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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庸合集-第6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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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床上便睡着了。

朦胧间听得宫中钟声响动,睁开眼来,天已微明,忙起
身梳洗。服侍她的宫女知她不许别人近身,只是在旁边瞧着,
见她神采焕发,都代她欢喜。香香公主把书信暗藏在袖,走
下楼来。抬轿的太监已在楼下侍候,众侍卫前后拥卫,将她
送到了西长安街清真寺门口。
香香公主下了轿,望到伊斯兰教礼拜堂的圆顶,心中又
是欢喜又是难受,俯首走进教堂,只见左右各有一人和她并
排而行。她抬起头来,见是两个回人,心中一喜,正要把捏
在手里的书信递过去,和右面那人目光一接,不禁迟疑,缓
缓缩回了手。那人虽是回人装束,可是面目神情,全不是她
族人模样,又向左边那人一望,也似有异。她低声问道:“你
们是皇帝派来看守我的吗?”她说的是回语,那两人果然不懂,
都随意点了点头。
她一阵失望,转过身来,只见身后又跟着八名回人装束
的皇宫侍卫,真正回人都被隔得远远地。她快步向寺中教长
走近,说道:“这信无论如何请你送去。”那教长一愕,香香
公主将信塞入他手中。突然间一名侍卫抢上前来,从教长手
中将信夺了去,在他胸口重重一推。教长一个踉跄,险些跌
倒。众人愕然相顾,都不知发生了何事。
教长怒道:“你们干甚么?”那侍卫在他耳边低声喝道:
“别多管闲事!我们是宫里当差的。”那教长一吓,不敢多言,
便领着众人俯伏礼拜。
香香公主也跪了下来,泪如泉涌,心中悲苦已极,这时
只剩下一个念头:“怎地向他示警,教他提防?就是要我死,
也得让他知道提防。”

“就是要我死!”这念头如同闪电般掠过脑中:“我在这里
死了,消息就会传出去,他就会知道。不错,再没旁的法子!”
但立即想到了《可兰经》第四章中的话:“你们不要自杀。阿
拉确是怜悯你们的。谁为了过份和不义而犯了这严禁,我要
把谁投入火窟。”穆罕默德的话在她耳中如雷震般响着:“自
杀的人,永堕火窟,不得脱离。”她并不怕死,相信死了之后
可以升上乐园,将来会永远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可兰经》上
这样说:“他们在乐园里将享有纯洁的配偶,他们得永居其
中。”可是如果自杀了,那就是无穷无尽的受苦!
想到这里,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只觉全身冷得厉害,但
听众人喃喃诵经,教长正在大声讲着乐园中的永恒和喜悦,讲
着堕入火窟的灵魂是多么悲惨。对于一个虔信宗教的人,再
没比灵魂永远沉沦更可怕的了,可是她没有其他法子。爱情
胜过了最大的恐惧。她低声道:“至神至圣的阿拉,我不是不
信你会怜悯我,但是除了用我身上的鲜血之外,没有别的法
子可以教他逃避危难。”于是从衣袖中摸出短剑,在身子下面
的砖块上划了“不可相信皇帝”几个字,轻轻叫了两声:“大
哥!”将短剑刺进了那世上最纯洁最美丽的胸膛。
红花会群雄这日在厅上议事,蒋四根刚从广东回来,正
与众人谈论南方各地英豪近况,忽报白振来拜,陈家洛单独
接见。白振传达皇上旨意,说当晚在雍和宫赐宴,命红花会
众位香主一齐赴宴,皇上亲自与会,因怕太后和满洲亲贵疑
虑,是以特地在宫外相会。陈家洛领旨谢恩,心想喀丝丽定
是勉为其难,从了皇帝,是以他对兴汉大业加倍热心起来,心

