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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仁杰断案传奇-第1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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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荣大喜,赶忙挤进店门来,往油腻滑溜的柜台边一靠,从腰兜里抓出一把散钱在柜台上一撒。
  掌柜的瘦得干瘪,象具腊尸,忙堆起一脸热笑迎上:“客官想是要堂吃酒,待我去灶间取几味菜来。”一面伸出指尖要将那堆散钱剔入抽屉。
  马荣伸一掌遮了铜钱,笑道:“恁的猴急,还有话说。——酒舀多少无论,在下还要打问个信儿,答得来时,还有赏银。”
  瘦掌柜仰面端详马荣:“客官问来,小的但凡晓得的,都说得。——只不知客官问什么信儿。”
  马荣凑过脸去小声问:“掌柜的可认识沈三那贼。”
  “沈三?——认得,认得,客官问这沈三作甚?”
  “这贼囚根子昨夜被人宰了,还欠着我一笔债哩。他可是时常来你这里吃酒赊账。”
  掌柜点头道:“闲常里他总是坐在那角落里吃酒,一盏半盏的,不多吃,也不赊账。前几日,他竟连吃三盅,酒后吐言道,赵公元帅眷顾,滞色已开,眼看便要发财了,得意非凡。听去像是拿了什么人短,讹钱财。”
  “掌柜的可听得他讹的是谁?”
  掌柜摇头道:“沈三这厮浮滑刁奸,恐是吹嘘,未必坐实。”
  “莫不是他探得了什么密信儿,发窖掘宝,这般得意。这泼皮闲常住哪里?”
  “没个准儿,东藏西窝,狡免三窟,东门外紫光寺最常去……来,来,恁的一味问话,不吃酒。”说着递过酒盅,敬到马荣唇边。
  马荣一仰脖咕冬吞了,抹了抹嘴又问:“这城里的丐户团头是哪一个?”
  瘦掌柜皱眉道:“团头?听说是半身风瘫,早已自顾不暇,没人孝敬了。那帮穷丐,拈出份量,便三五星散了。如今门前冷落,潦倒不堪,龟缩在一处破屋里等死哩。”
  马荣急问:“那团头名叫什么,住在哪间破屋里?”
  “听众丐户管他称‘和尚’,倒真是没娶过亲。住在哪里,却不甚清楚,客官可自个儿打听去。”
  马荣听得明白,笑将那一把散钱掳入抽屉,吸干最后一口浊酒,扔了酒盅,道声聒噪,扬长而去。
  他刚转出街角,迎面却见李珂仓卒行来,神色惊慌,东张西窥。便上前堵住,拱手道:“李先生见礼了。李先生暮黑这般匆匆赶路,却是作甚去?”
  李珂见是马荣,遂答道:“原来是马长官。噢,是了,我的帮佣杨茂德至今未见露面,恐有意外。我担虑十分,正各处寻找哩。不知他胡乱游荡到哪里去了。马长官此刻又是哪里去来。”
  “我去城外紫光寺。李先生倘若今夜还寻不着杨茂德,即投县衙去报个失信,衙里自会设法与你寻找。”
  李珂连连点头,遂作揖与马荣告辞。
  马荣信步向东门行去,到东门时已天光沉黑,星斗灿烂了。他向守门士卒拿了一盏风灯便直趋紫光寺。
  紫光寺山道如羊肠,峻岩如犬齿,一路蹭蹬上来,只听得松涛浩荡,狐唳幽凄。马荣不由五内紧缩,加快了脚步。待爬到紫光寺山门外时已气喘咻咻,筋骨酥软。
  马荣站定脚跟,回身俯瞰,山腰以下已被云雾遮隔,混茫一派。峭崖前后,山鸟归巢,千翼颉颃,鸣声如雷。马荣观赏片刻,抬头已见紫光寺山门的古匾了。山门洞开,阒无人迹。
