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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庸合集-第6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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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叫道:“好小子,你活得不耐烦了,到太岁头上动土!”当场
就要动武。
石双英站起身来,退后一步,说道:“怎么?威震河朔找你
比武,你怕了不敢,想和我动手是不是?”
张召重喝道:“谁说不敢?他要今天午时在狮子峰分个高
下,不去的不是好汉。”石双英道:“你要是不去,今后也别想在
武林混了。王总镖头说,你如果还有一点骨气,那么就一个人
去,我们镖局子里决不会有第二个人在场。倘若你惊动官府,
调兵遣将,我们是老百姓,可不敢奉陪。”张召重道:“王维扬浪
得虚名,这糟老头子难道我还怕他,用得着甚么帮手?”石双英
道:“我们王总镖头不善说话,待会相见,是拳脚刀枪上见功
夫。你要张口骂人,不妨现在骂个痛快。”张召重是个拙于言辞
之人,给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石双英道:“好,就这样,怕你还得腾点功夫出来操练一下
武艺,料理一些后事。”
张召重双眼冒火,反手一掌,快如闪电。石双英身子急闪,
竟没避开,给他打中左肩,跌出数步。张召重出手迅捷已极,一
掌把石双英打跌,跟着纵了过去,左拳猛击他胸膛。石双英施
展太极拳中的“揽雀尾”,将他这一拳粘至门外。张召重见他也
是内家功夫,怔了一怔。就在这一瞬之间,石双英又退出数步,
喝道:“好,你不敢会王总镖头,那么咱们就在这里见过高下。”
双掌一错,只觉右臂隐隐酸麻,几乎提不起来。张召重喝道:

“你不是我对手。你去对王维扬说,我午时准到。”石双英冷笑
一声,转身就走,韩文冲跟了出去。
当两人口角相争之时,韩文冲总是惦记自己服了毒酒,只
觉混身上下满不舒服,只盼石双英快些说完,好回去服药解
毒,等到两人动手,他已急得脸色苍白,满头大汗。好容易赶回
孤山马宅,石双英道:“他答应午时准到。”韩文冲似乎腹痛如
绞,坐倒在椅。徐天宏倒了杯酒,说道:“这是解药,韩大哥喝
吧。”韩文冲忙伸手去接。
周仲英夹手夺过,仰脖子喝了下去。韩文冲愕然不解。周
仲英笑道:“这玩笑开得够了,韩大哥,你压根儿就没喝毒酒,
他是跟你闹着玩的。天宏,快过来赔罪。”徐天宏笑嘻嘻的过来
作了一揖,说道:“请韩大哥不要见怪。”跟着解释明白。韩文冲
虽然不高兴,但怀恨之念已经释然。
孟健雄又进去见王维扬,双手叉腰,气焰嚣张,戟指冷笑,
说道:“张大人答应了,你现在就去吧。喂!张大人不爱别人婆
婆妈妈的。你有甚么话,现在快说。待会在狮子峰,只是拳脚
兵刃上分高下,你多罗唆,张大人是不听的。哀求讨饶,也未必
管用。你要是懊悔害怕,现在说还来得及。”
王维扬霍地站起,叫道:“我这条老命今天不想要了。”大
踏步走了出去。孟健雄手一挥,一名庄丁把王维扬的紫金八卦
刀和镖囊捧了上来。他伸手接了,气呼呼的一把白须子吹得笔
直扬起。
韩文冲站在门口,说道:“王总镖头此去,还请加意小心。”
王维扬道:“你都知道了?”韩文冲点点头道:“我见过了张召
重。”王维扬道:“他骂我甚么?”韩文冲道:“小人之言,王总镖

