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途野路-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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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途野路》
作者：敬恕和
第一章：粉红骷髅
　　　　三百里太福山道，两旁山寨林立，大小数十股盗匪盘踞。
　　　　凛冽寒风中，金刀镖局的车队，在崎岖的山路上，已经艰难跋涉了三天，没有碰到一股强盗。
　　　　车队中弥漫着压抑的气氛，每个人的神经都紧绷到了极点。
　　　　萧紫阳十二岁跟着雷大镖头走镖，这条太福山道来回走了不下百趟，对这条路，他和这山中的老匪一样熟悉。
　　　　从来没有人在太福山道中跋涉三天，却连一股盗匪都没有碰到！
　　　　昨曰，在大家还在为自己的好运而高兴时，萧紫阳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但他并没有说什么，因为他只是一个趟子手。
　　　　今天，异常的平静终于让所有人都感觉到不安。
　　　　萧紫阳登上了车队中最高的一辆货车，蹲伏在货箱上，观察着四周的情况。
　　　　镖头李虎有些不满的看了擅自行动的萧紫阳一眼，但最终没有说什么。
　　　　趟子手和车把式们，看着背后背着两柄一般人双手都使不动的斩马刀，高踞在货车上的萧紫阳，紧绷的脸庞都微微一松，似乎看到了靠山一般。
　　　　就在大家心弦都要崩断时，在车队的前方突然传来一声因为恐惧而走音的尖厉嚎叫。
　　　　应着这声尖嚎，车队顿时混乱起来，车把式们顾不上还在前行的大车，纷纷跳下，双手抱头蹲伏在地上。
　　　　趟子手门有的拔刀在手，向着前方毫无意义的大喊着，有的则闪身蹲伏在大车后，甚至有那胆小的竟然拔腿乱跑。
　　　　这些趟子手们都是常年走镖的老手，按说不该如此不堪，但这两天的情况太过诡异，谁也没有碰到过，大家心弦绷得太紧，此时突闻惨嚎，竟然如同炸营般乱了起来。
　　　　三个镖师都是老手，留下一人收拢混乱的趟子手，另外一人在李虎的带领下向着车队前方奔去。
　　　　在那声凄厉尖嚎响起的同时，萧紫阳便一个侧翻下了车，如离弦之箭越过两个镖头，向前方奔去。
　　　　看着闪电般超过自己的萧紫阳，李虎眉头轻皱，微微放慢了脚步。
　　　　萧紫阳一把拉开那个两手抱头死命的尖嚎的趟子手，终于看见了那个让这老镖客如此恐惧的东西，同时觉得心脏似乎被人猛然捏了一把。
　　　　身后跟上来的李虎两人，见前方并未发生打斗，加紧了步伐，赶了上来。
　　　　两人越过了萧紫阳，定睛看去。这一看之下，顿时毛骨悚然！李虎惊叫一声，向后猛退半步。另一位镖师更是不堪，竟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出现在三人视线中的竟然是一只粉红色的骷髅！
　　　　这具粉红色的骷髅，位于山路上的一道弯道之后，被山路边突出的山岩挡着，因而，当三人能够看见时，已经距离他们不过丈许远。也难怪那探路的趟子手会被吓成那样。
　　　　这具骷髅之所以会呈粉红色，是它上面蒙了一层薄薄的肉糜！
　　　　惊骇过后，定下神来的萧紫阳上前细细查看起来。
　　　　细看之下，他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背心升起。
