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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天裂-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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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噢,thank you!”倚阑接过花束,轻轻叫了声,“阿惠!”
  阿惠应声走进客厅,接过了小姐手里的花束,放在茶几上,顺手把花瓶端起来,那里边的花是前几天迟孟桓派人送来的,已经有些败了,便把它拿走,准备更换。
  “请坐,迟先生!”倚阑说,“喝杯咖啡,还是威士忌?”
  “噢,谢谢,”迟孟桓坐下来,答道,“咖啡。”虽然他酷爱威士忌,仍然选择了咖啡,似乎这更能给人造成文雅的印象。
  “阿惠,来两杯咖啡!”倚阑吩咐道。
  “是,小姐!”阿惠端着花瓶走进了通往餐厅的侧门。
  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林小姐从皇仁书院毕业,是哪一年?”迟孟桓问。
  “去年。”倚阑答。
  “噢,我也是那里毕业的,不过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我们也算是校友嘛!”
  这样的开场白,显然是没话找话。两人保持着一英尺的距离,并排坐在长沙发上,互相彬彬有礼地审视着对方,考虑着下面该说些什么。迟孟桓连续一两个月孜孜不倦地往这里送花,今天又亲自登门,当然有他十分明确的目标,而倚阑小姐也不可能猜不到对方的来意,但进攻的一方并不打算早早地把自己的意图挑明,防守的一方更不会在朦胧状态就去点破,双方每说一句话都要经过深思熟虑,力求含蓄,无棱无角,虚与委蛇,顾左右而言他。因此,谈话便无味而缓慢,很像是生意场上那种根本不可能成交而又不得不应酬的商业谈判。
  阿惠送上来两杯咖啡。
  “请,迟先生!”倚阑说。
  “谢谢!”迟孟桓说。
  迟孟桓用小镊子取了两块糖,丢进杯子里,拿起小勺轻轻地搅动着,一边凝神思索着下面该说些什么。咖啡已经搅匀了,他把小勺抽出来,没有任何响声地放在盘子的边缘,还没忘了把背面朝上,露出人家的家族标记。
  倚阑好似漫不经心地往那儿瞟了一眼,看到了她所珍视的族徽,才把视线收了回来。这位客人虽然引不起她的太大兴趣,但看来还是个有教养的人,不至于让她反感。
  阿惠把腾空了的玻璃花瓶端来了,里面盛注着半瓶清水。她把花瓶放下,然后解开迟孟桓送来的那束鲜花,一朵一朵地插进瓶里。她有意把动作放得很慢,这样就可以不露痕迹地留在客厅里,守着小姐。她知道小姐不喜欢这位迟先生,“德律风”打过来好多次,小姐都没亲自去接,迟先生请她去跳舞啊,参加Party啊,也都让佣人替她回绝了。可是,小姐为什么还有耐心陪着他在这儿闲扯呢?干脆告诉他,自己有别的事情,或者说有点儿不大舒服,把他打发走了,不就完了嘛!
  可是小姐并没有这么做,这就是阿惠弄不明白的了。
  “林小姐,”迟孟恒指着瓶里的花,即兴想出来一个话题,“我送给你的花,你喜欢吗?”
  “谢谢,”倚阑说,“玫瑰是英国的国花,我当然喜欢。”
  “可是,英国的国花不仅是玫瑰呀,”迟孟桓微笑着说,“还有月季和蔷薇,而你最喜欢的却是玫瑰——我送给你的玫瑰,敝人不胜荣幸之至!”
  “迟先生,”倚阑却平静地说,“你知道吗?在我们英国,每个地区都有自己的‘国花’,英格兰是五瓣玫瑰,苏格兰是三叶苜蓿,爱尔兰是酢浆草,威尔士是黄水仙。我的家乡在英格兰,所以最喜欢玫瑰,这是理所当然的!”
  “噢,”迟孟桓好似恍然大悟,作出夸张的表情,“原来如此!这和送花的人并没有关系,我岂不是自作多情了?”
  他侧眼看着倚阑,“自作多情”这四个字,是一个试探,且看对方将如何反应?
  “不,不,迟先生误会了,”倚阑歉意地笑笑,本来有意和对方保持距离,却又怕得罪人家,只好再作修补,“我刚才说过了,谢谢迟先生!”
  “不客气了,”迟孟桓笑了,“能为林小姐效劳,迟某求之不得,心甘情愿!”