头不必计较。”王维扬道:“你说不妨。”韩文冲道:“他骂你……
糟老头子,浪得虚名!”王维扬哼了一声道:“是不是浪得虚名,
现在还不知道呢。我如有不测,韩老弟,镖局子和我家里的事,
都要请你料理了。”他顿了一顿,又道:“叫剑英、剑杰不忙报
仇,他兄弟俩武功还不成,没的枉自送了性命。”王剑英、王剑
杰是王维扬的两个儿子,学的是家传八卦门武艺。韩文冲道:
“总镖头武功精湛,谅那张召重不是敌手,我在这里静候好
音。”王维扬随着带路的庄丁,往狮子峰单刀赴会去了。
狮子峰盛产茶叶,“狮峰”龙井乃天下绝品。山峰既高且
陡,绝顶处游客罕至。
王维扬背插大刀,上得峰来。最高处空旷旷的一块平地,
四周皆是茶树。只见前面走来一人。那人短装结束,身材魁梧,
向王维扬凝视了一下,说道:“你就是王维扬?”
王维扬听他直呼己名,心头火起,但他年近七十,少年时
的盛气已大半消磨,又知张召重是现职武官,多少有些敬畏,
说道:“不错,就是在下,你是火手判官张大人?”
这人便是张召重,说道:“正是,咱们比拳脚还是比兵刃?”
他做事把细,上峰之时已四下查察,果见对方并无帮手埋伏,
心想王维扬虽然狂傲,他一个镖头,总不成真与官府对阵厮
杀,是以坦然上峰应战。
王维扬心想:“我和他并无深仇大怨,何必在兵刃上伤他?
一个失手杀了官员,那也是后患无穷。用八卦掌一挫他的骄
气,教他知道我老头子并非浪得虚名,也就是了。”说道:“我领
教领教张大人天下知名的无极玄功拳。”

张召重道:“好。”左拳右掌,合抱一拱。他虽心高气傲,但
所学是武当派内家拳法,讲究以逸待劳,以静制动,当下凝神
敛气,待敌进攻。
王维扬知他不会先行出手,说声:“有僭了。”语声未毕,左
掌向外一穿,右掌“游空探爪”斜劈他右肩,左掌同时翻上,“猛
虎伏桩”,横切对方右臂,跟着右掌变拳,直击他前胸,转眼之
间,连发三招。张召重连退三步,以无极玄功拳化开。
两人合而复分,盘旋一周,均是暗暗惊佩。张召重心想:
“这三招迅捷沉猛,真是劲敌。”王维扬心想:“他化解我这三招
柔中带刚,火手判官名不虚传。”两人不敢轻敌,又盘旋一周。
张召重抢进一步,左腿横扫。王维扬跃起避过,双掌向他面门
按去。张召重左脚踢出,已暗伏“空击苍鹰”、“树梢擒猴”两招。
王维扬双掌按处,将这二招消于无形。
两人棋逢敌手,各展绝学,攻合拚斗,转瞬间已拆了三四
十招。其时红日当空,两个影子在地下飞舞,倏分倏合。王维
扬见斗他不下,心知自己年老,不如对方壮盛,久战之下,气力
精神定然不如,突然间招式一变,掌不离肘,肘不离胸,一掌护
身,一掌应敌,右掌往左臂一贴,脚下按着先天八卦图式,绕着
张召重疾奔,正是他平生绝技“游身八卦掌”。
这一路掌法施展时脚下一步不停,绕着敌人身子左盘右
旋,兜圈急转,乘隙发招,当真是“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对立
刚一应招,已然绕到他身后,对方转过身来,又已绕到他身后,
如此绕得几圈,武艺再高的人,也必给缠得头晕眼花。但若对
方站住不动,只要停得一停,后心要害立中拳掌。
王维扬只绕得两个圈子,张召重便知此拳厉害,不等他再

