繁星·一五九》
然而,冰心为何彬、凌瑜这样的青年找来的医治厌世病的药方,是否就是一剂对症下药的药方呢?
童心,母爱,这两个被冰心崇尚得甚至已经带上点儿神化了的情感,是否就是医治一切精神疾病的无往而不胜的法宝呢?
不管是否如此,反正《超人》发表之后,立刻在知识分子读者中,引起了强烈的反响。
为冰心的《超人》审稿的茅盾,在《小说月报》发表达篇小说时,特地用“冬芬”作笔名,在这篇小说的末尾,加了一个《超人·附注》:“雁冰把这篇小说给我看过,我不禁哭起来了!谁能看了何彬的信不哭?如果有不哭的啊,他不是‘超人’,他是不懂得吧!冬芬附注。”①
……
①《小说月报》第12卷第4号,1921年4月10日出版。
头脑冷静的茅盾,竟然能被这篇小说感动得流泪,可见冰心笔下的何彬,是如何的典型了。他确实地代表了当时一大批具有如此思想感情的青年知识分子。
象何彬这样的一批青年人,在“五四”运动的高潮中,急骤地觉醒,抱着“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的思想认识,投入了乐观救世、改革社会现状的呐喊洪流之中,不久,就在中国特有的现实生活面前,到处碰壁,一直碰得头破血流,因而又急骤地跌入了悲观厌世,甚至是悲观恨世的深渊之中。其中有些痛苦得不能自拔的青年,就走上了与社会决绝,因而决心自杀的道路。翻开当时的报刊,有关这类青年自杀的报导,时有所见。
冰心通过凌瑜、何彬这样的人物反映的,就是这种时代病。
所以,《超人》才能使茅盾感动得下泪。
茅盾在这篇小说发表了十四年之后,在他所写的《〈中国新文学大系〉小说一集·导言》里,再一次地提到了《超人》:“《超人》发表于1921年,立刻引起了热烈的注意,而且引起了摹仿(刘纲的《冷冰冰的心》,见《小说月报》第13卷3号),并不是偶然的事。因为‘人生究竟是什么’?支配人生的,是‘爱’呢,还是‘憎’?在当时一般青年的心里,正是一个极大的问题。冰心在《超人》中间的回答是:世界上人‘都是互相牵连,不是互相遗弃的’。她把小说题名为《超人》,但是主人公的何彬实在并不是‘超人’,冰心她不相信世上有‘超人’。”
在冰心的心中和笔下,大概只有“爱”,才是唯一能够拯救青年灵魂的法宝。题材与《超人》相似的另一篇小说《烦闷》中,那位没有姓名的,以第三人称代表的男主人公“他”,也是一个患了厌世症的青年人。从他童年时代的生活经历看,简直就是冰心本人经历的再现,他“有生以来,十二年荒凉落寞的海隅生活,看着渺茫无际的海天,听着清晨深夜的喇叭”,“使我独学无友,只得和书籍亲近。更可恨我们那个先生,只教授我些文学作品,偏偏我又极好他。终日里对着百问不答神秘的‘自然’,替古人感怀忧世”。“他”虽然是个男性,但他表现出来的忧郁和烦闷,恐怕在相当程度上是表现了女性冰心的心境,只不过冰心的抑郁和烦闷,不象“他”的那样强烈,那样极端,那样难以排解罢了。
“他”也象何彬和凌瑜一样,是个患了忧郁症的青年知识分子。
他被一种幻灭的情绪支配着,觉得自己与这个社会实在是格格不入。
他看见一位聪明的同学,就想:“这孩子很聪明,只是总不肯用一用思想——其实用思想又有什么用处,只多些烦恼,不如浑化些好。”
他看见两位同学之间,一会儿坏,一会儿好,内心就生出了这样的感慨:“人生只谋的是自己的利益,朋友的爱和仇,也只是以此为转移——世间没有真正的是非,人类没有确定的心性。”
他常常起着无名的烦闷,同学们吃饭去,他偏不吃饭去,还想:“到底是吃饭为活着,还是活着为吃饭?一生的大事,就是吃饭么?假如人可以不吃饭,岂不可以少生许多的是非,少犯许多的罪恶么?”
他在烦闷已极的时候,还写了一篇愤世嫉俗的文章,道出了他同时代人的共同的苦闷。这篇文中之文的题目叫做《青年人的危机》,“他”在其中这样地写道:
青年人一步一步的走进社会,他逐渐的看破“社会之谜”。使他平日对于社会的钦慕敬礼,渐渐的云消雾灭,渐渐的看不起人。社会上的一切现象,原是只可远观的。青年人当初太看得起社会,自己想象的兴味,也太浓厚;到了如今,他只有悲观,只有冷笑。他心烦意乱,似乎要往自杀的道上走。
原来一切都只是这般如此,说破不值一钱。
他当初以为好的,以为百蹴不能至的,原来也只是如此。——这时他无有了敬礼的标准,无有了希望的目的;只剩他自己独往独来,孤寂凄凉的在这虚伪痛苦的世界中翻转。他由看不起人,渐渐的没了他‘爱’的本能,渐渐的和人类绝了来往;视一切友谊,若有若无,可有可无。
这是极大的危险不是?我要问作青年人环境的社会!