  楼梯上响起一串脚步声,易君恕下楼来了,两道剑眉紧锁,脸色一片阴沉。他的学生一去不回,他在书房里等得不耐烦,便索性不等了,想到院子里去走走,舒一舒胸中的闷气。他踏上楼梯,便一眼看见倚阑小姐正在这里接待客人,立即意识到不妥,自己此时在这里露面是极不得体的。但是,倚阑小姐和客人已经看见了他,如果再退回去,就更不妥了!想了想,只好硬着头皮走完了那十几级楼梯,朝客厅的大门走去。他的眼睛余光看见,那位客人朝他望了一眼,这时他想,如果倚阑小姐向客人介绍他,是不是应该打个招呼?然而倚阑小姐并没有介绍他和那位客人认识的意思,竟然停止了谈话,看着他从面前走过去了。直到他走出客厅的大门,才听见身后的对话又在继续:“林小姐还有别的客人要接待?”这是那位客人的声音。
  “不,那是我的汉文老师。”倚阑小姐的声音。
  “噢,家庭教师啊……”又是客人的声音。
  易君恕快步向前走去,突然觉得自己在翰园和阿宽、阿惠也没有多少差别了!一股失意的凄凉袭上心头,他不禁打了个寒战,天空阴云密布,院子里有些冷了。
  “易先生……”阿宽手里提着那把大剪刀,拘倭着腰向他踱过来,那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像是有话要跟他说。
  易君恕就站住了,无声地望望阿宽。
  “易先生,你看,翰园里什么花没有?还稀罕他送?”阿宽声音虽然不高,却是一股忿忿不平之气,举着手里的大剪刀朝客厅一指,“小姐在那里一本正经地接待他,同这种人有什么好谈?”
  易君恕还是第一次看见阿宽发火。他本来以为阿宽只会低头哈腰地说:“是,牧师!”“是,小姐!”没想到他也有发火的时候,虽然只是背后发发牢骚,倚阑小姐也听不见,但毕竟让易君恕看到他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而不是任人操纵的木偶了。
  “阿宽,那是个什么人?”易君恕问。
  “迟氏万利商行的少东家,他爹是董事长,他是总经理。”
  “他们是干什么的?”
  “香港的生意,没有他不做的:地产、股票、船运、布匹、五金、百货,腰缠百万资产!”
  “噢,”易君恕冷笑道,“只不过是个阔商罢了!”
  “易先生,你这读书人,一说话就外行了!”阿宽摇摇头说,“香港这地方和内地不同,内地还是老脑筋,‘万般皆下品,推有读书高’。士、农、工、商,把商人排在老幺的地位。香港可不是那样,这里别的不认,就是认钱,有钱能使鬼推磨!迟孟桓父子两人仗着财力雄厚,从百万家产里舍出九牛一毛,修缮庙宇,办慈善事业,在华人当中买了个‘积善人家’的名声,大出风头。这还不算,人家又用大把的金条结交官府,买通英国人,他爹当上了太平绅士!”
  “太平绅士?”易君恕没听明白,“绅士就绅士嘛,怎么还叫个‘太平绅士’?”
  “就是英国的治安委员,在香港叫‘太平绅士’,”阿宽解释道,“是由总督任命的,本身在港府有官职的叫‘官守太平绅士’,那些没有官职的富商名流进了这里面,就叫‘非官守太平绅士’。早年的太平绅士都是英国人,后来才有了少数华人富商。”
  “这种太平绅士管什么?”
  “管治安。太平绅士有权签发搜查令和拘捕令,这个权力也是不得了的!”
  “噢?”易君恕倒觉得奇怪,“香港是英国人的天下,华人怎么还能占上这个位置?”
  “能当上太平绅士的华人没有几个啊,先生!都得是顶尖的富豪,而且是英国人信得过的人。”阿宽朝客厅那边瞥了一眼,压低声音说,“迟孟桓的老爹迟天任,其实当年只是个在水上漂流的资户,在大清国算是下九流的贱民,疍户的子孙不准参加科举考功名,在岸上没有立锥之地,全部家当就是一条小船。五十八年前,英国人攻打虎门,香港这一带炮火连天,迟天任冒着枪林弹雨,驾着他的小船,两岸穿梭,从大陆贩运粮食,卖给英军。那可是雪中送炭啊,英国人给了他大价钱!迟家就是从那时候掘得了第一桶金,发家致富。鸦片战争结束之后,就不做疍户了,港府便宜卖给他一块地皮,就上岸定居,在洋行里当买办,自己还做着地产生意、鸦片生意,往美国的金矿贩卖中国苦力,很快就暴发起来,几十年光景,成了今天的气候!”
