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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反穿手札-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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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街坊里,她的知名度也陡然大增——其实,就是在西安府,含光都可以说是小有名气了。
在桂树中学历年来的学生里,她也是出身特别低微的一个了,这么一个孩子能考上桂树中学,完全是个励志故事啊,西安府电视台顺理成章地就又给做了采访——一年多以前的直播事故,台里到底还是保住了节目组没受罚,所以记者编导们胆子也大,都不怕得罪权贵的,全来挖掘新闻点了。含光虽然尽量淡然低调地对待媒体,但奈何她本身有故事性,所以不得不又在西安府小小地出了一次风头。
也所以,这种种特殊待遇也就无可厚非了。现在连王副局管对含光都是和颜悦色的:虽说含光等于是倒向李局管,有点卖了她的意思,但李局管可以随时撤换掉她,却未必会舍得动含光一根手指头。
在众星捧月的气氛中看了一会电视,含光……开始有点不自在了。
她还是不习惯做优等生的感觉。——在前世,她和优等生之间唯一的关系,就是她有两个姐姐一个妹妹都很优等。通常来说,接受众星捧月式膜拜的人都是她们,她主要负责的是羡慕妒忌恨地冷眼旁观。
当时没少意淫自己被人膜拜的场景,但现在由她来被围观的时候,含光总觉得浑身不自在,有种很心虚的感觉——她虽然是取得了一定的成绩,到考虑到真实年龄,这实在没什么好值得骄傲的,被人这么崇拜,她很过意不去啊。
主动和小伙伴们搭了几句话以后,她有点受不了这种‘你说什么都对’的气氛了,正好于元正在外面露了个脑袋,便借机出去和他说话。“你怎么来啦?”
今晚过年,老街坊家家户户都是门户大开让孩子们来去玩耍,于元正笑道,“你要不要一起去打雪仗啊?”
西安府的确刚下了雪,不过含光对此项活动没什么兴趣——她和于元正不一样,理论是要自己洗衣服的。就算是冬天的大件衣服也得自己拿肥皂粉泡了去搓洗,虽然这一年多来这项劳作有意无意间都被别人分担去包掉了,但怎么说也是人情,因为有人帮忙就随意弄脏衣物那就有点得寸进尺了。
“我去看你们打吧。”她道,“莲湖呢?你看到她没?一直不在,我还以为她去你们家玩了。”
李莲湖虽然沉默寡言,但上进勤奋,也不是没眼色的人,出入于家久了,韩氏对她也有几分喜欢,于元正更是早当小妹妹看待了。有时含光有事外出,莲湖都会自己去于家做功课的。
“好像还在屋里练字吧。”于元正做了个鬼脸,“才这么小就这么勤奋了,以后上五六年级,还要不要睡?”
“马上就要开学了,还有功课要预习啊。”含光为莲湖说话,“你当人人都和毕业班一样轻松吗?”
“也不是很轻松啦。”于元正挠了挠头,“我娘都闹我一寒假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哦,说起来,她让你过去一趟呢,说是校服给你做好了。”
桂树中学的校服比较高级,和慈恩小学不一样,是直接发布料的。四季布料都给发放了下来,按一人两套的份给,样式图也给画好了,至于怎么做那就是学生自己的事儿。你要是觉得一季度就两套不够替换,也可以自己去买一样的布料来仿制,反正上学必须穿校服那就对了。
对于一般入读桂树的学生来说,这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家里自然有管道去做衣服。可于元正这样的平民家庭那就伤脑筋了,桂树中学的衣料高级啊,还不是一般的棉布,做襦裙随便裁裁就行了,那软绵绵的丝绸难度还是挺高的,一般市井裁缝能力有限,平时都以给大妈大叔们裁剪一些棉布衫裤为主,没有金刚钻可揽不了瓷器活。真的专业给人做儒衫的裁缝,那都是给有家底的人服务,开价并不低。
含光拿了布料以后,慈幼局本来是想拨款找附近裁缝做的,不过韩氏熟知那裁缝的底细,就把料子拿走包掉了。一整个寒假都在折腾于元正这事儿——没那个底蕴,穿了龙袍也不像太子,穿习惯西式衣裤以后,不是每个人都能一下把儒衫穿得很得体的。
当然,除了这个做衣服穿衣服的事之外,于元正一整个寒假还得被母亲拖着四处炫耀——虽然受到的关注度不是太高,但他能考上桂树中学,韩氏还是极为得意的,街坊这边,有含光珠玉在前也不便多说什么,自然免不得在亲戚间大肆宣扬一番了。
——是的,含光和于元正都考上了桂树中学,虽然因为加分的不同,名次也不一样,但毕竟是都跻身进入了这个门槛。数日后开始的新学期,他们又要做同学了。
以韩氏为人,现在自然只会待含光更好。连衣服她都是先给于元正做的——之前没做过这个样式的衣服,得摸索着来,难免拆拆改改的,衣服上也由不得就留下些痕迹,她先做好了于元正的,再来做含光的手就能熟多了。当然,也是因为含光的仪态令人不由自主地就觉得无须担心,而于元正却实在需要多穿着儒衫练习一下。
两个孩子并肩走进了于家小院,韩氏迎上来,笑得合不拢嘴地问过了含光年夜饭的菜色,便拿出两套襦裙,笑道,“正好是新年夜呢,试穿新衣了!”
