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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队在黄土高坡-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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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工作,难道我就不能被招工?”
“赶巧了,碰到这么一个忘恩负义的人,下次恐怕不会再碰上这样忘恩负义的人吧。即使油田招工还是他,咱就不去他那,中国这么多招工单位,总能碰上几个好心招工的人吧,只要咱们在村里好好干,踏踏实实的,我相信,早晚你定会被工厂或别的单位招工的,别急,屈原不是有句话吗,叫: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咱们不断摸索,肯定能找到出去之路的……”左小菊的一席话,说的董秀芬心里开朗了些……
单丁一这几天心里也有些乱。听说招工的事,看到村里的知青有去财贸的,有去油田的,他的心便如海边的浪花,一撞到岸,便腾空了。他这几天,也不出工了,没事便往大队部和公社跑,为此不怎么会抽烟的他,去小卖部买了几盒烟,去大队部和去公社时,先抽出一两棵烟递给人家,然后自己再叼上一支,边抽边聊,显得自然随便。
去大队部,他主要找大队革委会主任李牧和大队书记李建文,闲扯瞎聊之后,最终话题肯定要落在最近有没有招工话题上,当听到还没有招工消息后,他便再聊几句无关的话后,便离开了。
去公社,他去的地方时收发室和吴秘书办公室,谈话方式和大队一样,也是先递上一支烟,然后闲扯,但谈话往往很短,很快便进入主题,问最近是否有招工的消息,当听到还没有时,他便告辞一句后,马上离开。
功夫不负苦心人,一个多月后,他终于有了收获,在又一次递过烟后,吴秘书开口便说:“丁一啊,最近县机械厂要招学徒工,咱们公社招俩知青,你如果愿意去,我和你们大队说一下,这次指标就给你!”
单丁一听的心花怒放,千恩万谢地对吴秘书又点头又哈腰的。从公社出来后,他到了大队部,大队革委会主任李目一见他,也立刻笑脸相迎:“丁一呀,你这次狗日的也走运了,县机械厂招学徒工,公社吴秘书和大队商量,让推荐个会文艺的,我想到你,便说我村单丁一,会唱歌会跳舞,在村里还搞过宣传队,推荐他吧?吴秘书同意了,过两天你去趟县机械厂,到那报到一下,检查一下身体,没甚事,就到那上班去吧……”
“这么急?”单丁一问。
“早点报到好啊,你还不愿早点?”大队支书李目有些不解。
单丁一回到住处,心里有事总想对人说说,但他在整个男知青的院里转了一下,院里的知青大都不在,只有最东头李全旺的屋里有人在念英语。
他推开李全旺住的屋门。李全旺正坐在小凳上往靠墙的一块小黑板上写英文单词,一边写一边念,左手还拿着一本厚厚的翻的都已经卷起边边的破旧的英汉词典。
“还学呢?”单丁一见李全旺仍在学英文,不禁说道。“不学干什么啊?我没兴趣打牌,也不会抽烟,闷的无事,学学英语。”
“学英语有什么用啊,咱们和英语国家又没外交关系,外交部一年只招三五个翻译,要会英语的,外语学院的学生多少都等着呢,哪能轮上你这个靠啃英汉字典学的会英语之人,我看你还是算了吧,想想招工的事吧?”
“什么,最近又有招工的事?”李全旺听见这句话,立刻把英语字典往床上一扔,站了起来。
“是,是。县机械厂招学徒工,给咱村一个名额……”单丁一结结巴巴把不太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给咱村一个名额,人定了没有?”李全旺问。
“还没定,但是我想去,我和大队都说了。”
“哥们儿,你消息够灵的,既然你想去,又一个名额,那我就别和你抢了。”李全旺表现出一种大度的神情。
“可是,我还不知这机械厂是什么样,多大,在哪,生产什么……”单丁一说。
“你不会去看看啊,又不远,到那一看,一问,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那你明天陪我一起去?”
“你招工,为甚让我陪你去,不去!”
“去吧,去县城我请你吃饭,一碗大肉面,再添一个白水羊头?”
“除非,你看机械厂不满意,不想去,把指标让给我,我才陪你去!”