中说不出的又喜又悲,送别白振后与群雄说了。众人听得皇
帝信守盟约,行将建立不世奇功,都很兴奋。无尘、陆菲青、
赵半山、文泰来等人吃过满清官员不少苦头,对乾隆的话本
来不大相信,这时见大事进行顺利,都说究竟皇帝是汉人,又
是总舵主的亲兄弟,果然大不相同。只是陈家洛为了兴复大
业,割舍对香香公主之情,都为他难过。
陈家洛怕自己一人心中伤痛,冷了大家的豪兴,当下强
打精神,和群雄纵论世事,后来谈到了武艺。无尘说道:“总
舵主,你这次在回部学到了精妙武功,露几手给大家瞧瞧怎
样?”陈家洛道:“好,我正要向各位印证请教,只怕有许多
精微之处没悟出来。”向余鱼同道:“十四弟,请你吹笛。”余
鱼同道:“好!”
李沅芷笑吟吟的奔进内室,把金笛取了出来。骆冰笑道:
“好啊,把人家的宝贝儿也收起来啦。”李沅芷脸一红不作声。
自那日李沅芷被张召重击断左臂,一路上余鱼同对她细
加呵护,由怜生爱,由感生情,这才是一片真心相待。李沅
芷一往情深的痴念,终于有美满收场,自是芳心大慰。
两人这一日谈到那天在甘凉道上客店中初会的情景,李
沅芷说很羡慕他用金笛点倒公差的本事,抱怨师父不肯传她
点穴功夫。余鱼同笑道:“陆师叔虽然年老,总不便在你身上
指点,也不能让你摸他。穴道认不准,怎么教?等将来咱俩
成了夫妻,我再教你吧。”李沅芷笑道:“那么我倒错怪师父
了。”余鱼同笑道:“要我传你点穴功夫,那也可以,但你得
磕头拜师。”李沅芷笑道:“呸,你想么?”从那日起,余鱼同
就把使笛打穴的入门功夫先教会了她。李沅芷把笛子借来练

习,因此这些日子来那枝金笛一直在她身边。
陈家洛随着笛声舞动掌法,群雄围观参详。无尘笑道:
“总舵主,你用这掌法竟打倒了张召重,我用剑给你过过招怎
样?”说着仗剑下场。陈家洛道:“好,来吧!”挥拳向他肩头
拍去。无尘一剑斜刺,不理陈家洛的手掌攻到、径攻对方腰
眼。陈家洛侧身绕过,笛声中攻他后心。无尘更不回头,倒
转剑尖,向后便刺,部位时机,无不恰到好处,正是追魂夺
命剑中的绝招“望乡回顾”。陈家洛身子一侧,翻掌拿他手腕。
无尘明知这一剑刺不中,但没患到他反攻如此迅捷,脚下一
点,向前窜出三步,手腕一抖,长剑又已递出。旁观群雄,齐
声叫好。两人虽是印证武功,却也丝毫不让,单剑斜走,双
掌齐飞,打得紧凑异常。
正斗到酣处,忽然胡同外传来一阵漫长凄凉的歌声。群
雄也不在意,却听那歌声越来越近,似是成千人齐声唱和,悲
切异常,令人闻之堕泪。
心砚久在大漠,知是回人所唱悼歌,好奇心起,奔出去
打听,过了一会从外面回来,脸色灰白,脚步踉跄,走近陈
家洛身边,颤声叫道:“少爷!”
无尘收剑跃开。陈家洛回头问道:“甚么?”心砚道:“香
……香……香香公主死了!”群雄齐都变色。陈家洛只觉眼前
一黑,俯伏摔了下去。无尘忙掷剑在地,伸手拉住他臂膀。
骆冰忙问:“怎么死的?”心砚道:“我问一个回人大哥,
他说是在清真礼拜堂里祈祷之时,香香公主用剑自杀。”骆冰
又问:“那些回人唱些甚么?”心砚道:“他们说:皇太后不许
她遗体入官,交给了清真寺。他们刚才将她安葬了,回来时

