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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庸合集-第3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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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蝙蝠铁菱之毒,她中了之后如何能到这时尚自不死?”当下
展开擒拿手,于敌人攻近时凌厉反击。江南三怪非但不能伤
到敌人分毫,反而连遇险招。
韩宝驹焦躁起来,寻思:“我们三人合斗一个受伤的瞎眼
贼婆娘,尚且不能得手,江南七怪威名真是扫地了。”鞭法一






变,刷刷刷连环三鞭,连攻梅超风后心。韩小莹见敌人脚步
蹒跚,渐渐支持不住,挺剑疾刺,全金发也是狠扑猛打。
眼见便可得手,突然间狂风大作,黑云更浓,三人眼前
登时又是漆黑一团。沙石被疾风卷起,在空中乱舞乱打。
韩宝驹等各自纵开,伏在地下,过了良久,这才狂风稍
息,暴雨渐小,层层黑云中又钻出丝丝月光来。韩宝驹跃起
身来,不禁大叫一声,不但梅超风人影不见,连陈玄风的尸
首也已不知去向:只见柯镇恶、朱聪、南希仁、张阿生四人
躺在地下,郭靖的小头慢慢从岩石后面探了上来,人人身上
都被大雨淋得内外湿透。
全金发等三人忙救助四个受伤的兄弟。南希仁折臂断骨,
幸而未受内伤。何镇恶和朱聪内功深湛,虽然中了铜尸的猛
击,但以力抗力,内脏也未受到重人损伤。只张阿生连中两
下“九阴白骨爪”,头顶又被猛击一拳,虽已醒转,性命已是
垂危。
江南六怪见他气息奄奄,伤不可救,个个悲痛之极。韩
小莹更是心痛如绞,五哥对自己怀有情意,心中如何不知,只
是她生性豪迈,一心好武,对儿女之情看得极淡,张阿生又
是终日咧开了大口嘻嘻哈哈的傻笑,是以两人从来没表露过
心意,想到他为救自己性命而把身子掩到敌人爪下,不禁既
感且悲,抱住了张阿生痛哭起来。
张阿生一张胖脸平常笑惯了的,这时仍然微露笑意,伸
出扇子般的屠牛大手,轻抚韩小莹的秀发,安慰道:“别哭,
别哭,我很好。”韩小莹哭道:“五哥,我嫁给你作老婆罢,你
说好吗?”张阿生嘻嘻的笑了两下,他伤口剧痛,神志渐渐迷






糊。韩小莹道:“五哥,你放心,我已是你张家的人,这生这
世决不再嫁别人。我死之后,永远和你厮守。”张阿生又笑了
两下,低声道:“七妹,我一向待你不好。我……我也配不上
你。”韩小莹哭道:“你待我很好,好得很,我都知道的。”
朱聪眼中含了泪水,向郭靖道:“你到这里,是想来跟我
们学本事的了?”郭靖道:“是。”朱聪道:“那么你以后要听
我们的话。”郭靖点头答应。朱聪哽咽道:“我们七兄弟都是
你的师父,现今你这位五师父快要归天了,你先磕头拜师罢。”
郭靖也不知“归天”是何意思,听朱聪如此吩咐,便即扑翻
在地,咚咚咚的,不住向张阿生磕头。
张阿生惨然一笑,道:“够啦!”强忍疼痛,说道:“好孩
子,我没能授你本事……唉,其实你学会了我的本事,也管
不了用。我生性愚笨,学武又懒,只仗着几斤牛力……要是
当年多用点苦功,今日也不会在这里送命……“说着两眼上
翻,脸色惨白,吸了一口气,道:“你天资也不好,可千万要
用功。想要贪懒时,就想到五师父这时的模样吧……”欲待
再说,已是气若游丝。
韩小莹把耳朵凑到他嘴边,只听得他说道:“把孩子教好,
别输在……臭道士手里……”韩小莹道:“你放心,咱们江南
七怪,决不会输。”张阿生几声傻笑,闭目而逝。
六怪伏地大哭。他七人义结金兰,本已情如骨肉,这些
年来为了追寻郭靖母子而远来大漠,更无一日分离,忽然间
一个兄弟伤于敌手,惨死异乡,如何不悲?六人尽情一哭,才
在荒山上掘了墓穴,把张阿生葬了。
待得立好巨石,作为记认,天色已然大明。