“可是我作不了主啊?”单丁一说。
“这你别管了,大队,公社的事,我去说。”
“好!那咱明早就去。”单丁一想,县机械厂,是工业,又是搞的机械有什么不愿去的,让给你,做梦去吧。
单丁一在县机械厂办公室唱了一支歌,跳了一个舞,把县机械厂办公室主任和县机械厂厂长惊的目瞪口呆,办公室主任连声称赞说:“歌唱的好,舞跳的更好,比地区文工团的演员水平不差,你来我们厂,我们厂宣传队一定会搞上去,今年十一县里文艺会演,我厂不会再闹个垫底了。是人才,是人才!”一边说,一边示意身旁的厂长。
厂长是个四十来岁,个子不高但有些胖的中年人,见办公室主任向他递眼色,于是开口道:“这娃不赖嘛,招工有你村的哇?”
“有,有。”单丁一点头。
“你身体没甚病吧?”
“没。”单丁一又点头。
“你父母不是黑五类吧?”
“不是。”单丁一再次点点头。
“那我就拍板了,你检查下身体,要没甚病,我就要你了,你来这儿,一边工作一边抓厂里的宣传队……”
“行行,谢谢厂长,谢谢厂长!”厂长走后,单丁一问:“咱这机械厂属国营厂子,还是集体厂子?”
办公室主任有些好奇地看看单丁一,又望望站在单丁一身边的李全旺说:“是集体所有制。”
“厂子现在又多少职工?”单丁一又问。
“三班搞,七十来人。”
“厂子有多大?”
“你看,这不是办公房带厂房,有两排呢,占地也快三亩了……”办公室主任挺自豪地说。
“生产什么?”单丁一继续问。
“焊些拖拉机的后槽帮,生产些自行车的挡泥板,还生产些钉子,车床车些汽车上用的螺丝……”
正文 第一百章 身世
办公室主任的介绍使单丁一心里有些失望,没到县里时,他心想县机械厂总有些高大的厂房,轰隆隆转动的车床,行走的吊车,一卷卷一捆捆的钢板,和流出火红滚烫铁水的化铁炉,怎么厂区也得有个一里半里长,可是到乡里这厂子一看,仅有两排多平房,平房就和知青住的房子一般高,根本不像厂房,再看院里堆的,只有几木箱螺栓和堆在地上的几堆钉子和几个正在焊接的拖拉机的后厢,而工人,也只有三三两两地在干活,有的蓝工作服脏的发亮,有的蓝工作帽歪戴着,还有的坐在螺丝箱子上在抽烟,这只跟一个小修理站一样,怎么叫县机械厂呢?单丁一看到这些心理有点不太高兴,便问厂办公室主任:“这厂子这么小,学徒学几年?”
“学三年啊。”办公室答。
“学徒期间每月挣多少钱?”
“十六块。”
“不是十八块吗?”
“那是国营厂子,集体所有制厂子就是十六块钱。”
“三年学徒后呢?”
“三十块。”单丁一沉默了。“你如果看不上这厂子,可以不来,我们再招别人。”办公室主任让单丁一问烦了,于是说道。
“我确实不太想来,和我想的差的太远……”单丁一说。
“没关系,没关系。”那位办公室主任面无表情地说。
“您看,他不想来,我来!”李全旺突然说。
“你想来我们厂?”那办公室主任好奇地看看李全旺。
“想。”
“你不嫌我们厂小,挣钱少?”
“厂小有发展,挣钱少,是现时,以后发展了挣钱就多了……”
“呵,小伙子痛快啊!厂子小怎么就有发展呢?”
“你想厂子小,好选项目,选了好项目,发展就快。厂子小人少,我只要能干一些怎么也能当个小头吧,当个车间主任副厂长,几年后也有希望。”李全旺讲的眉飞色舞。
“小子挺有野心啊,会文艺吗?”
“不会。”李全旺答的很勉强。
“会什么?”
“英语。”
“英语?”
“对,英语!”
