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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墨山河-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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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子,想了想才说:“或许这药性只对女人有效?”
顾边城和谢之寒对视一眼,这倒说得通,车上的宫女也接触过贵妃,但她早就随着马车摔了个稀烂,猛兽攻击活物乃是天性。“如果此事是皇后所为,她应该知道药效只对女人有效,可她并未坚持揭穿水墨身份,而是相信了御医的诊脉,难道攻击贵妃的另有其人?”谢之寒仰望帐顶,喃喃自语。
“何人?!”罗战喝道。“将军,公主遣人来请王爷回去休息。”一名骠骑战士大声回答。谭九做怪相,“有娘的孩子是个宝!水墨哼唱的那个小调果然不错。”谢之寒龇牙一笑“你这么羡慕,不如我去和娘亲说,认你为义子如何?”谭九登时笑脸变苦脸,拱手道:“王爷饶命!”顾边城莞尔。
谢之寒懒洋洋地站起身来,发现顾边城也起身,他笑道:“二郎,你我还这般客气,送就不必了吧?”顾边城笑而不语,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人一同出帐,罗战和谭九也跟了出来。“罗战,你又出来做什么?”谢之寒问道。
“属下去巡视一下营地就回。”说完对顾边城一抱拳,自顾离去。
“二郎,你不觉得,自从松岩城一战之后,罗战性格越发古怪了吗?”谢之寒看着罗战的背影消失,轻声道。顾边城一,尚未开口,营地锣声大作,原本安静的营地登时沸反盈天。“老天爷,又怎么了!”谭九忍不住怪叫了一声。“王佐‘戒备!”顾边城冲跑来的王佐喊了一声,他在奔跑中应答,然后大声指挥骠骑士兵结阵。
刚刚离去的罗战也飞身闪回,“应是马圈那边走水了!”马圈?“谢之寒和顾边城交换眼色,”阿起,你速去看顾公主殿下,我去陛下那边!罗战,你留下指挥骠骑,莫要让有心人钻了空子,再让康矮子去探探赫兰营地的状况!“顾边城迅速决断。”明白!“罗战抱拳而去。
谭九看着顾边城等人飞快离去,西边天际已被火光烧亮,他仰望星空喃喃自语道:“征战再苦,苦不过人心叵测。天节星为虚星主秋,却在夏日异常明亮,实属不吉啊……”守候在旁的鲁维自然是一句也听不懂,看他抓耳挠腮跳脚张望,回过神来的谭九失笑,“罢了罢了,吉凶皆不由你我决定,走吧,知道你担心水墨。”两人偕行离去。
皇帝早被吵醒,他忧心忡忡地站在帐门口。白平快步走回跪下禀报:“陛下,是马圈囤积的干草起火,现已熄灭,海大人在追查起因。”贵妃……我是说皇后她们还好吧?“皇帝着急地问道。因为皇后在此,白日里又和顾边城、谢之寒闹个不欢而散,皇帝特意独自休寝,没有留宿在其他皇妃营帐,以免刺激皇后。
“是,陛下放心,神将大人也已赶到守卫。夜里凉,您还是回帐休息吧。”白平殷勤说道。皇帝挥手示意他退下,对着起火的方向又眺望了…会儿,皱眉问道:“白震,先是贵妃遇袭尚未查清,现在又碰到祝融之怒,是小是朕做了什么错事,祖宗怪罪啊?”