全金发和韩宝驹下山查看梅超风的踪迹,狂风大雨之后,
沙漠上的足迹已全然不见,不知她逃到何处。两人追出数里,
盼在沙漠中能找到些微痕迹,始终全无线索,只得回上山来
说了。
朱聪道:“在这大漠之中,谅那盲……那婆娘也逃不远。
她中了大哥的毒菱,多半这时已毒发身死。且把孩子先送回
家去,咱们有伤的先服药养伤,然后三弟、六弟、七妹你们
三人再去寻找。”
余人点头称是,和张阿生的坟墓洒泪而别。






第五回 弯弓射雕
一行人下得山来,走不多时,忽听前面猛兽大吼之声一
阵阵的传来。韩宝驹一提缰,胯下黄马向前窜出,奔了一阵,
忽地立定,不论如何催迫,黄马只是不动。韩宝驹心知有异,
远远望去,只见前面围了一群人,有几头猎豹在地上乱抓乱
扒。他知坐骑害怕豹子,跃下马来,抽出金龙鞭握在手中。抢
上前去,只见两头豹子已在沙土中抓出一具尸首。
韩宝驹踏上几步,见那尸首赫然便是铜尸陈玄风,只是
自咽咏锁骨直至小腹一片模糊,似乎整块皮肉给人割了去。他
心中大奇:“昨晚他明明是给那孩子一匕首刺中肚脐练门而毙
命,尸首怎会在这里出现?而且人已死了,怎会有人这般作
贱他尸体,不知是谁下的毒手?有何用意?莫非黑风双煞在
大漠中另有仇怨极深的对头?”
不久朱聪等也已赶到,大家都想不出其中缘故,见到陈
玄风的尸首兀自面目狰狞,死后犹有余威,想起昨夜荒山恶
斗,如不是郭靖巧之又巧的这一匕首,人人难逃大劫,心下
都是不寒而栗。
这时两头豹子已在大嚼尸体,旁边一个小孩骑在马上,大






声催喝豹夫,快将豹子牵走。他一转头见到郭靖,叫道:“哈,
你躲在这里。你不敢去帮拖雷打架,没用的东西!”这孩子便
是桑昆的儿子都史。
郭靖急道:“你们又打拖雷了?他在哪里?”都史得意洋
洋的道:“我牵豹子去吃他。你快投降,否则连你也一起吃了。”
他见江南六怪站在一旁,心中有点害怕,不然早就纵豹去吃
郭靖了。郭靖道:“拖雷呢?”都史大叫:“豹子吃拖雷去!”领
了豹夫向前就跑。
一名豹夫劝道:“小公子。那人是铁木真汗的儿子呀。”都
史举起马鞭,在那豹夫头上刷的一鞭,喝道:“怕甚么?谁叫
他今天又动手打我?快走。”那豹夫不敢违抗,只得牵了豹子,
跟他走去。另一名豹夫怕闯出大祸,转头就跑,叫道:“我去
禀报铁木真汗。”都史待要喝止,那豹夫如飞去了。都史恨道:
“好,咱们先吃了拖雷,瞧铁木真伯伯来了又有甚么法子?”挥
鞭催马驰去。
郭靖虽然惧怕豹子,但终是挂念义兄的安危,对韩小莹
道:
“师父。他叫豹子吃我义兄,我去叫他快逃。”韩小莹道:
“你若赶去。连你也一起吃了,你难道不怕?”郭靖道:“我怕。”
韩小莹道:“那你去不去?”
郭靖稍一迟疑,道:“我去!”撒开小腿,急速前奔。
朱聪因伤口疼痛,平卧在马背上,见郭靖此举甚有侠义
之心,说道:“孩子虽笨,却正是我辈中人。”韩小莹道:“四
哥眼力不差!咱们快去救人。”全金发叫道:“这个小霸王家
里养有猎豹,定是大酋长的子弟。大家小心了,可别惹事,咱