转到身后,斜步横抢,向他奔来方向迎了上去,劈面一掌。王维
扬早已回身。张召重见他脚下踏着九宫八卦,知他是走坎宫奔
离位,双掌挥动,抢进乾位。两人这般转了七八个圈,点到即
收,手掌不交。这路掌法是王维扬熟练了数十年的功夫,越跑
越快,脚步手掌随收随发,已到丝毫不加思索的地步。
张召重见招拆招,起初还打个平手,时候一长,不免跟不
上对方的迅捷,心念一动,如此对转,势落下风,当下运起无极
玄功拳以柔克刚要诀,凝步不动,抱元归一,静待来敌。他脚步
刚停,王维扬早欺到身后,“金龙抓爪”,发掌向他后心击去。张
召重待他掌到,左手反转回扣,向他手腕抓去。王维扬疾忙缩
手,一击不中,脚下已然移位,暗暗佩服:“此人当真了得,居然
能闭目换掌。”
原来张召重知道跟着对方转身,敌主己客,定然不如他熟
练自然,眼见他白发如银,虽然矫健,长力一定不如自己,于是
使出“闭目换掌”功夫,来接他的游身八卦掌。练这门武功之时
以黑巾蒙住双目,全仗耳力和肌肤感应,以察知敌人袭来方
向。临敌时主取守势,手掌吞吐,只在一尺内外,但着着奇快,
敌人收拳稍慢,立被勾住手腕,折断关节。这路掌法原本用于
夜斗,或在岩洞暗室中猝遇强敌,伸手不见五指,便以此法护
身。掌法变化精妙,决不攻击对方身体,却善于夺人兵刃,折人
手脚。
其时一个的溜溜乱转,一个身子微弓,凝立不动。一到欺
近,闪电般换了一招两式,王维扬又立即奔开。两人转瞬间又
拆了数十招。王维扬渐觉焦躁,心想如此耗下去如何了局,突
然扑到他身后,左掌虚击,右掌又是虚击。张召重反手两把没

抓住他手腕,王维扬左手又连发两记虚招,欺他背后不生眼
睛,右手猛向他肩头疾劈。张召重全神贯注对付他连续四下虚
招,突然间掌力袭肩,心中一惊,闪避招架都已不及,右手反
腕,向他右掌手背上按落,左拳猛击他右臂手肘,这一招“仙剑
斩龙”,对方手掌只要一被按住,手臂非断不可。他想肩头不是
致命所在,拚着身强力壮,挨他一掌,对方这条胳臂这一下可
就是废了。
王维扬一掌蓬的一声打在他肩头,正自大喜,忽觉手掌被
按,缩不回来,却见对方左拳已向自己右肘猛击而下,知道这
一下要糟,情急之下,右臂急转,手掌翻上,同时左掌向对方肩
头击去。张召重左拳打下,王维扬手肘已经转过,臂弯虽然中
拳,顺着拳势一曲,并没受伤,只是“曲池穴”中隐隐发麻。
两人一换掌法,各自跳开,这一下,张召重吃亏较大,拳法
上已算输了一招。张召重喝道:“掌法果然高明,咱们来比比兵
刃。”刷的一声,凝碧剑已握在手中。
王维扬也从背上拔出紫金八卦刀,这时两人站得临近,看
得清楚,只见他口鼻俱肿,右眼圈上一大块乌青,不禁暗自纳
罕,心想他一身武功,难道还有胜过他的人物,竟将他打成这
个样子。殊不知昨晚张召重中了陈家洛的拳击,头脸受伤不
轻,今日掌法上输了一招,也未始不是受这伤势所累。
张召重存心在兵刃上挽回面子,凝碧剑出手,连绵不断,
俱是进手招数,攻势凌厉已极。王维扬见他剑光如一泓秋水;
知道是口宝剑,如被削上,自己兵刃怕要吃亏,不敢招架,展开
八卦刀法,硬砍硬削。
两人酣斗良久,张召重精神愈战愈长,但见对方门户封闭

