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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仁杰断案传奇-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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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轿迤逦出了州衙大门,铜锣鸣道,前呼后拥。狄公从轿内望去,见街上百姓纷纷走避,有的眼中还射出愠怒的光芒。他不由长长吁了一口气,顺手拿出梁欧阳氏的案卷细细阅读起来。
  天黑以后,狄公的轿马一行才到了鄄城县治,鄄城县令鲁大绶率众衙员早在县衙大门恭候,灯笼火把煊如白日。狄公下得轿来,鲁县令偕县丞、主簿,录事人等—一参拜,各自寒暄一番,便进了县衙大厅。
  大厅内灯烛闪耀,丝竹繁奏,早摆起了丰盛的公宴,一应侍候正奔走忙碌。
  狄公欣然入席,鲁大绶及县丞、主簿、录事,论序坐定。鲁大绶还专门邀了鄄城最拔萃的诗人和丹青名手与席陪侍助兴。酒桌上少不得食烹异品,果献时新。
  狄公开言道:“今日本官乃是途次鄄城,非专为公务而来。蒙诸位相公盛情设宴,不敢推辞。其实一日车轿劳顿,正党枵腹雷鸣。诸位也不必拘束,难得尽兴一番。”说着自己先仰脖干了一盅。
  座上之人乃稍稍松弛。狄公虽身为上司,却从不气指颐使,盛气凌人。平日对下属多是温和宽厚,一团和气,彼此了无芥隙。倘若下属触犯科律,狄公则责之惟恐不痛,罚之惟恐不重。——狄公如一团无情的烈火。
  鲁县令与狄公为同年的进士,甚有些交情,故深知狄公心性。如今虽是属僚,也不很畏忌。且知他今日本非为公务而来,乐得用弦管歌舞应酬,让狄公高兴高兴。
  酒过三巡,座上之人渐觉神酣耳热。鲁县令一声拍手,下边簇拥一队女乐,四位花枝招展的舞妓应着檀板丝竹的节拍翩翩摇摆而出,向座上跪叩行礼毕便长袖一拂,飘然成列摆舞起来。说不尽乐声柔婉,舞态婆娑。座上之人无不鼓掌喝采,酒兴愈浓。
  狄公又高兴地痛饮了几盅,顺手将空酒盅拈在手上把玩,一面飞眼示意鲁县令。
  鲁县令知道狄公此番来鄄城,既不为公务,必有私事相嘱,大庭广众不便启齿。心中会意,马上与邻座县丞咬了一下耳朵。县丞醉醺醺站起道:“卑职等皆不胜酒力,已觉身子飘飘然。只怕在刺史大人面前露出丑态,故先行退避告辞。伏望大人鉴谅。”
  狄公笑吟吟点头,并不挽留。于是县丞偕众人鱼贯退席。
  鲁县令道:“狄大人请用鲶鲤。来,来,再喝几盅,今宵务必尽兴,庶不负这肥甘美酝,美人歌舞。”
  狄公愀然不乐,正色道:“今有一事相托,幸勿推辞。”
  鲁县令早已有准备:“狄大人但言无妨,卑职愿效犬马。”
  “大绶明眼人,也能猜出几分。其实也无需绕弯转角。衙斋清冷,常感寂寞,私心窃慕鄄城风月。今日来此,果觉爽惬。不知大绶能否为我选买一二女子,以破官涯岑寂,消磨晚景。”
  鲁县令笑道:“这些小之事有何难哉?不知狄大人心喜欢的是哪一类女子。——略解风情,玲珑剔透的小家碧玉,抑还是窈窕风流,色艺双绝的烟花行首。”
  狄公笑着摇了摇头。
  “此两类均不要,但有胆大心细,情既温柔,性又泼辣的两名粉头便足矣。”
  “这个好办,不劳狄大人费神,卑职的总管便会将此事办得稳妥。噢,狄大人见适间那四名女子如何?”
