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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反穿手札-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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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光也算是藉由于元正接触了一下这时代的平民百姓,由于不再种地的关系,儿女数目多寡,好像已经不太重要,再加上房价走高,多一个儿子就要多筹措一处房产,平民百姓们多数都是生育两个就到极限了。在如今这种四口之家比较盛行的社会环境里,大家大族的底蕴,倒是越发容易显示得出来了。就是李局管,在慈幼局里穿得和一般的妇人没什么区别,都是上衫下裤的工作服,可在自己家里就算是露出真面目了。一袭袄裙半新不旧,看着怪家常的,可含光扫了一眼便看出来了:这是织金云纹蟒缎的一套料子。在她那个时代,不是有品级的命妇,还不能穿着这个。
她忽然觉得李局管实在也很有意思,身为如此衣食无忧的贵妇,却是试图在慈幼局里和低等管事仆妇们周旋,而且看其态度,进展还不是很顺利的样子。这好像不是她理解中一般贵妇的行事逻辑。
“年轻时候多吃点苦也是好的。”李局管自然不会留意含光了,一边和杨老师随口寒暄,一边把他们带上了一条偏路,从宅子的中轴线判断,这里应该是府里左翼的一间偏院,位置不差,但却不是中轴线上的左正院——李局管一家很可能不是元帅府里的话事人,甚至都不能说是很有分量的住户。正院属于家主居住,左、右院子,一般都是给嫡长子、嫡次子居住的,起码在含光那个时代是如此。
这也是很正常的事,以含光对世事的理解来说的话,她也无法接受一届商人住在将军府的正院里。杨老师的父亲都是学政厅里的处长了——据她理解,起码也是正七品、正六品的曹官,他的做派也不过如此,李局管从派头上来说比杨老师还奢遮,架子也比杨老师还大,她背后肯定是有比一个桂花奶业更牢固的靠山吧。
哎,这些事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含光到底还是收敛了八卦的心思,自嘲地一笑——她父亲昔年是天下一品不假,可现在的她,别说正六品、正七品的官员了,连个吏员都要仰望的,还有什么资格去了解这么上层的游戏?遇到杨老师,都已经是她的运气了。
说话间,三人已经进了一个宽敞的小院子,院子里几间屋都亮了灯火,隐约还能听见孩童的说话的声气——听起来,李局管的孩子年纪和含光也差不多。不过她并没有引介孩子们给杨老师认识的意思,而是直接把他们带进了客厅。
稍事寒暄以后,李含光被赐予一个苹果抱着啃,早有些迫不及待的杨老师一欠身,道出了来意。“李阿姨接手慈幼局也有三年多了,这三年来,慈幼局的改变大家也都是看在眼里的,和从前比,那真是天上地下的差别。”
含光微微一惊:难道以前还能更差?
李局管不动声色,“其实也不能说是我管得好,那几年打仗,的确物价也贵,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杨老师又稚嫩吹捧李局管几句,遂道,“就是慈幼局的孩子学习成绩都只是平平——毕竟是条件有限,这都是没办法的事。小侄今日,是发觉了含光这株好书法苗子,也不忍心她就这么埋没下去了,所以特地来和阿姨商量一下含光以后的教育问题。”
翻译:你接手慈幼局三年,还没有什么成绩出来。正好我也需要一点成果方便日后提拔,现在李含光书法天分超群,你我二人不如合作栽培,等她得奖,两人都有政绩,实在一双两好,是桩合算的买卖。
比起她前世见识的那些太太小姐,只懂得拐一个弯说话的杨老师简直就是在讲大白话。连含光都不必动脑子也可直接理解清楚,李局管自然也不会误会他的意思,她面色一动,略带惊异又颇富深意地看了含光一眼。“哦?我倒不知道她还有什么过人的天赋呢。”
杨老师做事也很直接,他请李局管端出文房四宝。“含光,你默写一下《圣教序碑》给李阿姨看看。”
李局管家的文房四宝就更高端洋气上档次了,洒金宣纸、古端砚、散发着松烟味道的老墨已用残了一半,可见李局管是时常用它写字的,再加上一筒大小不一的湖州笔……
见猎心喜,用着屎一样的烂笔写了好几天字的含光也是有些技痒,挥毫写了几个字,李局管面上已是闪过惊容。她首次正眼打量李含光,“你这一手字——哪里学来的?”