她为人虽不是没瑕疵,但也真说得上心灵手巧,含光本能地上下一扫针脚,看看裁剪,以她前世的眼光来看,虽只能算是过得去。但在韩氏已经是令人瞩目的成就,忙郑重谢过韩氏,借用于家屋子换了衣服,走出来给韩氏试大小。
才一出屋呢,便觉得众人眼神有异——于屠夫、韩氏、于元正还有几个过来玩耍的小伙伴,乃至不知何时也奔过来的李莲湖,都是死死地望着她。含光还当自己穿反了呢,在心里纳闷:不能啊,她前世虽然是衣来伸手,但也不至于弱智到连最简单的襦裙都给穿错吧。
举起袖子上下自顾了一番,没看出什么不妥,才要说话呢,于屠夫咳嗽了两声,便夸奖道,“嗯,含光平时不觉得,穿了襦裙以后,真的很漂亮啊。”
“就是就是!”韩氏点头如捣蒜,看着含光的眼色都变了,搜寻了一会肚肠才道,“怎么说,就是特别文雅、特别有气质!和……和电视上的公主一样的!”
前世穿惯了襦裙衣衫,自然知道该如何穿着才最得体,含光啼笑皆非了:和她的成绩一样,又是无法明说,也不能心安理得承受的夸奖……
拉着韩氏进里屋仔细观察了一下,将八套衣裙都试穿过了,全都十分合身,含光便郑重谢过了韩氏,才要换回自己身上的棉袄呢。却是连韩氏都有点依依不舍了,劝说道,“不如就穿着吧,回去给你们小伙伴们看看,多好看啊!”
“这料子很贵的。”含光推托道,“入水可能会褪色啊,若是弄脏了那就太可惜了。”
韩氏被她一语点醒:绫罗绸缎和棉布不同,确实是比较容易脱色,很不适合下水。当下忙道,“哟,这么说来,一季度两套可是根本都不够换洗的!”
按含光以前的做派,她上私塾时候穿的衣服,因为要和课桌、墨汁接触,都是一天一换的,好衣服洗过四五次也不穿了——褪色褪得比较厉害,穿起来不好看。按这样算,一季度起码要有三十多件换洗,一年那就是一百多件……就不说布料了,按这个标准,韩氏一年啥也别干了,就光做衣服吧。
“我是女生还好。”她表态道,“于同学平时若活泼些,一季度两套估计是不够换的了。”
韩氏面色一变,顿时开始在那屈指计算了起来。含光也有点无奈:这个问题,她也许还能勉强不在乎,因为她身世有名,但于元正却不能不在乎。
曾身为富贵圈中的顶级人家,没有谁会比含光更清楚富贵人家的势利眼。在某些场合,以衣裳骄人并不少见,不是说你穿着华服就会有很多人来和你做朋友,但估计在桂树那样的圈子里,如果你的打扮和行动不够得体,那肯定是没有多少人愿意和你做朋友。
考上桂树,只是说在向上的阶梯上前进了一步而已,平民要向更高的阶层迁移,并不只受到能力的约束,桂树中学的录取办法似乎已经很不公平了,但他们的校园文化,却是一层更高的门槛,没有一定的经济实力,恐怕是不易迈过去。
#
年初一,亲戚朋友间按惯例是要互相拜年,含光先带着莲湖去于家拜过年了,让于元正领着莲湖出去玩,她自己则搭上拥挤的公车,去杨老师居住的高尚住宅区给老师拜年。这也是从去年起就一直贯彻到现在的惯例了。
虽然杨老师平时对含光是车接车送,但今日却是没有动弹,在家等她过来磕过头了,给了一封压岁钱,才领着含光去给秦教授拜年:师徒之间的一些礼仪,是绝不能荒废的,即使很心疼小孩子挤公车,但杨老师也不能放下自己的师道尊严。
由于法门寺出土的文物数量多、价值高、又极具讨论性,教授们已经在西安府忙活了好几个月了。秦教授也就勉强抽出过几次时间来指点含光的书法,其余时间都在精力旺盛地围绕着法门寺文物打转。也就是今天毕竟是正旦日,这才没有工作,穿着隆重的玄色深衣,坐在厅里接受徒子徒孙们的拜年——当然也少不得各界人士混迹于其中。
秦教授太受欢迎,含光也没想着蹭在他身边打转,行过礼就挤出人群了,倒是杨老师又得侍奉于秦教授左右。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先回慈幼局去呢,那边李年就把她拉到偏厅吃茶。
“师叔新禧。”含光很规矩地行了礼,才笑道,“师叔你昨晚怎么过年的呀?”