们有三人身上带伤。”
韩宝驹展开轻身功夫,抢到郭靖身后,一把将他抓起。放
在自己肩头。他虽然身矮脚短,但双腿移动快速已极,倏忽
间已抢出数丈之外。郭靖坐在他肥肥的肩头上。犹如乘坐骏
马一般,又快又稳。韩宝驹奔到追风黄身畔,纵身跃起,连
同郭靖一起上了马背,片刻间便抢在都史和猎豹的前头,驰
出一阵,果见十多名孩子围住了拖雷。大家听了都史号令,并
不上前相攻,却围成了圈子不让他离开。
拖雷跟朱聪学会了三手巧招之后,当晚练习纯熟,次晨
找寻郭靖不见,也不叫三哥窝阔台助拳,独自来和都史相斗。
都史带了七八个帮手,见他只单身一人,颇感诧异。拖雷说
道,只能一个个的来打,不能一拥而上。都史哪把他放在心
上,自然一口答应。哪知一动上手,拖雷三下巧招反复使用,
竟把都史等七八个孩子一一打倒。要知朱聪教他的这三下招
数虽然简易,却是“空空拳”中的精微之着,拖雷十分聪明,
这三下又无甚么繁复变化,因此一学就会,使将出来,蒙古
众小孩竟是无人能敌。蒙古人甚守然诺,既已说定了单打独
斗,众小孩心中虽是气恼,却也并不一拥而上。
都史被拖雷连摔两次,鼻上又中了一拳,大怒之下,奔
回去赶了父亲的猪豹出来。拖雷独胜群孩,得意之极,站在
圈子中顾盼睥睨,也不想冲将出来,哪知大祸已经临头。
郭靖远远大叫:“拖雷,拖雷,快逃啊,都史带豹子来吃
你啦!”拖雷闻言大惊,要待冲出圈子,群孩四下拦住,无法
脱身,不多时韩小莹等与都史先后驰到,跟着豹夫也率着两
头猎豹到来。江南六怪如要拦阻,伸手就可以将都史擒住,但






他们不欲惹事,且要察看拖雷与郭靖如何应付危难,是以并
不出手。
忽听得背后蹄声急促,数骑马如飞赶来,马上一人高声
大叫:“豹子放不得,豹子放不得!”却是木华黎、博尔忽等
四杰得到豹夫报信,不及禀报铁木真,急忙乘马赶来。
铁木真和王罕、札木合、桑昆等正在蒙古包中陪完颜洪
熙兄弟叙话,听了豹夫禀报,大吃一惊,忙抢出帐来,跃上
马背。王罕对左右亲兵道:“快赶去传我号令,不许都史胡闹。
千万不能伤了铁木真汗的孩儿!”亲兵接命,上马飞驰而去。
完颜洪熙昨晚没瞧到豹子斗人的好戏,正自纳闷。这时精神
大振,站起来道:“大伙儿瞧瞧去。”完颜洪烈暗自打算:“要
是桑昆的豹子咬死了铁木真的儿子,他们两家失和,若是从
此争斗不休,打个两败俱伤,同归于尽,实是我大金国之福!”
完颜兄弟、王罕、桑昆、札木合等一行驰到,只见两头
猪豹颈中皮带已经解开,四腿踞地,喉间不住发出低声吼叫,
豹子前面并排站着两个孩子,正是拖雷和他义弟郭靖。
铁木真和四杰把弓扯得满满的,箭头对准了豹子,目不
转瞬的凝神注视。铁木真虽见幼子处于危境,但知那两头猎
豹是桑昆心爱之物,在幼时捉来驯养教练,到如此长大凶猛,
实非朝夕之功,只要豹子不暴起伤人,就不想发箭射杀。
都史见众人赶到,仗着祖父和父亲的宠爱,反而更恁威
风,不住口的呼喝,命豹子扑上去咬人。王罕叫道:“使不得!”
忽听得背后蹄声急促,一骑红马如飞驰到。马上一个中年女
子,身披貂皮斗篷,怀里抱着一个幼女,跃下马来,正是铁
木真的妻子、拖雷之母。






