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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宫之囚-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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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莘不破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总希望我能够为那个位置而改变自己。可是我告诉你,我根本没打算回家去坐那个位置!那个位置要考虑太多弯来绕去的事情,根本就违反我的本性!我的鬼王刀只有一条原则:亲者快,仇者痛!我就这样任性,那又怎么样!我一个自了汉,就算任性一点也不见得会搞的天下大乱!就这样一直任性下去,一直流浪下去,直到天涯海角,直到地老天荒!”

江离道:“自了汉?那你为什么还要管这件事情?”

“做自了汉和这事又有什么冲突?”有莘不破道:“既然这件事情威胁到我亲人的安危,我自然是要管一管的。”

江离道:“那如果你不回去主持大局亲族又会遭到灭顶之灾呢?如果形势逼得你不得不去坐那个位置呢?”

有莘不破眉头又皱了起来:这并不是没可能的事情,只是他以前不愿意去想。

江离道:“有些责任,你总逃不开的,只是或迟或早的问题。”

有莘不破不悦道:“那又怎么样?你讲了这么多话,到底想让我说什么!你说的这些大道理到底和今天的事情有什么联系?”

江离道:“眼前这个难题,其实我们有两个选择:最简捷的办法莫过于把水族的人一股脑杀了,灭了这一族,那不但解决了眼前的问题,连后患都没有了。”

桑谷隽和芈压吓了一跳,都觉得江离的这个说法太过直接。但又隐隐觉得事情到最后仍有可能演变成这个样子。

江离又道:“当然也可能有其它的办法,但肯定都十分麻烦。而且我们也很难保证水族的后代会不会像采采父亲那一代一样,再次爆发这样强烈的仇恨和野心!我们也很难保证我们的后代有足够的力量来压制他们!我想看的,就是你的态度!”

有莘不破看看于公孺婴,这家伙却闭上眼睛不理睬自己。他更倾向于简单、快捷发动方式,更知道江离希望他的回答是第二个答案。他突然想起十二岁的时候老师教他烹鱼,还没轮到他动手,光是看到老师示范就把他吓跑了——那过程实在太繁琐、太考验人的耐性了!而有莘不破缺的恰恰就是这个!当年他不愿违背自己的天性把鱼烹好,今天他同样不愿意顺着江离的意愿说谎!

沉默了好一会,有莘不破终于开口道:“不是春天不一定就是冬天吗?你说的两种选择未必就构成绝对的对立!也许事情不会发展成第一个选择那样残酷,也不定要像第二种选择那样麻烦!”

江离道:“哦?”

有莘不破道:“别忘了还有采采!我们争取找到她,说服她!”

江离道:“如果她起不了左右局面的影响呢?”

有莘不破道:“那就抱着‘尽量不杀人’的心情去阻止这个计划!”

“‘尽量不杀人么?’”江离点头道:“虽然你还是回避了我的问题,不过……好吧,能够守住这条底线已经很不错了。”起身就要出车。

有莘不破问道:“你要干什么?”

“找大镜湖!”江离道:“水月大阵既然已经发动,我应该可以感应到一些蛛丝马迹!你说过:有些事情就是一百年也想不通,但这并不妨碍我们先解决眼前的事情。对吧?”

江离走出去后,芈压问道:“有莘哥哥,如果上了战场,也要抱着‘尽量不杀’的心情吗?”

有莘不破道:“那怎么可能!战场之上只有你死我活的局面!仁慈这东西只能胜利外的余绪!”

桑谷隽皱了皱眉头,有莘不破这话说得太直接了,但他一时却无法反驳。站起来道:“我帮江离去。”

芈压道:“我也去!”

师韶突然道:“我想到东方去看看。”有莘不破一愕:“东方?”

师韶道:“对。这件事结束以后,我想到亳都走一遭,看伊挚肯否为我调一碗加盐的羹。”

有莘不破:“没你的音乐,我们的耳朵会很寂寞的。”

师韶笑了笑,走出车去。

车内只余三人。有莘不破道:“老大,咱们也去帮忙吧。要找大镜湖,多半还得靠你的鹰眼。”这句话,当然是对于公孺婴说的。

于公孺婴却道:“我有点担心。”

“担心什么?”

于公孺婴道:“事情也许不会像我们想的那样顺利。”

有莘不破道:“这是意料中事。”

于公孺婴道:“你的鬼王刀很可能会舔血。”

有莘不破道:“那也没办法。”

于公孺婴道:“如果连采采的血也在上面呢?”