  狄公道:“席间那四名女子面目姣好,善舞能歌,想来是鄄城坊司的名姬班头。我焉敢夺人所好,以餍私欲。”
  鲁县令半晌不语,频频点头,一面传话尹总管前来。
  这里狄公,鲁大绶刚干了一盅酒,尹总管匆匆来了。见宴席情景忙躬身施礼,说道:“给狄大人、鲁大人请安、奴才听候吩咐。”
  鲁县令去尹总管耳边交代了几句,尹总管点头唯唯,随即徐步退下。
  狄公见尹总管退下,乃略略问了些县衙公务,鲁县令—一据实禀报。鲁县今年富力强,才气过人,且知足常乐,治理一个七八万人的小县绰绰有余。故公廨之暇便在诗酒歌舞中寄兴遣怀。
  不一晌尹总管便领了两名袅袅娉娉,披红著绿的年轻女子上席来叩见狄公、鲁县令。
  狄公见两名女子生得俊俏十分,脸上的胭脂虽甚粗劣,但眉目间却透出水灵灵的秀稚之气。狄公问她们的姓氏、年龄、籍贯,两个女子低下了头,紫涨了面皮,—一对答,口齿也甚是伶俐。狄公心中很是满意。
  原来那两名女子,一个唤黄杏,一个唤碧桃,年纪均是二十一岁,只因家乡黄河泛滥,两年前被人骗买到鄄城为妓。——狄公为之又十分同情。
  狄公唤她们上桌同座,两人慌忙先斟了两盅酒恭恭敬敬献与狄公和鲁县令。鲁县令见狄公面露喜色,心知满意,便挥手示意尹总管退下。于是衙役撤了残席,重新又治一桌酒菜,水陆肴撰,十分佳美。直喝到二更时分才兴尽而散,各自回去衙舍寝息。
  狄公微有醉意,拉着鲁县令的衣袖道:“多谢老弟费神。”一面去袖中取出两锭金元宝和一锭银元宝递给鲁县令。“这两锭黄的算是买金,那一锭白的酬谢老弟。还烦老弟与黄杏、碧桃治点行装,明日一早随我车轿回濮阳。”
  第十章
  狄公离濮阳去鄄城的同时,陶甘开始查访梁夫人的来龙去脉。梁夫人宅舍也在半月街,故陶甘先去拜访当坊里甲高正明。
  高正明酒饭款待了陶甘后,便拿出了一本厚厚的的户籍册。户籍上登录:梁欧阳氏,六十八岁;长孙梁珂发,三十岁。——他们两年前来濮阳定居。梁夫人登录时还注明梁珂发是个秀才。
  高正明道:“那梁珂发虽说是三十岁,看去却象个二十岁出头的人,他们迁来半月街居住后,见他一不读书,二不经商,三不谋个糊口的生计,只一味在三街六市闲转晃荡。他最常去的是水北门、圣明观一带,有人几回见他沿着西城那条小河的河岸徘徊盘桓。
  “大约一个月之后,梁老太太突然来告我说她的孙子有两天没有回家了。她担心梁珂发生了什么不测。我派人接连寻了好几天,并不见梁珂发一点讯息。梁老太太便会哭到州衙大堂,要冯老爷替她作主,她说她的孙子必是被一个名叫林藩的广州富商杀害无疑。她生怕口说无凭,曾拿出过许多昔时的讼诉状卷作证。她说广州林、梁两家,世代冤仇,不共戴天,她全家已遭林藩的毒手,如今林藩又暗地里谋杀了她唯一的孙子的性命。梁老太太神情激动,说得声泪俱下,奈何证据不足,冯老爷不予受理。
  “如今梁老太太孤身住在一幢破旧的小宅院里,身边只有一个老侍婆服伺。她年事已高,官司屡次打不赢,悲耻交加,愤懑郁结,精神开始失常。梁珂发失踪之事至今悬挂着。有人说那梁珂发也许不慎失足掉到河里淹死了。他不是经常沿着西城那河岸漫步徘徊么?”