大家唱歌哀悼。”
众人大骂皇帝残忍无道,逼死了这样一位善良纯洁的少
女。骆冰一阵心酸,流下泪来。陈家洛却一语不发。众人防
他心伤过甚,正想劝慰,陈家洛忽道:“道长,我学的掌法还
没使完,咱们再来。”缓步走到场子中心,众人不禁愕然。
无尘心想:“让他分心一下以免过悲,也是好的。”于是
拾起剑来,两人又斗。群雄见陈家洛步武沉凝,掌法精奇,似
乎对刚才这讯息并不动心,互相悄悄议论。李沅芷低声在余
鱼同耳边道:“男人家多没良心,为了国家大事,心爱的人死
了一点也不在乎。”余鱼同吹着笛子,心想:“总舵主好忍得
下,倘若是我,只怕当场就要疯了。”
无尘顾念陈家洛遭此巨变,心神不能镇慑,不敢再使险
招。两人本来棋逢敌手,功力悉匹,无尘一有顾忌,两招稍
缓,立处下风。只见剑光掌影中,无尘不住后退,他一招不
敢疾刺,收剑微迟,陈家洛左手三根手指已搭上了他手腕,两
人肌肤一碰,同时跳开。无尘叫道:“好,好,妙极!”
陈家洛笑道:“道长有意相让。”笑声未毕,忽然一张口,
喷出两口鲜血。群雄尽皆失色,忙上前相扶。陈家洛凄然一
笑,道:“不要紧!”靠在心砚肩上,进内堂去了。
陈家洛回房睡了一个多时辰,想起今晚还要会见皇帝,正
有许多大事要干,如何这般不自保重,但想到香香公主惨死,
却不由得伤痛欲绝。又想:“喀丝丽明明已答应从他,怎么忽
又自杀,难道是思前想后,终究割舍不下对我的恩情?她知
道此事非同小可,如无变故,决不至于今日自杀,内中必定

别有隐情。”思索了一回,疑虑莫决,于是取出从回部带来的
回人衣服,穿着起来,那正是他在冰湖之畔初见香香公主时
所穿,再用淡墨将脸颊涂得黝黑,对心砚道:“我出去一会儿
就回来。”心砚待要阻拦,知道无用,但总是不放心,悄悄跟
随在后。陈家洛知他一片忠心,也就由他。
大街上人声喧阗,车马杂沓,陈家洛眼中看出来却是一
片萧索。他来到西长安街清真礼拜寺,径行入内,走到大堂,
俯伏在地,默默祷祝:“喀丝丽,你在天上等着我。我答应你
皈依伊斯兰教,决不让你等一场空。”抬起头来,忽见前面半
丈外地下青砖上隐隐约约的刻得有字,仔细一看,是用刀尖
在砖块上划的回文:“不可相信皇帝”,字痕中有殷红之色。陈
家洛一惊,低头细看,见砖块上有一片地方的颜色较深,突
然想到:“难道这是喀丝丽的血?”俯身闻时,果有鲜血气息,
不禁大恸,泪如泉涌,伏在地下嚎哭起来。
哭了一阵,忽然有人在他肩头轻拍两下,他吃了一惊,立
即纵身跃起,左掌微扬待敌,一看之下又惊又喜,跟着却又
流下泪来。那人穿着回人的男子装束,但秀眉微蹙,星目流
波,正是翠羽黄衫霍青桐。原来她今日刚随天山双鹰赶来北
京,要设法相救妹子,哪知遇到同族回人,惊闻妹子已死,匆
匆到礼拜寺来为妹子祷告,见一个回人伏地大哭,叫着喀丝
丽的名字,因此拍他肩膀相询,却遇见了陈家洛。
正要互谈别来情由,陈家洛突见两名清宫侍卫走了进来,
忙一拉霍青桐的袖子,并肩伏地。两名侍卫走到陈家洛身边,
喝道:“起来!”两人只得站起,眼望窗外,只听得叮当声响,
两名侍卫将划着字迹的砖块用铁锹撬起,拿出礼拜寺,上马