有莘不破呼吸为之一窒。于公孺婴又道:“江离看起来文雅,但他其实比谁都倔强。别让他有机会看到你残暴的一面。”

有莘不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每个人都有野蛮残暴的一面。”于公孺婴道:“要让人不看到你残暴的一面,唯一的办法就是尽量压住那些残暴的念头。江离有点太文了,但他有一句话说得很对:残暴是会累积的,杀人是会上瘾的!”

有莘不破笑道:“你什么时候变得爱讲大道理了?这不像你啊。”

于公孺婴不理他打岔,继续道:“如果你给江离留下了残暴的印象,那以后你用鬼王刀去杀所谓的‘坏人’时,他会以为那只是恶人相磨。”

今天有莘不破的眉头第三次皱了起来,于公孺婴却视若无睹,继续他那平静得没有半点抑扬起伏的语调:“那样的话,假如有一天由你来推翻大夏,江离也会认为那不过是以暴易暴!”

有莘不破别过头去:“不会有那一天的!”

“是吗?”丢下这样一句话后,于公孺婴就大踏步走出去了。

雒灵从背后搂住有莘不破,耳朵贴在他背上,有莘不破的心跳很乱。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现在不是挺好?为什么一定要把我往那个位置上推?”雒灵紧紧抓住有莘不破的手,但有莘不破却仿佛没有感到她的存在:“我不想去遵守什么法度,不想去体现什么仁慈!快意恩仇不是挺好吗?杀个把强盗,屁大的事情,他居然到现在还耿耿于怀!”

有莘不破完全不没有注意到:贴在他背上的雒灵,突然微微一阵颤抖。

※※※

都雄虺道:“如何?要不亚给他们一点提示?”

“我看不必。祝宗人的徒弟在那里,应该可以找到方向。”

都雄虺道:“你真打算袖手旁观,放任他们干去?”

“他们连涂山氏的亡灵也能应付,何况现在他们身边还有一个师韶。”

※※※

咚咚咚咚咚……是师韶在擂鼓。这威武的鼓声,是大战前的宣言么?

第十三关 禁恋

水月大阵已经启动,但采采却无法阻止。

她不敢央求水王,因为父亲对她虽然慈爱,但一涉及到族务,却固执得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她试图说服水后,但水后却说:“采采,我知道这个计划会冒着被平原的民族群起攻之的危【小说下载网站www。fsktxt。cōm】险,可我们已经没有筹码和你父亲对抗了。”

大部分水族的民众——包括女性——都已经向水王效忠。

“采采,这是全族的选择。在决定实行计划之前,我们可以争取否决它。但现在现在你父亲已经得到全族人众的竭力拥护,无陆计划的启动已经无可阻止了,无论我们内心是否赞成这个计划,都不能在执行上拖全族的后腿!”

采采想说服母亲,却被母亲反过来要求她全力支持这个行动。她突然发现自己根本不了解母亲,正如母亲根本不了解自己一样。水后反对这个计划,只因为她认为这个计划成功的风险太大;而采采,她之所以反对更多的是由于她不愿意站在昔日朋友的对立面。

在全族,采采找不到一个知音——即使在女性族人中。萝莎姨姆是水王的坚决拥护者,尽管十六年前曾一度倾向于水后的决策。萝蘫姨姆则是水后的狂热追随者,当年她丈夫和儿子死于天山剑道一役,自此以后她尽管对平原的民族充满了仇恨,但她依然毫无保留地信任水后。

萝莎和萝蘫代表了水族的两种不同选择。这十六年的时间里,水王和水后在互相比拼忍耐——看谁先忍不住。结果,反而是由平原来的人——河伯和陶函商队——结束了他们之间的离别。

“唉,这或许是天意。”当水后说出这句话以后,采采知道自己再也无法动摇父母的决心了。

※※※

天山一轮月亮,水底两个月影。采采一怔,知道小涘又在用“幻月”偷看自己了。她穿上衣服,逆着“幻月”的来路,找到了那个自己又恨又爱的大男孩。

小涘看着她,没有愧疚,只有火一样炽热的目光。

“弟弟……”

“不要这么叫我!”每次小涘一听到这个称呼都会咆哮起来!

“可你就是我弟弟!”

小涘转过脸去不看她。突然扑过来把她按倒在地,亲她,咬她。他的举措是这样年轻,年轻得还有些孩子气。可他身体却已经成熟。

采采全身一颤,但马上就把欲念压下去了,啪的一声打了他一个耳光,厉声叫道:“洪涘伯川!”