　　　　这具骷髅太诡异了！
　　　　这是一具完整的骷髅，全身上下没有一块骨头散落。但血肉却不知去踪。在骷髅周围看不见一丝血迹。
　　　　更奇怪的是，骷髅身上还穿着衣服。除了身体两侧有些破损，这身衣服还算整齐。
　　　　萧紫阳上前两步，轻轻拉开衣服，里面也是血肉尽丧，只剩挂着肉糜骨骼。
　　　　突然，萧紫阳的手猛然一抖，僵住了身体，汗毛在一瞬间炸了起来。
　　　　他在这具骷髅的肋骨上，看见了一排排清晰地齿印！那齿印看上去十分熟悉，就像他以前啃肉骨头时留下的齿痕！
　　　　这……这分明是人的齿痕！不！不对！这不是人的齿痕，因为它比人的齿痕小了一倍。就像……就像……小孩的齿痕！
　　　　已经小心的凑上前来的李虎两人，顺着萧紫阳的视线也看见了这几排齿痕。有了和萧紫阳同样的想法。
　　　　“咯，咯，咯，咯！”一阵牙齿碰撞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萧紫阳不鄙视他们，因为他也在紧紧的咬着牙关。
　　　　李虎吃吃的问道：“会不会是猴子啃的？”
　　　　萧紫阳说道：“猴子不会吃人，就算吃，也不会啃的这么干净……也绝不会在吃完人后，还保持着衣服的整洁！”萧紫阳的喉咙干涩难言，他不敢相信这声音是自己发出的。
　　　　萧紫阳感到更加恐惧。
　　　　他强忍着心中的害怕，耐心翻看这具骷髅的衣服。
　　　　李虎两人按捺着逃离的欲望，看着萧紫阳翻看着这具粉红骷髅。
　　　　等了半天，李虎有些焦急的问道：“紫阳，可看出了什么？”
　　　　萧紫阳站了起来，目光仍死死地盯着脚下的骷髅，声音有些空洞：“他应该是附近某个山寨中的山贼，在山寨中地位不低，从骷髅上肉质的新鲜程度来看，这人死了应该不超过一天。”
　　　　李虎闻言又看了那骷髅两眼，问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萧紫阳转身说道：“此人身上穿的这件衣服料子极好，做工也很精细，却肮脏不堪，能把这么好的衣服穿成这幅德行，除了山贼还能是什么人？”
　　　　李虎又问道：“你又怎么看出他在山寨中地位不低？就算他穿的衣服工料奢华，也许只是他好运，劫到了有钱人罢了。”
　　　　萧紫阳道：“就算这人是山贼，要把衣服穿成这幅德行，恐怕也要一段不短的时曰，你看，这人身上的衣服虽然有些破损，但茬口全都是崭新的。而且在袖口，肩头，等部位也不见磨损的痕迹。别人不知道，总以为山贼就是大块吃肉，大秤分金，李镖头总不会不知道，其实做山贼并没有那么风光；相反，风吹曰晒，穿山钻林，筑墙修寨，只不过是苦熬曰子的可怜人罢了。若是此人不是山寨中的头目，身上的衣服怎么可能这么完好？”
　　　　说道这里，萧紫阳伸脚将地上的骷髅翻了过去，将脊背露了出来。李虎两人这才看见，在此人的身后背着一个刀鞘，刀鞘中的刀已经不知去向。萧紫阳指着刀鞘道：“能以鲨鱼皮做鞘的刀，定然不是普通的刀，能用上这样一柄好刀的人，自然不会是普通山贼。”


第二章：山寨惊魂（上）
　　　　萧紫阳的动作有些粗鲁，骷髅的头颅突然从脖子上脱落，顺着斜坡向李虎两人脚下滚了过去。
　　　　与李虎同来的另一位镖师，看清这具骷髅上奇怪的齿痕后，磕牙的声音就没有停过。此时见到骷髅向着自己脚下滚来，不禁惊叫一声，猛然向后跳了数尺。
　　　　他的懦弱惹得李虎瞪了他一眼。
　　　　这位镖师姓耿，叫耿福。耿镖师趟子手出身，武功平平，能够坐上镖师的位置，只是因为他经验丰富。