严密,急切间攻不进去,骤见他一招“铁牛耕地”,横砍过来,招
术用得稍老,立即使招“天绅倒悬”,宝剑刃口已搭上八卦刀的
刀头。王维扬缩刀不及,左手骈食中两指向他面门戳去。张召
重侧头让过,呛啷一声,八卦刀刀头已被削断。
王维扬赞道:“好剑!”跳开一步,说道:“咱们各胜一场。张
大人还要比下去吗?”他是想借此收篷,各人都不失面子,哪知
坏就坏在喝了一声“好剑”。张召重心想,你讥我这场得胜,不
过是靠了剑利,胜得并不光彩,左手一摆,道:“不见输赢,今日
之事不能算完!”剑走偏锋,刺了过去。
翻翻滚滚又斗七八十招,王维扬头上见汗,知道长打久
斗,于己不利,暗摸金镖在手,刀交左手,喝道:“看镖!”刀法陡
变,变成左手刀术,三枝金镖随着刀势发了出去。这套“刀中夹
镖”也是他的绝技。他左手刀法与寻常刀法相反,敌人招架已
然为难,再加金镖顺着刀势发出,敌人避开了镖,避不开刀,避
开了刀,避不开镖,端的厉害非常。只见他一刀斜砍向右,一镖
随着向敌人右侧掷去,张召重向右一避,伸手接住来镖,王维
扬金刀跟着砍到,张召重刚低头避过,对方一镖又向下盘掷
来,忙将手中之镖对准掷去。双镖相迎,激出火花,齐齐落下,
插入土中。王维扬一刀快似一刀,一镖急似一镖,眼看二十四
枝镖将要发完,兀自奈何对方不得。
这时他手中只剩了三枝镖,左脚向右踏上一步,身子微
挫,左手刀向下斜劈,跟着右手一扬。张召重见他发了二十一
枝金镖,知道这一刀砍下,必有一镖相随,只是他金镖越发越
快,自己架刀避镖,已有点手忙脚乱,更无余裕掏芙蓉金针还
敬,当下急忙转身,凝视看他右手。哪知这下竟是虚招,张召重

手一动,却接了个空。王维扬已踏进震位,“力劈华山”,迎面砍
到。张召重见刀沉势重,不敢硬架,滑出一步,凝碧剑“横云断
峰”斜扫敌腰。王维扬沉刀封架,只听当啷一声,八卦刀已被截
成两段。王维扬大吼一声,半截刀向他掷去。张召重一低头,
王维扬三镖齐发,只听得张召重“啊哟”一声,凝碧剑落地,向
后便倒。
原来王维扬故意引他转身,使他阳光耀眼,视线不明,同
时甘冒奇险,让他削断大刀,待他得意之际,三镖齐发,果然一
击成功。
王维扬叫道:“张大人,得罪了!我这里有金创药。”隔了半
晌,见他一声不响,不由得惊慌起来,莫要镖伤要害,竟将他打
死,他是朝廷命官,自己有家有业,可不是好耍的事,走上前去
俯身察看,刚弯下腰,只听得一声大喝,眼前金光闪动,暗叫不
好,一个“铁板桥”向后便跌,却已迟了一步,左胸左肩阵阵剧
痛,已然身中暗器。王维扬大怒,虎吼一声,纵起身来,要和他
拚个同归于尽,但一使力,胸口肩痛奇痛彻骨,哼了一声,又跌
在地下。张召重哈哈大笑,拔出右腕金镖,撕下衣襟,缚住伤
口,站了起来。
王维扬骂道:“张召重,我若非好心来看你伤势,你怎能伤
我?你使这等卑鄙手段,算得甚么英雄豪杰?看你有何面目见
江湖上的好汉。”张召重笑道:“这里就是你我两人,又有谁知
道了?你活到这一把年纪,早就该归天了。明年今日,就是你
的周年忌。”
王维扬一听此言,知他要杀人灭口,更是破口大骂。张召
重纵将过来,伸手在他胁下一戳,点了哑穴。王维扬登时骂不