“和先生一起吃了年夜饭,也就是这样了。”李年拿出一个早预备好的压岁钱包塞给含光,笑着和她斗嘴,“不然还能怎么过?”
含光天真无邪地眨眨眼,“我还以为你们会和我师父一起过呢,可以到我师父家吃年夜饭啊。”
李年笑道,“说什么呢,你师父自然要回他老家过年的。倒是今日会留下来一起吃饭——你也别走啊,我这有东西给你。没良心的家伙,一寒假我就光在电视上看见你了,也不来找我玩。”
“你工作忙呀。”含光和李年说笑起来都没什么拘束的。随着她一起去到李年的房间里,却见李年房间里放了一个极大的包裹,她道,“这是什么。”
“哦,你不是上了桂树中学吗,我也是桂树这样学校毕业的,”李年随口说,“校服可是大问题呢,以前我们同学家里不太宽裕的,一边哭一边置办校服的都有。我和家里说了一声,给你置办了一些,够你这六年穿的了。只是后来几年的你可能得放一放再穿。”
昨晚,韩氏因为校服发愁,可不是她小气。桂树中学的校服,布料都是用中高档,一套就不算人工费也得一千多元,一季度给额外做四套吧,就是于屠夫一个月的工资。长此以往,这笔开销可不小。
而李年这里这个包裹,里面起码有三十多件制式校服,还要算上人工费……
这等于是一出手就是四五万块啊!李年平时看起来那也是十分低调的,根本都看不出家里居然这么奢遮。
含光有点晕眩了,在晕眩中,她再次体会到一个事实。
——这个时代,有知识有文化的人,家里果然也都很有钱啊……
“啊,这……”
她还没想好怎么说呢。李年已道,“做都做了,就是给你的,你不要,我也不能收回去。再说,师叔赏你的,难道你还能辞?”
含光也只好收下了:四五十两的馈赠,她前世大约也不大会看在眼里的,如果李年和她出身差不多,那估计也真不当一回事……
“师叔,说起来,你出身哪家啊?”她便问道,“你姓李——是皇家的人吗?”
“嗯,是啊。”李年很自然地说,“我们家是大秦留王一脉,说起来,我身上还带了个郡主爵位呢。”
遂又解说道,“这一脉是在承平年间分出去的,说起留王生母你一定熟悉,就是有名的承平杨阁老他们家的女儿——封了昭熹贵妃呢,也是个厉害人物,承平年间的皇子,就我们祖宗一脉传承了下来,说起来都是昭熹贵妃的功劳。”
见含光默然不语,李年忽然觉得自己有点说多了:她一个孤儿没父没母的,自己在她跟前大说传承,好像是有点伤人。
“几百年前的事了,说这个干吗。”打了个哈哈,李年赶快拆开包裹,把衣服拆出来了,“来,你试穿一下,看看大小,若是不合身还来得及改的……”
含光的反应罕见地还是有点慢,李年看在眼里,心里确实是十分过意不去:估计是有点吓着这孩子了,哎……
含光此时也回过神来,抽了抽嘴角,忙按下那股怪异的情绪,主动上前试穿衣物。
心里却忍不住还有点犯嘀咕:靠……难怪于思平想穿越回去。和自己妹妹不知几代的孙女打交道已经够古怪的了,更离谱的是,自己还要叫她师叔……
她难免有些不自在,李年这里也是觉得自己说错话了,也有些不自在,两人尴尬了一会,李年便主动和她找话题。“说起来,那两尊石怪兽像终于是有线索了——说来你怕是都不信,这两个像啊,的确是一对。”
“哦?怎么说?”含光也是来兴致了。
李年笑了,“像上有字啊,西安府的这一只磨损得很严重而已,做了3D建模以后,用你当时参与的那个办法到底是把怪兽上的文章给拼出来了一些,从现有的字迹来看,两个石像上的字迹合起来就是一篇文章——只是还没有破解具体含义,目前只能肯定这是承平年间或者更晚埋下去的。”
“哦?”含光的心跳忽然快了一拍,她尽力屏住呼吸,假装若无其事地问,“为什么这么肯定呢?”
