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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寒苍柏-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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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儿,只要你开口认错,我就原谅你。
单相权觉得自己不是在抽打单柏,而是在抽打自己。是自己把鲜血淋漓的心从胸膛掏出,扔在地上,再被自己打得血肉模糊、破碎不堪。

木棍抽在单柏肩膀,轰然一声闷响,生生折断。
断端处参差凌厉的木刺,被飞溅而起的鲜血染红,竟然还沾着碎肉屑。

单相权的手剧烈的一抖,险些没有握住剩下的半截木棍。
此刻,他只想扔下木棍,帮单柏止血治伤;只想马上脱下衣服,裹住打摆子一样颤抖的单柏,然后把半死不活的单柏紧紧抱进怀里。

单相权慢慢弯下有些僵直的膝盖,颓然蹲了下去。

只见,单柏整个人都浸在血中,原本柔顺飘逸的青丝长发,此刻黏成一绺绺,狰狞的贴在脸侧缠着脖颈。发梢处,还蜿蜒着血河。
单柏躺在地上,微弱的颤抖喘息着,背部翻卷的粉肉似乎被什么拉扯住,有节奏的一下下跳动着。整个人就像是从地狱里走了一圈回来,惨烈得已是半人半鬼。

柏儿,喊我一声父亲,只要一声,我就会紧紧的抱住你!这次,我认输。
求你别这么折磨我和你自己了。

单相权的手紧紧抓住木棍,借此来掩饰他此刻足以令他窒息的疼痛与惊慌失措。

“王爷——木棍。。。折了。。。那边。。。还有。。。”
单柏见单相权紧紧握着木棍,心底一阵哀叹,耗尽一身气力,边喘边说。

单相权只听见‘王爷’二字,剩下的什么都没听见。
一掌拍在地面上,碎烂的木屑、锋利的瓷片,毫不留情的刺入手掌。

鲜红粘稠的血液从单相权的手掌下缓缓流出,在不远处与单柏的血慢慢相溶,越积越多。

“王爷,手。。。”单柏看着鲜血从单相权苍白的手下渗出,呻吟着说了一句。

你在关心父亲?可是,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我的心有多疼?
未等单相权回味完这份温存,就听单柏的声音断断续续间继续传来。

“属下的。。。血,别脏了。。。王爷的。。。手。。。”

单相权听罢这嘲讽无情的口气,人登时僵住,重病人一样的面色,难看之极。
暮然间,对视上单柏被血洗过的眼瞳。

让单相权无比震惊的是,在单柏双眼中看不到以往的敬爱,澄然碧水般的眼中此刻写满了愤懑。
单相权如被闷雷狠狠的一击,他在努力寻找,在确认,确认那血染的一汪清泓里是不是有他最害怕看见的东西——恨!他是那么害怕单柏会恨自己。

两个人如同裹着尸布的死人,房间内只能听见鲜血不断汇合相溶的轻触声。

猝然,房门被人轻轻推开。
“王爷!汤来了。。。”
兆炎端着药碗推开房门,看着满地鲜血和躺在血泊里的大公子,登时傻了!

王爷,您刚刚不还吩咐我去命小二给大公子炖清补的汤么?
您明明这么关心大公子啊,怎么舍得把他打成这样?

单相权被这一声惊醒。
汤?我让人为柏儿准备的汤?

“扔出去!”别,拿过来,让我喂他慢慢喝。
单相权不明白为何在关键时刻,自己总是不能心口如一。

兆炎看这架势,知道情况不对。
“大公子!这是王爷为你准备的补汤!”兆炎一步奔到单柏身前。
大公子,王爷疼你爱你,你别怪王爷,你不该去那种地方的!

单柏听见声音,微微一惊。
给我的汤?补汤?
难道父亲还会关心我?关心我还要这么打我?关心我会不相信我的话?关心我他要说那些伤人的话。呵呵。

单柏把头一偏,不去理任何人。

看见单柏如此不驯的样子,单相权之前的伤心、心疼、失望、惊慌,一瞬间变为了熔岩喷射般的愤怒。
只见单相权猛的站起,一挥衣袖,掀翻了兆炎端着的汤。
“给脸不要脸!不喝,不喝你就什么都别喝,什么也别吃!兆炎,给这个孽障拖出去,拖到他们‘父子’房间里去!别让本王再看见他!”