含光背诵已想好的答案,“暑假里经常去碑林玩耍,听别的游客说,《圣教序碑》是千古名碑,再加上保存得最完好,就时常过去观览,回去试着写了几遍,渐渐地好像也学会了这样的写法。”
李局管对慈幼局的规矩还是很了解的,她捉住了李含光话里的小辫子。“局里无事不是不准外出的吗?你怎么能经常去碑林玩耍?”
含光祭出于元正。“我算学作业不会做,嬷嬷许我去找同巷子的于元正补习,做完作业以后……不愿立时回去,就经常走到碑林逛逛。”
碑林距离慈幼局和慈恩小学都不算远,再加上开方游览,暑假里也是游人如织,李含光会过去趁热闹十分正常。李局管也是语塞了:说不定人家就是有这样的天分呢?只是以前都没被允许去碑林赏玩书法,所以一直都是明珠蒙尘。
“你以前的书法作业——”她望了杨老师一眼。
杨老师忙道,“比较中规中矩,也许是那时候还小,还没开窍!”
李局管啊了一声,这下也释然了,“说不定!她暑假里出了个意外——”
到底是还有点耿耿于怀,扫过李含光的眼神颇有些锋锐,“都说这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很多人都是出了一桩事以后这就忽然开窍的——还懂得去请教功课,说不定就是开在这学习上了。”
“这样的例子很多啊!”杨老师也亢奋起来了。“阿姨你看了新闻没有,鲁国一个少女,确诊忧郁症的……”
含光没有搭理杨老师嘴里跑的马儿,对自己通过了李局管这一关也没什么欣喜之情——这不过是水到渠成的事。若她所料不差,杨老师多少是有点想给她造势的念头,能放出自己这颗新星,对他的名声也是有很大帮助的。此事需要李局管的配合,所以他才直接登门拜访,李局管和杨老师都是很想在任上做出点成绩的人,自己在书法上出成绩,符合了两人共同的利益。这里头就算是有什么疑点,她的本事是真的,李局管又何必去寻根究底和自己的政绩过不去?
原本还在想着如何于绘画上合情合理地出点成绩,书法不过是铺垫的一步,没想到她运气这么好,居然遇到了杨老师这样的贵人,第一步就把以后的路都给铺平了。桂树中学看来已经不是什么问题,只要她能考到水平线上,几项加分赛的结果乃至被杨老师运作出的名气,都能保证她踏入这所一流中学。若是运气再好一点的话,也许这名气还能护佑着她走到大学,也是说不定的事。毕竟,从中学入学试的模式来看,大学入学试,只怕也是实力和名气缺一不可的……
然而含光却还没有细想此点的意思,她现在主要还在犹豫一件事:要不要再提起暑假溺水意外的事。
和她想得不一样,水池之浅,已经排除了任何意外的因素。除了被人蓄意摁进水里以外,她没有别的溺水昏迷理由。李局管想必是深悉此点,才不愿放弃追查此事,在没有任何线索的情况下,都要第二次在她跟前重提这件事。若含光没有看错,以她名门小姐的傲气来说,这算是很执着的表现了。
李慈恩已经表示自己没有害她的意图,也的确博取到了含光的信任,那么李永宁自然而然就进入了她的视野,她有这个力气,看起来也许也有这个潜质。毕竟,慈幼局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大部分人只是很平常地活着而已。含光肉身的前主人更是一个非常平凡而沉默的小孩,几乎不可能给自己招惹到什么杀身之祸,除非就是撞上哪个恶霸心情不好,才会被那样对待了。
李局管对慈幼局形势有了解的话,她只需要几句轻轻的暗示和一些语焉不详的提示,很有可能就会让她认定了李永宁就是那个霸凌凶手。这件事非但没有任何难度可言,而且还能乘势结好李局管,向她证明自己之前不是蓄意不合作,而是的确记不起来了。
而李永宁对李莲湖做过的那些事,虽然没留下什么后遗症,但也足够含光把她记恨上好一阵子了。她有足够的理由和能力,借着李局管刚才的一句话口,把李永宁赶出慈幼局去。——若是蓄意摁压含光入水的罪名成立,这么危险的少女,含光有九成把握,李局管不会再让她留在慈幼局里。多半会随着她的夺权行动,把李永宁和王副局管、张嬷嬷等人一道清除出去。
但含光就是犹豫这一点。
王副局管和张嬷嬷的去向她不关心,也不会同情,她们都是成年人了,经得住这个打击,也应该被这样打击,蓄意谋害这样的事都想抹成意外,这种愚昧已经算得上是渎职了。失去这份职业,可能让她们的家庭经济出现困难,但影响不到她们的一生。
但李永宁却不一样了,慈幼局已经算是人间的底限,从这里出去的孤儿,除非和含光一样及早就开始努力谋划,又或者是天分智力过人。大部分时候她们要非常努力,才能在社会上立足,要用极大的力气,才能拥有正常平民拥有的最基本资源:一个住处,一份工作,一些朋友,一个家庭。
如果连慈幼局都呆不住了,要被排斥到更底层的地方去,李永宁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子?