而去。
霍青桐问道:“那是甚么?”陈家洛垂泪道:“要是我迟来
一步,喀丝丽牺牲了性命,用鲜血写成的警示也瞧不到了。”
霍青桐问道:“甚么警示?”陈家洛道:“这里耳目众多,我们
还是伏在地下,再对你说。”于是重行伏下,陈家洛轻声把情
由择要说了。
霍青桐又是伤心,又是愤恨,怒道:“你怎地如此胡涂,
竟会去相信皇帝?”陈家洛惭愧无地,道:“我只道他是汉人,
又是我的亲哥哥。”霍青桐道:“汉人就怎样?难道汉人就不
做坏事么?做了皇帝,还有甚么手足之情?”陈家洛哽咽道:
“是我害了喀丝丽!我……我恨不得即刻随她而去。”
霍青桐觉得责他太重,心想他本已伤心无比,于是柔声
安慰道:“你是为了要救天下苍生,却也难怪。”过了一会,问
道:“今晚雍和宫之宴,还去不去?”陈家洛切齿道:“皇帝也
要赴宴,我去刺杀他,为喀丝丽报仇。”霍青桐道:“对,也
为我爹爹、哥哥,和我无数同胞报仇。”
陈家洛问道:“你在清兵夜袭时怎能逃出来?”霍青桐道:
“那时我正病得厉害,清兵突然攻到,幸而我的一队卫士舍命
恶斗,把我救到了师父那里。”陈家洛叹道:“喀丝丽曾对我
说,我们就是走到天边,也要找着你。”霍青桐禁不住泪如雨
下。
两人走出礼拜堂,心砚迎了上来,他见了霍青桐,十分
欢喜,道:“姑娘,我一直惦记着你,你好呀!”霍青桐这半
年来惨遭巨变,父母兄妹四人全丧,从前对心砚的一些小小
嫌隙,哪里还放在心上,柔声说道:“你也好,你长高啦!”心

砚见她不再见怪,很是高兴。
三人回到双柳子胡同,天山双鹰和群雄正在大声谈论。陈
家洛含着眼泪,把在清真寺中所见的血字说了。陈正德一拍
桌子,大声道:“我说的还有错么?那皇帝当然要加害咱们。
这女孩子定是在宫中得了确息,才舍了性命来告知你。”众人
都说不错,关明梅垂泪道:“我们二老没儿没女,本想把她们
姊妹都收作干女儿,哪知……”陈正德叹道:“这女孩子虽然
不会武功,却大有侠气,难得难得!”众人无不伤感。
陈家洛道:“待会雍和宫赴宴,长兵器带不进去,各人预
备短兵刃和暗器。酒肉饭菜之中,只怕下有毒物迷药,决不
可有丝毫沾唇。”群雄应了。陈家洛道:“今晚不杀皇帝,解
不了心头之恨,但要先筹划退路。”陈正德道:“中原是不能
再住的了,大伙儿去回部。”群雄久在江南,离开故乡实在有
点难舍,但皇帝奸恶凶险,人人恨之切齿,都决意扑杀此獠,
远走异域,却也顾不得了。陈家洛命文泰来率领杨成协、卫
春华、石双英、蒋四根在城门口埋伏,到时杀了城门守军,接
应大伙出城西去,命心砚率领红花会头目,预备马匹,带同
弓箭等物在雍和宫外接应;又命余鱼同立即通知红花会在北
京的头目,遍告各省红花会会众,总舵迁往回部,各地会众
立即隐伏,以防官兵收捕。
他分派已毕,向天山双鹰与陆菲青道:“如何诛杀元凶首
恶,请三位老前辈出个主意。”陈正德道:“哪还容易?我上
去抓住他脖子一扭,瞧他完不完蛋?”陆菲青笑道:“他既存
心害咱们,身边侍卫一定带得很多,防卫必然周密。正德兄
扭到他脖子,他当然完蛋,就只怕扭不到他脖子。”无尘道:

“还是三弟用暗器伤他。”天山双鹰在六和塔上见过赵半山的
神技,对他暗器功夫十分心折,当下首先赞同。
赵半山从暗器囊里摸出当日龙骏所发的三枚毒蒺藜来,
笑道:“只要打中一枚,就教他够受了!”心砚见到毒蒺藜是
惊弓之鸟,不觉打了个寒噤。陈家洛道:“我怕那姓龙的还在
宫里,有解药可治。”赵半山道:“不妨,我再用鹤顶红和孔
雀胆浸过,他解得了一种,解不了第二种。”陆菲青对骆冰道:
“你的飞刀和我的金针也都浸上毒药吧吧。”骆冰点头道:“咱
们几十枚暗器齐发,不管他多少侍卫,总能打中他几枚。”
陈家洛见众人在炭火炉上的毒药罐里浸熬暗器,想起皇
帝与自己是同母所生,总觉不忍,但随即想到他的阴狠毒辣,
怒火中烧,拔出短剑,也在毒药罐中熬了一会。
到申时三刻,众人收拾定当,饱餐酒肉,齐等赴宴。过
不多时,白振率领了四名侍卫来请。群雄各穿锦袍,骑马前
赴雍和宫。白振见众人都是空手不带兵刃,心下暗暗叹息。
到宫门外下马,白振引着众人入宫。绥成殿下首已摆开
了三席素筵,白振肃请群雄分别坐下。中间一席陈家洛坐了
首席,左边一席陈正德坐了首席,右边一席陆菲青坐了首席。
佛像之下居中独设一席,向外一张大椅上铺了锦缎黄绫,显
然是皇帝的御座了。陆菲青、赵半山等人心中暗暗估量,待
会动手时如何向御座施放暗器。
菜肴陆续上席,众人静候皇帝到来。过了一会,脚步声
响,殿外走进两名太监,陈家洛等认得是迟玄和武铭夫两人。
太监后面跟着一名戴红顶子拖花翎的大官,原来是前任浙江

水陆提督李可秀,不知何时已调到京里来了。李沅芷握住身
旁余鱼同的手,险些叫出声来。迟玄叫道:“圣旨到!”李可
秀、白振等当即跪倒。陈家洛等也只得跟着跪下。
迟玄展开敕书,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国家推恩
而求才,臣民奋励以图功。尔陈家洛等公忠体国,宜锡荣命,
爱赐陈家洛进士及第,余人着礼部兵部另议,优加录用。赐
宴雍和宫。直隶古北口提督李可秀陪宴。钦此。”跟着喝道:
“谢恩!”
群雄听了心中一凉,原来皇帝奸滑,竟是不来的了。
李可秀走近陈家洛身边,作了一揖,道:“恭喜,恭喜,
陈兄得皇上如此恩宠,真是异数。”陈家洛谦逊了几句。李沅
芷和余鱼同一起过来,李沅芷叫了一声:“爹!”李可秀一惊,
回头见是失踪近年、自己日思夜想的独生女儿,真是喜从天
降,拉住了她手,眼中湿润,颤声道:“沅儿,沅儿,你好么?”
李沅芷道:“爹……”可是话却说不下去了。李可秀道:“来,
你跟我同席!”拉她到偏席上去。李沅芷和余鱼同知他是爱护
女儿,防她受到损伤。两人互相使了个眼色,分别就坐。
迟玄和武铭夫两人走到中间席上,对陈家洛道:“哥儿,
将来你做了大官,可别忘了咱俩啊!”陈家洛道:“决不敢忘
了两位公公。”迟玄手一招,叫道:“来呀!”两名小太监托了
一只盘子过来,盘中盛着一把酒壶和几只酒杯。迟玄提起酒
壶,在两只杯中斟满了酒,自己先喝一杯,说道:“我敬你一
杯!”放下空杯,双手捧着另一杯酒递给陈家洛。
群雄注目凝视,均想:“皇帝没来,咱们如先动手,打草
惊蛇,再要杀他就不容易。这杯酒虽是从同一把酒壶里斟出,