  马荣举步刚要跨进门槛,“嗖”的一声,两边古柏后各窜出一个黑影,两条明晃晃的银枪头正对着马荣心窝。
  马荣大惊,待要厮杀,却听得一个熟悉的口音:“呵,原来是马荣叔。”
  两条黑影墓地跪了下来。马荣这才认出原来是两名守候的衙役。其中一名唤方景行,正是方校尉的儿子;聪明机警,勤勉职守,马荣平日十分赏爱。
  “马荣叔受惊了。我们奉命在庙门口监伺,尚不曾见到有闲人上山来过。”方景行跪禀道。
  马荣赶紧道:“你们两个起来。我此刻要进寺院里去勘察,你两个山门外守候,莫死认一处,寺墙四面转转,见有可疑之人,不容分说,即行拿获。我里面遇有情况,打唿哨与你们,你们立即进寺里来接应,不得有误。”
  马荣进了寺院,心里先有几分毛怵。惨淡的月光下,殿宇台阁,静谧阒寂;花木碑碣,阴森凄寒。——在这个氛围中他要设身处地思考一番,凶手扛着尸身,提着断头,该如何处置。
  他推开大雄殿的木门,殿内漆黑一片,遂点亮风灯,仔细观看一遍周围四壁。并不见有什么异样,只闻得一缕奇怪的霉臭味。——殿角、门背满处是蝙蝠、狐狸的屎迹。马荣穿出大殿后门,绕花畦树丛折向西墙。——西墙破败不堪,坍圮了好几个豁缺,墙里墙外郁葱葱、碧毵毵一片密树丛。
  马荣蹑步走近西墙,一面拨开绕足缠膝的叶藤枝蔓。突然他呆住了:墙后闪过一个穿白长裙的女子,身态飘忽,倩影朦胧。
  夜月映照,白光满洒,马荣眨了眨眼睛,又使劲揉了揉眼皮,自认并未看错,眼前这景象决非幻觉。他急步跳出一个墙阙,追上前去,顾不得树枝“嚓嚓”乱响,腿胫上划破了好几处皮肉。
  墙外穿出密林是一片野玫瑰丛,红白相间,煞是好看。那女子的裙幅在一株大树后一闪,便再也不见影踪。四面黑黝黝一片,月亮正斜到高峨的殿角后。
  马荣正觉踌躇,忽见野玫瑰丛中有一条小径,虽长满了野草,但与两边的玫瑰截然判明。他心中一喜,却原来这里有路可行,遂放慢脚步,轻轻地沿这小径细细搜寻。——他发现这条小径绕过花园又通向寺院的西庑禅房。
  走尽玫瑰丛,前面豁然开朗,隐约可见寺内那两座石浮屠的身影。几树雪白的海棠在黑夜里尤呈皎洁,海棠花瓣飘洒一地,星星点点的,暗香浮动。
  马荣忽见一株挺拔的海棠树下有一口古井,井台边断砖残石,蔓草萋萋。他走近井台,擎起风灯,向井里一照,原来是口枯井,不深。井圈内长满杂草碧苔,井底黑漆漆,似是乱石一堆。
  这枯井不正是一个藏尸之处!马荣将风灯系在井台上一根断了半截的井绳下端,忽见井圈边有几星血迹。待再细看,井台上下都有血迹,粘在泥地里的海棠花瓣有几片竟被染红。马荣思忖,那尸身与断头必藏在这井底无疑。
  他纵身跳上井台,两手抓紧井台外沿,将身子下半截坠入井中。两条腿在井下墙圈摸索半日,终于踏着一块硬石,遂双手一松,跳入井底。
  马荣忽觉右脚正落在软绵绵的东西上,不由伸手往脚下一摸。哎哟!竟是一条人腿,再俯身细看,乱石下果有一具无头的尸身。尸身形骨壮健,背脊朝上,黥着靛蓝的花纹。右肩肿后血肉模糊一片,有一道紫黑的深刀痕。
  “这尸身应是沈三的,那颗人头想来也在这井中。”马荣弯腰四下乱摸,无奈自己身子遮了风灯的光,没法细看。
  忽地他发现井壁下端有一凹陷,他踢出几块残砖,便钻身入那凹陷里,好让风灯的光直照井底。
  果然灯光下澈,人头没见着却发现大石边压着一个蓝布包。他伸手捡起那个蓝布包正待解开,“蹦”的一声,一块砖石打在井圈内,弹到他的左肩上,跌落井底。