  陶甘点头称谢,告辞了高正明,便一径去半月街寻找梁夫人的宅舍。
  梁夫人的小宅院座落在一条人烟稀少的小巷内,又狭窄,又幽暗,四周静悄悄,久久不见有人迹走动。
  陶甘看得准,便走进宅院在一扇白坯柴门上敲了三下。柴门“吱轧”一声打开了一条缝,一个满头白发满面皱纹的老婆子探出脸来。叱道:“客官,没事休要胡乱敲门!”
  陶甘彬彬有礼问道:“正不知梁老夫人在家否?”
  老婆子端详了陶甘那张不顺眼的长脸半晌,乃答道:“病了。不会客!”说着“砰”的一声关紧了门。
  陶甘吃了闭门羹,心中老大不乐。转念想,看这老侍婆的举止便知梁夫人的行迹不无蹊跷。会不会她们一面哄瞒衙门,暗里却在干见不得人的勾当。这一带人迹罕至,正是做罪恶勾当的好处所。如今她无意露面,也没可奈何,只自认晦气,心想不如就此去林藩家碰碰运气。
  林藩家的宅址陶甘早就熟记在心,但他却费了老大周折才总算找到,一路不知拐了多少曲曲弯弯的小巷。林藩的宅邸宽大深邃,巍峨的雕砖门楼庄严古朴,黑漆大门及两边粉墙修葺得焕然一新。大门上的铜饰在日光下闪闪发亮,门口一对石狮子龇牙咧嘴,令人望而生畏。陶甘注意到林宅的右首与邻院的高墙亘绵衔接,而左首则是一片瓦砾场。
  林宅的紧对面有一个小小的菜摊,搭着个凉棚。陶甘便凑上前去与那摊主搭讪。
  “掌柜的,生意敢情不错。对面那两家大户。三五十口人,吃的菜蔬总是你独家的生意吧?”
  那摊主噘了噘嘴叹道:“唉,客官有所不知,那一幢是空宅,多年来不曾有人居住。另一幢倒是有人,宅主姓林,却是广州人。说的话像唱歌一般,一句都听他不懂。他们亦从不与我搭话。林先生在城外有一处田庄,每隔十日八日便有新鲜的果蔬整筐整箩地抬来。——我哪里能赚到他们一文铜钱?”
  陶甘笑道:“我正是广州来的裱褙匠,未知那林先生可有些古画宇屏的要揭裱。”
  摊主道:“那你倒不妨一试,他们听见广州话便热络。这里走街串巷的小贩艺匠都从没有进去林宅一步的。”
  陶甘点头,便摇摇晃晃走到林藩的宅邸前走上台阶那大门上轻轻敲了两下。半晌,门开了,露出一张尖头缩腮的脸。
  陶甘操广州话问道:“我是几十年的裱褙匠,我的手艺是从广州学的,不知道贵府有否字画条屏的要揭裱。”
  陶甘早年在江湖上以骗术为糊口生计,故三教九流都通晓一点,又因曾去过广州、潮州一带,故岭南许多方言都会凑合几句。
  广州话果然灵验,那管家堆起笑脸让陶甘进了大门。说道:“待我去禀报总管,看有没有活给你做。”说罢,提脚便往里院急趋。
  陶甘见林宅的前院花畦树木修营得十分齐正,房栊亭阁都新上了漆。然而陶甘发觉若大一个宅院内却不见有人走动,也不闻有人说话的声音,心中不由狐疑重重。他正待转过回廊往那琐窗里张望,却见一个又黑又矮的肥佬迎着他气虎虎走来。身穿薄玄绸上褂,下著白绸宽大灯笼裤。陶甘明白此人乃是林宅的总管了。
  肥佬冲着陶甘打量一下,叱道:“给我滚出去!这里没有字画裱褙!”他操的是官话,但明显是广州人的语音。
  陶甘躬身赔礼不迭,讪讪退出大门。刚下了三级台阶,只听得身后“砰”地一声黑漆大门关死了,门上的那一对铜环摇震得叮当作响。