守在他身后的白震躬身道:“陛下切勿自责,巧合罢了。”皇帝叹了口气,转身进了营帐,坐在榻上发愣。白震走上前,将明黄色的外袍给皇帝披好,无声地躬身退下。皇帝无语枯坐半响,叹口气,收腿想要躺下,余光却扫到一物,动作一滞。枕下露出了一张纸边儿,他确定方才还不曾见过,张嘴想唤白震,犹豫了一下,伸手将其抽了出来,是一张折成结的素纸。
看到纸结的样式,皇帝脸色立变。他飞快地扫了一眼四周,凝神静听,内侍、守卫、宫女们的呼吸声、远处火场的纷乱,但帐中除了他,再无他人。皇帝面无表情地打开了纸结,上面寥寥几笔:你要我做的我已做到。
看着那墨迹力透纸背,皇帝冷冷一笑,将素纸凑近灯烛,火焰迅速舔舐了纸张,在他眼前化为灰烬,飘落…“大汗,应是有人放火!”苏日勒低声道。赫兰巴雅背手望着火起的方向,若有所思,“你确定?”是。我本想去探查水墨的状况,为了躲过禁卫军巡逻,特意从偏僻些的马场绕过去,无意间发现有人异动。但那人身手灵活,不等我追踪,火就烧了起来,守卫们被惊动,我只能退回来!““有趣,”赫兰巴雅笑着说,“看来除了咱们,还有人在打这营内之人的主意,只不过暂不知他所对何人!”苏日勒冷声道:“大汗,顾边城将那水墨送入宫中,您想擒他回去为先王报仇,恐怕是难了。”赫兰巴雅摇了摇头,“也未必,接连两次败于顾家之手,皇后必不会善罢甘休。南人有句老话,杀鸡给猴子看。水墨大概就是那只倒霉的鸡,顾边城必不会让其久居皇城!”
苏日勒犹豫了一下,又问:“那水墨真是没了卵子的阉人吗?”“嗤!”赫兰巴雅似笑非笑地瞥了苏日勒一眼,伸了个懒腰道:“周围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们,看来今夜不用担心安全问题,可以睡个好觉了。”他转身回了营帐。苏日勒不为所动,依旧守在帐外,凝望着远处那渐渐暗淡下来的火光。营地再度归于沉寂,只是不知有多少人不能入眠……“水主事,你能不能帮奴再写一封信?”一个容貌秀丽的小宫女面含羞涩,轻声问道,渐西的斜阳为她拉出一道纤细长影。不等水墨开口,环绕着她的其他宫女中已有人打趣,“初夏,你究竟有几个情人,要写上这许多信来?”宫女们咯笑 了起来。一水蓝宫装的女子推了推水墨,“初夏可能是看上你了,也未可知!”水墨愣了愣,才慢半拍地傻笑了一下。
见水墨迟钝憨直的样子,这些女人笑得愈发开心,初夏的脸更是红得如同霞染,又是掐又是挠地和女伴们闹成一团。许是跟骠骑那些粗糙汉子们相处得太久了,蓦然回到了女性这个只要群聚就会唧唧喳喳的团体中,水墨竟然有些不适应。她在宫中有小半月,处处小心谨慎,不敢迈出贵妃所在的昭阳殿一步,生怕被皇后秘密捉拿了去,死都闭不上眼。
“肃静!”清脆的低喝让宫女们迅速安静下来,齐齐行礼道:“燕宫人。”水墨也站了起来。一个宫装丽人正不满地看着这些女子,“贵妃静修礼佛,你们就疯了,竟敢在流连阁里嬉闹,成何体统,还不散去!”“是!”宫女们福身后,碎步安静离开。初夏有些担忧地回头看了水墨以眼,水墨只当没看到,收拾笔墨纸砚想走,燕宫人出声道:“水校尉,请留步。”玉燕,身份等同于皇后身边的玉琳,统管宫女。天朝人认为玉质温润细密,最能代表女人应有的品质,所以宫中女官皆以玉为名。“燕宫人!”水墨抱拳行礼,燕宫人回礼笑道:“水校尉不必多礼,请坐。”
水墨拿捏着坐下,脸上的微笑如同擦了防晒霜,薄薄一层挂着。明知道这里是顾倾城的地盘,她仍然很不自在。宫中的生活比起以往的战场那是天壤之别,抬头亭台楼阁,低头分花拂柳,谈笑皆贵族,往来无丑女,如同一朵正在盛开的牡丹,华贵鲜艳得让人仰视,却没人低头看看,它的根也是扎在肮脏泥土之中的。
前日水墨发现一个小宫女偷偷哭泣,不用她刻意打听,有人的地方就没有秘密,从内侍们的闲谈中她很快知道,这小宫女的同乡姐妹昨日死了,说是得了急症。在闲话之人暖昧的描述中,水墨听明白了,皇帝那日酒后好像和这个小宫女有了点什么。未必是临幸,许是调笑,但结果都一样,这个皇帝或许连名字都不记得的小宫女,只落得薄棺一口,也不知魂归何处。
