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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锦-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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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陌玉


     
     
     


前世里,本该一袭华衣嫁与良配,怎料是落入他人设计,忠烈满门,却落得全族获罪,血溅三尺。
    今生,她携怨而来,杀了她的,欠了她的,且等她一一讨回。
    祸国,祸国——既是被打上祸国的烙印,她便誓要将这天下翻覆;将这国祸的彻底!
    夺了谁的国,成了谁的家?
    这一路的严寒风霜,这一行的刀枪箭羽,但为他故,是否可以执子之手,并肩惊破这场乱世江山的画,创一番盛世锦绣? 

☆、第一章 惊鸿

痛!

何梦锦只觉得浑身上下五脏六腑都是痛的,彻骨的痛让她混沌的意识似被一寸寸生生撕裂,在这般生不如死的折磨下,她依稀感觉到胸口一顿。

随之而来的是越发锥心的痛!

是利器划破肌肤刺入心口的声音!

这感觉如此熟悉,如此心痛。

前尘往事如同电影回放,再次袭来,她不用睁眼也知道,此时在她面前,毫不留情举剑刺下的人是谁。

可是,她不是已经死了吗?在那一剑下,她已经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生命的流逝,甚至连意识都已经散尽,怎的此刻又再一次感受这一番?

心头存着这样一番疑虑,何梦锦稳了稳心神,费力的抬了抬眼皮。

这才一睁开眼帘,面前的景象蓦地让她楞在了原地,甚至连浑身的痛楚都忽略了去。

亭台,屋檐,假山。

芙蕖,夜半,星稀。

此时,此地,而她,正稳稳当当的躺在一处假山下,更为惊讶的是,胸口上,赫然插着的是一把匕首!

虽是意识还不甚清晰,但她也还记得起她是被那人用的剑刺中,而且,那一剑毫不留情,正中心口。

她,怎么可能会存活下来?

怎么可能中这把匕首,在此时,此地?

心头震惊着,手也意识的就要撑起身子来,这一动,才发现起初朦胧意识时候感觉到的痛楚已经消散了大半,只余下胸口这一处伤口被牵引着痛。

这才刚动了一下,她蓦地又是一愣——

这手——是她的?

饶是眼下身子虚弱,神识不甚清晰,她也记得自己的右手食指上,有一粒猩红的朱砂痣,可是眼下自己眼前的这双手,分明白皙的几乎看不出任何痕迹!

比之更让她震惊的是,她此时身上的衣着,居然是一袭黑色紧身夜行服!

在发现这一切的时候,何梦锦本还有几分模糊的脑子瞬间来了个激灵,高速运转,难不成那个狠心的人觉得一剑杀了她犹不满意,还要想着其他法子栽赃折磨羞辱自己?可是,那手上的朱砂痣以及胸前剑伤位置不同又作何解释?

何梦锦一边半撑起身子,一边飞速的思索着自己眼下所处的境地。

正想着,突然一声力喝划破了夜的寂寥。

“抓刺客!”

“有刺客!”

随着那声稍显尖锐的声音传出,本是安静的院落顷刻间喧嚣四起,同时也亮起了许多火把,不用何梦锦凝神,都能听到不远处正有脚步声纷至沓来。

刺客?

自己这身装扮?

突然的变故让她如坠云雾,但直觉危险正离自己越来越近,何梦锦咬了咬唇角,她背靠着假山,也再顾不得自己胸前的伤口,一把将匕首拔出,抬手割裂了一角衣袍,挣扎着给自己包扎上草草止血。

做完了这一切,何梦锦轻舒一口气,觉得身上的力气也恢复了七八分,而此时,身后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

按捺住心头的紧张与焦虑,何梦锦摩挲着假山,悄声的将自己的身形往一侧让了许多,努力让自己借着这朦胧月色隐身在假山背后。

只是,她刚动了几下身子,还未来得及隐藏好,眼角的余光不经意的一瞥,一抹如同芝兰玉树的身影映入眼帘,那人深邃如同亘古幽潭的眸光掠过何梦锦,登时让她如同雷击,呆愣当场。

芙蕖畔,那人一袭月华缎锦袍,正淡淡的转身回望不远处正半隐在假山一侧的她。

在大汉,成年男子大多束发,此人却仅仅将乌墨一般的头发在身后松松挽起,只一根发带系扎,飘逸的发带随着乌丝在月色的掩映下,随风飞舞,说不出的俊雅飘逸,而男子本人,亦是一身从容高雅。

那一身恰到好处的威仪风度,进一分显得目下无尘俯瞰众生,退一分便是不染红尘,化外一方。

只一个回眸的姿势,便是让人觉得如同高山仰止,如同九万里巍峨雪山,让人生出顶礼膜拜之感。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有那么一瞬,何梦锦脑子里,便只剩下这么一句词,当世无双。

可是——何梦锦眸色一转,瞥到他此时却是坐在一辆竹椅之上,即便月色不明,也可看清那竹椅在大汉是供腿脚不利索的老者或者身有残疾的人专用的。

此人分明是二十来岁的样子,前者断然不可能,那么他是——残疾!

