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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孀-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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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狱中看我,并悄悄地告诉我说,我姐姐原来是被酋长看上了,因为执死不从,酋长便把姐姐抓起来送给了知府,最后又被知府当礼物送给按察使。按察使不接受,退回给知府,知府又把我姐姐归还给酋长,我姐姐是在酋长的府里被害身亡的,可狡猾凶狠的酋长又把我姐姐的尸体偷偷扔到按察使的府里。按察使很无奈,他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只得受知府和酋长的摆布,对外宣称我姐姐是自缢自亡。
    “就这样,知府和酋长算是抓住了那位按察使的把柄,以我姐姐不明不白的死在按察使的办公府弟为由,要挟那位按察使。所以,那位按察使便不能理直气壮地复查知府审理的案卷了。
    “我知道了这些内幕之后,恨不得剥他们的皮,喝他们的血,只是牢狱戒备森严,我无法逃出。今夜元宵节,狱卒们个个酩酊,我看戒备有些松懈,抓住这个机会,才免强逃出,可又被在狱中巡逻的官兵追得无路可逃,情急之下,撞到您府里,也该秦川有救,竟遇到了马大人您。”
    “哦,”马丕瑶点点头,脸色黯然,看着刘铁说:“吉森担心的很对呀,这真是天高皇帝远,皇恩难浩荡呀。以老夫分析,罪魁祸首应是那酋长,昏庸的知府也只不过是为虎作伥,受那凶狠的酋长摆布利用而已。”
    “求马青天大人为秦川的姐姐申冤呀。”秦川哽咽而语。
    “申冤?”马丕瑶无奈地摇摇头。苦笑了一下。痛苦地说:“在贵州。老夫已无权行使一切属于按察使地职责了。因为三天前。皇上地任命书已到。任命老夫为广西布政使。三天后。老夫就要启程赴广西桂林。”
    “那我姐姐地冤仇就永远无法申诉了吗?”秦川突然绝望地睁大双眼。
    “眼前最关键地。是先让你脱离危险。我虽说已无能为力为你姐姐申冤。却一定要想方设法救你地命。”马丕瑶说着。示意刘铁近前。小声地吩咐了他一番。
    刘铁点点头。大步走出去。待他再进来时。附耳于马丕瑶。小声地禀报着。马丕瑶不住地点头。末了。刘铁边用手指了指外边。又小声低语。
    马丕瑶突然不满地“哼”了一声。面有愠色地说:“夜这么深了。天挺寒地。站在外边做什么。让她娘俩进来吧。”
    刘铁走到门口。探身向外。敬畏地点点头。做出请地姿势。呼延氏便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似地带着青霞走了进来。秦川立即低下了头。
    没等呼延氏张嘴解释,马丕瑶便不耐烦地指了指屏幕后面。呼延氏满脸羞红,揽着青霞快步进入屏幕里。
    这时,刚刚安静下来的府门外面又突然响起了沉闷的捶门声。刘铁快步走出去,马丕瑶感觉不对劲,示意秦川回避到案牍后面蹲下,他也缓步来到客厅门口。
    稍顷,刘铁急步而回,故意用很大的声音向马丕瑶禀报:“马大人,外面有大批官兵,说是要进府搜查什么逃犯。”
    “进府搜查逃犯?搜查什么逃犯?到按察府来搜查逃犯?是谁这么大胆?”马丕瑶故意大声质问。并跨出房门。早有公使从一旁闪出,高高地为他挑起烛光。
    紧接着,门使慌慌张张的走来,并不住地大声喊:“马大人,官兵要来搜府……”