  马荣吃一大惊,抬头一望,又见一块砖石从井口掷下,他急忙又躲过。
  “不好!有人暗中害我性命。”马荣迅即从地上摸着一块石子掷上,将悬在井口那盏风灯打灭,顿时井下一片漆黑。他乘势将整个身子嵌塞入那个凹壁里。
  砖石一块接一块从井口飞下,有一块险些儿砸了马荣的脚趾。忽而又一块巨石从井口落下,正打在沈三尸身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尸身几成肉酱。
  马荣情急生智,赶忙惨叫一声,又痛楚地呻吟起来,最后嘎然而止,屏着不出声。
  果然,不见再掷下砖石来。半晌寂寥无声。马荣乃悄悄钻出四壁,将麻酥僵直的双腿摩挲半日,才灵活过来。又将井底扔出一块石子试探,仍无声响,这才大着胆子爬了上来,钻出井口。
  第十章
  后衙偏厅内,沈三的尸身停在另一张长桌上,狄公默默地端详着。马荣秉烛侍候,两人半晌无言。
  沙漏已示子时尾刻,狄夫人寿宴早散了半日,府邸里外各各安寝,整个衙署幽静一片。狄公被马荣偷偷唤醒,赶来这里验检刚抬进县衙的沈三尸身。
  狄公终于开口了:“眼下已经清楚,沈三毙于后肩刃伤,而另一受害者则是被绳索勒死。马荣,依你看来,那投石下井的歹人是谁?”
  马荣摇了摇头。
  “你跳出西墙前后可发现有人暗里跟随?”
  “老爷,我跳进花园去时并不见有人尾随,我当时十分警觉,每行一步,总四顾一周,只是见了那枯井才忘了形迹。贸然下井,险些儿被人懵懂害死。——此刻想来那歹人必是循着墙外那条小径过来的,见井口吊着盏风灯,井下有声音,便生起杀人的祸心。直听得我惨叫后呻吟微微,才侥幸离去,以为我必死井底。”
  “却才你不是说看见一个穿白长裙的女子?”狄公诧异。
  马荣一拍脑门,顿足叫道:“竟忘了那幽灵!老爷,那白长裙女子必是人们纷纷传言的幽灵无疑,只一闪烁,便不见了影子,哪里会是生人?我倒跟踪寻她半日哩。”
  “你可见着那幽魂的面目!”狄公问。
  马荣叹了口气道:“哪里见着幽灵的面?当时我只疑心是什么女子夤夜入寺,故壮胆尾随出墙,谁知竟是一团幽灵,如今想来,还有许多后怕哩。早是没见着她脸面,倘若见了,吓得半死,恐是我自己的灵圣儿出窍来叩见老爷哩。”
  狄公弯腰细看起尸体背上那刺纹来,刺纹呈靛蓝、暗绿两色,由于巨石砸烂,血肉模糊,无法分辨。
  “你将烛火靠近些儿,马荣,这下半截图像有些眉目。”
  马荣移烛低照,狄公惊道:“这尾尻上原绣有一尊佛,绣佛的皮几被撕烂,看不真切。但佛两边的字迹清楚可认,一边是‘紫光高照’,一边是‘黄金缠腰’。马荣,这两句话分明说,紫光寺里确有藏金。沈三正是探得了密信去寺中掘金的,凶手必也是在寻找藏金。”
  马荣道:“我听将军庙对面那酒掌柜说,沈三象是讹什么人,莫非他讹的正是那掘金者。掘金者不堪,滋萌杀机。”
  狄公道:“那么,被绳索勒死的又是谁呢?莫不也是个掘金的?沈三是要讹他呢,抑或这人本也是沈三的同伙,两人一同诈吓掘金者,结果双双被杀,死于非命。——然而凶手杀了他两人后又费心将他们身首相换,这又岂非咄咄怪事,远出情理之外。噢,你不是说井中还发现了一个蓝布包袱。”
  “老爷,包袱就在这墙角里。”说着弯腰去将那蓝布包提起。
  “马荣,我们此刻回去书斋细检,你将这门户严密关锁。”
  两人出了偏厅,匆匆赶去书斋。马荣一手秉烛,一手提擎着那个蓝布包袱。
  狄公忽问:“马荣,你发见尸身的事,都有几人知道?”