一想到这,即使不知道此人身份,不认识此人,何梦锦也有那么一阵心恸,为造物者的残忍,但又不得不承认其公平。

他揽尽这世间的风华,这般完美到极致的人,若是没有个什么缺陷,要让这世上的其他男子怎么活?

心里饶是对此人再是惊叹也只是一瞬,此刻,情况紧急,何梦锦下一瞬便不得不将思考放到如何应付眼下。

这是哪里?这人是谁?有无恶意?

看周围,分明是朱门大户家的后院一类,而此人,一身倾世风华,绝非等闲之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是这一身从容的姿态?他跟自己又有何关系?

那人只淡淡的瞥了一眼何梦锦,目光淡然,无波无澜,不悲,不悯,可越是没有情绪近乎漠然的神色,就越发让何梦锦忐忑,不安。

是敌?是友?

友肯定不是,自己不曾认识此人,若是敌的话,他只消对前面院落寻声搜查的人一声招呼,那么自己便是死无葬身之地!

“去看看那后面有没有!”

“是!”

一连串的疑问压的何梦锦险些背过气,此时近在假山背后的脚步声更是让她如坠深渊,但此时,支配她所有思考的只有那彻骨的恨意。

要活下去!

不管什么阴谋阳谋,她要活下去!

也许,越是危机关头,人的潜能往往也越是被发挥到了极致。

在这般千钧一发之际,何梦锦深提了一口气,大脑尚来不及支配自己的动作,身子就已经一个纵身,竟直对着竹椅上的男子扑了过去!

来不及思索自己如今身负重伤在体力上如何能达成目标。

来不及思索这一扑下去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

来不及思索若是在这一瞬这男子出声,引来后面搜查的人自己的结果如何。

腾空而起的瞬间,何梦锦甚至来不及思索从来不曾练武的自己,为何会有如此敏捷的身法。

就这样,在这样一个月色朦胧,星光黯然的夜,堂堂大汉第一千金,丞相何宏文的掌上明珠,何梦锦,何大小姐,以一种从未有过的彪悍姿势,将某个不知姓名,不知底细的男子给扑倒了。

————————————————————

将人连带自己扑倒在地的瞬间,何梦锦抬脚一勾,便将那竹椅踢翻到了芙蕖里。

“哗啦!”

“砰!”

竹椅落水声,两人落地声几乎同时响起,前者声音巨大,正好将后者的声音掩盖了起来。

“什么声音?”之前发令搜查的尖锐声音再度响起。

“报大人,好像刺客入水潜盾了?”

“下水,搜!”

又是一连串的入水的声音,显然许多搜查的人领命下水去捉拿所谓的“刺客”。

而此时“刺客”何梦锦本人,却是和被她压在身下倒霉的男子倒在一侧草丛里,大眼对小眼。

在凌空扑向他的瞬间,何梦锦不单抬脚勾了竹椅,手也没闲着,双手一左一右毫不客气的将那人的双手脉门扣住。

即便已经对他脚上的残疾有了揣测,倒地的瞬间,何梦锦依旧稳妥的将人压制在地上。

“不许动!”

彪悍的某人无声恶狠狠示意,而被挟持的男子自被她扑倒时起,平静无波的面色上,竟也是无一丝情绪起伏。

哪怕此时被何梦锦如此挟制,发丝凌乱,衣袍散开,却依然不改其从容优雅,倒是让被某个恶狠狠威胁的人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而此时两人距离如此之近,呼吸可闻,何梦锦也才看清这人的样貌,一见之下,心头更是骇然。

这人,哪里只是让男子不好意思活在这世上,就连女子,都觉得汗颜!