兆炎愣了片刻,知道此刻应该赶紧将大公子带出去,这么僵下去早晚得坏事。
匆匆忙,架起单柏就往外走。

他们‘父子’房间?父亲真的不要我了。。。?
单柏突然又难过了!刚刚的坚持,刚刚的失望,在听见了这句话后全然变成了心酸和不舍!原来当事情真的要发生时,自己竟会这么难过!

单柏已经没有力气回头去看身后的单相权了,几乎是被兆炎拖抱着回了房间。

“大公子,你还好么?”兆炎不知如何安置浑身是血的单柏,帮着他趴在榻上就要为他上药。
“别。。。我不。。。上药!”单柏虚弱无力,却坚持拒绝。

“您,您伤的这么重,不上药,不止血,会出事的!”兆炎手忙脚乱的拿出一大堆伤药,琳琅满目,也不知用哪瓶最好。
“前天,您被王爷责罚后,属下半夜奉命把全城的药铺都敲了个遍,王爷让属下把最快最好的伤药给您买来,刚刚也是,您没看见王爷的脸色么,那碗汤。。。”兆炎有些无奈的说着,试图规劝倔强的大公子。

单柏闻言,心底顿时五味陈杂,感动和酸楚混在一起,搅着他的心海,越搅越来越快。
可是,是他先冤枉我的!是他承认他对我的爱是有条件的。难道他还是关心我的?

“他的手受了伤。你,去帮他。。。”单柏想起单相权手掌的伤,心口猛的一缩。

“柏儿。。。”
这时,云万生大步迈了进来,酒意全无。
“柏儿,我听说有人在妓院闹事,才发现你不见了。。。这就匆匆赶了回来!你果然回。。。”话未说完,云万生就猛然顿住了话锋,他这才看清单柏几乎是被血洗过了一般,大惊失色下一步奔了过来。
看着被打得惨绝人寰的单柏,云万生牙关咬得‘咯咯’直响。
“是他,是他打的你?是你爹?”
见单柏不说话,云万生猝然一跺脚,房屋顿时一震,“那个混蛋!畜生!”说着,就要转身去找单相权算账。

“师叔!”单柏见云万生要去找人,遽然大喊了一声,然后一急,人一下子从榻上翻了下来,再度摔在地上。
“柏儿。。。”云万生慌忙折身,推开也要扶人的兆炎,径自抱起瘫软无力虚弱不堪的单柏,颤声唤了一声。
单柏看了一眼一旁呆呆的兆炎,“回去。。。吧。。。”

“柏儿,师叔帮你上药!”云万生知道自己若是贸然去找单相权算账,单柏必然会百般阻挠,稍稳了稳心神,小心翼翼抱着单柏,就要帮他上药。
单柏咬着破烂的嘴唇,狠命的摇头。
云万生拿起棉布,拭去单柏脸上的血水,“柏儿,别固执!”

单柏似乎不愿意被云万生抱着,挣扎着就要推开云万生。

“柏儿!”云万生很是焦急,“好好,师叔不给你上药,让师叔抱着你。。。柏儿,你先喝口水!喝口水!”
云万生说着帮单柏点了止血的要穴,托住单柏,就要侧身为其取水。

单柏紧紧抓着云万生的胳膊,摇摇头。
直到彻底昏迷前,单柏愣是一口水都没喝。

等到兆炎打发了听闻动静赶来的小二回到房中后,正见单相权面色极度苍白的坐在唯一一个完好的木椅上,双目紧闭。

见单相权的双手已是鲜红,兆炎吓了一跳,赶忙取药包扎。
谁料,单相权一甩手,“别管本王。。。”

兆炎的眉毛紧紧一拧,这父子俩怎么一个比一个倔?
见单相权威仪的俊脸极不健康的惨白着,嘴唇也是干涸灰白,兆炎赶忙去问小二要了壶茶。

“王爷,您赶紧喝口水吧!”因为一直找不到单柏,想起单相权心急得连晚饭都没吃,兆炎也是隐隐心疼。
“不喝!”