“可是我们厂不用英语人才,对不起了,你们另找别的单位吧。”
李全旺好是懊恼,唉叹道:别人嫌机械厂小,挣钱少,集体所有制不去,自己想去,却被人拒绝,而原因仅仅是人家要招文艺特长的,自己没文艺特长,只爱学学英语。
学英语,一方面是初中时,他英语成绩在班里不错,考试时英语总是班里前几名,他便觉得考试成绩前几名,便是他的荣耀,当老师念着他的成绩,同学们向他投来羡慕或佩服的眼光时,他的自尊心便得到了满足,于是他便爱学英语这门课了,越爱学成绩便越好,同学们投来羡慕的目光便越多,他的自尊心便得到了更大的满足。插队了,别人都抽烟喝酒,打牌聊天,他性格有些孤僻,同学的话讲,说他不大合群,他想搀到同学中间一块玩牌,一块喝酒,但无论他怎么努力,他都觉得自己和同学们虽在一个牌桌上,一个酒桌上自己仍和其他同学难以融洽到一块,就像水面漂的油滴一样,他虽然在水面飘着,被水包围着,随水一起沉浮飘荡,一旦静下来,他仍然是一滴油,孤零零飘在水的上面。
李全旺这种孤独的性格是和他的出身分不开的。自小,他记得他曾有父亲,也有母亲,父亲长的很英俊,梳着油光的坟头,留一个小胡子,母亲长的很漂亮,细细的眉,大大的眼。可是,大概他刚记事两三岁时,父母便都不见了,其后他便一直住在舅舅家,在舅舅家附近上小学,在舅舅家附近上中学,从舅舅家去插队,春节回京也是回舅舅家,舅舅家就是他的家,他的出身也只填舅舅,舅妈的名字,他出身的成分也填舅舅的小职员政治成分。可是,在他四五岁的时候,胡同里的小孩追着打他,喊他叫小日本,打他喊打到小日本,他心里便疑惑了,自己是个中国人,怎么小朋友喊他小日本呢?
他回屋问舅舅,舅舅含含糊糊地说:“听他们小孩瞎说,你明明是中国人,穿中国衣服,吃中国饭,说中国话,住在北京,怎么试小日本呢?他们可能嫌你个头矮,才骂你是小日本。”一席话,说的李全旺糊里糊涂,点点头,相信了舅舅的话,认为自己是个中国人,绝不是小日本。
小学上中学时,他考上了重点中学,上第一节课,走进教室,教室是推拉的木门,地板是一条条长木板钉成的,他感觉这教室很熟悉,似乎自己曾在这样的房间里住过,只不过房间消协,他问老师,这门怎么有铁轨,是推拉的呢?
老师说:“这是日本式的教室,解放后,一直没拆,还在利用。”他心中的一根松掉的弦又被挑了起来,难道他小时候曾在日本式的房屋住过?难道自己真的和日本人有什么瓜葛?他心里有些害怕,忙把怀疑自己和日本人有瓜葛的事深埋心底,不去想,不去说,少和同学接触,少言少行动,让心底的秘密永远没有出头之日。
文化革命,他眼见红卫兵抄地地富反坏的家,抡起部队皮带的大钢扣,抽打地富反坏右,走资派,抽得他们头上流血,身上掉皮。他吓得冷战不断,浑身哆嗦,生怕自己和日本人有些瓜葛的事被红卫兵知道,也被打也被游斗,那时,给自己订一个里通外国的特务,日本的狗崽子,都是可能的,他曾为此夜里惊醒过多少次,吓得直流冷汗。
幸亏舅舅只是一个普通职员,文化革命开始,只在单位被批判了一下,便没事了,李全旺才放下心来。
插队时,他曾问舅舅:“我要去山西插队了,您实话告诉我,我爸妈到底还在不在?”
“早死了。”舅舅依旧重复着十几年前对他说的话。他没再问,但他从舅舅那有些躲闪的目光看,他觉得舅舅的话也许不太真实,但十几年都这么说,十几年他连一次也没见到父母,也没得到他们的音讯,不想也得相信父母早已去世了的话。
又过了一个多月,上李村的一个男知青去县机械厂上班了。李全旺听到这消息后,心里更加郁闷了。他寻思:不知何时,自己也能被招工走,脱离农村,自己也能按月领一份工资,不再依靠舅舅和舅妈,自己能够在经济上独立地生活。正在他盼望有正式工作之时,北京的舅舅来了一封信,让他立刻回北京,家里来了人,从国外来的,是来找他的。他看了信,开始有些莫名其妙,可是仔细想了一下,便联想到自己可能有日本亲戚这上面,因为小时别的小朋友骂自己是小日本的事又想起,所以他有些意外,又觉得不太意外。
他向大队请了假,说自己的母亲病故。大队革委会主任一听,立刻批了假,并安慰他:“不要太伤心,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毛主席说:死人的事是经常发生的。”并让大队会计给他开了回北京的介绍信。拿到大队的介绍信,李全旺暗自好笑,说自己母亲病故,虽然向大队扯了谎,但又不是扯谎,因为母亲确实去世了,但是去世已多年,自己只不过把时间往后推了推。他准备了一下,向老乡买了几斤葵花籽,几斤醉枣,便打道回京了。
一进舅舅家,舅舅不在家,他问舅妈:“这么急叫我回来,国外谁找我?”