她在蒙古包中与桑昆的妻子等叙话,得到消息后忙带了
女儿华筝赶到,眼见儿子危险,又惊又急,喝道:“快放箭!”
随手把女儿放在地下。
她这时全神贯注的瞧着儿子,却忘了照顾女儿。华筝这
小姑娘年方四岁,哪知豹子的凶猛,笑嘻嘻的奔到哥哥身前,
眼见豹子全身花斑,甚是好看,还道和二哥察合台所豢养的
猎犬一般,伸于想去摸豹子的头。众人惊呼喝止,已经不及。
两头猎豹本已蓄势待发,忽见有人过来,同时吼叫,猛
地跃起。众人齐声惊叫。
铁木真等虽然扣箭瞄准,但华筝突然奔前,却是人人所
意想不到,只一霎眼间,豹子已然纵起。这时华筝正处于铁
木真及两豹之间,挡住了两豹头部要害,发箭只能伤及豹身,
一时不得便死,只有更增凶险。四杰抛箭抽刀,齐齐抢出。却
见郭靖着地滚去,已抱起了华筝,同时一头豹子的前爪也已
搭上了郭靖肩头。
四杰操刀猱身而上,忽听得嗤嗤几声轻微的声响,耳旁
风声过去,两头豹子突然向后滚倒,不住的吼叫翻动,再过
一会。已是肚皮向天,一动也不动了。
博尔忽过去看时,只见两豹额头上汨汨流出鲜血,显是
有高手用暗器打入豹脑,这才立时致命,他回过头来,只见
六个汉人神色自若的在一旁观看,心知这暗器是他们所发。
铁木真的妻子忙从郭靖手里抱过吓得大哭的华筝,连声
安慰,同时又把拖雷搂在怀里。
桑昆怒道:“谁打死了豹子?”众人默然不应。柯镇恶听
着豹子吼声,生怕伤了郭靖,发出四枚带毒的铁蒺藜,只是






一挥手之事,当时人人都在注视豹子,竟没人亲眼见到是谁
施放了暗器。铁木真笑道:“桑昆兄弟,回头我赔你四头最好
的豹子,再加八对黑鹰。”桑昆大怒,并不言语。王罕怒骂都
史。都史在众人面前受辱,忽地撒赖,在地下打滚,大哭大
叫。王罕大声喝止,他只是不理。
铁木真感激王罕昔日的恩遇,心想不可为此小事失了两
家和气,当即笑着俯身抱起都史。都史只是哭嚷,猛力挣扎,
但给铁木真铁腕一拿,哪里还挣扎得动?铁木真向王罕笑道:
“义父,孩子们闹着玩儿,打甚么紧?我瞧这孩子很好,我想
把这闺女许配给他,你说怎样?”王罕看华筝双目如水,皮色
犹如羊脂一般,玉雪可爱,心中甚喜,呵呵笑道:“那还有甚
么不好的?咱们索性亲上加亲,把我的大孙女给了你的儿子
术赤吧?”
铁木真喜道:“多谢义父!”回头对桑昆道:“桑昆兄弟,
咱们可是亲家啦。”桑昆自以为出身高贵,对铁木真一向又是
妒忌又是轻视,和他结亲很不乐意,但父王之命不能违背,只
得勉强一笑。
完颜洪烈斗然见到江南六怪,大吃一惊:“他们到这里干
甚么来了?定是为了追我。不知那姓丘的恶道是否也来了?”
此刻在无数兵将拥护之下,原也不惧这区区六人,但若下命
擒拿,只怕反而招惹祸端,见六怪在听铁木真等人说话,并
未瞧见自己,当即转过了头,纵马走到众卫士身后,凝思应
付之策,于王罕、铁木真两家亲上加亲之事,反不挂在心上
了。
铁木真知道是江南六怪救了女儿性命,待王罕等众人走