这般绝色的姿容,这般如画的眉目,便是这世上所有美到极致的景物浓缩,只一眼,便让这黯然的夜色顿时华光璀璨,满园的景致顷刻间为他一人,燃尽繁华。

心跳有那么一瞬,为之静止。

此时若是有一面铜镜,定然可以瞧清楚自己脸上已经红的快要滴出血,何梦锦有些慌乱的别过头,避开那人的眸子,再转头回来,已经换回了之前的恶狠狠威胁神色。

那人亦是不动,只是看向何梦锦的眉弯轻轻扬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浮现在他嘴角。

只这一个细微的神色变化,便让他精致如玉的容颜越发秀丽的惊人,仿若千朵万朵紫琼花瞬间绽放,只一刹那,便已惊艳了韶华。

好容易稳定了心神的何梦锦心头一愣,这人,也是会笑的?

只是,还未待她想清这人笑里的意味,便觉胸口传来一阵刀绞般的痛楚,原是她刚刚那大幅度惊世骇俗的动作牵扯了伤口,本也只是做了草草包扎,这下子被崩裂开,泉涌般的鲜血自伤口处溢出,不但湿透了自己胸前的衣襟,顺着自己胸口上滴落下去的血水正好将身下那人的月华锦缎不客气的染了大片。

而刚刚自己光顾着看美男,被这人的容颜惊艳到了,竟然忽略了这些,就连痛楚也都一时未曾察觉。

此时,周遭搜查的人已开始撤去,喧嚣的院落逐渐恢复了宁静。

危机暂时解除,何梦锦心头一松,由于失血过多,加之身上的剧痛,这才舒了口气,便只觉得视线越发模糊。

在完全失去意识的前一瞬,何梦锦看着那人似笑非笑的眼眸,突然想起,他刚刚笑的,是不是自己只顾着看美男而忽略了自己伤口和痛楚的窘态?

☆、第二章 涅盘

再次醒来,已是在几日后的清晨。

何梦锦只觉得自己是在做一个冗长又血腥沉重的梦,梦里是浓的化不开的漫天猩红,是爹爹滚落在地的头颅,是娘亲那双永不瞑目的眼,是大哥万箭穿心的惨烈下场,是那人讽刺的目光以及那毫不留情刺来的一剑……

“小姐!小姐!”

就在何梦锦于梦靥中痛苦的无法自拔的时候,一声清脆略显稚嫩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声音宛如溺水之人获得的救命稻草,及时的将何梦锦从那无边无际的悲恸中救赎。

睁开眼的何梦锦有那么片刻的呆滞,随即,她一个激灵的从床上跃起,眼神飞快的打量四下。

古朴典雅的房间,既没有朱门大户的骄奢气息,亦没有寻常人家那般粗陋简朴,一桌一椅,皆可看出此家主人的品味非凡。

而床榻前,一个面色焦急的小丫鬟正一脸关切的望着她。

由于她猛的这一番动作,不单吓到了这个模样只有十一二岁的小丫头,还牵动了自己胸前的伤口,撕裂一般的痛楚当即让何梦锦眉头一皱,下意识的抬手抚上胸口,刚探到那里已包扎完好,便见那小丫鬟对她安慰似得的展颜一笑:“小姐莫要担心,大夫看过了,伤口虽有些深,但没有伤及要害,而且就医及时,又敷上了最好的疗伤圣药雪颜膏,以后不会留疤的。”

“是吗?那——这是哪里?”

何梦锦闻言,心头倒没有如丫鬟所想松一口气,反而多了几分凝重与疑虑。

虽然噩梦连连,且意识一直也是浑浑噩噩,但她依稀记得自己曾身着一袭夜行服,出现在某个看似王公贵族的府邸中,而且还险些被人捉了去……以及遇到的那个绝世美男子。

而且……自己还扑倒了他……还出了丑……

这也是在梦中吗?

还有那刻骨的痛,滔天的恨意,何家的血债……也是梦吗?

想到这里,何梦锦的心似被人狠狠的用刀削绞了一番,在泪水就要决堤奔涌而下的那一瞬,何梦锦猛然抬头,努力的睁大眼睛,硬生生将泪意逼回。

她这般突然的动作唬的旁边的小丫鬟又是一愣,赶忙垂首道:“小姐,莫急,你且听奴婢解释,那日你身受重伤昏迷不醒,是我家公子救你回来,请了大夫并留你在此处养伤,我家公子是如同菩萨神仙一般的好人,绝无恶意,小姐不必担心。”

“你家公子?”只那么一瞬,何梦锦便已收拾好了自己面色上的悲戚,抬眸看向小丫鬟的,是她一贯的从容,“可是身体有些不足的那位绝世公子?”