对于生命的逝去,这些宦官内侍只当闲话讲,豪无怜惜反倒带了几分笑她不自量力的嘲讽。官闱深深,若说战场上杀的是人,这里杀的却是人性。
“水校尉?”玉燕轻唤。水墨思绪一凛,却面不改色道:“燕宫人有何吩咐?唤我水墨即可。”“吩咐不敢当,只是奉娘娘之命,来探问一番。”水墨赶忙站起恭敬道:“娘娘惦念,实不敢当。”
玉燕微笑着点头,“坐。”水墨再度坐好,腰背挺直,典型的军人坐姿。玉燕打量着水墨清秀的脸部线条,这人虽入宫不到半月,但名字已传遍宫中。两次违背了皇后的旨意而不死,这在皇宫,近乎于传奇,更何况还有传言,他和神将大人,甚至逍遥王都有着不清不白的关系。
身为贵妃顾倾城最亲信的人,玉燕察觉到,对自己从无隐瞒的贵妃娘娘,在水墨这件事上,显然有所保留。私下里玉燕观察过水墨,此人独来独往,但对谁都是微笑随和;因为是读过书的人,那些宫女甚至近侍都愿意找他写家信,只因他从不推辞,也不收钱;人长得算俊俏,还曾立下军功,很快就得到了宫女们的喜爱,有事没事,都爱往他身边凑。玉燕不禁想起了仍卧床不起的顾平那如同刀削斧凿一般的脸庞,心中有些发紧……水墨笑得脸皮都快僵硬了,可玉燕不开口,她只能扛着。眼角看见玉燕表情古怪起来,她不禁心里打鼓,难道贵妃那里又出了什么幺蛾子?那日遇袭之后,顾倾城勉强陪伴皇帝完成狩猎,回宫后就自行闭关礼佛,洗清罪过。水墨进宫后都不曾见过她一面,也不知道顾边城有没有告诉她自己是女人。
一阵脚步声愈行愈近,玉燕回过神来,转头望去,初夏纤细的身影出现在廊门。她福身道:“启禀燕宫人,和妃娘娘来访。”和妃?水墨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那位赫兰小公主。赫兰巴雅的异色双眸随之袭上心头,水墨皱眉,他已在绯都停留将尽一个月了,听说很快就要返回草原。水墨暗自吐了口气,虽然与赫兰巴雅再无交集,可只要见到他,就会想起那晚他父汗被风娘杀死时,他绝望恨极的眼神。水墨闭了闭眼,再来一次她的选择也不会变,只是良心上总过不去,干脆不愿想起。
“水……水墨,你与奴同去迎接如何?”忽听玉燕笑问。“但凭吩咐。”水墨起身恭声道。玉燕点头率先而行,一步一行,皆婀娜有致,水墨耐着性子慢步跟随。这里和处处要求一个快字的军营不同,只能努力适应。
初夏偷偷瞥了水墨一眼,却被逮到,见她微笑,初夏顿时红脸低头。水墨心中苦笑,让女人脸红有个屁用,要是对男人也有这等功力就好了,或许自己就不用相信了,也不会莫名其妙来到这乱世。不知怎的想起了入宫之时顾边城的细细嘱咐和谢之寒的调侃,水墨挠了挠脸庞,仿佛也有点热。
“啊,玉燕你来了,姐姐呢?还在跪吗?”一身水蓝宫装的图雅梳着后宫正流行的凌云髻,玳瑁花钿俱全,看起来与中原女子无只是见到玉燕和水墨出现,一连串的问题冒了出来,性格依旧直率。玉燕福身为礼,“启禀和妃娘娘,贵妃娘娘仍在斋戒,还有三日才会结束,劳娘娘记挂了。”“三日啊,”图雅娇艳的小脸皱成一团,“大哥明日就要走了,没人陪我说话了。”
明日?水墨眼皮一跳,忍不住抬头,正好和图雅的目光相碰。她笑吟吟地走上前来,挽住水墨的手臂,“水墨,那你陪我说说话吧。你曾去过草原,宫里的人虽然很多,但他们不懂草原。”“呃,娘娘,这个……”水墨想挣脱出来,图雅却抱得很紧,甚至能感受到她丰盈的胸部挤压。水墨脸色都变了,跟害羞没关系,而是害怕。她知道自己不是男人,可别人觉得最起码她还是半个男人啊,皇宫里假凤虚凰的事儿,可不新鲜。
“殿下!”那个叫阿含的女子走了上来,在图雅耳边小声说了两句。图雅撅着嘴放开了手,“规矩那么多,他不是不算男人了吗?草原上有句俗语,心底不干净的人,才看什么一都是脏的!”“哈哈哈!”爽朗的笑声响起,朝服未换的皇帝迈步走了进来,朱衣上盘绣着五爪金龙。他笑说:“爱妃,这句俗语很有道理啊!”