后,命博尔忽厚赏他们皮毛黄金,伸手抚摸郭靖头顶,不住
赞他勇敢,又有义气,这般奋不顾身的救人,别说是个小小
孩子,就是大人,也所难能。问他为甚么胆敢去救华筝,郭
靖却傻傻的答不上来,过了一会,才道:“豹子要吃人的。”铁
木真哈哈大笑。拖雷又把与都史打架的经过说了。铁木真听
得都史揭他从前的羞耻之事,心下恚怒,却不作声,只道:
“以后别理睬他。”微一沉吟,向全金发道:“你们留在我这里
教我儿子武艺,要多少金子?”
全金发心想:“我们正要找个安身之所教郭靖本事,若在
这里,那是再好也没有。”当下说道:“大汗肯收留我们,正
是求之不得。请大汗随便赏赐吧,我们哪敢争多论少?”
铁木真甚喜,嘱咐博尔忽照料六人,随即催马回去,替
完颜兄弟饯行。
江南六怪在后缓缓而行,自行计议。韩宝驹道:“陈玄风
尸首上胸腹皮肉都给人割了去,下手之人当然是他仇敌。”全
金发道:“黑风双煞凶狠恶毒,到处结怨,原不希奇。只不知
他的仇敌何以不割他首级,又不开胸破膛,却偏偏割去他胸
腹上的一大片皮?”柯镇恶道:“我一直就在想这件事,其中
缘由,可实在参详不出。现下当务之急,要找到铁尸的下落。”
朱聪道:“正是,此人不除,终是后患。我怕她中毒后居然不
死。”韩小莹垂泪道:“五哥的深仇,岂能不报?”
当下韩宝驹、韩小莹、全金发三人骑了快马,四下探寻,
但一连数日,始终影迹全无。韩宝驹道:“这婆娘双目中了大
哥的毒菱,必定毒性发作,跌死在山沟深谷之中了。”各人都
道必是如此。柯镇恶深知黑风双煞的厉害狠恶,心中暗自忧






虑,忖念如不是亲手摸到她的尸首,总是一件重大心事,但
怕惹起弟妹们烦恼,也不明言。
江南六怪就此定居大漠,教导郭靖与拖雷的武功。铁木
真知道这些近身搏击的本事只能防身,不足以称霸图强,因
此要拖雷与郭靖只略略学些拳脚,大部时刻都去学骑马射箭、
冲锋陷阵的战场功夫。这些本事非六怪之长,是以教导两人
的仍以神箭手哲别与博尔忽为主。
每到晚上,江南六怪把郭靖单独叫来,拳剑暗器、轻身
功夫,一项一项的传授。郭靖天资颇为鲁钝,但有一般好处,
知道将来报父亲大仇全仗这些功夫,因此咬紧牙关,埋头苦
练。虽然朱聪、全金发、韩小莹的小巧腾挪之技他领悟甚少,
但韩宝驹与南希仁所教的扎根基功夫,他一板一眼的照做,竟
然练得甚是坚实。可是这些根基功夫也只能强身健体而已,毕
竟不是克敌制胜的手段。韩宝驹常说:“你练得就算骆驼一般,
壮是壮了,但骆驼打得赢豹子吗?”郭靖听了只有傻笑。
六怪虽是传授督促不懈,但见教得十招,他往往学不到
一招,也不免灰心,自行谈论之际,总是摇头叹息,均知要
胜过丘处机所授的徒儿,机会百不得一,只不过有约在先,难
以半途而废罢了。但全金发是生意人,精于计算,常说:“丘
处机要找到杨家娘子,最多也只八成的指望,眼下咱们已赢
了二分利息。杨家娘子生的或许是个女儿,生儿子的机会只
有一半,咱们又赚了四分。若是儿子,未必养得大,咱们又
赚了一分。就算养大了,说不定也跟靖儿一般笨呢。所以啊,
我说咱们倒已占了八成赢面。”五怪也想这话倒也不错,但说