小丫鬟听的何梦锦说起“身体不足”几个字眼当即便垮下脸来,但又听到后面紧跟的绝世公子一词,立马便是阴转晴,笑逐颜开道:“小姐可算是记得了。”

看着她那喜怒完全写在脸上的纯真无邪的性子,何梦锦本还有些警惕提防的心也稍稍减退了几分。

可是转瞬想起这话里的意味,何梦锦心头又是一愣。

绝世美男子不是梦,那么自己一袭黑色夜行服出现在某家府院便也不是梦,自己胸前中的匕首不是梦,自己手上指上无故消失的朱砂痣不是梦!

想到此,何梦锦求证般的抬手,芊芊素手,有着婴儿皮肤般的白皙娇嫩,并无零星半点的朱砂痣,莫说朱砂痣,就连一丝的伤痕也无。

这双手,并不是她的!而且,以何梦锦一贯冷静的推理自己应该是死了,死在那人的一剑之下,那么——

一想到某种可能,何梦锦身子一僵,随即,她也顾不得形象,急急朝梳妆台前的铜镜奔去。

菱花镜里,赫然出现的一个眉目如画,面色有些苍白的女子。

肤色如玉,不需一脂一粉的装扮,素颜回眸,百媚千娇自生成。

青丝如墨,未经一钗一环的修饰,只随意的铺散在肩头,便已是绝色倾城。

美则美矣,即便一样倾国倾城,但却让何梦锦感到陌生,因为,那,不是自己。

何梦锦朝镜子里的人勾了勾嘴角,一抹浅笑便自镜中人的娇颜中绽放。

笑意有几分苍凉,几分嘲讽,几分森凉刻骨。

脸上在笑,心头却是在滴着血。

她果然是死了,而且还重生在同一个时空下,另一个自己完全陌生的女子身上。

“你家公子,现在在哪里?”看清了镜中人的模样,何梦锦转身,已是换回了一贯的温婉和煦。

“在、我家……”丫鬟靠着镜子的折射看到何梦锦的那一抹笑,本是有些莫名的毛骨悚然,但随即见的却是眼前的女子如此温婉得体的笑意,便暗自嗔怪自己是花了眼,“公子已经离开汉都了。”

“哦,如此。”何梦锦点头,“那日后劳烦你,代我谢过你家公子。”

说着,何梦锦便抬手自顾穿戴起已经备好放在一边的衣衫。

见她这般自然的动作,小丫鬟不免好奇的问道:“小姐,您都不好奇我家公子是何人吗?”

每每提起自家公子的时候,小丫鬟已是换上了一副崇拜敬仰的表情。

闻言,何梦锦浅浅一笑,“你不是告诉过我了吗?”

“我……什么?何时?”

小丫鬟本是一脸神秘莫测,有意要吊吊何梦锦的好奇心,但见自己的逗弄非但没有奏效反而被人的一个反问惹的有几分焦急,“小姐,奴婢确实没有说过啊?府上的规矩,不能将公子的名讳说与人听,奴婢怎么可能说出去呢!刚刚由此一问是因为当日奴婢问起公子,若是小姐醒来,该如何交代他的身份,公子言,以小姐的聪慧,自能猜到,奴婢只是好奇小姐是否真能猜到?”

看着小丫鬟如此单纯可爱的模样,何梦锦也不忍让她着急,解释道:“你家公子应是在决定救下我,并让大夫不惜用雪颜膏时候,便已经想到会因此被我猜出身份的,普天之下能用的起仅仅产于冰灵雪山皇家贡品的雪颜膏的,应是不多的,你家公子气度,绝非寻常之人,而纵观皇家,如今几代是没有哪一位皇子皇孙的身体……”

说到此,何梦锦有些歉然的对着小丫鬟水汪汪的大眼睛,真诚道:“而冰灵雪山的所在,便是贺兰王的封地东南一隅,也就是天下除了皇室,唯一有资格和身份享有雪颜膏的贺兰王府,更为关键的是,贺兰王府的二少爷,在八岁那年坠马落得终身残疾,是街头巷尾人尽皆知的事情。”

看着小丫鬟恍然大悟的神色,何梦锦继续道:“而且,你家公子那般绝世姿容,即便没有这些推敲,也会让人第一眼就想起被世人称为遭天妒的英才,天下第一公子,贺兰珏,贺兰王府的二少爷,这世上再无人出其右。”

小丫鬟听完,当即赞同无比的点头,正要开口絮叨絮叨自己家公子的风姿,却见何梦锦本是温和的面色上,蓦地生出几分恍惚与苦涩。

小丫鬟是个心直口快的人,见何梦锦显然心情有些低落,当下便关切的问道:“小姐,您……可是有什么忧心之事?说出来与苓玉听听,虽然奴婢不能帮到小姐什么忙,但说出来,心里便会好过些,放心,奴婢发誓一定不会说出去的!”