小涘一怔,放开了采采,缩在一角,蜷曲起身子。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样不成器!”

小涘道:“这和成器不成器有什么关系?”

“难道你不知道我们就要和陶函的人反目成仇了吗?”

“那又怎么样?”

“怎么样?”采采又气又急:“也许他们现在还不知道我们的计划,但一旦知道,他们一定会前来兴师问罪的——他们的亲人可都在平原啊!我不想和他们为敌。他们一个个那么本事……我怕……”

“没什么好怕的,我不信爸爸对付不了他们。”

“可我同样不希望他们受到爸爸的伤害!”采采说:“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这样敌视平原的人,可是在我落难的时候,是他们救助了我。小镜湖被河伯骚扰,也是他们仗义勇为……”

“小镜湖落入河伯手中,只是因为妈妈和爸爸怄气,不肯动用大水咒。而起爸爸说了,陶函那群人是在对你市恩!”

“不,我相信他们出于真心。”

“是吗?”小涘冷笑道:“你没看他们那个台首!那个有莘不破!还有另一个家伙!姓桑的那个——他们看你的时候,那眼神、那眼神里全都是猥亵!他们帮你根本就不怀好意!”

采采一愣。有莘不破和桑谷隽对她存在某种男人对女人的幻想,这她也看得出来。但采采也没有因此觉得不妥。“他们只是对我有些好感罢了,没其它的……”

小涘冷笑道:“没其它的?”

“就有,那也只是很自然的反应……他们都是男人。”

小涘突然叫了起来:“很自然的反应?为什么?为什么?既然是很自然的反应,你为什么要骂我,要打我?我也是男人!”

“可你是我弟弟!”

“不是!我不是!”

采采全身发抖,不知是生气,还是害怕。她转过身去,不再理会小涘,正要离开,一双手用力地把环住:“别生气,别生气,好不好?我也不想惹你生气啊!可是在我知道你是我姐姐之前,我已经……我已经……”

采采呆在那里。小涘没法收回自己的感情,她何尝不是?在那个大江的浴场中,当小涘通过幻月偷窥她的时候,当她通过幻月反窥小涘、并在小涘的心里看见一个被反映着的自己的时候,那种镜子对着镜子的奇妙感觉就一直蛊惑着她。然而水族早已脱离野蛮千百年了,他们已经有了道德,懂得人应该自制!但这种道德,有时候反而让她和他想得更加厉害!

“小涘,你放手吧。我们不可能的。”

“不!”

“小涘,有一千一万个理由不允许我们在一起,可没有一个理由容许我们在一起!”

“一个理由也没有?我们喜欢,这不算理由吗?”

“这不是理由,这是任性!”说着,采采挣脱了那双手。那一瞬间,她仿佛听见背后一声轻响——那是一个脆弱的心灵被捏碎的声响。

※※※

“啊!不好了,怪鱼,怪鱼!”远处传来族人的惊呼。

采采心中一凛,闻言赶去,中途遇到怪鱼阿呆:“是你在捣鬼吗?”

阿呆忙道:“不是不是!我是早已归依水族,现在是公主您最忠实的坐骑,哪敢乱来!是湖口那边传来的声音啦。”

采采让阿呆背起自己,朝湖口的方向游去。大镜湖是个淡水湖,方圆数百里,有雪水从上游而来,在东南另有一个出口形成一条河流——被水族名为“盈江”的——向东南流去,汇入大江。这和小镜湖的情形相似,只是大镜湖的规模远胜罢了。

此时,湖口处正有上百怪鱼逆流从盈江冲来,企图进入大镜湖。

现在水后“不准用大水咒”的禁令已破,这几条怪鱼采采哪会放在眼里?双手结成波浪状,念动咒语,登时无风起浪,一个“三叠浪”把怪鱼全冲了出去。

“哈哈哈,女娃儿原来有点本事啊,被我拿住的时候怎么不动手?”一个老家伙破水而出,正是曾侵占小镜湖的河伯·东郭冯夷!采采心中吃了一惊,自忖没把握胜过他,脚下一踩,阿呆这次竟也不呆,头一沉,潜入水中,求救去了。

采采心想自己占了地利,后援随时会到,倒也不如何害怕,脸上神色不变,虚足踏在湖面上;东郭冯夷踩着浪花,飞扬跋扈地在湖口外的水面上立定。一老一小对峙着。

采采心想:“说什么也把他先拖住,等爸爸妈妈来了就不怕他了。”双手作莲花状,交叉胸前,笑道:“东郭前辈,伤养好了?上次桑家哥哥自从见过你以后,可想念你得紧呢。一直担心您老人家在地狼胯下的泥洞里受了委屈。”