  “靠发国难财起家的暴发户!帮助洋人攻打自己的国家,坑害自己的同胞,想不到世间竟然还有如此无耻的人!”易君恕那两道剑眉锁紧了,愤然道,“他到这里来干什么?”
  “唉!”阿宽摇摇头,叹息道,“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迟孟桓坐拥金山,花天酒地,家里一妻二妾,还养着不知几个外家,这两个月又三天两头往这里献花,不知道打的是什么主意!”
  易君恕心中猛地一震:“倚阑小姐她……”
  “小姐大年轻了,不知道这世间的险恶啊!”阿宽抬起头,忧心冲忡地望着草坪尽头的客厅大门。
  客厅里,宾主的谈话正进行到中途。
  “迟先生,”倚阑说,“你做着那么大的生意,事情一定很多,今天百忙之中到我家来作客,还亲自给我送来了鲜花,谢谢了。”说着,把手里的咖啡杯放在茶几上,“我看,以后就不必这么费心了!”
  阿惠听得出,小姐这是在婉转地提醒客人该走了,像送花这种事儿以后也就可以免了。
  “哎,林小姐太客气!”迟孟桓却完全没有告辞的意思,坐在那里不动,脸上热情不减,“这有什么?一束鲜花,虽然花费不多,它却表达了我真诚的友谊,美好的祝愿!舍下就住在云成街,离府上又不远,我会经常来看望林小姐的……”
  倚阑心里一阵踌躇:这个人怎么不知进退?连这么明显的意思都听不出,以后还要“经常”来?未免有些讨人嫌了……
  迟孟桓观察着她的神色,却又不为她的情绪所左右,继续说:“林小姐方便的时候,也不妨走动走动,上次我请林小姐参加party,你就没有赏光,也太难请了嘛!”
  “哦……”倚阑想起父亲和易先生一起回来的那天晚上,她让阿宽替她回了迟孟桓的邀请,自己连“德律风”都没接,现在人家当面提起,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好意思。但她并不想向迟孟桓表达一丝歉意,完全用不着,就让对方觉得她高不可攀好了。于是淡淡地一笑,说:“迟先生太不了解我了,我这个人不擅交际,也不喜欢参加社交活动,那么多人也不管认识不认识,乱哄哄地聚在一起,说些言不及义的客套,还有那些繁琐的礼仪应酬,也实在俗不可耐!”
  “林小姐这话只说对了一半,”迟孟桓微微一笑,“我也是常常被俗人、俗事缠绕,一些小本经营的商人请客、送礼,无非是要我给他们在生意上一点照顾,还有一些连想都想不起来的远房亲戚也找上门来,攀亲叙旧,告借求援,这都得花费时间去应酬,确实烦不胜烦!不过话又说回来,人在俗世上生活,谁也不能免俗,就连出家的和尚、尼姑都要联络一些家道殷实的施主,不然,庙里无隔夜之粮,就得托钵化缘了。迟氏的生意兴隆,从香港做到中国大陆和亚、欧、美三洲,也要靠商界同仁的支持,社交是免不了的。上次我在香港大酒店举行的那个Party,本港的洋行大班、商界名流,凡是数得着的都来了,还有法国服装大师斯卡隆小姐、美国钻石大王罗伯逊先生和夫人、瑞士钟表巨擘诺曼先生和夫人,也应邀赏光,大家聚会一堂,玩得好开心,我赠送女宾每人一条钻石项链,男宾每人一块金表,交朋友嘛!可惜美中不足的是林小姐没有光临,好像王冠上缺少了一颗明珠,真是令人遗憾!”
  迟孟桓是商场的健将、社交的高手,说起这些,口若悬河。他那么毫无掩饰地炫耀迟氏的富有和出手阔绰,倚阑不免有些反感,想到自己闺房里的服装没有几套可登大雅之堂,首饰没有几件是足金实钻,还都是精心计算了之后才置办的,香港上流社会的女土、小姐出入社交场合,最忌讳“撞裳”——一套服装在不同的场合重复出现,倚阑哪里有那个实力一天一换、一天三换?心里被隐隐刺痛!而当迟孟桓摆阔斗富到了淋漓尽致,却又话锋一转,把她捧到“王冠明珠”的宝塔之尖,却又怦然心动,暗暗地自怜自叹,以小小的翰园和父亲两百英镑的年薪,她这颗明珠又待何日才会有令世人瞩目的机会?