  陶甘含忍了晦气,心想索性顺路绕北门去看看运河边上林藩的田庄。巴望能摸索着点林藩的头绪。出了北门他便向行人一路打听,濮阳的广州人寥寥,一问便知道了方位。
  林藩的田庄紧挨着运河开辟,向东北延伸了约二三里路。运河岸边是一排整齐的栈库,栈库后黄叶一片露出农舍的屋脊和烟囱。码头上停靠着一艘大帆船,三个庄客正在往船上搬运草包。陶甘—一看得仔细,并不见有什么可疑之处,便旋踵回去城里。
  陶甘在街市上的一爿小酒肆内叫了一角酒两味菜,磨蹭蹭吃了一个时辰。看看捱到暮色降临,但付了账出店门,慢慢又转回林藩的宅邸。这时对面那小小的菜摊早收摊了。
  他悄悄走近林宅左首的那片瓦砾场。原来这里也是一幢大宅子,只因年久无人居住渐渐荒败坍圯了。陶甘顺着瓦砾场靠林宅的院墙一边择路而行,果然他发现墙根下有一堆破砖。他擦了擦掌,轻轻踏脚在破砖上翻身上了墙头。选了一个适宜的角度窥视起林宅里院动静。
  林宅里院如坟场一般荒冷,半晌不见一个人影走动。只除是那一溜房栊的槛窗闪出一点烛光。几乎是一幢空宅。——寻常人家此刻上灯时候正是一片最繁忙热闹的景象。
  陶甘看了半日,没见有动静,兴味索然,便纵身向下一跳。不意正踩倒那堆破砖,“哗啦”一声,他跌倒在地上,伤了膝盖,撕破了长袍。——这时黑云正遮住了月亮,周围一片漆黑。
  他屏住了呼吸,蜷缩在破砖堆里警惕地窥视着周围。这时他隐约发现影影绰绰有人在监视他。伸长耳朵听了半晌,除了风声外并不见有人行动的迹象,于是他大着胆走了出来。
  月亮又破云而出,清辉一派。陶甘猛发觉身后有两个影子在闪动。他想,寡不敌众,走为上策。刚穿出瓦砾场。迎面却见两个蒙面大汉正朝他追来。陶甘吓得毛发倒竖,如背脊浇了冷水,掉头便往回逃,两个大汉则急步直追。陶甘一转弯,却岔入了一条死胡同,刚回头想倒出来,两个蒙面大汉已拦住了他的去路。
  陶甘大声叫道:“两位好汉,有话好说。”
  两位大汉并不答话,一位上前就飞来一拳,陶甘眼尖,赶紧避闪。另一位一把揪住了陶甘瘦猴般的一条臂膊,向背脊后猛拧。陶甘一面挣扎,一面偷眼看那歹人,蒙面帔巾后只见到一对凶光毕露的眼睛。陶甘明白:完了!——这两人必是林藩派遣来收他的命的!
  陶甘虽使出了全身气力,哪里还可动弹?一个大汉一把撕开陶甘的长袍,一面从腰间掣出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陶甘狂喊:“救命!”心想莫非真的今夜一命归阴,酸甜苦辣一齐涌上心头,两眼不由垂下了眼泪。
  忽然,只听得“当嘟”一声,那大汉手上的匕首跌落在地。两个歹人撇下他夺路而逃。黑暗中窜出一个人来,如天神一般威壮,只听他大喝一声,拔腿便追。
  第十一章
  陶甘惊魂甫定,抽回麻木的手掌正待拭擦额上的大汗。远远见马荣飞步跑来。
  “陶甘哥,如何被人弄到这步田地?莫非又用锡箔纸当银子使化?”
  陶甘乃知是马荣救了他性命,心中感激万分,说道:“哪里还有闲工夫消遣愚兄?那两名歹人抓到了没有?”
  “没有。只见他们几个弯一转,就没了踪影。陶甘哥受惊了!”