    门使的身后,则跟随着大批狂傲的官兵,他们飞扬跋扈,逞着威风,显得不可一世,好像今夜他们正代表着一种至高的权力,祸害人间。
    月华之中,烛灯之下,马丕瑶像位天神一样,威严不可欺地站在客厅的台阶上,眼睛里射着震摄人心的光辉,脸上透出高贵的神圣,好像正代表着天庭的意志,冷眼注视面前的嚣乱。
    这帮官兵突然怔住了,像被一种力量摄制了灵魂,刚才的气势如雪见了太阳一样,慢慢变软,又瞬间融化。他们怎么也不敢再向前了,好像再往向前走一步,就会狂风大作,电闪雷鸣一样。
    好一会儿,那为首的官兵才从惊慌中醒来,便跨步上前,躬身施礼,说:“马大人,今晚酉末时分,死囚牢有人犯越狱,为确保全城百姓的安全,请马大人配合在下,在府内搜查逃犯。”
    “哦,”马丕瑶大吃一惊,愤怒地说:“狱卒失职,连累全城百姓也过不安稳元宵佳节,这深夜搜查,逃犯有利躲藏,再说了,那逃犯趁着黑夜,狗急跳墙,伤及无顾百姓怎么办?还是速将城门把紧,待天明大亮之后,再挨户搜查吧,谅那逃犯插翅难逃。至于本官的府弟吗,深更半夜的,更是搜查不得,家眷使女早已入睡,本官也要确保她们不受惊吓骚扰。至于你的上司那里,明天本官自会解释。”
    “这……那逃犯是个习武之徙……”为首的将官面有难色。
    “请吧,夜已深了,老夫要歇息,就不请你进来坐了。”马歪瑶说罢,向刘铁示意。
    刘铁快步走上前,做出请的姿势。
    马丕瑶冷言威语,势不可违,那官兵的首领很无奈,犹豫了好一会儿,一摆手,带着手下离去。
    官兵离去,马丕瑶迅速返回客厅,唤出秦川,说:“此地不能久留,你必须连夜离开此地。”马丕瑶面色凝重,阴沉如水,又问随后跟进来的刘铁,“安排好了吗?一刻也迟疑不得。”
    “全按排妥当了,幸好秦川大哥有武功在身,这事就更好办了。”刘铁信心百陪,果断地面向秦川说,“走吧秦川大哥。”
    “马大人,让秦川留在您身边吧,秦川愿在您身边效犬马之劳。”秦川不愿离开。
    “绝对不行。”马丕瑶一脸郑重地抚摸着秦川的肩膀说,“秦川,你仪表堂堂,心存正义,是难得的人才,只是老夫不能留你在身边,因为这样反而会害了你,知道吗?”马丕瑶说着,像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忙给刘铁比划了一些。
    刘铁会意,立即出去,很快拿着一个精致的小包裹回来。
    马丕瑶接过刘铁手里的小包裹,正要塞给秦川,又像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将包裹放在案牍上,吃力地弯身在案牍后面翻了一阵子,拿出一副画卷,打开看过之后,急乱地卷起,连同小包裹一块递给秦川:“这是一百两白银和一副诗画,你无论如何要收下,银子是让你以后暂且生存所用,至于画吗……是老夫要嘱咐你的千言万语的浓缩。”
    “老爷,画我收下,这银子我是不会收的。”秦川一手接画,另一支手去推银子。
    马丕瑶正色道:“你身无分文如何生存?难道说还要被别人利用不成?”
    “这……!”秦川语塞,脸腾的红了,羞愧的低下头。
    马丕瑶拉起秦川的手,将银子放在他手里,****握了握说:“秦川呀!每一个有成就的人,每一个所谓的英雄,都是经过千锤百炼出来的,你想呀!秦琼还有卖马的时候,杨志还有卖刀的时候,人在困境的时候,一文钱能难死英雄汉。关键是,所谓的英雄,就是怎样走正路摆脱这些困境,光明正大地走出人生的困境,所以说这点薄银你一定要收下,好了!事不迟疑,趁着夜色,你必须立即出城,刘铁已安排好了。”马丕瑶说完,将包裹硬塞到秦川手里,推着秦川向外走。
    男儿有泪不轻掸,男儿膝下有金钱。秦川热泪飞溅,又一次“扑通”跪下,哽咽不成语:“马老爷如秦川的再生父母……!”