东郭冯夷一听不由勃然大怒!他败在桑谷隽一个小辈手下,甚至不得不钻入冥灵肛门,游过地狼胯下,事后引为奇耻大辱,为了这事手下的虾兵蟹将没少吃他迁怒的苦头。这时被一个水族的少女直揭伤疤,哪里还忍得住?呼地一声一个浪花狂卷过来。

采采微笑道:“东郭前辈,就这点道行吗?怪不得会伤在蚕丛王子的手下啊。”她一边用言语激怒对方,莲花手诀晃动,借着天上的月光、镜湖的反射,幻化出十二个自己的幻象来。十二个“采采”如同飞仙一般穿插在河伯掀起的巨浪之间,如龙女在月下戏水,晃得东郭冯夷两眼迷离,如处仙山幻境。采采的真身却藏入水底,用一股潜流裹住自己,偷偷溜到东郭冯夷的背后。

“漩涡陷!”一个漩涡悄悄在东郭冯夷的身后出现,一股巨力倒卷,扯住东郭冯夷脚下的浪花倒拖。

河伯正在甄别那些幻影的真假,突然被采采从背后偷袭,一时不察,竟然被拖了进去。采采大喜,念动冰河大咒,瞬间召唤来八十一把玄冰旋转刀,汇进漩涡陷阱当中。只要河伯被卷进漩涡深处,立刻会被这八十一把玄冰旋转刀铰成碎片。

采采正高兴,突然一股奇异的寒流不知从何处来,把自己裹住了。这寒流的气息和自己的气息相融会,全没半点抵触,心里不由奇怪:“难道是妈妈来了?”

她正诧异,身后一声巨响,一头巨兽浮出水面,却是一头铜甲象牙的巨龟,鼓动两道江流,把采采包围住了。采采大骇,想要借水遁逃走,只觉脚下有异,忙察看时,这才发现那八十一把玄冰旋转刀不知何时反窜回来,在她脚下形成一个漩涡急速旋转着,只要她再潜下半尺,立刻就会被自己造出来的玄冰刀分尸!

河伯哈哈大笑,破了采采的漩涡陷阱,踏水而出:“娃儿就是娃儿!你本领不小,就是见识太差。要不是求胜心切,我还未必能拿住你!”

采采眼见前有河伯东郭冯夷,后有幻兽冥灵,脚下是被河伯反制了的冰刀漩涡,只一个回合,自己竟然陷入绝境!

当初水王运用大水咒搬运法把小镜湖的族人搬回大镜湖,因为用的是河伯从桑谷隽手底逃走的路线,因此被河伯察觉了一些蛛丝马迹,一路寻到了大镜湖。上次捉到采采后他曾和水王过了一招,自知有所不如,这时感应到禁闭了十几年的水月大阵重新启动,猜想水王水后已经复合,不敢造次。在大镜湖外逡巡许久,这日试探性地驱使怪鱼入湖,却见采采前来驱逐,心中大喜,定计要把采采拿住,以此来和水族交换水之鉴。一老一小对峙时他听了采采的讽刺,假装暴怒,稍稍示弱,果然把采采一步步引入自己劐中。

想到这里,东郭冯夷不禁得意。突然听一人道:“以男欺女,以大欺小,算什么英雄好汉!”采采闻声大喜:爸爸来了。冥灵一见水王现身,舌头一吐,把采采卷住了。

东郭冯夷见采采已被制住,这才放心,对水王道:“英雄好汉老子没兴趣做。这女娃儿是你女儿没错吧?嘿,如今她落在我手中……”

水王冷笑道:“如何?”

东郭冯夷大笑道:“你若还想要她性命,就拿‘水之鉴’来换!”

水王一愣,突然放声大笑:“还以为你是个高手,原来全无见识!”