何梦锦有些感激的看着苓玉,但她心底那深藏的苦与瑟,痛与狠,岂是能向他人道的?!

她能猜到别人的身份,却是对自己这个身体的本尊没有一点头绪。

也就是说,她不知道她是谁!

还有一个最关键的,也便是她此时最不愿面对的,但必须要面对的事实,一想到此,何梦锦顿觉心如刀绞,撕心裂肺的痛楚险些再一次让她昏厥。

深呼吸一口气,何梦锦状似不经意的与小丫鬟侧身,低头摆弄裙摆,让自己的面色隐藏在裙摆之中,才语气淡淡道:“我昏睡了也不知道是多久,你可否告诉我,如今是大汉历多少了?”

小丫鬟显然对何梦锦的说辞并不怀疑,一脸关切道:“今儿个都是五月十八了,可不是嘛小姐,您足足昏睡了三天。”

“大汉历三百二十四年,熙和八年,五月十八?”

“自然,难不成小姐还能昏睡几年吗?”小丫鬟不疑有他,笑嘻嘻的答到,她没有注意到她话音刚落低下头去的何梦锦手中的动作一顿,没有看到那如玉的脸颊上无声划过的一滴泪。

泪落无声,碎在尘埃里,溅起谁人一世执夙。

这些,小丫鬟自然都不知道,她犹自热络的在何梦锦耳畔叽叽喳喳道:“今儿可是当朝文官第一人沈相和安阳公主大婚的日子呢!听说届时皇家的仪仗可是要巡城三圈的,那可说不得有多热闹,小姐若是身体无碍,咱们也能去瞧瞧就好了!”

将苓玉的话一字一句的听进去,何梦锦僵楞在那里,半响没有动作。

如今大汉皇帝身前炙手可热的红人,文臣第一人,沈丞相,沈洛,便是她前世的未婚夫君,亦是那个站出来污蔑何家通敌叛国、亲手举剑刺死她,陷何家万劫不复的始作俑者!

而五月十八这一日,本是爹爹给他们定下的婚期。

他因缉拿叛党有功,成功坐上丞相之位,亦得了皇帝赐婚,将其一母同胞的妹妹安阳公主,李静芙,下嫁给他。

如今,他独揽朝中权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洞房花烛,美眷在怀。

而她,整个家族倾覆,株连九族,皇城中,但凡与何姓有一丝关联的,均被殃及,爹娘大哥惨死,二哥没了音讯天涯流亡不知途,叫她怎能不恨!

即便此时满怀的恨意,她却也清晰的知道,能这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何家致命一击的,绝非他沈洛一人之力能办到!

与父亲一向政见不和的忠烈将军刘武?蠢蠢欲动心思不轨的各路藩王?还是那个高高在上近年来不满何家权势做大的皇帝李泽天?

何梦锦咬牙,老天既然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她便要将这一切查个明白,要还何家,还父亲一世清名!杀了她的,欠了她的,且等她一一清算。

☆、第三章 回故地,兰苑老

五月的帝京已是骄阳如火,尤其还是在正午十分。

这时候,本该是躲猫在家纳凉的百姓们冒着毒辣的阳光,自城门口便排起了长龙,一路沿林安街到朱雀街的沈府,胜景空前。

因为这一日,是有着大汉双绝之一美称的安阳公主同当朝炙手可热的沈相大婚。

前者是名动大汉的绝色公主,后者是春风得意的朝堂新贵,亦是有着京都第一美男子之称的沈相,沈洛。

这对大汉的绝世男女大婚,自然是轰动了整个帝京。

公主的仪仗还未出皇城,宫门口,林安街,朱雀街已是被沸腾的人海围了个水泄不通,好在御林军一早便肃然拱卫在了沿途的道路两侧,才算能勉强在人潮中劈开供两辆马车并驾的过道。

相比于仪仗要经过的几条街,与朱雀街有两条巷子相隔的永安街则是清冷的很。

永安街地处偏僻,平时本就少有人走,今日外面这么热闹,何梦锦更不用担心会惹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即使隔着两条巷子,朱雀街上的喧嚣依然能冲刺着何梦锦的每一根神经。

她踩着青石板上干涸枯死的青苔,沿着巷子,一路走至尽头才在一扇掩着的角门前停下。

这里是何府后院的一处偏门,何家出事之后,整个何府便都被官府查封,此时距离变故已经过去半月有余,里面莫说一个人,就是半只苍蝇也不会有。

朱红色的门扉,有些岁月在门边墙角上剥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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