    马丕瑶不容秦川多讲,扶他起来,催促他快点出门上路。门外,早有四个紧衣束身的侍卫严阵以待,紧身束装的刘铁,在一旁候着。
    秦川站起,画卷“啪”地掉落在地,兀自散开,秦川附身拾起,忍不住慢慢打开画卷,只见上面是一幅精美别致的姜太公钩鱼图,图画的边缘处题有一首《放鱼》诗:
    早觅为龙去,江湖莫漫游。
    须知香饵下,触口是铦钩。
    诗的字迹绢秀,如行云流水,柔中有钢。秦川一看,心里便不由自主地想:定是那位秀美的夫人所写。因为这样娟秀端庄的字迹,只有女人才能书写得这么美,也只有她才能写得这么美,这叫做字如其人,人如其字。
    秦川快速收起画卷,又跪下,五体投地,给马丕瑶磕了好几头,这才急身站起,跟着刘铁,头也不回地去了。
    青霞随即从屏幕后跑出,呼延氏也紧跟着女儿,像个犯错误的孩子,羞羞怯怯地站在马丕瑶身旁。
    青霞手扶门框,望着刘铁、秦川和几个侍卫消失在星光黯淡,月华迷离的夜暮里。她惊恐不安,急转回身,迷惑不解地问父亲:“父亲,那秦川可是个好人?”
    “嗯……”马丕瑶不知如何回答,他即没说秦川是好人,也没说秦川是坏人,只是答非所问地说:“待七丫长大以后,自会明白这其中之深奥的。”
    “那他要到哪里去?”青霞追问。
    “唉……能到哪去呢?只有去撞荡江湖。”马丕瑶很无奈地说。
    “江湖在什么地方?离这里远吗?”青霞一脸的担心。
    “这……”马丕瑶起身,移步到门口,手扶门框,仰望太空之浩瀚,月华之迷惘,长夜之诡秘,顿感苍凉和无奈。没有人说得清江湖到底在哪里,是在这座山的那边还是在更远的地方。撞荡过江湖的人都说江湖险恶,其实,是人心险恶。于是,马丕瑶用手抚摸着紧紧依偎着他的青霞说,“七丫,其实……江湖就在人的心里,每个人都游走在江湖之中。”
第15章:路遥日夜兼;老母盼儿
           光绪十八年,即1892年。
    严冬已经过去,没有完全消融的残雪,像皮藓一样,顽固不化地匍匐在没有被人踩踏到的路边或阳光照不到阴处。初春仿佛忘记了行使季节的时令,因为寒冷仍然笼罩着中原大地。
    尽管已是辰末,太阳却无影无踪,天空阴糊糊地低垂着。如烟如纱的浓雾,丝丝缕缕地漫锁着路边的田野、湖泊、树木和行人。一辆驰突的官车,不顾浓雾的障扰,正自南向北,飞快地在官路上狂奔,仿佛是驰驶在无人之境的万里黄泉之路上。几名快马加鞭的侍卫和公人,紧握手中的马鞭和缰绳,吆喝着相护在官车的前后。官车驰过之后,冰泥混杂的在路面上,便留下深深的车辙辗过和马蹄践踏的杂乱痕迹。
    宽敞的官车里,马丕瑶面色凝重而阴沉,年过华甲之龄的他,不停地发出焦灼的叹息声。因为老太太病危,他一接到儿子吉森的信后,便立即推掉公案之繁,夜以继日往家赶。
    他知道,此时此刻,老太太正迫切地盼望着他,盼望着见到他,见到这个不孝的儿子。
    老太太是父亲的侧室,比父亲年少很多,被父亲收在身边的第二年,她便全权执撑家中内务索事,但母亲却毫无怨言,因为老太太她是凭着自己的聪明才智,去化解别人痛苦和误解,凭自己的善解人意,和宽广的心胸,去赢得母亲的宽心和众人的称赞的。不但父亲对她的治家有方心服口服,连母亲也很欣赏她的才干,可令人遗憾的是她没有为父亲生养子息,并不是她不会生养,而是父亲年迈的缘故。