含光不能不想到她曾误以为的那些出路,李永宁将来会不会需要出卖自己的肉体才能在这社会上活下去?又或者更惨,连肉体都没法出卖?
不是她看不起李永宁,实在她的外表也不是十分出色……
她对李莲湖做的事的确是很过分,但这是不是就能令她的一生就这么沉沦下去?李永宁所有的本来不多,把这些都剥夺掉的话,她还剩下多少路可以走?
含光有自知之明,她一直都不是个杀伐果决的角色,这一点曾在前世令她的母亲极为不满,大家闺秀,未来的世家主母,在必要的时候就是要狠得下心来。当断不断,徒受其乱。
但缺点如果能改,就不是缺点了。尽管很清楚这一点,在情绪上来的时候也曾想做个杀伐果决,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人,但在下决定的时刻,她总是不能迈出这一步,她总是在不断地想:虽然她冒犯了我的利益,但这点错误,真的值得赔上她的一生吗?
前世在发落下人时她不能不如此想,对于掌握了主人阴私的仆役,让她好手好脚地被卖到附近,是最蠢的手段,不识字的,灌下哑药也能让人放心,若是识字,又实在握有见不得人的阴私,一条命免不得就被这么糟践了。灌哑药、发配到庄子里,卖到海外,卖去煤窑,甚至于直接一帖药,一条绳索……
这些,都是她母亲乃至是她的姐妹,她的妯娌们惯用的手段。那些温柔雅致的贵妇人轻言浅笑之间,就有一条乃至数条人命就此被下了定论。而含光能接受打、接受骂,甚至接受转卖,接受贬斥,她就是下不了这个决心去剥取别人的声音,别人的肢体和别人的性命。
她母亲曾责骂她是‘难当大事,肩上扛不了人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含光现在也自觉扛不了李永宁的一辈子。
但……留下李永宁,对她和李莲湖的安宁,始终都是个隐患。含光不是一个很无私的人,她对于安稳环境的渴求也是相当迫切的,甚至于她也愿意为了这一点去损害一些别人的利益。
只要损害的不是一辈子的前途……
这一犹豫,就犹豫了一个晚上,一直到杨老师牵起李含光的手就此告辞,含光还是没能把那几句话说出口。
当桂家的大门在她身后关上时,含光也知道,这个机会窗口,已经永远地关上了:错过了这个机会,下次再要提起此事,就没那么容易了。李局管少不得要怀疑怀疑她的动机……从她的表现来看,她很有贵妇人对下位者喜怒无常的特征,为了避免更多的麻烦,此事还是不要再提起为好。
虽然也感到些微遗憾,但含光心头也是一阵放松:既然如此,再考虑这件事已经没有任何意义,那就让这个想法就此过去吧。
她就又及时地把自己的心思凝聚到了杨老师的话上。——杨老师刚谈定了职业生涯的第一桩大事,颇有些兴奋,他对李含光说。“没吃到桂家家宴也不要紧,走,我带你回家吃饭,顺便带你看看你以后练字的书房!”
啊?含光有点诧异,原来在她走神的时候,杨老师和李局管都谈到这个地步了?