出声,双目冒火,脸上筋肉抽动,实在气得胸膛都要炸了。
张召重捡起半截八卦刀,在地下挖了个大坑,左手提起他
身子,往坑里一掷,骂道:“你威震河朔,震你个奶奶!”右脚踢
入土坑,便要把他活埋。
刚踢了几脚土,忽听得身后远处冷冷一声长笑,张召重吃
了一惊,回过身来,只见一人手执奇形兵器,站在红日之下,树
丛之侧,正是铁琵琶手韩文冲。张召重怒喝:“好哇,说好单打
独斗,你镇远镖局原来暗中另有埋伏。你们要不要脸哪?”韩文
冲道:“要脸的也不使这卑鄙手段啦。”
张召重道:“好,今日领教领教你的铁琵琶手。”施展轻身
功夫,“八卦赶蟾”,只三个起落,已跃近身来,挺剑直刺。韩文
冲退后两步,树丛中一刀飞出,横扫而来。张召重宝剑一立,那
人这刀发得快也收得快,不等刀剑相碰,早已收回。张召重看
此人时,正是适才言语无理的姓石镖师,怒道:“你们两人齐
上,火手判官也不放在心上。”
正待追击,忽闻背后有声,心知有异,立即跃开,回头一
望,只见上来了八九人,当先正是红花会总舵主陈家洛。他记
起昨晚被击之辱,怒火上冲,但见对方人多,看来均非庸手,又
不免胆寒,惊怒中四下一望,看好了退路。
陈家洛对韩文冲道:“韩大哥,你先去救了王总镖头。”韩
文冲奔到坑边,抱了王维扬过来。张召重也不阻拦。陈家洛在
王维扬穴道上拿捏几下,解开了他的哑穴。王维扬年近古稀,
遭此巨创,委顿之余,一时说不出话来。
张召重叫道:“王维扬这老儿要和我比武,说好单打独斗,
不得有旁人助拳,现在胜负已决。陈当家的,咱们三日后葛岭

再会。”双手一拱,转身就要下山。
陈家洛道:“在下与众位兄弟到此赏玩风景,刚好碰上两
位较量拳掌兵刃暗器,果然艺业惊人,非同小可,令人大开眼
界。可是张大人,你胜得未免不大光明啊!”张召重道:“自来兵
不厌诈,咱们斗力斗智,出奇制胜,有何不可?”陈家洛微微一
笑,道:“张大人识见果然高明。常言道拣日不如撞日,张大人
约我比试,既然碰巧遇上了,也不必另约日子,不妨今日就来
领教。但张大人右腕已伤,敝人不想乘人之危。你这伤非一朝
一夕所能痊可,咱们之约,延迟三月如何?”张召重心想,你故
示大方,我乐得不吃这亏,说道:“好吧,那么三个月后的今日,
咱们再在葛岭初阳台相会。”
陈家洛慢慢走近,说道:“我们要救奔雷手文四当家,你是
知道的了?”张召重道:“怎么?”陈家洛道:“他身上的铐镣都是
精钢铸成,锉凿对之,无可奈何,只好借阁下宝剑一用。大家武
林一脉,义气为重,张大人想来定是乐于相借的了。”
张召重哼了一声,眼见对方人多,今日已难轻易脱身,说
道:“要借我剑,只要有本事来取。”语声未毕,已倒窜出数丈,
转身往山下奔去。
刚要提气下山,忽然迎面扑到两把飞抓,一取左胸,一取
右腿,上下齐到,势劲力疾。他伸剑在胸前挽个平花,挡开上盘
飞抓,向上跃起,左足弹出,又向山下疾窜。常赫志飞抓盘打,
张召重身子一矮,向右让开,常伯志已撇下飞抓,欺近身来,呼
的一声,黑沙掌“浪搏江礁”,迎面劈到。张召重和常氏双侠曾
在乌鞘岭上力斗,知他两兄弟厉害,一动上手,数十招内难以
脱身,突然飞身后退,径向南奔。常氏兄弟守住北路,并不追