  “哎,我原以为明年今夜便是我的周年。谁知大难不死。对,那两名歹徒凶毒十分,必是林藩派遣来无疑,林宅正就在邻院。”
  马荣点头:“我去圣明观会了沈八回来,转弯抹角刚疑心自己走错了路。忽听得小巷里有人大叫救命,二话没说便对准那明晃晃的尖刀飞去一脚。”
  陶甘弯腰从地上拾起那柄匕首,反复观玩了递交给马荣。
  马荣将那匕首拈在手上看了半晌,笑道:“寒刃闪闪比月光还阴冷三分。切陶甘哥的肚皮可真如切豆腐似的。”
  陶甘沮丧道:“我奉老爷之命来监视林宅动静,不意反被彼等监视,险些折了性命。那匕首的形制正是广州的歹徒们爱佩带的那一种。我见其中一个似是林宅的总管。”
  马荣道:“我们得赶紧回衙,老爷虽不在,将此事禀告洪参军。”
  回衙的路上,陶甘问马荣,那对金钗是否有了眉目,沈八是否提供了有关肖纯玉案的重要线索。
  马荣管道:“看来我的运数比你佳,沈八果然有些手段。今天他便告诉我说,有一个人正想脱手一枚金钗。沈八已安排了我明天晚上与那人会面。我思量来,那出脱金钗的人即便本人不是真凶,亦至少可以从他身上探索出真凶的下落。”
  陶甘笑道:“如此说来,不等老爷鄄城回来,我们便可将杀害肖纯玉的凶犯拿获。马荣贤弟真是先抢了第一功。”
  马荣道:“但愿如此。噢,陶甘哥,今天我还就圣明观的事探了探沈八一伙人的口风。原来那圣明观被官府封了后,里面的道士全被撵放走了。不久观里便出了鬼,沈八还加油添醋说,他曾亲见观里有绿头毛、红眼睛的妖精在大殿内歌舞欢宴。并说这些妖精全是野狐狸感受日月之精华变化而成,说得神乎其神,令人痒痒然,真想破门而入亲去看个究竟。”
  陶甘道:“说不定那圣明观还是一个藏垢纳污的渊薮哩。凶恶的罪犯往往会利用狐狸精作祟的幌子,干出可怕的犯罪勾当来。”
  第十二章
  红日西沉,暮云四合。马荣从衙库里提取了三十两足色纹银,束袍裹帻,一番化装,便急匆匆赶去圣明观。
  沈八已在圣明观外的大香炉边等候他了。老远见马荣摇晃而来,便粗着嗓眼喊道:“雍大哥,等得小弟好不心焦。原来那出脱金钗的是一个云游僧人。我见他一手托着个瓦钵,另一手不住地敲打木鱼,一件破裰,爬满了虱子。真没想到腰囊里还藏着若等值钱的劳什子……”
  马荣赶紧摇手,示意他小声些。
  沈八讪讪笑了一笑,继续说道:“今夜他在鼓楼后的王六茶肆里等候你。——他说他独个坐在一个隅角里。桌上两个空茶盅套叠着,正对着茶壶嘴。你去后只须将两个茶盅拆开平放了,各斟上一盅茶。然后问他是否可以同座吃茶。”
  马荣连声称谢,匆匆辞了沈八便向鼓楼一径而去。
  鼓楼是濮阳城里最高的建筑。马荣看得清楚,沿脚下一条大街笔直朝东便是。穿过鼓楼的门洞,马荣便见大红栅栏对面一幢平房,门口挂着“王记茶肆”的布招儿。
  马荣掀开王六茶肆的珠帘,只听得店堂里嗡嗡一片。几乎每一张破旧的八仙桌上都坐满了闲悠悠的茶客,桌上香雾袅袅,交头接耳。地下满是瓜皮果壳,腥臭一片。污黑的木板壁上居然还挂着几幅名人丹青和字屏。马荣眼尖,一抹儿扫过众茶客,便见西壁隅角临窗一副座头果然坐着一个又矮又胖的野和尚,身上的袖裰满是油污,腰间系着一个大木鱼,项下挂着一圈佛珠。桌上两只茶盅叠起着,正对着茶壶嘴。
  马荣心想果是此人,又觉十分疑惑,老爷不是明说那凶手是个身子轻捷,力量过人的汉子么?眼前却是这么一个浮胖虚廓的夯和尚。唉,管他怎样先上前去试探了再说。
  马荣上前走到那胖和尚面前,轻轻将套叠着的那个茶盅放下,又用茶壶给两个茶盅都斟上了茶,问道:“师父,这空座头可以坐么?”