    老太太虽不是自己的生身母亲,却胜似生身母亲,父母相继归西后这些年来,自己能坦然地在外赴任尽职,政绩显著,为百姓所爱戴,被誉为马青天,都是因为老太太持家有方,使他没有家务索事之忧。特别自己在山西任职其间,一去就是十年之久,家中的大事小事,妻儿老小,他皆无暇无力顾问。但是,老太太辛苦持家,无怨无悔,把个宅厚人众的马家府邸,主持治理的井井有条,使他的长子成家立业,次子功名喜人,小女七丫也从他离开时的小胎娃,摇身长成秀丽丰盈的小姑娘。
    这次去边垂赴任,老太太又体恤他年迈体衰,特意安排呼延氏母女随身侍候。其实,老太太最舍不得七丫,七丫可是她的心肝呀,七丫离开她这五年,老太太肯定倍想七丫。
    春节前,他接到家中的书信,得知三子和四子也相继成了家,都在协助长子办安阳广益纱厂,长女和次女也相继嫁入了殷实富足的大户。
    这都要归功于老太太呀,这五年来,老太太每年给儿女办一宗大事,老人家是操心过度,累坏了身体呀……。
    马丕瑶想到这里,长呼了一口气,猛然拉开车帘,焦灼烦躁地望着窗外。漫天的迷雾,如烟如云,阴魂不散地缠绕在地面上。
    呼延氏面色媚婉凄迷。如泣如噎地低着头。轻轻地揽着女儿青霞。无声地坐在马丕瑶地对面。回想着老太太在过去对她细无痕迹地偏袒和照顾。在生下女儿地第二天。马丕瑶便离家到山西赴任。做为侧室地她。生活在庞大地深宅里。应该是步履维艰地。可老太太以心疼七丫为借口。处处呵护着她。让她感觉不到做偏室女人地无奈和凄凉。特别这次随丈夫赴任。更让她对老太太感激涕零。因为女人最大地幸福。莫过于时时刻刻生活在丈夫地宠爱之下。特别是年轻貌美地女人。特别是品尝过男女之味地貌美女人。
    洞察世事地老太太深知她迫切需要这一切。不动声色之中成全了她。成全了她这个做侧室地女人。
    呼延氏想着想着。晶莹地泪水。便如露珠似地在她地俊颊上流淌滚动。她不由自主地抽泣起来。
    青霞忧忧地拿出手帕。替母亲擦去脸上地泪珠。悲伤地说:“母亲不哭。奶奶只是想七丫了。咱一回去。奶奶就没事了。”
    呼延氏含着泪点点头。免强挤出一丝比哭还凄伤地笑意。
    十五岁地青霞如初升地朝阳。体态盈润优雅。相貌俊美秀异。咋一看去。标准地闺秀淑女。但她地眼神中。却透着果断和坚毅。还有时隐时现地绽露着叛逆和属于男人地豪气。
    青霞轻轻地俯身在母亲的双膝上,十岁之前的记忆像窗外的浓雾一样,如烟如云,如影随形,紧紧地缠绕着她。
    在青霞的记忆里,在她还没有见过父亲的十岁之前的记忆里,她自信地认为,祖母比母亲更疼爱她,并且是大胆地疼爱她,炫耀似地疼爱她。
    而眼前的生身母亲呢,总是处处小心着,谨慎着,一举一动都看着大娘和哥哥姐姐们的脸色说话行事,就连疼自己的亲生女儿也是怯怯的,恐恐的,生怕被别人看见,弄得青霞曾一度怀疑她呼延氏不是自己的生身母亲,因为大娘不管在什么场合,对她七丫的监护和管制恰恰像个行使自己职责的生母。若不是她偷偷问过祖母无数次,她还以为大娘是她的生身母亲呢。