“陛下!”图雅惊喜地想要跑过去,又想起规矩,连忙行礼,被皇帝伸手扶住。其余众人早就呼啦啦跪倒一地,水墨也不例外,只是习惯性地低头翻白眼。“陛下,您来看倾城姐姐?”图雅拉着皇帝的手问道。皇帝微笑,“不是。朕知道倾城还在斋戒,是来找你的。你兄长即将返程,联想你一定心中不舍吧?”
“是的,陛下,我很舍不得,可大哥说,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就算陛下不要我,我也不能回草原了。”图雅做了个苦脸。“哈哈,大汗果然精通我天朝文化习俗。其实我朝也是允许改嫁的,不过,朕可舍不得让你改嫁。”皇帝打趣道,心里却想着,赫兰巴雅此语不过是想表示与天朝交好之心坚定吧。
若是别的妃子听到改嫁这种话题哪敢多言,只有来自于草原民族的图雅毫不在意地答道:“陛下这么厉害,图雅当然不用改嫁。草原上那些改嫁的女人是因为没了男人照顾,无法活下去才又嫁人的,很可怜。”图雅直率的“马屁”恰到好处。皇帝微笑地点头,“是啊,草原贫瘠,自有它的生存法则。不过你兄长乃是能干之人,他也愿意接受我朝农耕之术,总有一天,你的那些姐妹也会安顿下来,不再追着牧草过日子。”
“那我,不,臣妾替那些姐妹谢谢陛下了。”图雅很正经地给皇帝行礼,逗得皇帝开心大笑。水墨心中咂舌,这小公主很会讨皇帝欢心嘛!也是,赫兰巴雅那样的人,怎么会送个笨蛋来天朝和亲呢?玉燕在一旁赔笑伺候,   暗自盘算,贵妃不知为何对这个草原公主如此看重,说是礼佛洗灾,其实未尝不是给和妃留下被皇帝宠幸的机会?宫中谁都知道,皇帝一年大部分时间都是留宿在昭阳殿,皇后那里不过按照古法,每月同寝一次罢了。
为了子嗣,皇帝也曾纳妃数人,可大多没有好下场,有的病死,还有发疯去了冷宫的,剩下两个才人皇帝恐怕半年也想不起一次来。想到这儿,玉燕心中冷笑,为了活命,她们巴不得皇帝想不起她们吧?在这皇宫中,若没有通天的本事,必死的决心,还是卑微如尘埃,才能长命些,否则,一如前日死掉的那个宫女,不知她是太天真还是太愚蠢呢……“这是什么?”皇帝好奇地问。跟随图雅而来的侍女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胭脂瓷碗,盖得挺严实。图雅招招手,侍女上前跪下,她亲自揭开盖子,笑说:“这是我让人特制的酸酪,知道倾城姐姐食素,想着给她吃些,对人很好的。”