、八卦

从古到今,有钱有权的人居住的区域都是相对集中的,这个定律在现代也没有被打破。杨老师的房子距离将军府并不远,不过却并不是四合院了,而是一个比较高尚的小区,门口围墙高耸,墙内绿树如茵,还有一些穿得和捕头很像的卫士在各大出入要津把守,基本上和含光在电视里捞过两眼的豪宅没什么太大的出入。而且里头还有电梯——杨老师的家在二十多楼。
不必讳言,电梯这么高端洋气的东西含光也是第一次接触。即使她无意表现出自己的土气和寒酸,但当电梯门合上开始上升的时候,含光还是不适应地捂住了胸口,往杨老师那里瑟缩了一下。
她生得不难看,打扮得又清清爽爽,兼之才华过人,‘气质特别’,谈吐不似一般无知小学生,早已给杨老师留下深刻印象,此时偶一露怯,顿时令他更为同情。“可惜,我们家没女眷,不然倒可以把你接来一起住。”
含光瞥了杨老师一眼,并不太诧异。在她那个时代,老师对于看重的学生,很多是做得比这个更到位。供食宿、给路费什么的都不说了,等学生进入官场以后,还会尽力给他介绍人脉。这种师生关系往往是要持续一生的,杨老师动念把她接到家里住并不令人奇怪。
这两个多月,她也大致了解了如今秦国的世风民情——和她那个时代差不多,民间往往是风俗变异最快的,李含光刚穿越时在慈幼局,那里的生活和她以前的日子几乎没有一点相似之处。不论是吃穿用度还是谈吐言辞,都完全和数百年前截然不同。但在杨老师和李局管身上,她隐约发觉,秦国的上层社会,似乎还是留有浓厚的古代遗风。
难说是好是坏,反正事实就是这样了。含光也只能尽量去融入各阶层的生活,像她这样的孤女,最忌就是不识眼色,她已是深刻地认识到了这一点:因为她一无所有,每个人都能在一念之间给她带来很大的麻烦,所以她必须尽量去回避冲突。而识看眼色知道进退,正是回避冲突的第一课。
“怎么好太麻烦老师呢。”她和杨老师客气,顺便还表现了一下自己的气节。“再说,无功不受禄,此地虽好,却不是我能住的地方……”
文人都有这样的毛病,分明是追名逐利之辈,但却很重表面功夫。这还是她从她父亲口中偶然听到的笑谈,这句话在杨老师身上得到了印证。虽然是他提出让李含光住到他家的,不过她的婉拒,还是让杨老师对她更为欣赏。他面上顿时露出了浓厚的赞赏之色。“说得是,好好读书,以后你住的房子要比我好!”
他既然姓杨,父亲又是官员,含光对杨老师的家境就没什么怀疑了。身为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别的不懂,对于各官职的厚薄苦乐却肯定要了然于胸,在这一点上她父亲是没放松对子女们的教育的。学政厅的官员,又是什么高等教育处的正职,一听便是油水丰厚的去处,果然,虽说杨家住在楼房里,可这楼房的面积丝毫也不比四合院小,上下两层做了个小小的‘楼中楼’,自成天地一般,含光一眼扫去,空房间起码都有七八处。
两人放学后先留下来写了一番书法,又跑去将军府,已经是错过晚饭时点了。李局管估计都是吃过饭才会客的,这会儿再回到杨家,时间都快指向八点半,杨老师一进屋就喊道,“张姆姆,再做两个菜吧,今天有小客人过来。”
遂有一名保姆擦着手从厨房出来,她好奇地看了含光一眼,和杨老师低语了几句,便进去做饭了。
杨老师兴致勃勃地带她去书房看自己的条案,“以后你来就在这里练习——你要是男孩子就好了,练习晚了可以直接住在这里,不然我还要送你。”
“女孩子不行吗?”含光故作无知。
小孩子偶发天真语,没有人会吃惊的,杨老师也一反之前的笑容满面,很正经地道,“女孩子不行,男女大防嘛!”
哦……含光在心里记了一笔:估计一般有点身份的人家,还是很在乎这个的。
至于她出身的慈幼局以及街坊邻居等等,本来都是很底层的,哪个时代都不讲男女大防,所以也没什么参考的价值了。
杨老师又给她秀了几件自己收藏的文房四宝,此时张姆姆已经做好饭菜,两人遂出去吃饭了。含光免不得好奇问几句,“老师一个人住这里吗?”