李年道,“因为落款被修复出来了呀,做得很狡猾,要把两个石像拼在一起,才能对出一行字。落款就落的是承平年间于思平,可见这必定是承平年或者以后埋进去的了。”
果然。
含光的心顿时狂跳了起来,她几乎已经没法听清楚李年的话语了——激动的心情,让她只能听见血液在血管中呼啸而过的声响。
于思平居然真的成功穿回去了。
而且也真用一种最为完美也最为有效的办法通知了她。



、第29章闪亮登场

“记住不要乱跑。”韩氏最后一次扯了扯儿子的衣领;谆谆叮嘱道,“这和你以前穿的都不一样,动来动去的;衣服皱了就不好看了!”
于元正翻了个白眼,“我知道啦,娘;都说过好多遍了——含光还在外头等着呢!”
韩氏也只好不再说了,走出来堆着笑脸和杨老师寒暄;“真是麻烦老师啦,我们家元正不懂事,一会儿还请您多关照。”
和慈恩中学不同,桂树中学距离天恩慈幼局是有一段路的,平时含光和于元正只好坐公车来往,不过今天第一天上学,也要报到造册,领书交学费什么的,于屠夫又得去进货——且也是不自信,怕上不得那样的场面,给儿子丢人了。正好杨老师也要带含光过去,他是知道于元正的,也懂得含光和他们一家的交情,顺带着拉过去也不是什么大事。
和韩氏客气了几句,杨老师便道,“早上堵车厉害呢,咱们还是快些过去吧。”
韩氏闻言,还要再依依不舍一番,于元正却是怕了他了,一转身就钻进了车内,倒让韩氏有几分尴尬。含光抿着嘴偷偷一笑,提起裙子也坐到了车里。两人透过车窗,望着韩氏把学费递给杨老师——桂树中学的学费倒是并不太贵的。而含光连学费都不必交,她孤儿出身,在这一块倒是自然有些减免优惠的政策。
“你师公和师叔都让我好生照顾你,让你别紧张。”杨老师一边开车一边从后视镜看了含光几眼,又点于元正的名,“小于,紧张不紧张啊?”
于元正不能不承认,“有一点……”
“桂树那边的确和慈恩中学的氛围不会太一样的。”杨老师也是实事求是地介绍,“但你们也无须太担忧了,也不是说入读桂树的家里全都是豪商巨富,真是那个层次的,都会去北京读书。其实很多也就是中产之家而已,再说,桂树这样的学校,校规都是极其森严的,也不会有什么太过分的事情。”
含光想到华清小学那个教导主任对柳子昭的态度,也是认可地点了点头。在她那个年代,家塾先生很多都是不第秀才、举人,论家事和学生根本无法相比,但即使如此,学生对老师的尊重依然是不可打折扣的,若是骄慢了老师,传扬出去,一家子的名声都跟着受损。看来,虽然两百年过去了,但这尊师重道的风气,还是在大秦的中上层社会里保留了下来。
“你们也要注意。”杨老师叮嘱着两个学生,“桂树的校规可不能等闲视之,那种学校的管理力度和慈恩小学根本不能同日而语,不要以在慈恩小学的心态来对待桂树中学。”
底层社会长大的孩子,难免有些散漫,尤其是两个人在慈恩小学都是优等生了,自然也享用特权。这种鸡头型的学生一旦进入了更高等的学府,发觉自己的资质在同侪中可能也就算得上普通。再加上家境和同学们比相去甚远,很容易就因为心态上的失衡导致成绩一落千丈,杨老师这样说,也是担心含光和于元正犯了这个错误。
不过,又从后视镜打量了含光一眼,杨老师心里的担忧也是有点动摇:于元正也就罢了,含光应该是不会犯这个错误的。
说不清为什么,就是一种感觉,杨老师琢磨了一会,忽然间发现,好像对含光来讲,桂树中学并不是传说中的桂树中学,而应该说是‘区区一个桂树中学’的样子……
再想想桂树中学里可能遭受到的那些待遇,杨老师觉得,嗯,可能桂树中学对她来说,也就是区区一个桂树中学吧……