杨家的儿郎学武也如郭靖一般蠢笨,却均知不过是全金发的
宽慰之言罢了。总算郭靖性子纯厚,又极听话,六怪对他人
品倒很喜欢。
漠北草原之上,夏草青青,冬雪皑皑,晃眼间十年过去,
郭靖已是个十六岁的粗壮少年,距比武之约已不过两年,江
南六怪督促得更加紧了,命他暂停练习骑射,从早到晚,苦
练拳剑。
在这十年之间,铁木真征战不停,并吞了大漠上无数部
落。他统率部属,军纪严明,人人奋勇善战,他自己智勇双
全,或以力攻,或以智取,纵横北国,所向无敌。加之牛马
繁殖,人口滋长,骎骎然已有与王罕分庭抗礼之势。
朔风渐和,大雪初止,北国大漠却尚苦寒。
这日正是清明,江南六怪一早起来,带了牛羊祭礼,和
郭靖去张阿生坟上扫墓。蒙古人居处迁徙无定,这时他们所
住的蒙古包与张阿生的坟墓相距已远,快马奔驰大半天方到。
七人走上荒山,扫去墓上积雪,点了香烛,在坟前跪拜。
韩小莹暗暗祷祝:“五哥,十年来我们倾心竭力的教这个
孩子,只是他天资不高,没能将我们功夫学好。但愿五哥在
天之灵保佑,后年嘉兴比武之时,不让这孩子折了咱们江南
七怪的威风!”六怪向居江南山温水暖之乡,这番在朔风如刀
的大漠一住十六年,憔悴冰霜,鬓丝均已星星。韩小莹虽然
风致不减,自亦已非当年少女朱颜。
朱聪望着坟旁几堆骷髅,十年风雪,兀未朽烂,心中说
不出的感慨。这些年来他与全金发两人踏遍了方圆数百里之






内的每一处山谷洞穴,找寻铁尸梅超风的下落。此人如中毒
而毙,定有骸骨遗下,要是不死,她一个瞎眼女子势难长期
隐居而不露丝毫踪迹,哪知她竟如幽灵般突然消失,只余荒
山上一座坟墓,数堆白骨,留存下黑风双煞当年的恶迹。
七人在墓前吃了酒饭,回到住处,略一休息,六怪便带
了郭靖往山边练武。
这日他与四师父南山樵子南希仁对拆开山掌法。南希仁
有心逗他尽量显示功夫,接连拆了七八十招,忽地左掌向外
一撒,翻身一招“苍鹰搏兔”,向他后心击去。郭靖矮身避让,
“秋风扫落叶”左腿盘旋,横扫师父下盘。南希仁“铁牛耕
地”,掌锋截将下来。郭靖正要收腿变招,南希仁叫道:“记
住这招!”左手倏出,拍向郭靖胸前。郭靖右掌立即上格,这
一掌也算颇为快捷。南希仁左掌飞出,拍的一声,双掌相交,
虽只使了三成力,郭靖已是身不由主的向外跌出。他双手在
地下一撑,立即跃起,满脸愧色。
南希仁正要指点他这招的精要所在,树丛中突然发出两
下笑声,跟着钻出一个少女,拍手而笑,叫道:“郭靖,又给
师父打了吗?”郭靖胀红了脸,道:“我在练拳,你别来啰唣!”
那少女笑道:“我就爱瞧你挨打!”
这少女便是铁木真的幼女华筝。她与拖雷、郭靖年纪相
若,自小一起玩耍。她因父母宠爱,脾气不免娇纵。郭靖却
生性戆直,当她无理取闹时总是冲撞不屈,但吵了之后,不
久便言归于好,每次总是华筝自知理屈,向他软言央求。华
筝的母亲念着郭靖曾舍生在豹口下相救女儿,是以也对他另
眼相看,常常送他母子衣物牲口。






郭靖道:“我在跟师父拆招,你走开吧!”华筝笑道:“甚
么拆招?是挨揍!”
说话之间,忽有数名蒙古军士骑马驰来,当先一名十夫
长驰近时翻身下马,向华筝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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