  “只是守候紫光寺山门的两名衙役知悉,这尸身就是他两个用毛毯裹紧了抬回县署的。并瞒过了东门守卒,只道是巡逻时见着一个病死的流民,运去化人厂焚烧。”
  “嗯,明日一早便将沈三的全尸拉去化人厂焚了,莫让闲人探知内情,遮瞒得愈久长愈好。监伺紫光寺的番役也不必换人。”
  马荣点点头,又道:“今夜我进紫光寺大雄殿时还闻到一阵霉腥臭味,总疑心那颗人头就埋在大雄殿内,只是没法寻着。那凶手为何不也将人头扔在井底,真是作怪。”
  狄公道:“是了,有两件事需告知你,晚膳时方校尉来报,塔拉已经藏匿,未曾拘到。据云,塔拉与她的街坊结仇甚深,那里的胡人更是恨之入骨,但又怕她有巫术,不敢造次。今日听说官衙令签传她,谓她犯法,一片雀跃,都来相帮搜寻,却无影踪。另一件事,今夜寿宴上清风庵的宝月告诉我,她的侍婢春云是个轻薄浪佻的女子,常与紫光寺的泼皮无赖眉来眼去,言语嬉戏。你不妨私下去寻她聊聊,套出些真情来。但须不让宝月得知,免生枝节。”
  正说着话,已到内衙书斋。狄公点亮烛盏,马荣立即将那蓝布包解开。
  布包即是一件蓝长衫做的包皮,内里只一条黑夹裤和一双破旧的毡布鞋。马荣仔细搜摸了,失望地摇了摇头。
  “老爷,什么也没有。凶手早有防备,没留下一点罪迹。”
  狄公捻须半晌,忽道:“你适才说路上遇见李珂,他正在寻找他的佣仆杨茂德。那女裁缝不是说,杨茂德常与闲汉无赖蔑片交往,行止不端。阿牛也提及沈三曾与一个身穿蓝长衫的人鬼鬼祟祟有首尾。莫非另一受害者正是那个杨茂德。——李珂不是说杨有两天没回家了,恐怕早作了无头之鬼。”
  马荣道:“明日我去将李珂叫来认尸,画画的眼尖,虽无头颅,必能认出杨茂德来。”
  狄公摇了摇头:“马荣,你且去端一盆清水来。”
  马荣不解狄公意思,只得去木架上取了铜盆,又舀了满平一盆清水,端来书案上。
  狄公抓起蓝长衫和夹裤用力揉拧搓摩,只见纷纷扬扬有尘土细屑落入铜盆内。慢慢澄清后,水面上浮起灰土,盆底却沉有几颗深色细粒。狄公伸手入水中用力碾碎;登时朱紫杂色漾成水晕,散出涟纹。
  狄公大喜:“这粉粒正是在李珂家帮佣时粘上的赫石细屑。你看那衫襟上还有好几星墨污哩。——穿这套行头的必是杨茂德无疑了。马荣,真没想到我们有此进展,天助我也。”
  马荣听得出神,又低头细细看了铜盆内杂色溶漾,彩纹泛浮,不由幡然憬悟。
  狄公又道:“洪亮细阅了紫光寺的一应文字卷录,从未见有藏金的记载。当年官府查封寺院后,也未听见说有僧人偷回寺内暗中发掘之事,可见寺僧中也未有此等传闻。——马荣,倘若我判断不错,寺中果有黄金藏匿,必是去年京师户部的司库掌固邹敬文被劫去的那五十锭御金!”