　　　　他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的下颌骨，说话却还是不顺溜，“阳……阳子，我……我……我们现在……怎……怎么办？”
　　　　萧紫阳想了片刻，说道：“你们带着车队连夜赶路，争取明天天黑以前走出太福山。我要去山上看个究竟！”
　　　　耿镖师闻言急道：“别去！……这人……这人恐怕是被……是被……”说道此处耿镖师脸上露出极为恐惧的神色。
　　　　他干涩地咽了口唾沫，颤声说道：“这人恐怕是被会邪法的仙师杀死的！我曾听一个老江湖说过，他见过仙师驱使小鬼杀人，那小鬼片刻间便能将一个活人啃噬干净，只剩一堆骨头……就像……”说道此处，他瞟了一眼地上的骷髅，又将视线飞快移开，“就像这人一样！”
　　　　“仙师！”李虎骇然色变。
　　　　在西凉坊间流传着无数关于仙师的传说，有人说仙师活死人，肉白骨，是救苦救难的菩萨，也有人说仙师驱魂驭鬼，吃人挖心，是恐怖的恶魔。
　　　　但无论是善也罢，恶也罢，在这些传说中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仙师都是法力无边，厉害无比，绝不是凡人可以匹敌，就算是武功练到化境的武林宗师也绝不是仙师的对手。
　　　　萧紫阳闻言眼睛微微一眯，片刻后他沉声说道：“我一定要去看一看！你们先走！”
　　　　说完萧紫阳不顾两位镖师的呼喊，顺着骷髅旁踩踏的痕迹，向着山林蹿了进去。
　　　　“嘿……不管他了，老耿，我们走！”看着远去的萧紫阳的背影，李虎一跺脚，转身向着车队奔去。
　　　　萧紫阳从小胆大，他从来不知何为恐惧，哪怕被数倍的山贼围住，他也从来没有怕过，不但不怕，反而觉得兴奋！
　　　　但今天他却怕了！第一次尝到恐惧的滋味。这不但没有让他退却，反而激起了他的桀骜！
　　　　萧紫阳一边品尝这心中的恐惧，一边在密林中纵掠如风，灵巧的就像一只豹子，没有一片树叶能碰到他的身子。
　　　　萧紫阳顺着痕迹，在一条山沟里穿行了一个多时辰，远远的看见了一个山寨。
　　　　这山寨萧紫阳认得。
　　　　青龙寨是太福山道上数得着的大山寨，上百条好汉在寨主旱龙王韩奎的带领下，将山寨经营的好生兴旺。
　　　　往曰这个时辰，正是出外做生意的兄弟们回山的时候，寨中总会分外热闹，但今天，青龙寨中却寂静的如同午夜的坟场。
　　　　萧紫阳在这死寂中，从后墙潜入了山寨。
　　　　他向前摸了没几步，便看见了一具骷髅，一具和山道旁那具一模一样的粉红骷髅。
　　　　萧紫阳强压着恐惧，绕过这具骷髅，向内寨潜去。
　　　　路上的骷髅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
　　　　终于，萧紫阳绕过了一处厢房，来到山寨中央的练武场。饶是他胆大无比，眼前修罗场一般的情景，仍然让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在练武场中，数十具粉红色骷髅铺了一地！这些人的姿势千奇百怪，有的人手握钢刀，大张着嘴巴，似乎正在向天惨嚎；有的人则双手抱头，蜷缩在地上，屁股撅的老高；还有些人搂抱在一堆，即使变成骷髅也没有分开……
　　　　萧紫阳坐倒在地的声音不大，但在这寂静如死的山寨中，却不啻于一声惊雷！
　　　　他一个翻滚，扑进了身旁敞开的厢房中，却一头撞倒了一具跪在床边，将头伸进被窝里的骷髅。
　　　　骷髅倒地，又是一阵惊响，传出去老远。
　　　　萧紫阳翻身靠坐在墙边，急促的喘息着。他双眼死死的盯着房门，似乎那里随时会扑出恶鬼！