“你爸。”舅妈一边说,一边微笑。
“舅舅不是说我爹妈早死了吗?”
“你妈死了,你爸没死。”舅妈仍旧微笑说。
“舅妈,您告诉我,我妈是咋死的,我爸既然活着,为什么这十几年一直没看过我,他怎么又从国外来找我?”
舅妈听了李全旺一连串的问话,微笑渐从脸上敛去,坐在椅上,沉思一下,才慢慢说:“你爸是日本人,在中国做生意,你妈那时年轻,便结识了你爸,二人便生下你,后来你爸回日本探亲,他因为是他家的长子,你爷爷是让他在日本承袭家族生意,你爸拗不过,便留在日本,让你妈带着你去日本,可是你妈向政府申请了好几遍去日本的事,政府都没批,好不容易中国政府批了,日本又不批,几年熬下来,你妈便思念成疾,本来病不重,只是感冒和优点咳嗽,不想病发作的很快,几天便转成肺炎,又几天转成心肌炎,那时咱穷人也没钱到大医院看病,只能在附近小医院看,结果耽误了,就去世了……”
李全旺听舅妈把自己的出身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心里终于明白:自己的父亲是日本人,母亲是中国人,自己身上有一半是日本血统,一半是中国血统,他的心彻底地冰凉了,他想,这件事如果传出后,同学们一定会讥笑他,老乡也会看不起他,他觉得自己原来就不高的身材又矮小了许多。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身世(2)
可是又一想,郑成功收复台湾,是民族英雄,他的父亲是中国人,他的母亲是日本人,他也是一半血统是中国人,一半血统是日本人,他也是民族英雄呀。
李全旺来到北京饭店,他刚要进大厅的门,门卫便把他拦住说:“同志,不许进!”
“为什么?”李全旺问。
“你穿这身衣服,怎么能进这个住着外宾的饭店?”那门卫仍伸手拦着他。
“我这身怎么了?”李全旺深深自己穿的衣服。白和尚领背心,蓝布舅妈缝的大裤衩,一双自己还刷了两遍的旧塑料凉鞋。
“我穿这身衣服也挺干净的?”李全旺忙解释。
“你这叫衣冠不整,知道吗,进这样高级的饭店,在外国人面前,你要丢中国人的脸!”那位门卫仍不让他进。
“我丢中国人脸,我哪丢中国人的脸了?你崇洋媚外,你看看,”李全旺一指饭店前面的路上行人:“满大街的人都穿的和我差不多,你别让他们在你北京饭店门口过啊,那才叫不丢中国人脸呢,你有那权力么?”
“我不管大姐,我只管饭店,你这样的穿戴,我就是不让你进!”那门卫仍伸着手,不亢不卑。
“你不让我进,凭什么,你讲不讲理?”李全旺大声喊起来。围观的人立刻聚了十几个。这时一个穿中山服,干部模样的人,从里面走了过来,向门卫摆了下手,问李全旺:“请问,你来饭店,有什么事吗?”
“找人。”李全旺答。
“找谁?”
“找302房的客人。”李全旺不愿说找父亲,因为他父亲是日本人,所以他只得说父亲住的房间号。那干部模样的人听了他的话思索了一下,随即,打了个电话,不一会,李全旺看到,一个五十来岁有着花白头发穿着西装的男人和一位二十来岁穿着中国服装的女人来到面前。那男人来到李全旺面前,立刻上下打量起李全旺,那眼神,透过戴着的眼镜镜片,透出一股欣喜,满足的表情。
同时,李全旺也在打量这位长着花白头发的男人,总觉得似曾见过,而不高的身材,单眼皮的小眼,和略微有些大的鼻子,又和镜子中的自己像。“您是李全旺先生吗?”在二人互相打量时,同时来的那位二十来岁穿着中国服装的女人问道。
“对,我就是李全旺,但不是李全旺先生,是李全旺同志!”李全旺见那女人问自己,便故意纠正说。
“你来了,我们等了你十几天了……”那位年轻女人说。
“我在山西接到信,马上就赶到北京了。”李全旺回答。
“来来,你就是横路敬一”穿西装花白头发的男人伸手去拉李全旺的手。
李全旺听舅妈说,自己的父亲叫横路小岛,自己的日本名字叫横路敬一,知道这位老人叫的是自己,便问:“您是?”