那么,他的这种极端的烦闷,怎样才能得到解脱呢?——
冰心为他找寻的方法,仍然是母爱和童心。
他百无聊赖的时候,只能奔回自己温暖的家庭。因为“只有‘家’是人生的安慰,人生的快乐”,他“轻轻的推开门,屋里很黑暗,却有暖香扑面。母亲坐在温榻上,对着炉火,正想什么呢。弟弟头枕在母亲的膝上,脚儿放在一边,已经睡着了。跳荡的火光,映着弟弟雪白的脸儿,和母亲扶在他头上的手,都幻作微红的颜色”。
这一片温馨光明的景象,这充满了“母亲的温柔的爱,和孩子天真极乐的睡眠”的图画,便把他的满腔烦愁立刻驱散出心头,化成为两眶“爱感之泪,聚在眼底”。他完全从烦闷的情绪中解脱出来了,心里竟然喊出了这样的一句话:“人生只要他一辈子是如此!”
可见,母爱和童心,这两个治疗厌世症的法宝,是多么地灵验啊!
然而,“他”,还有《超人》之中的何彬,是否得到了彻底的解脱呢?仿佛并没有。因为,“他”在投入了母亲的怀抱之后,依然是泪流满面;而何彬虽然向禄儿悔过了,却仍然把帽儿戴得低低的,也是泪痕满脸地,不声不响地走掉了。
心地善良的冰心,看到了社会上的种种弊病,也看到了同时代人的痛苦和幻灭,她想用母爱和童心,来医治社会和青年的疾病,使自己的同时代人快乐起来,并使社会朝着健康的方向,逐渐地走向进步。生活在知识分子圈子里面的冰心,没有什么其他的妙法,她便从自己的善良愿望出发,把解决问题的途径,归结为童心和母爱。
这种结论恐怕也是她从自己的生活体验中总结出来的妙法。她有一个快乐的家庭,正如她自己所说的那样:
“家”是什么,
我不知道;
但烦闷——忧愁,
都在此中融化消灭。①
……
①冰心:《繁星·一一四》
所以,虽然她也有着自己同时代人的烦恼和苦闷,却能从自己的家庭里得到解脱和安慰。在面对社会问题而寻求答案的时候,她就想用医治自己不良心绪的药方,来医治同代青年的心病。
这种对于童心和母爱的膜拜,在《世界上有的是快乐……光明》、《超人》、《烦闷》和一些诗里,已经强烈地表现了出来,而在《最后的使者》这篇小说里,冰心更把儿童写成了世间一切欢乐与希望的源泉。一个天才的诗人,再不愿把忧愁、烦闷和悲伤带进他的诗作里,他愿为了年轻的一代,而努力歌唱希望和光明。他请求众神之王的神帮助他,给他介绍一位指引他走向光明、快乐的使者。神告诉他:“从世界之始,至世界之终,这一端是空虚黑暗,那一端是缥缈混沌。人类的生命,只击箭般从这边飞到那边,来去都不分明。因此悲伤是分内的,快乐是反常的。一个人能有多少日月,悲伤是他的颖悟,何必不使他心胸清明呢?”但是诗人不肯就此离去,他追随着雨的使者,夜的使者,水的使者,花的使者,这些使者只能给他眼泪、感慨、抑郁、悲伤,并不能使他看见欢乐和希望。诗人乞求众神之王给他介绍一位能够劈开黑暗,摧倒忧伤的使者,聪明的众神之王虽然知道“宇宙的神秘,和人类的深思,本不能遮蔽人生的烦闷”,还是给他指点了一位“未曾长成,只养育在鸿濛的国土里”的天真的孩子:“天外,翩翩地飞来双翅雪白的婴儿,挟着金斧,前面回翔着,欢唱道:‘诗人啊!我便是希望的使者,现在入世了。诗人啊,跟着我来!’”多少年过去了,似乎只有这个孩子,才能“领着少年人希望着前途,老年人希望着再世;模糊了过去,拒绝了现在,闪烁着将来”。冰心笔下的童心,对人类是多么的珍贵啊!
在冰心的另一篇小说《遗书》里,她更是借着作品中引述的一部著作中的话,直接赞颂了人的童年期:“人间惟襁褓婴儿,初无罪恶。梦中时有笑容,此为人生最乐时期。”
她在组诗《繁星》中,还这样地唱道:
万千的天使,
要起来歌颂小孩子;
小孩子!