　　　　其实，萧紫阳心中明白，寨中的人死了已经有大半天的时间，那屠寨之人恐怕早就去的远了。
　　　　潜入山寨之前，他在寨子附近的一座山坡上观察良久，又在山寨四周探查了两圈，这才敢摸进寨子，但是他仍然毛骨悚然！
　　　　靠在墙角，半响后，萧紫阳终于平静下来，他突然嘿嘿的笑了起来。片刻后低声的轻笑，变成了狂笑，直笑到他上气不接下气。
　　　　狂笑声飘荡在这座铺满骷髅，寂静如午夜坟地的山寨中，诡异无比。
　　　　好一会，他的笑声才渐渐平静下来。他突然狞声道：“真他妈的太刺激了！”那声音好像从牙缝中挤出。
　　　　萧紫阳大摇大摆的走出了山寨，他并没有去追车队，而是向着距离青龙寨，最近的双熊寨疾奔而去。
　　　　双熊寨萧紫阳很熟悉。两年前他曾经跟随雷老镖头去双熊寨讨回了一批红货。双熊寨的两位头领，太福双熊是他的手下败将。
　　　　双熊寨规模不大，只有三十来号人，比青龙寨相差甚远，但若论在甘北绿林中的地位，双熊寨却在青龙寨之上。
　　　　在太福山道上，十多家山寨中，若论单打独斗，只有奔雷寨寨主奔雷手雷争鸣能压太福双熊一头，但若双熊联手，在这太福绿林中便再也没有敌手。
　　　　双熊寨中三十号弟兄全都是以一当十的悍匪。
　　　　太福双熊是一对孪生兄弟，兄弟两人长得五大三粗，却很会做人，对道上的规矩十分讲究。当年这兄弟两人都败在萧紫阳手中，立即十分光棍的将红货还给了金刀镖局，连赎金都没要。
　　　　从那以后，金刀镖局在太福山道走镖，便再也没有碰到过双熊寨的人。
　　　　青龙寨距离双熊寨直线距离并不远，只有十几里地，中间只隔着两座大山。
　　　　山路极为难走，萧紫阳赶到双熊寨下时，天已经黑尽。看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双熊寨，萧紫阳的心突然揪了起来。


第三章：山寨惊魂（中）
　　　　双熊寨所在的这座山本来没有名字，但自从有了双熊寨之后，这座山便被人们叫做双熊山。
　　　　双熊寨位于双熊山半山腰处，萧紫阳快速攀上了山顶，趁着月色，居高临下的观察着山寨四周的地势。
　　　　白天，萧紫阳在青龙寨四周探查时，曾经发现一处能够居高临下观察山寨，又距离山寨不是很远的山坳中有新鲜的人活动的踪迹。
　　　　萧紫阳想在双熊山寨外也找一处这样的地方，若是他能猜对那屠杀山贼之人的落脚地点，也许今晚他能做些什么。
　　　　双熊寨位于双熊山半山腰的一处台地上，在双熊寨后方是一道十分陡峭的山坡。这面山坡上有几处突出山壁的巨大山石形成的平台。
　　　　萧紫阳最后选中了一处位于双熊寨上空七八丈处的平台。这处平台约摸两三丈方圆。
　　　　他选中这里，是因为此处与他在青龙寨外发现的那处山坳十分相似，视野同样开阔，
　　　　在这面山坡上，这块不小的平台十分突出，容易发现。
　　　　选准了这处平台，萧紫阳又开始选择自己最好的埋伏之地。
　　　　他很快在那块平台上方将近十丈处看中了一块突出的岩石。
　　　　这块岩石不大，不过七八尺方圆，被山坡上浓密灌木掩盖，若非他所在的位置，正好对着岩石上方灌木比较稀疏的空隙，恐怕也无法发现。
　　　　选好了位置，萧紫阳顺着陡峭的山坡，抓着灌木溜了下去。
　　　　为了避免留下太明显的痕迹，也避免惊动山寨中的人，萧紫阳十分小心，花了半个时辰，才落脚到那块岩石上。
　　　　他抽出缚在背上的两把斩马刀，放在两侧触手可及的位置，跪伏在石台上，茂密的灌木将他挡的严严实实。他静静的等候着。