  胖和尚哈哈笑道:“善哉善哉,哪有不可坐之理?不知施主可带来了法华真经?”
  马荣会意,伸出左臂往那桌上一搁,笑道:“三十卷捆作一札,全在这袖里藏着哩。师父可带了什么经来?我三十卷经换你一卷经。”
  胖和尚伸手去马荣袖口一捏,果觉沉重,心中不觉大喜,乃笑道:“贫僧也有一经,系如来佛祖亲授,不落言筌,形同天书。正可与施主的换来参课。”说着从袍袖中抽出一簿册递与马荣。
  马荣信手一翻,果然无字,心中不解:“无字天书,如何可读?”
  胖和尚道:“读过十页便知。
  马荣又将那簿册翻到了第十页,果然见一枚黄澄澄的金钗夹在纸页缝间。金钗打制成飞燕之状,十分精巧,与狄公给他看的那图像一模一样!
  马荣合上了薄册,小心纳入衣袖。
  “师父的天书果然妙不可言。”一面去袖中将出那包银子,恭敬递给胖和尚。
  胖和尚用小指尖挑破一角看了,赶紧纳入袍袖,站起了身子。
  “贫僧告辞了。”
  马荣点头微笑,只顾呷啜桌上的茶。
  胖和尚掀起珠帘出了王六茶肆。马荣立即站起身来也跟着抢出了王六茶肆。
  胖和尚绕过鼓楼大咧咧向北门摇摆而去。马荣则隔了一段路,紧紧后面跟定。
  突然他见胖和尚拐进了城墙根的一条小巷。他马上飞步上前,隐到小巷口往里窥视。胖和尚走到一幢房宅前,正待敲门。马荣一个箭步上去,反拧了胖和尚的一条胳膊,一手掐紧了他的脖颈。
  “贼秃,借一步说话。哼出一声来,便送你的命!”
  胖和尚大惊失色,又不敢出声。被马荣一条胳膊圈了脖子,拽到了邻近一条小巷的阴暗处。
  胖和尚求饶道:“好汉,饶小僧一条性命,我将银子还与你。”
  马荣迅速从他袍袖中抽出那包银子,纳入自己的衣袖,轻声叱道:“快说,这枚金钗从哪里来的?”
  “是……是我在路边捡到的,也许是哪位贵妇人不慎失落的。”
  马荣将胖和尚的头颅往墙上狠狠撞了两下。
  “再不说实话,我此刻便宰了你!”说着从腰间掣出那一柄亮闪闪的匕首。
  胖和尚一见匕首,吓得面如土色,筋麻腿酥。喘着粗气哀求道:“好汉饶命,我说实话。”
  马荣稍稍松了松手。
  “小僧原是庙里逃出来的,只因无处存身活命,投奔到一个名叫王三的无赖手下。那王三是个残忍寡情之人,小僧后悔不迭,每有逃脱之念。一日忽见王三的长袍缝间夹着一杖金钗。我乘他酒醉熟睡之机,偷了那金钗便逃了出来。我想发卖了,远走高飞。”
  马荣心中暗喜,果然这胖和尚不是杀人的真凶。却不知王三是何等模样的魔王。说不定正是王三杀的肖纯玉,盗了那对金钗。
  “今日姑且饶你一命,此刻便引我去找那王三。”
  胖和尚心中发慌,哀求道:“好汉千万别将我送去王三手上,他会打死我的。”
  “休得罗唣!王三敢放肆,我先摆布了他!”
  胖和尚无奈,只得乖乖引着马荣去找王三。
  胖和尚心中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正没理会处,却到了王三的宅子门首。胖和尚战兢兢道:“王三就住在这宅院里。”
  马荣看得亲切,上前便“冬冬”擂鼓一般敲起门来,宅院里一声答应,有人拔了门闩,闪出一盏烛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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