那位年轻女子忙说:“这是横路董事长,他来中国,是找他的儿子横路敬一,中国名字叫李全旺,如果您是,请随我们一道到饭店里的房间谈吧……”
说着,穿西装的花白头发的男人拉着李全旺就要往饭店里走,李全旺指指门卫说:“他不让我进,怎么办?”
那年轻女人忙问门卫:“怎么找董事长的客人不让进?”
“让进,让进!”穿中山服干部模样的人忙说,同时向门卫瞥了一眼……
李全旺这几天兴奋的睡不着觉,在床上辗转反侧,来回折饼,要到夜里一点多钟才能入睡。他这个从小受人歧视,把自己的真实一直埋在心底的社会的弃儿,突然变成幸运儿了,真是天上掉馅饼,馅是金子的,落在他脚下了。
那个二十来岁陪她父亲一直在北京饭店等他的是个女翻译,她说他父亲横路小岛是应中日友好协会中方的邀请,和日本的一些工商界朋友来中国考察的,准备给中国工商界货款和投资,而他父亲这次来中国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寻找这个中断了十几年音讯的儿子。
来中国后,到李全旺老爷家的宅子去找,已是物是人非,宅子的新主人已不是李家人,也不知李家去处。无奈,他父亲横路小岛只得在周总理接他们日本代表团的时候,通过中日友好协会,向周总理提出要寻找自己儿子的想法。
周总理一听满口答应,于是国务院便派专人寻找,几天,便找到了李全旺的舅舅,李全旺的舅舅便打电话,让李全旺回京见他爸,可是电话打了几次都没打通,只得写信告诉他。
那位穿中国服装的女翻译说,他的父亲横路小岛一直写信问讯儿子的情况,可是五四年后,消息便断了,不知为何,李全旺这次回京曾问舅舅,舅舅无奈地说:“五三四年肃反,逮捕枪毙反革命,你是日本人,如果让政府指导,给家里一个里通外国,日本特务的帽子戴,那不是要家里人的命吗?说轻了,判你个三年五载,重了,送你上断头台。为了躲避灾祸,家里人只得把老宅卖了,搬到一个新地方,所以日本来的信便接不到了。”
“那肃反以后,为甚也联系不上?”李全旺又问。
“舅舅哀叹一声:“以后,肃反刚完,又赶上五七八年大跃进,那时候,谁敢说自己认识日本人,还有日本人亲戚啊,再往后,就是打右派,再往后,就是文化大革命,运动一个接一个,真像毛主席说的,三五年搞一个。”李全旺听了舅舅的话,这才明白了舅舅的姥爷的苦衷。
“可是为什么一找到我,就让我去日本呢?”李全旺问这个日本叫横路小岛名字的父亲。小岛父亲会讲中国画,但讲的不流畅,磕磕巴巴,中间还老夹几句日本话,听了半天,李全旺也没听十分明白。
这时,那个年轻女翻译便说:“你父亲的意思是说,一呢,你是横路家的长子,按日本传统,长子是要继承家业的,何况你也没有弟弟,在日本你只有两个妹妹,她们都是不能继承家业的。第二,你没有学业,只上过初中,现代社会没有知识是不行的,所以,要你尽快回日本上学……”
李全旺这才明白了日本爸爸的本意,心想:继承家业不继承家业扯淡,主要的是赶快离开那个插队的地方,那太苦了,又无尽头,自己又喜欢上学,去日本先上学是真的。于是应道:“行,我立刻回山西去办手续,只不过,”他用左手食指和拇指捻了两下,学着地道战电影里日本人的语调说:“金钱的干系,要的。”
李全旺在男知青院里请客,请的是告别宴。院里摆了七八个门板,垒了两个灶。男女知青,大队干部及村里要好的一些男女老乡,把院子坐的满满当当。
炒瓢噼啪响,灶火窜老高,香味出来了,酒味出来了,笑声出来了,议论声也出来了。“瞧,这李全旺,平时不说不吵的,怎么一下就调回北京了?”一个女子的声音。“调回北京算甚,是调回日本国呢。”一个年轻小子回答。“去日本,是当大使去?”另一个女子声音。“不是当大使,他哪能当大使,他是给日本人当儿子。”另一个中年汉子的声音。
“人请你吃饭,你咋骂人呢?”第一个说话的女子声。“我没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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