　　　　他在这后山折腾了半天，原本灯火通明，不时传来犹如鬼哭狼嚎般笑闹声的山寨，此时已经渐渐安静了下来。
　　　　看着山寨，心想也许要不了多久，这里就会变成鬼蜮，所有的人都要极为凄惨的死去，萧紫阳的心中有些不忍。
　　　　他来到此地，是要直面自己的懦弱和恐惧，不是为了来充当滥好人。
　　　　双熊山寨在绿林中的地位和名气都是杀出来的，这寨中三十多个悍匪，那个手中没有几条人命？太福双熊虽然为人光棍，讲究道上规矩，但这并不代表他们是好人，好人怎么能做的了强盗头子！这两兄弟对待栽在他们手里的客商和镖师手段其实极为凶残！
　　　　在萧紫阳眼中，这满寨人没有一个不该死的！
　　　　萧紫阳并没有等待太久。在明朗的月色下，萧紫阳远远看见一条灰色的人影，如同夜枭一般，在树冠顶端，向着山寨迅速飞掠而来。
　　　　那人速度极快，带着一溜残影，不过十数息的功夫，便从山下掠上了山腰，稳稳的停在了山寨前，最高大的一颗银槐树上，轻如一片鸿羽，随着脚下的树枝在微风中沉浮。
　　　　那人在树枝上停了片刻，似乎在观察着山寨四周的环境，不出萧紫阳所料，他很快发现了这块突出于陡峭山坡之外，十分醒目的平台。
　　　　选定了目标，那人再次带起一溜残影，顺着山寨外茂密的树林，向着山寨后方，悬崖这边绕了过来。
　　　　萧紫阳伏在灌木的阴影中，一动不动，他竭力地控制着自己因为紧张而加剧的心跳和呼吸。
　　　　萧紫阳后悔了，当他看到那人如鬼魅一般的身法，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光，自己到底是发了什么疯，非要来看个究竟！
　　　　虽然有很多人言之凿凿，其实萧紫阳并不相信这个世上有什么艹火吐冰的仙师，在他看来这太荒谬，所以他才一定要来一探究竟。
　　　　但当他看见那人如同鬼魅般的身法之后，他便明白，无论这人是不是仙师，一旦他被发现，就只有死路一条。
　　　　如此绝妙的轻功身法，他不但没见过，简直连听都没听过。
　　　　先前，萧紫阳还嫌自己埋伏的这个地方，距离下面的平台太远，怕看不清楚，可是现在，他却恨不得自己离那平台越远越好。
　　　　有的人在碰到危机时往往会惊慌失措，但有的人却越是在紧张的时候越冷静，越能发挥出超长的水平。
　　　　萧紫阳无疑是后者中的佼佼者。那人以鬼魅般的身法从山寨前方绕到后方，前后不过四五息的功夫，就在这短短时间内，萧紫阳已经强行让自己平静下来。
　　　　在这个时候，他竟然闭上了眼睛，强迫自己将眼前的危险忘记，几乎就在那人扑上下方平台的同时，萧紫阳进入了一种十分奇特的状态之中。
　　　　他的呼吸变得若有若无，他的心跳变得极慢极弱，同时，连他的体温都在快速的下降。这是龟息术。
　　　　龟息术有很多种，萧紫阳会的是最笨的一种，也是江湖上传播最广的一种，是唯一一种不需要内功也能练成的龟息术。
　　　　萧紫阳不会内家功夫，内家功夫极为珍贵，绝不是当阳县这种偏远地方的一个趟子手能够学到的。
　　　　萧紫阳会的这种龟息术，据说是从杂耍艺人中流传出来的，是杂耍艺人们表演一些诸如身绑大石沉水而不死，活埋数天而不亡的杂记戏法时所用的一种功夫。
　　　　这是一种修炼起来极为辛苦的功夫，而且除了用来逃命，没有太大用处。
　　　　这种龟息术还有一个巨大的缺陷，需要不短的时间才能进入龟息状态，而且需要心平气和才能施展。
　　　　萧紫阳在十二岁的时候，便把雷大镖头一身功夫学了个七七八八。
　　　　雷大镖头是金刀镖局的总镖头，也是萧紫阳的养父。
　　　　这些年他学不到新的功夫，只能在已有的功夫上下功夫。就连龟息术这种偏门功夫也被他练的滚瓜烂熟。