  马荣惊道:“邹敬文资金被盗是去年的事,如何到这时候发作,弄出两条人命来。”
  “御金被劫固是去年的事,但盗贼总得潜伏半年一年后才敢露赃。作案的或许只告诉主子或同伙藏金于紫光寺,而没明指确切地点,倘若他本人突然夭亡或潜逃,其余知情者便会如饿虎扑羊、苍蝇趋血一样围上那宗藏金演出一幕幕惊心骇目的惨剧。——沈三与杨茂德正是这出惨剧的屈死鬼,内里虽不乏胶葛,其原委大抵有二。掘金者的行迹被沈、杨撞破,即刻行凶;或是掘金者走露风声受沈、杨胁讹,遂启杀机。”
  马荣点头不迭:“却原来偏殿、禅房的地砖、墙板均受翻掘,正是为了搜寻那五十锭御金!”
  狄公笑道:“我思想来,凶手与沈、杨均未寻着金子,五十锭御金仍安然无恙藏匿在寺院某个角落。”
  “老爷这话又何从判来?会不会正是沈、杨两人发掘到金子,才被凶手加害。”
  狄公摇手道:“凶手果是金子到手,恐早已逃之夭夭,决不致移花接木,倒换尸首,更不会守留不走,静候官府擒拿。你井中遇险正说明凶手仍在寺内搅腾,并未歇手。我们应抢先寻着金子,金子到手,不愁凶手不露出真面目。——天一亮,我们即去紫光寺!”
  第十一章
  五更鸡唱,天麻麻亮,马荣便邀了方景行悄悄将沈三尸体运去化人厂焚烧。赶回衙署正好吃早膳。吃罢早膳,扔了箸碗便赶来内衙书斋见狄公。
  狄公正与洪参军细说昨夜马荣的遭遇和他的判析,见马荣进来,大喜道:“坐下,我们此就去紫光寺,一要设法寻着藏金所在,二要擒获潜匿寺中的真凶。”
  方校尉进来禀道:“吴宗仁相公求见老爷,说是有急事商谈,德大金号的掌柜李玫陪随同来。”
  狄公问:“这吴宗仁是何许人,以前未曾听说过。”
  “老爷。”方校尉禀道。“这吴相公先前曾是陇右采访使的幕僚,后来在部州也当过长史,显赫过一阵的。八年前因贪赃枉法被有司参劾,不得已忍痛变折了三千两银子运动衙司,才得幸免,为之消乏了家私,从此一蹶不振,狼狈家居。故里虽有庄园,不愁衣食,终不是当年做官时气象。这几年吴相公自甘退屈,淡薄世事,绝少应酬,故老爷不认识。”
  狄公点点头,又问:“你说同来的那个名叫李玫?”
  “是的,老爷,这李玫现在东城根开一爿德大金号,兼营柜坊业务,饶有积蓄。李掌柜与吴相公过往甚密,故陪同来访。”
  马荣抢道:“老爷,这个李玫正是那画画的李珂的胞兄。”
  狄公命更衣,吩咐衙厅见客。
  须臾,洪参军陪了吴宗仁、李玫两人走进衙厅。狄公迎揖,叙礼看茶,分宾主坐了。
  狄公见那吴宗仁衣帽齐整,神气阴郁,五十开外年纪,脸面蜡黄,颔下一绺山羊胡须随下颚的噘起不时抖动。李玫宽肩阔背,体干丰伟,端坐在吴宗仁下首,眼观鼻,鼻对口气息屏营,形色不安。
  “吴相公今日一早贲临衙署,不知有何事见教。”狄公呷了一口茶,先开了口,故意不提及李玫。
  吴宗仁慌忙站立,躬身长揖道:“老朽今日贸然来见狄老爷,只为的是打听小女的信息。衙署既已张贴了告示,想必已探知小女白玉的下落。”
  狄公心中一惊,放下茶盅,疑惑地望了吴宗仁一眼。
  “敢问李掌柜缘何陪吴相公同来。”
  吴宗仁干笑道:“老朽早已将小女许与李先生。李先生行过聘礼后一个月,白玉突然失踪,故此尚未完婚。尊尚习俗,老朽自然将李先生看作东床。望狄老爷明察。”
  “原是这样。”狄公沉吟一声,撒开折扇,慢慢扇动。
  “吴相公能否简约地告诉下官,令媛是如何失踪的?”