“我妈过世早,”杨老师说,“我爹又再婚了,他们和我兄弟们住在刚才我们去过的那一带。这里是就我自己住。”
提到他父亲,杨老师面上又掠过了一丝阴影。张姆姆正好端菜出来,闻言是满面的不敢苟同,插了一句,“不是再婚,是扶正。少爷不好叫错的。”
只这两句话,含光脑内已经疯狂脑补出一个错综复杂的家庭故事了:反正这在前世她那个阶层是最常见不过的现象。不过扶正两字却令她有点过敏:就她所知,姨娘、小妾什么的,在这个时代似乎是已经绝迹了。起码在今晚之前她是从来没听人提起的,怎么现在张姆姆却是很自然地就提起了这两个字?
不过她肯定也不能寻根究底的,含光夹了一筷子清炒笋片,眯着眼享受了一会这清雅的味道——能在秋天的西北吃到笋片,在她那个时代也简直是神仙级别待遇了,换了个话题。“老师姓杨——我看书的时候,看到过我们陕西也出过一个有名的杨宰相。”
她毕竟是忍不住要探探底的,虽然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杨家不会有什么人和她有直系的血缘关系了。但如果杨老师是她兄弟的后代,那……
那李含光除了感到怪怪的以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但她的确还是会忍不住有点好奇就对了。
“你是说杨海东族祖吧。”杨老师哈哈笑了起来。“我们是一族的,不过在他那代就快出五服了,说不上是什么亲戚。”
这个有点话痨潜质的年轻老师也是几句话就结束了这个话题,虽说澄清了含光的猜测,但却也又留下了一些尾巴:这也不大愿意谈,那也不大愿意谈,怎么搞的难道杨家这一房和本家关系还不好?
含光越发有些好奇,却也不好问,只好默默吃饭。杨老师估计也是觉得他有点不够健谈了,遂咳嗽一声,给含光夹菜,“多吃点,这是我们陕北有名的石家老肉,卤味双拼都有三四百年了,黄羊肉和熏雁翅那都是一绝。今天你运气好,估计姆姆买菜回来是切到了,往常我想吃还经常卖完了呢。”
含光久已未尝珍馐美味,此时浅尝一口熏雁翅,果然是糟香浓郁,说得上是不错的下酒菜了。她眯起眼惬意地品尝了一下,无意间便道,“这菜宜下酒……”
话说了一半,才想起来以自己身份怎么可能知道这些讲究,后半句‘最宜配南边的惠泉酒’,就被吞进了肚子里。好在杨老师这人粗疏,含光白出了一点冷汗,他却未曾留意,只顾着张罗给含光夹菜。又说些李局管的家世给含光知道,“你李局管出身可是上等,一般人都比不上的——闽越王郡主嫁过来的,虽然现在宗室也不值钱了,可身份还是贵重。难得又是个做事的人,为人……也挺有冲劲儿的,你以后都可以和她多亲近亲近。”
杨老师的提点之意已经是很明显了,含光微觉感动,却也有点好笑,她含蓄道:“老师,局管平时都不大来慈幼局的。”
杨老师嘿嘿一笑,颇有些神秘地道,“以前我也不和你说这话,不过等你在精诚金石拿了名次就不一样了——你还记不记得你们以前的局管?”
含光庆幸自己年纪还不大,她面露迷惘之色,摇头道,“不记得——小时候的事都记不清了。”
“反正你就知道,能把慈幼局管出成绩来是李局管一直以来的愿望就行了。”杨老师颇有几分狡狯地道。“你要是能在精诚金石上拿了名次,李老师说不定更喜欢你,讲不定亲自内推你去桂树中学读书了。”
要不然,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呢?名利权位是好东西啊!于元正那样人家,要考桂树中学简直比中头彩还难。她李含光不过是会写几笔书法,得了杨老师青眼,几句话就勾勒出一条比她想得更光明的捷径了。而且还特别合理,桂树中学,桂花奶业,用屁股想都知道这都是桂家的产业。李局管一句话,含光说不定真能内推上了。
见含光懵懵懂懂的深思样子,杨老师禁不住一笑,又略微透露,“也是你运气好,非得是精诚金石才好,换做别的大赛,你们李局管还未必这么高兴呢。”
含光追问了一句:为什么。但杨老师却没有回答,反而催着含光快点吃饭。吃完了,又让她用家里的好纸好生写了“大秦盛世、并蒂花开”八个字。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估计也是想找点东西来指点含光,不过又找不到——李含光这手字,也不是他能随意臧否的了,他俩水平最多都是在伯仲之间,这还是含光客气的说法。
看完了,杨老师也满意了。“后天就要截止报名,我明天刚好跑一跑这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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