#
报名排班的日子,大家自然到得都早,老生们自行入班开始上课了,新生们却还要在寒风凛冽的校园中排队逐一完成报名、分班、拍照、领卡、领书等程序。——才是一月,正是一年里最冷的时候。众人都在校服外头披了皮草,按桂树中学的规定,皮裘用的全是统一的青色缎面,上头绣的是学校的标记——月中盛放的一株桂花树。
甚至连出的风毛都有严格规定,全是一色青黑,不过,即使如此,也挡不住学生们的攀比。在老生们那也还罢了,各家的底蕴多少都有所了解,可新生们彼此那还不够熟悉,这时候都和熟朋友们站在一处,却是全都拿眼斜着看别人身上的皮裘是什么料子。
“听说欧洲那边,凡是皮草大衣都是反穿的。”卫京搓了搓手,呵出一口白气,笑道,“上个月法国那边来了人参加酒会,他太太出去买衣服,抓起样衣就要反着披——夺天工的店员肚皮都要笑破了。”
“那群白蛮子,从来都是茹毛饮血。”柳子昭有几分不屑地拢了拢黑狐皮斗篷,“他们哪里懂得怎么穿衣服呢。”
“也不是不懂。”一旁的新同学便有搭话的了,“一个是欧洲那边冬天不太冷,海洋性气候,虽然纬度高,可湿润温暖。毛皮反穿太保暖了,反而容易出汗。还有一个,欧洲那边更愿意炫耀,不反穿斗篷,可就显不出毛料的高档了。”
“这倒也是。”柳子昭对这小女孩倒有几分另眼相看了,因笑道,“不知同学是哪家的闺秀?”
“我是萧家十四房的。”这小姑娘便笑道,“萧安平,我知道同学是柳家的——从电视上看过。”
这一两年来,柳子昭不知在生活中受了多少明里暗里的调侃和嘲笑,萧安平的态度已经算是里面比较好的了。她并没有生气,只是在心里快速思索了一下萧家的来历:也是多年的世家了,似乎是从前在西安驻军搬迁过来的一支,在西安府边缘有好些地,这些年随着城市的扩张,家族一下发达了起来……
虽说是新近发家,但家族也是传承多年。柳子昭便没摆架子,笑了一下,自嘲道,“这里不认识我的人,估计也不多了。”
卫京肯定不会接茬这个话题,他友善和萧安平议论,“你这就说对了,现在斗篷,风毛出一种毛,里面用另一种毛的多见得不得了。手艺熟惯的,不是细看压根都看不出来。”
萧安平对此貌似也很了解,点头笑道,“你好比说白狐裘吧,以前用天马毛来仿,天马毛还会微微发黄呢,现在,人造毛也有做得很好的,若是穿在内里根本都看不出来。”
一边说,三人不禁就在身边人群中巡梭了一遍:这冬日里穿斗篷,是很见家底的一回事。斗篷不比衣服还能放,基本来说必须量身定做。而上好的皮毛斗篷,一件带人工卖到十万也不稀奇。家底不厚实的,就是想打肿脸都没这个底气去置办,只能想办法遮遮掩掩,或是穿人造毛,或是就和卫京说的一样,采取拼接的作弊手段,外头风毛出好的,什么玄狐毛呀、黑鼠毛呀,里头就拼些色近的差皮子。
不过,一眼望去,几个孩子却是什么都看不出来——现在这年头,造假技术也发达,他们虽然熟悉皮料,却不是专家,年纪也还浅,可没这么容易瞧出破绽。反正极目望去,所有人都穿着体面的斗篷,一道说说笑笑的,全然是盛世太平、熙和安乐的富贵景象。
三人收回眼神,相视一笑,都知道对方是一无所获,柳子昭忽道,“不过,我知道今天一定有一个人穿的是假毛,只是她多半还没来罢了。”
卫京和萧安平也都知道她说的是谁,萧安平笑了一下,倒是没有附和,卫京道,“也未必,人家可能穿棉斗篷来的。”
他们没有刻意降低声音,周围人闻言都笑起来,也有人道,“哎呀,别笑了,可怜见的,那样贫寒身份,考进来可不容易。”
用的却是一种特别怜悯的语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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