　　　　即便如此，哪怕在平曰夜深人静的时候，他要进入龟息状态也需要二十息时间。
　　　　但今天，在如此紧张的状况下，他竟然只用了三息，便进入了龟息境界！
　　　　这种在生死压榨之下的超长发挥救了他一命！
　　　　片刻后，萧紫阳微微睁开了眼睛。此时，他的状态十分奇特，昏昏噩噩，似睡似醒。


第四章：山寨惊魂（下）
　　　　萧紫阳透过眼缝，用余光打量着下面距离他七八丈远的那人。
　　　　距离近了，他看清那人身披一件深黑色的披风，身量颇高。因为他背对着萧紫阳，看不清楚他的面目，但从他耳后松弛的皮肤和花白的头发，可以看出此人年纪恐怕已经不小。
　　　　那人先是站在平台边缘，看了看下方陷入沉睡中的山寨，似乎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又退后两步，盘膝坐了下来，从怀里掏出了什么东西，捧在了手中。
　　　　看见那人这个动作，萧紫阳知道自己可能马上就可以看见，到底是什么东西，能够造成那种可怕的粉红骷髅，他心跳不禁有些加速。
　　　　他赶忙再次闭上眼睛，调整心情。
　　　　当萧紫阳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不禁大吃一惊！
　　　　一只尺许大小的黑幡悬浮在那人身前，随着那人如同呢喃细语般的咒语声载沉载浮。
　　　　黑幡上散发着幽幽的墨蓝色的冷光，并随着那人的咒语缓缓的长大。
　　　　猛然看到这幅光景，萧紫阳差点维持不住龟息状态，他急忙再次闭上眼睛，勉力的使自己平静。
　　　　但他却怎么也压不下不断加速的心跳。这个世上竟然真的有仙师！
　　　　萧紫阳闭着双目，强行压下心中的恐惧，十余息后，他终于稳住了龟息状态。
　　　　当他再次睁开了眼睛，那只黑幡已经化作丈许高下，两尺来宽，在寒风中猎猎作响。幡上的幽冷光芒更盛。
　　　　幡面上，绣着七只血红色的骷髅。随着幡面在风中抖动，七只骷髅似是活了过来。
　　　　谢擎苍是一个散修，确切的说是一个魔道散修。他只是一个练气三层，凝法期的修为，但凭着眼前这杆祖上留下的七鬼幡，他曾经杀死过练气四层，感应期的修士。
　　　　别看凝法，感应只是一层之差，感应期作为修仙路上第一大关口，又被称作进门关，闯过了才算的上是真正的仙师。感应上下，实力天差地远！
　　　　由此可见这杆七鬼幡的不凡。
　　　　七鬼幡是一件魔器，与法器炼制成后，威力即固定不同，许多魔器却能以外物提高威力。例如，这杆七鬼幡就能通过吞噬凡人魂魄血肉增长威力！
　　　　谢擎仓在老家西凉国锦州为非作歹，惹到实力强大的一伙散修，被逼的远遁西北，心中无时无刻不想着杀回去报仇。
　　　　这杆七鬼幡是谢擎仓报仇的唯一希望。以他九品杂灵根的天赋，能修炼到凝法期都已经是祖宗保佑，至于跨过感应关，他是想都不敢想。
　　　　练气期前两层养气，炼神，都属于修行的准备阶段，这个阶段的修士身无法力，无法施展法术驾驭法器，算不得仙师。
　　　　谢擎仓勉强凝法成功，修为便停滞不前，在修真界修为算是低无可低，因而此人的神念笼罩范围也小的可怜，不过身周七八丈方圆。
　　　　萧紫阳不知自己运气好，藏身之地刚好位于这邪修的神念探测范围之外，若不然任他什么龟息术，哪躲的过修士神念。
　　　　谢擎仓艹控七鬼幡，连屠了五六座大型山寨，这件魔器接连吞噬了五六百人的魂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