“哦?”皇帝拿起来闻闻,酸酸的味道让他不禁皱了眉头。图雅笑道:“开头闻着不习惯,多吃就好了。草原的孩子从小就吃这个,各个强壮,不怕风霜,您尝尝。”说着图雅拿起瓷勺舀了一小口送到皇帝嘴边。皇帝一愣,在门边默然无语的白震跨前一步,“陛下,让老奴先尝尝吧。”
图雅咯略一笑,“白主事,我亲手做的,没毒的。”说完自己尝了一口。还故意砸吧了下嘴,“很好吃!”皇帝不禁笑了,接过瓷勺舀了几口品尝。水墨偷眼看皇帝表情,估计他不太喜欢吃酸奶这一类的东西,只是素来心软,不忍拂图雅的兴致。水墨倒忍不住咽了下口水——古代中原人不兴吃乳制品,牛更是耕种的主力,擅自屠宰是犯法的——她跟这两样东西绝缘已久。
“玉燕,贵妃可安好?”皇帝接过丝巾擦拭嘴角,温和地问道。“贵妃安康,日日礼佛,为陛下祈福。”玉燕恭敬地回答。“唉,辛苦她了!身子尚未恢复,偏又执拗,也罢了,我先带和妃回宫去,等贵妃……”话说一半,皇帝表情突变。
无人敢开口打断皇帝说话,只有图雅歪头问:“陛下?”皇帝双眼大睁,嘶声道:“白震!”白震形如鬼魅,顷刻间就到了皇帝跟前,毫不犹豫地推开图雅。图雅蹬蹬倒退几步,撞上了水墨,水墨一把将她扶住。所有人都被瞬间的变故惊呆了,只见皇帝弯腰如虾,两手紧按腹部。白震怒吼:“白平,去传御医!”吓傻了的白平一个哆嗦,转身连滚带爬地去找御医。
“殿下!”阿含大叫了起来。被皇帝吓到的水墨只觉怀中一沉,低头看去,图雅娇艳的脸庞也变成了惨白色。她紧抓住水墨的手臂,“痛,肚子好痛!”边说边往下滑,水墨也被她扯倒在地。“来人,将昭阳殿还有华阳宫包围起来,任何人擅自出入,斩!去禀告皇后娘娘,有人下毒欲谋害陛下!”白震怒吼道。“哗啦!”那捧着酸酪的侍女已生生吓晕了过去,瓷碗砸落地上碎成几瓣,一股酸气扑鼻而来。
玉燕脸色惨白,皇帝被下毒,偏偏还是在昭阳殿,无错也有罪!她使了个眼色,一个宫女悄然退下,转身往后殿跑去,通知顾倾城。此时皇帝和图雅痛得更是厉害,冷汗如雨落下,因不知所中何毒,白震也不敢任意施为,脸色青白得如同上了釉。
“殿下,殿下!”阿含大声呼唤,她抬头看向水墨,满眼的惊惶。水墨也慌了手脚,只记得鲜牛奶可以洗胃解毒,便大声问道:“有没有鲜牛奶?!”阿含摇头道:“今日没有了。宫中不让养牛,带来的都在官外,只怕来不及!”没有牛奶?还有什么来着?水墨拼命地想,化学课上那点知识大都还了老师,倒是曾看过一个法制节目,里面那胖教授说什么来着……对了,水墨眼睛一亮,“鸡蛋,鸡蛋清儿!只要清儿,不要黄儿,快去拿,多多益善!”