  “唉!”倚阑不觉轻轻地叹了口气,嘴张了张,却又停住了,自己心里的那些苦闷,在客人面前怎么能够流露?要让人家尊重自己,首先得自尊!于是话到舌尖转了个方向,说:“其实,我也并不是完全拒绝社交,只不过范围有限,和知识界的朋友来往较多。前几天我们在皮特家聚会,他父亲邀请来不少名流,剑桥、牛津的几位博士都出席了,大家轮番朗诵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玩得好开心噢!”
  迟孟桓吃了一惊。他听得出,倚阑小姐这是在向他“示威”,以“知识界名流”来压他的“商界名流”,开口“剑桥、牛津”,闭口“莎士比亚”,这气势也非同小可!何况又扯出来一个令人妒嫉的皮特……
  “皮特是谁?”他不禁问道,心里酸酸的。
  “皮特·史密斯,比我早两届的同学,你恐怕不认识他,”倚阑说,“不过,你可能听说过他父亲吧?威廉·史密斯先生,著名的建筑大师,英国皇家艺术学会会员,香港的许多宏伟建筑都是他设计的,他自己的房子建在太平山顶……”
  “噢,对,对,史密斯先生,大名鼎鼎嘛,”迟孟桓生怕在倚阑面前显得自己孤陋寡闻,赶紧说,“我们迟氏万利商行的大楼就是他设计的,以后我在房产上的生意还会和他继续合作!”
  倚阑听了,心中暗笑。她可以肯定,皮特的父亲绝不可能为迟孟桓设计过大楼,今后也不会和他“合作”,迟孟桓这样说,无非是附庸风雅而已。但她不愿点破,便接过这个话题,说:“你看,你们商人,在商言商,一开口就是生意。所以,你举办的那个Party,我不去还是对的,你们谈生意,我连听都听不懂,凑什么热闹啊?”
  “林小姐,太过自谦了!”迟孟桓笑笑说。他当然听得出来,倚阑这是主动地把话题拉回那次错过了的party上来,似有懊悔之意,虽故作谦逊之语,但自谦的不是“王冠明珠”,而是“在商言商”,下面的话便好说了。“其实生意人人会做,最重要的一条是广泛交友、和气生财。比如说,我最近就从朋友那里得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香港现在要拓界了,林小姐知道吗?”
  “哦,早就听说了,”倚阑随口答道,“这已经不算什么新闻了。”
  阿惠在旁边心里一动,小姐漠不关心的这件事,倒扯着这个女佣的心。
  “迟先生,”倚阑有些奇怪地问迟孟桓,“香港拓界和你的生意有什么关系?”
  “怎么能说没有关系呢?”迟孟桓大不以为然,“香港这个弹丸之地,什么资源也没有,只有靠着港口,吃转口贸易这碗饭,以后怎么发展?香港最缺少的是什么?是土地。现在突然拓过去这么一大片,天大的好事噢!”话说了半截,他却又突然打住,向倚阑提出一个新的问题,“林小姐,英国还要和中国一起修广九铁路,你知道吗?”
  “修铁路?”倚阑茫然地说,“不知道,我怎么会关心这些事?”
  “应该关心嘛!您想,拓了界,再铺上铁路,以后香港和广州之间的货运、客运就不光靠水运了,那真是如虎添翼啊!”迟孟桓两眼放光,兴致勃勃,“中国穷得叮当响,修铁路当然是没有钱,只能依靠英国。现在,怡和洋行正在和中国的铁路大臣盛宣怀谈判,等到签了合同,港府接管了新租借地,广九铁路也就快动工了!”
  “迟先生是要承接这项工程吗?”倚阑问。
  “不,铁路工程已经由信和、汇丰包揽了,我不能抢人家的生意,只能借此发一笔小财。”迟孟桓说,“广九铁路要从九龙通往广州,依我看,新安县的沙田、大埔、粉岭、上水这一带是必经之地。现在,港府还没有接管新租借地,老百姓已经人心惶惶,害怕土地充公,一些地主急于把土地廉价抛售,这正是做地产生意的最佳时机。现在低价买进,等到港府为修建铁路征用土地,地价必然上涨,那时候再出手,赚它个十倍、百倍也不止!”说到这里,迟孟桓目光炯炯,伸出右手,张开五指,好似猎鹰的利爪正朝着无可逃遁的小鸟扑过去,“我已经抢先买下了一块地皮,眼看就是寸土寸金,这笔小财也相当可观哪!”
  阿惠在旁边一直注意地听着。她已经把鲜花插满了花瓶,捧在手里,往沙发前的茶几送过来。
  “迟先生真是有眼光,”倚阑望着踌躇满志的迟孟桓,不得不佩服他精明的头脑,经商的奇才,“新总督今天才到,你已经走在他的前头了!”