赶。
此时太阳南移,张召重迎着日光,绕开陈家洛等一行,向
南疾奔,刚走到下山路口,飕飕两声,两枚飞燕银梭打将过来。
他吃过此梭苦头,当即卧倒,两个翻身,滚了开去,只听得铮铮
声响,银梭中包藏的子梭电射而出。他凝碧剑横掠头顶,将银
梭削为两段,顺势纵出,当下不再向南,一个“凤凰展翅”,宝剑
一圈,向东猛扑,只听得身后暗器声响连绵不断,脚下丝毫不
停,一拧头,拍拍拍拍拍,挥剑将三枝袖箭、两枚菩提子打落,
群雄见他向西击打暗器,身子却继续向东奔跑,脚步迅速已
极,都不由得佩服。
张召重心知东边必定也有埋伏,脚下虽然极快,眼观四
面,不敢稍懈,奔不数步,果然,斜刺里一人跃出,手执大刀,拦
在当路。那人白发飘动,威风凛凛,正是老英雄铁胆周仲英。张
召重心中一寒,不敢迎战,转身返西。
他连闯三路都未闯过,心想这些人一合围,今日我命休
矣,西路上不论何人把守,都要立下杀手方能脱围,左手暗握
一把芙蓉金针,挥剑西冲。迎面一人独臂单剑,不是追魂夺命
剑无尘道人是谁?张召重和他交过手,知道红花会中以此人武
功最高,自己尚逊他一筹,不由得暗暗叫苦,情急智生,直冲而
前,“白虹贯日”、“银河横空”,两记急攻,仗着剑利,乘对方避
而不架,已然抢到无尘西首。
无尘刚一侧身让剑,右手长剑“无常抖索”、“煞神当道”,
两记厉害招数已经递出,两招紧接,便似一招。张召重虽然转
到下山路口,竟是无法脱身,挥剑解开两招,猛喝一声,左手扬
处,两把芙蓉金针分打无尘左右。他想这独臂道人武功精纯,

金针伤他不到,但他不是用剑击挡,就得后跃躲过,但教缓得
一缓,自己就可逃开,只须摆脱了此人,拚命下冲,别人再也阻
挡不住。
无尘猜到他用意,竟走险招,和身下扑,长剑直刺,点向他
右脚,这一记是追魂夺命剑中罕用之招,称为“怨魂缠足”,专
攻敌人下三路。张召重大吃一惊,宝剑“流星堕地”,直立向下
挡架。无尘不待招老,剑尖着地一撑,只听得背后一阵沙沙轻
响,金针落地,身子纵起,跃至张召重头顶,长剑“庸医下药”,
向下挥削。张召重右肩侧过,“彩虹经天”,宝剑上撩,无尘早已
收剑落地,刷刷两声,“判官翻簿”、“吊客临门”,两招攻了过
来。这一来,他又已占到西首,将张召重逼在内侧。
这时张召重但求挡过敌剑,更无余暇思索脱身之计,只是
见招拆招,俟机削他长剑,转眼间两人又拆了三四十招。无尘
见他受伤之余,仍然接了自己数十招,心头焦躁,剑光闪闪,连
走险着,张召重奋力抵挡,渐感应接为难。再拆数招,无尘大喝
一声:“撤剑!”一招“阎王掷笔”,长笑声中,张召重右腕中剑,
当啷一声,凝碧剑落地。他只一呆,被无尘飞脚踢中左胯,登时
跌倒。
无尘纵过去正待接住,张召重倏地跳起,劈面一拳,无尘
举剑待削,忽想:“这一剑将他一只手削了下来,他再难和总舵
主比武,这样的对手十分难找,未免扫了总舵主的兴致。”要知
武艺高强之人,旗鼓相当的对手可遇而不可求。无尘爱武成
癖,心想陈家洛也是一般,一剑已然削下,忽又凝招不发。张召
重情急拚命,乘他稍一迟疑,左掌在右肘一托,右拳弯处,已向
他左腰打到。无尘只有一臂,左边防御不周,加之拳法较弱,见

敌拳打到,疾忙侧身闪避,拳力虽消,竟是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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