    而祖母呢,则恰恰相反,不管在什么场合,都习惯地揽她入怀,很自然,很随便地抚摸着她的发丝、衣服和脸颊,双眼里满是无法言表的疼爱和怜惜。如果有客人在时候,祖母常常会不无炫耀地指着她说:“这可是我们玉山(马丕瑶)的老疙瘩呀,一个小末滴溜……”
    特别是她八岁那年,那是每个女孩子都无法忘记的年龄,因为要裹小脚了,把稚嫩的小脚丫硬生生地折断,用长长的三寸宽的白棉布缠起来,缠一辈子,走起路来一步三摇,像木偶戏里被人牵制的木偶。
    她死活也不愿意裹小脚,哭喊着,撕扯着裹在她脚上白棉布条条,不吃不喝,也不上床睡觉。大娘虽然心疼她,可仍不同意她不裹脚,便点着她的眉头,苦口婆心地劝说她,若不裹出一双小脚脚,长大了就嫁不出去。大娘说着,便脱掉自己的小尖鞋,扯掉长长的裹脚布,伸出畸性的小尖脚让她看。谁知,不看则已,看了之后,她哭喊的更厉害了,她就死也不想让自己的脚变成那个丑样子。
    那时,她的母亲只是远远地站着看她,虽说很心疼她的样子,却没有上前说一句心疼的话。倒是祖母一声令下,同意她不裹小脚了。于是,府里的所有人,便再也不强逼她裹小脚了。
    青霞静静地回想着记忆中的祖母,迫不及待地想快点回到家中,出现在祖母面前,给祖母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好让祖母快点恢复健康。这样,父母就不会再悲伤了。于是,她起身探出头,冲赶车的车夫大声喊:“快点,再快点……”
    她喊出的声音焦灼而洪亮,与她的淑女相貌极其不付,像不是从她的身体里发出来的,仿佛是一个豪气冲天的少年郎。
    申末,太阳像块破旧的红布片,模模糊糊地挂在清冷的西天上。在没有余辉的夕阳里,几只羽毛蓬乱的灰鸟,站在孕育着绿色的树枝上跳跃、嘻戏、亲昵。不远处是它们巢穴,它们正在家门口合家欢乐。田野里的过冬麦苗,正以不可抗拒的生命潜力,在即将垂暮的黄昏里,拼命泛着生命的绿色。
    官车飞快地驶进将家村,驶向马宅。早有站在宅外面的佣人跑进去禀报。稍顷,吉森和在昨天就赶回来的吉樟,一前一后地跑出来,扑向父亲的官车:
    “父亲,您可回来了。”
    “父亲,您一路辛苦了。”
    马丕瑶焦灼地下车:“你奶奶怎么样了?”
    “奶奶三天前就不行了,现在就剩一口气在那悬着呢,像是在等您回来。”吉森说着,哽咽起来。
    马歪瑶悲痛欲绝,在两个儿子的搀扶下,踉跄着入内,早已是悲声大哭:“亲娘呀,不孝儿子回来啦……”
    呼延氏和青霞早也是泪眼模糊,紧随在马丕瑶身后。
    老太太的房间里,早已经上了灯,昏黄的烛光正无力地摇摆着,好像轻微的呼吸就能将它熄灭。厚实的橡木床上,老太太紧闭双目,面色土黄,口唇微翕,只有一口气在那喘着。
    在床前守护老太太的众人看到马丕瑶进来,连忙闪过一旁。
    马丕瑶悲声近前,俯身握住老太太干枯的双手,哽咽着呼唤:“亲娘,不孝儿子回来了,您睁开眼睛看看不孝儿子吧……”
    老太太闭了三天的眼睛,突然奇迹般地睁开了。当她看到儿子、儿媳和孙女真的站在床前时,混浊深陷的双眼忽然明亮起来,嘴唇激动地哆嗦着,发出几声含糊不清的呜啦声,吃力地从儿子手里抽出一只枯枝般的手,很吓人的抬起来,拼命伸向青霞。
    青霞哭泣着,急忙伸手迎接:“奶奶……”