他细小的身躯里,
含着伟大的灵魂。①
真理,
在婴儿的沉默中,
不在聪明人的辩论里。②
婴儿,
是伟大的诗人,
在不完全的言语中,
吐出最完全的诗句。③
……
①冰心:《繁星·三五》
②冰心:《繁星·四三》
③冰心:《繁星·七四》
冰心自己有一颗赤子之心,又非常疼爱她的同胞兄弟,还格外地喜欢任何一个小孩子。在冰心善良的心目中,儿童的绯红的笑脸,天真的笑声,甚至于走路的姿态,都象天使一样地可爱。
在短篇小说《爱的实现》里,冰心对于童心的歌颂,更是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作品中的主人公、诗人静伯,在一个有着澄蓝的海水,和起伏不断的远山的避暑胜地,写作以《爱的实现》为题的长文时,给他以创作的灵感和启迪的,不是眼前的美丽的大自然,而是两个有着黑黑的头发,绯红的脸颊,深深的笑窝儿,雪白的臂儿的小孩子。
这是一对姐弟。每天清晨,都要从静伯住处的墙外走过去,傍晚的时候,又会从原路走回来。他们的可爱的形象及欢乐的情绪,竟然成了诗人文思的源泉,以至每天清晨和黄昏,诗人都要侧耳倾听孩子的足音,和他们的活泼的笑声。一天没看到他们,文思就停滞,有时竟然写不下去。这种感情发展到极致,就是一回碰上了阴天,早晨这两个孩子依然象平日一样地走了过去,傍晚因有大雨,却没有按时地返回来,静伯焦急地等待着,他一个字也写不出来,只好干脆迎着风雨跑出去,去迎接这两个带给他灵感的孩子。
正当他佇立于沉黑的泥泞之中,头上顶着光亮的闪电,身上淋着密集的雨柱,翘首盼望着他们归来的时候,他听到了身后响起来的快乐的笑声。等到他慢慢地走回自己的住处,进了自己的屋子,却忽然惊喜地发现,这两个前来避雨的孩子,正微笑着酣睡在他书桌对面的摇椅上。他看着这两个孩子的娇憨的睡态,和他们那露在衣服外面的细嫩的肥白的小腿,立即文思如涌,于是笔不停挥地写下去,终于完成了自己的长文《爱的实现》。
在这篇小说里,冰心笔下的孩子,简直已经化成了天使,化成了司文艺的神。
对于童心的膜拜,使得冰心笔下的儿童,总是非常的可爱。即使是那些并未被她神化了的儿童,也都令人十分的爱怜。
象《离家的一年》中的那位小弟弟,虽然也曾为了一点儿小事,与他的小姐姐吵嘴,但是他的软弱、多情、聪明、懂礼貌、老实和爱娇,却使读者非常的喜欢——这是一个学习成绩优秀的好学生,也是一个很有人情味儿的乖孩子。
那么,被冰心反复地歌颂,有时甚至加以神化了的童心,是否就能彻底医治象“他”,象何彬、凌瑜这类青年人的厌世症,为他们解答世界之谜,并且解决社会上的一切问题、矛盾和纷争呢?
似乎也未必。
象《离家的一年》里的那位十三岁的小弟弟,还有他的小姐姐,这两个聪明、可爱、纯洁的孩子,这样小小的年纪,就要忍受寂寞和惆怅。
还有短篇小说《寂寞》里的那个可爱的小男孩小小,他虽然有个幸福的家庭,有位慈爱的母亲,但他同样无法摆脱“寂寞的悲哀”,他那亲爱的小不点儿的堂妹随家南下了,他也只有任这寂寞的心情,“弥漫在他稚弱的心灵里”,他只能伏在枕头上哭泣,而别无其他的办法。
甚至于那位在《最后的使者》中被冰心神化了的“最后的使者”——可爱的童心的化身,似乎也并不能够完全解决诗人的问题,诗人也只能跟着他“向着渺茫无际的尽头走”。
所以,一向把儿童看作天神一样的冰心,在她的散文《问答词》里,竟然说出了这样的一段话:“小孩子似乎很完满,因为他无知无识。然而难道他便永久是无知无识?便永久是无知无识,人生又岂能满足?”
她在组诗《繁星》里,又这样唱道:
不要羡慕小孩子,
他们的知识都在后头呢,
烦闷也已经隐隐的来了。①
……
①冰心:《繁星·五八》
冰心是多么愿意在这个世界上,只存在着温存的母爱,和天真的童心啊。她希望所有的人,都象儿童一样地纯洁,母亲一样地善良。如能做到这样,大概就不会再有问题和矛盾,不会再有冲突和斗争,不会再有战争和杀戮了。然而,这只能是善良的冰心的虚幻的梦想而已,社会从来就不是这样的。冰心一方面希望自己的幻想能够成为现实,另方面却又清醒地看到了这种幻想的难以成为现实。所以,当她在用这种办法说服别人的时候,似乎也正在努力地说服着自己。她的内心,是多么地矛盾啊!
除去母爱和童心之外,冰心在为她的同时代人医治时代病的时候,也把求援的手,伸向了美丽的大自然。
在美丽而神奇的大海旁边度过了童年时代的冰心,极为喜爱大自然,甚至是极为崇拜大自然。她曾经这样地比喻过自己与大自然的关系:
我们都是自然的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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