无人敢动,白震深深看了水墨一眼,低喝:“还不速去!”宫女内侍们这才敢动弹,跌撞着去了。这时两位值守御医飞快跑来,差点被高高的门槛绊倒,竟然还要跪下行礼,白震怒喝:“跪什么,快来看陛下!”御医脸白得好像也中了毒。拼命吸气让自己镇定。他们一人去诊脉,并察言观色,斗着胆子去翻皇帝的眼皮,又让皇帝张嘴查看舌苔,闻味道。另一个人则按照白震所指,去检验那碗碎落地上的酸酪。
两个御医小声快速地商议着,白震强压怒火,“如何?!”一个太医声音颤抖着回道:“回主事的话,陛下脉象只是稍有紊乱,可观色闻味竟无迹可寻。显然不是寻常毒物,臣等不敢擅自用药!”“混账!”皇后愤怒的声音仿佛凝固了似的,砸得两个御医摇摇欲坠。
皇后不顾仪态,飞奔到皇帝身边扑倒,连声叫道:“陛下,陛下!”皇帝因为疼痛和毒性蔓延,神情恍惚,只闭眼皱眉,不发一语。皇后用衣袖帮他擦汗,看死人一样盯着两个御医,“这点小事都做不到,要你们何用?”两个御医磕头如捣蒜,汗流浃背,其中一人还算机灵,想着不医皇帝他也必死无疑,便咬牙说道:“启禀娘娘,若是用错了药,反倒害了陛下,臣有一方可缓解毒性,只是……”
“说!”皇后冷声道。“臣曾见过河间王以血换血,服食人血,抵消毒性!余毒再缓缓除之。”河间王三个字让原本充满了慌乱恐惧的昭阳殿如同电视定格一般,刹那间进入了静音状态,呼吸不闻。除了水墨和图雅所带的人不明所以,其他人的表情都如同见了鬼。
皇后铁青着脸,仿佛要将御医的背盯出个洞来,直到皇帝的呻吟惊醒了她。几个字从她牙缝里挤了出来,“你确定?”“臣,确定!”太医说出这句话之后,也瘫在了地上。皇后深吸了一口气,低头看着皇帝痛苦的脸,面无表情地说:“白震……”
水墨还没消化明白御医说的话,就见眼前一花,有女子尖叫:“不要,不!”声音戛然而止,随即血腥味儿飘散。水墨眼前的一切仿佛都飘浮了起来,模糊得有些不真实,除了初夏那张得大大的、死不暝目的眼睛,她就望着自己的方向,水墨甚至能从她的瞳人中看到自己惊恐的神情。白震不知从哪里找来的瓷碗,接了满满一碗血递给皇后,皇后小心地给皇帝喂食。
“呕!”皇帝的呕吐声随即回荡在前殿里,然后继续喝血,再呕吐,唇齿上沾染的鲜血远比他的朱衣刺目……“你们愣着干吗,快过来!”同样被吓到的阿含终究还是惦念着图雅公主,她发现去取蛋清儿的几个宫女内侍正脸色惨白地僵在殿门口,便不顾一切地跑了过去,劈手夺过装着蛋清儿的大海碗跑了回来,“阿墨,怎么用!”
水墨呆愣愣地看了她一眼,脑中一片空白,手却自动自发地开始工作,强迫图雅吞食蛋清儿。很快,图雅也开始剧烈地呕吐,但胃中毒物开始和蛋清儿中和,她的腹痛慢慢减缓,皇帝那里也得到了纾解。两个御医知道捡回了一条命,迅速开出药方,缓解余毒。皇帝被搀扶到软榻上躺下,图雅则被扶到另一处躺好。
“陛下!”得到消息的顾倾城惊叫着跑了进来,先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再看到神情委靡、嘴角带血的皇帝,身子一晃,差点软倒在地。皇后见皇帝好转,揪着的心这才放下。若是皇帝现在死去,有资格继承皇位的人只剩一个——逍遥王谢之寒。
看见顾倾城梨花带雨的模样,皇后打从心底厌恶,她刻意坐在皇帝身边不动,挡住顾倾城的探视,声如寒冰,“妹妹,何时你这昭阳殿也成了鬼门关了?”顾倾城的哭声一顿,哀声道:“此番陛下遭劫,都是臣妾的错,任凭皇后娘娘处罚!只是陛下他怎样了?陆太医?”“贵妃娘娘莫急,陛下所食毒物不多,毒性多被鲜血中和,又呕吐了出来,再用药清除余毒就是了。听白主事描述,此毒发作虽猛,但医治及时,应无后患。”陆太医恭敬地回答。
“倾城,莫慌。”皇帝张开了眼,勉强微笑道。“陛下!”顾倾城惊喜不已,看皇帝眼神已恢复清澈,白震提着的心才稍稍放下。皇后心冷如铁,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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