    老太太一手抓着儿子的手,一手抓着青霞的手,像是使出最后的力气,****握了握,眼里滚出两滴混浊的泪,面带微笑,心满意足地闭上了她疲惫的双眼,结束了她的二十多年来,孤守青灯、辛苦操劳的遗孀生涯。
第16章:刘鸿恩提亲,马丕瑶不
           光绪二十年,即1894年。
    旧历七月初的中原,仍然赤日炎炎。只是拂面的风有些爽意罢了。树枝上的蝉,仍然卖力地鸣叫着,只是叫声苍哑悲凉。
    午睡小栖后的马丕瑶,懒懒地起床,移动着年迈人的僵硬步履,走出卧室,慵懒地手扶门框,怔怔而威严地站着,貌似还没有从睡后的倦怠中清醒。
    院子里的碧藤下,如水般的阴影,稠密的像一方小深潭。呼延氏与青霞正坐在凉爽的小深潭里,专心致志地对弈过招。
    见马丕瑶睡醒,呼延氏立即起身,扶马丕瑶走进藤棚的浓阴,坐到青霞的对面。然后,拿手巾浸上凉水,给马丕瑶清了面,又像呵护婴儿一样,给他梳整睡乱的发辨和雪白的衣衫。然后轻捶着马丕瑶的肩背,半撒娇半嗔怪地说:“老爷,我赢不过七丫,老爷替我报仇。”
    “啊!您夫妻二人要联手欺负我一个弱女人吗?”青霞故意夸张地大声报怨。
    “有你这样的弱女子吗?”呼延氏边给马丕瑶捶肩,边微笑着嗔怪女儿。
    马丕瑶被呼延氏一番侍候,突然从睡醒后的倦怠中清醒,像贪恋沙场的将军又回到战场上一样,意气风发。他兴奋地回头,瞪着呼延氏,故意夸张地生气说:“你不舍得赢女儿,竟挑唆老夫赢她,怎么?你想挑拨我们父女不和睦?”
    呼延氏羞羞怯怯地低笑不语。
    “哈哈哈……”青霞望着貌似难堪的母亲大笑。突然之间,又觉得父亲的话里有话,笑声便戛然而止,拍着石桌上的棋子大叫:“二老只是舍不得赢我?我不服,尽管使出您的看家本领,您夫妻二人联手也行,来吧,放马过来吧……”
    呼延氏轻躬俏体,俯耳马丕瑶,嘻笑着轻言漫语:“女儿让老爷放马过去,快点过去吧老马。”
    “嘀咕什么呀!快点放马过来呀……”青霞正在不依不饶地为父亲地‘话中话’大叫。手持贴子地家人突然急促地走进来。说:“老爷。山西地布政使刘大人前来拜访。”
    马丕瑶接过贴子。看了看。问道:“刘大人现在何处?”
    “在府门外候着。”家人垂手回答。
    “天气炎热。快迎进客厅。”马丕瑶说着。站起身。老家人答应着出去。呼延氏立即像鸟儿一样飞起。熟练地给马丕瑶更衣。
    青霞却挡在正要出门地父亲面前。霸气地说:“父亲大人。什么时候一比高下。今晚行吗。七丫在这里候着父亲大人。”
    “哼!赢你焉用老夫。你母亲就足够了。”马丕瑶说着。爱怜地推开青霞。笑呵呵地出呼延氏地院落而去。
    他的身后,传来青霞更夸张地叫声。
    骄阳之下,马丕瑶踩着枝阴,顶着蝉鸣,迎着微风,距老家人之后出了后宅。心想:这个刘鸿恩,自己虽与他同朝为官,但并无深交,他原任陕西延榆绥道储道,后补授陕西凤道,可同治壬戌三月,他却无缘无故、无功无名的旋升为陕西按察使。当时朝中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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