  “喔,这算不得什么,”迟孟桓受到赞扬,得点颜色就上大红,笑道,“做生意就是这样啦,抢先一步,财源滚滚嘛!”
  “祝贺你呀,迟先生。”倚阑说,这句话酸酸的,眼看着人家发财,和自己毫无关系,心中不免怅然,苦笑了笑,像是开玩笑地说,“我可没有你这样的本事!”
  “林小姐,这不要紧哪,”迟孟桓马上接过去,“我做生意,你发财,好不好?”
  “这话怎么讲?”倚阑一愣。
  “林小姐,这块寸土寸金的地皮,就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啦!”迟孟桓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朝她鞠了一躬,“我想,你不会拒绝吧?”
  “什么?送给我?”倚阑倏地站起来,一笔意想不到的财富突然从天而降,使她惶然不知所措,“迟先生,这么贵重的礼物,我怎么好接受呢?”
  “哎呀,朋友嘛!我的就是你的,不分彼此!”迟孟桓说,“林小姐不要客气,这块地皮就归你所有了!”
  “这……”倚阑的头顶嗡嗡作响,片刻之间自己竟然成了地产主,这简直不可思议!“这块地皮,在哪里啊?”
  “在大埔,”迟孟桓说,“卖主是泮涌的聋耳陈。”
  “啊!”阿惠如同被雷电殛中,脱口惊叫了一声,手中的花瓶滑落下来,随着一声脆响,玻璃碎片、玫瑰枝叶伴着水花,四散迸射……
  “你……你怎么搞的?”迟孟桓满脸怒气地转过脸来,他那洁白的西装溅上了斑斑水迹,一副好兴致被煞了风景,“乡下人,真没教养!”
  “对不起,先生……”阿惠被吓傻了,脸色煞白,手足无措,“我……我不是故意的……”
  “不要多嘴了,还不赶快把地上收拾干净?”倚阑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低声命令道。又歉意地望着迟孟桓,“迟先生,真不好意思,我以后一定管好仆人……”
  “不,我不会介意这些小事的,”迟孟桓极力克制住心头的怒气,重新作出彬彬有礼的绅士风度,“迟某告辞了,林小姐!关于泮涌的那块地皮……”
  他用手指轻轻捋着翘翘的小胡子,再次点到此行的主题。
  “哦,那地皮……”倚阑的头脑里乱哄哄的,一时不知该怎么答复。
  “不着急,我并没要求你马上作出答复,”迟孟桓转身向外走去,心里已经稳操胜券,什么“知识界名流”?还是斗不过我这“商界名流”,只用十五英亩地皮就把你那位“皮特”打败了,看起来,钱真是个好东西啊!他心里这样想着,胸膛挺了起来,朝身后丢过去一句话,“林小姐可以再考虑考虑,如果觉得那块地皮还满意,就请打‘德律风’给我,再办过户手续也不迟。”
  迟孟桓说完,迈出客厅,再回过身来向情闹轻轻地点点头,就跨下台阶,沿着草坪中间的鹅卵石雨路,大踏步向院门走去。
  倚阑随着送出来。按照英国的习惯,这本来是完全不必要的,送客只需到客厅门口为止,甚至女主人在客人告辞的时候并不起身相送,也不算失礼。但是今天不同了,迟孟桓慷慨地上门送上偌大一份厚礼,而没有教养的阿惠又惹得客人不快,倚阑小姐无论如何也要破例送送客人了。
  心怀忐忑的阿惠也随在主人的身后,垂着头跟了出来。
  阿宽看见迟孟桓要走了,赶紧跑过去打开大门,巴不得赶快送走这个瘟神,却又不得不作出一副恭恭敬敬的姿态,垂手站在一旁。
  迟孟桓的私家轿等在门外,四名就地休息等候的轿夫连忙收起旱烟袋,从地上站起来,操起轿杠,等着主人上轿。
  倚阑一直把迟孟桓送到轿前。
  “Good-bye,迟先生!”她向前伸出右手。
  “See you again,林小姐!”迟孟桓俯下身去,握住那只软绵绵的小手,送到唇边,发出一个响亮的吻声。
  院子里的草坪上,远远地伫立着神色冷峻的易君恕。
  迟孟桓坐上轿子,颤悠悠地下山去了。
  倚阑站在门前,望着越走越远的轿子出神。这个腰缠万贯的华商,给她不知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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