  吴宗仁捻了捻颔下那一撮山羊胡须,平静地说:“白玉是我的独生女儿,容止端丽,性格柔婉,一向视为掌上明珠。三年前发妻亡故,愈益怜爱,百依百顺。小女生就玲珑骨胎,聪慧过人,十八岁上才由老朽作主许配与这位李玫先生。小女也觉终身有靠,心中喜悦。
  “不意老朽疏阔,节外生枝,翻出变故。舍下原雇有一个青衣奴,名唤杨茂德,早先听中人说还曾入伴县学,只是穷困无托,才中途辍学,操下了这下贱之业。老朽怜其少年不幸,故收在家中,管带些杂务。谁知这厮不念主恩,竟三番五次引诱小女,渐渐入港。”
  李玫作揖,正想要插上话来。吴宗仁使眼色,李玫叹了口气,又垂头细听。
  “去年九月初十那一日——老朽记得清楚——我告小女道明日可去观音堂上求神签,问卜个良辰吉日,早日与李先生完婚。谁知小女突然变卦,执意拒婚。老朽一再逼问,才吐道:早已与杨茂德这贼囚私订下终身。老朽登时气得三尸暴跳,七窍生烟,追寻那杨茂德不在,只狠狠地骂了小女一顿,斥其无行,鲜廉寡耻。没想到白玉受骗至深,志意已决,当时便潜匿而去,再没踪影。”
  吴宗仁痛楚地皱起眉头,又抬眼哀苦地望了望狄公。
  “狄老爷,老朽头里还以为白玉去她姨母家暂住几日,吐吐心曲,等气息平了,自然会回家来,当时并不看真。那个姨母是我前妻的姐姐,十分钟爱白玉。过了两日,我派人去姨母家一问,才知道白玉并未去那里,乃识事态严重。一面将杨茂德叫来盘问,一面派人四出寻找。谁知杨茂德又矢口否认,说他与白玉毫无瓜葛,绝没有私订终身之事,也不知她的去踪。——事后查询,那日杨茂德果然是在一家行院过的夜,也未搜抄出半点可疑的证据,只得忍声将杨辞退,又嘱他守密休要张扬。这里急忙各路查访,却再也没有一丝信息。白玉离家时也未留下片言只语。——如今推算起来,恐是在她去姨母家的路上出了事。”
  “吴相公如何当时不报官呢?”
  吴宗仁叹了口气道:“老朽是个守旧的人,诗礼传家,看重面皮声誉。小女私逃又是何等样的丑事,哪里敢再张扬?只得暗中查访。再说,前任县令又是个昏愦顸的糊涂官,信他不过。怕是人未找到,反弄得沸沸扬扬,丑声四布,叫我何以自容。”
  “狄老爷见笑了。”李玫终于开了口。“小人蒙此曲折,固然羞辱难忍,然秉性讷厚,痴心未死。无论白玉小姐遭遇如何,只要她人还在世,小人还是志诚一心,欲与她做夫妻,偕百年之好。——望老爷垂怜小人不幸,官衙出面做个善处道理,遂我区区心愿,则没齿不忘大恩大德。”
  吴宗仁不耐烦地瞅了李玫一眼,说道:“狄老爷,官衙如今可是有了白玉的信息,亟望垂示。——小女莫非依旧活着?”
  狄公搁下折扇,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条,问:“白玉小姐可是诞生于壬戌年五月初四日寅时。”
  吴宗仁点头:“不错。户籍档卷里也有记载。”
  “吴相公说的也不错,目下官衙仅仅知道这一点——她的生年与岁数。不过等我们查访稍有眉目,即行转告。望你们两位不要操虑过甚,期望过深。”
  吴宗仁、李玫起身告辞。
  狄公将他们送出到衙厅台阶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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