东郭冯夷一怔。他本性贪婪,祝宗人还在夏都之时就不喜欢他。后来祝宗人离开夏都,山鬼叛变,大夏王将镇都三门划归血祖无瓠子统领,但无瓠子也不喜欢他。自此以后,他常想自立门户。有次在偶然间他知道了在西方大荒之地,存在一个叫“水族”的古老部落,乃是数百年前水师共工的后代!这水族拥有一面异宝“水之鉴”,具有不可思议的力量,似乎连四大宗师对之都颇有忌惮。

东郭冯夷深通水系玄功,对共工这位水系神通空前绝后的传说中人物更是神往已久。因此一听到水族和水之鉴的存在,不由得贪心大动。找了个借口跑出来,在这荒芜的西原一找就是数年。这时拿住了水族公主,正想以此作为要挟,迫使对方交出“水之鉴”。但水王的那一声狂笑却让他摸不到头脑,似乎是自己在什么地方搞错了,弄了个大笑话。

东郭冯夷正在沉吟,水王道:“快快放人,我还可饶你不死!否则……”

“否则如何?”

水王一声冷笑,背后湖浪翻涌,就要发动攻势。

东郭冯夷脸色一变:“你不要你女儿性命了?冥灵!”

冥灵舌头倒卷,把采采拉到口边,一排森然巨齿悬在采采头上,采采被巨舌限制了行动力,只觉冥灵的上颚偶尔滴下唾液,又是恶心,又是害怕,闭上了眼睛。却觉那股裹住自己的寒气顺着冥灵的舌头游离了自己,心中一动:“莫非……”

东郭冯夷冷笑道:“如何?”水王的攻势略缓,但仍一步步逼来。

东郭冯夷心中没了底气:“这家伙若是把水之鉴看得比女儿还重,那可怎么好?”眼睛盯着水王,一边全神戒备,一边飞身倒退,落在冥灵身上。催动体内的生命之源,和冥灵连成一体。

“给我住手!”东郭冯夷喝道:“我数到三,你若不撤回浪花,我让你今天就白发人送黑发人!”

水王一声冷笑,东郭冯夷喝道:“一!”

水势不缓,东郭冯夷再喝道:“二!”

水王皱了皱眉,东郭冯夷怒喝道:“三!”

汹涌而来的巨浪陡然顿住,就像突然被冰冻起来。东郭冯夷大喜,笑道:“你……”话未出口,突然一股寒意从足下传了上来,跟着冥灵惨叫一声,松开舌头放开了采采。一个浪花倒卷,洪涘伯川破水而出,把采采抱住,飞身回到水王身边。

“冥灵!冥灵!怎么了?”东郭冯夷连连安抚,却无法止住冥灵的暴动。他和冥灵合体,感觉也相牵连,只觉一股太阴之气在冥灵体内乱窜,所到之处痛入刀割!在合体的状态下,这种剧痛东郭冯夷竟也感同身受!

冥灵越痛越厉害,终于抵受不住,头尾四肢都缩进龟甲之中。东郭冯夷似乎感到龟甲内血肉迷糊,冥灵的生命气息越挣扎越弱,终于再没有动静了。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冥灵是九天之外一等一的幻兽,怎么会……”

忽然龟甲内另一股生命气息开始跳动着,成长着,东郭冯夷一阵战栗,正要切断和冥灵的联系,却已经来不及了,那股太阴之气涌了过来,侵入他的五脏六腑,由于是借着他传送生命之源的渠道入侵,河伯竟全无敌抗的余地,眼睁睁地放任那股异样力量在自己的体内打了一个死结。

“噗”的一声响,冥灵的四肢伸了出来,但却变了样子——就如四脚蛇的四肢!跟着龟甲的前方生出一个血肉模糊的脑袋!在江水的冲洗下,血肉去尽,鳞片层层——竟然是一个蛇头!跟着龟甲的后方也长出一条蛇尾!

东郭冯夷只觉一阵晕眩,蛇口张开,吐出一股雾气,雾气中一个女人的身影漂浮着,雾气散尽,女人的面貌渐渐清晰,正是水后!

东郭冯夷颤声道:“你……你把冥灵……吃了?”

水后不答,半侧着脸,神色似乎甚是疲倦。

水王滑行到水后身边,与水后并肩,对东郭冯夷冷笑道:“你本领不小,就是见识太差。要不是自以为是,我们还未必能拿住你!”却是学着东郭冯夷刚才嘲笑采采的语气。

东郭冯夷惊惧交加,指着水后道:“你……你以蛇食龟……”

水后道:“不错,这世界上再也没有冥灵了。这是一头全新的幻兽,可称为‘禺强’。”

东郭冯夷心中大骇:这女人,比他丈夫还可怕!颤声道:“你……你在我体内安置了什么东西?”

水后道:“难道你不知道?”

东郭冯夷又是一阵战栗:“难道是‘玄阴心结’。”水后一声轻笑,当作默认。东郭冯夷知道体内被种了这“心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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