但安知他们不从中使了手脚,瞧总舵主喝是不喝?”
陈家洛早在留神细看,存心寻隙,破绽就易发觉,果见
酒壶柄上左右各有一个小孔。迟玄斟第一杯酒时大拇指捺住
左边小孔,斟第二杯酒时,拇指似乎漫不经意的一滑,捺住
了右边小孔。陈家洛心中了然,知道酒壶从中分为两隔,捺
住左边小孔时,左边一隔中的酒流不出来,斟出来的是盛在
右边一隔中的酒,捺住右边小孔则刚刚相反。迟玄捧过来的
这杯从右隔中斟出,自是毒酒,心想:“哥哥你好狠毒,你存
心害我,怕我防备,先赐我一个进士,叫我全心信你共举大
事。若非喀丝丽以鲜血向我示警,这杯毒酒是喝定的了。”
他拱手道谢,举杯作势要饮。迟玄和武铭夫见大功告成,
喜上眉梢。陈家洛忽将酒杯放下,提起酒壶另斟一杯,斟酒
时捺住右边小孔,杯底一翻,一口干了,把原先那杯酒送到
武铭夫前面,说道:“武公公也喝一杯!”武铭夫和迟玄两人
见他识破机关,不觉变色。陈家洛又捺住左边小孔,斟了一
杯毒酒,说道:“我回敬迟公公一杯!”
迟玄飞起右足,将陈家洛手中酒杯踢去,大声道:“拿下
了!”大殿前后左右,登时涌出数百名手执兵刃的御前侍卫和
御林军来。
陈家洛笑道:“两位公公酒量不高,不喝就是,何必动怒?”
武铭夫喝道:“奉圣旨:红花会叛逆作乱,图谋不轨,立即拿
问,拒捕者格杀勿论。”
陈家洛手一挥,常氏双侠已纵到迟武二人背后,各伸右
掌,拿住了两人的项颈,两人待要抵敌,已然周身麻木,动
弹不得。陈家洛又斟一杯毒酒,笑道:“这真是敬酒不吃吃罚

酒了。”骆冰和章进各拿一杯,给迟武两人灌了下去。众侍卫
与御林军见迟武被擒,只是呐喊,不敢十分逼近。
红花会群雄早从衣底取出兵刃,无尘身上只藏一柄短剑,
使用不便,纵入侍卫人群之中,夹手夺了一柄剑来,连杀三
人,当先直入后殿,群雄跟着冲入。
李可秀拉着女儿的手,叫道:“在我身边!”他一面和白
振两人分别传令,督率侍卫们拦截,一面拉着女儿,防她混
乱中受伤。余鱼同见状,长叹一声,心想:“我与她爹爹势成
水火,她终究非我之偶!”一阵难受,挥笛冲入。
李沅芷右手使劲一挣,李可秀拉不住,当即被她挣脱。李
沅芷叫道:“爹爹保重,女儿去了!”反身跃起,纵入人丛。李
可秀大出意外,急叫:“沅芷,沅芷,回来!”她早已冲入后
殿,只见余鱼同挥笛正与五六名侍卫恶战,形同拚命。李沅
芷叫道:“师哥,我来了!”余鱼同一听,心头一喜,精神倍
长,刷刷数笛一轮急攻,李沅芷仗剑上前助战,将众侍卫杀
退。两人携手跟着骆冰,向前直冲。
这时火光烛天,人声嘈杂,陈家洛等已冲到绥成殿外,一
看之下,甚是惊异。只见数十名喇嘛正和一群清兵恶战,眼
见众喇嘛抵敌不住,白振却督率了侍卫相助喇嘛,把众清兵
赶入火势正旺的殿中。陈家洛怎知乾隆与太后之间勾心斗角
的事,心想这事古怪之极,但良机莫失,忙传令命群雄越墙
出宫。
李可秀与白振已得乾隆密旨,要将红花会会众与绥成殿
中的旗兵一网打尽,但二人一个念着女儿,一个想起陈家洛
的救命之恩,都对红花会放宽了一步,只是协力对付守殿的

旗兵。过不多时,旗兵全被杀光烧死。绥成殿中大火熊熊,将
雍正的通诏烧成灰烬。
群雄跃出宫墙,不禁倒抽一口凉气,只见雍和宫外无数
官兵,都是弓上弦,刀出鞘,数千根火把高举,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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