无奈兆炎怎么劝,单相权既不包扎伤口也不肯喝一点水,更不要说吃饭了。
兆炎知道单相权决定的事,除了他本人没有任何人可以改变,便默默收拾房间。

单相权一直闭目坐在椅子上,不置一语,任凭碎瓷插在手心,任由鲜血如线流淌,直到伤处的血自动干涸凝固。脸色越发苍白枯槁,渐渐难看得让人不忍再去注视。
就这样,单相权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雕塑一般坐在木椅上,直至次日天明。

作者有话要说:两个人对着折磨,还挺有默契~~~~



第三十章  追人

兆炎心急火燎的推开房门时,见到的依然是如同木雕一般定住的单相权。
初晨的阳光透过窗棂矜持的射入房间,懒洋洋的伏在单相权宽阔的肩膀上,为其披上一层华丽金衣。
许是阳光太过刺眼,兆炎可以看见空气中轻轻流转的尘埃,却看不见单相权面容上的血色。

兆炎恭敬的跪在地上,也不管单相权理会不理会自己,自顾自的开口道:“王爷,恕属下无礼,属下半夜回到了那家妓馆,找到了那个。。。伺候。。。。”说到这,语峰突然一顿,思索了片刻,才再度开口,“大公子的娈童,那个人说,他根本没碰到大公子,没碰到!王爷万万不可因为这件事,误会大公子啊!”

单相权闻声,蜡像般的峻脸似乎有了表情,很复杂的表情。
未等单相权有更多的反应,就听兆炎急切的继续道:“属下,刚刚去大公子房中,发现,发现。。。大公子和云先生不见了!房中。。。。只有。。。。”

听了这番话,静坐了一夜的单相权似乎一瞬间活了过来,因为太久没有活动过,浑身发麻,竟然连喉咙都麻木了,只见其抖抖嘴唇,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

“王爷,您怎么了?”兆炎见单相权说不出话,吓的脸色都变了。
单相权费力的抬起麻了的手臂,摆了摆,喉结动了动,发出一声喑哑低沉的声音,“什么?只有什么?”

“。。。黑血!。。。。一滩一滩的。。。到处。。。都是。。。”兆炎头脑中突然浮现出那晚重伤的王爷躺在榻上喃喃唤着大公子的画面。说完话竟然不敢去看单相权难看的脸,慌张低下了头。

突然,兆炎感到头顶扑下一阵风,本能的仰头去看,只见单相权的身子照着自己直直的倒了下来。
兆炎大呼了一声‘王爷’,伸开手臂,接住迎面倒下的单相权。

单相权趴在兆炎身上,浑身没有一丝力气。任由兆炎半抱着,躺到榻上。
兆炎拼命的为单相权麻木的手臂腿脚按摩,为其恢复力气。

“。。。人呢?”单相权借着兆炎的按摩,暗自运功,打通堵住的经脉和凝结的气血。
“不知道!”兆炎顾不上去抹额头上的汗水,一个劲的为单相权按摩,“会不会已经。。。先走了?”

恢复了力气的单相权猛然坐起,嘴唇开阖了半天,终于吐出了一个字:“追!”

云万生坐在租来的马车里,抱着昏迷中毒的单柏,为其不断输入真气。
“柏儿。。。看看师叔,和师叔说说话啊!柏儿!”云万生一脸晶莹汗珠,单掌抵在单柏后心,为其逼毒。

不料,内腑受创的单柏吐出的全部是鲜血,根本不能把毒逼出。
云万生想起单柏已经黢黑溃烂的手臂,急得眼泪都要出来的。

常年行走江湖的云万生自然知道这种毒是一种西域的毒药,中原无解。只能靠着深厚的内力将毒一点点逼出,想要清除全部毒性,不知要逼到猴年马月,恐怕毒还未逼出,人就剧毒攻心而死了。

云万生不明白单柏为何会中这样的毒,又想着三个月的期限眼看就要到期了,这两天里,人急得瘦了一圈。

那日,单柏被兆炎扶回房间后,半夜里毒性就发作了。单柏昏迷前才知道自己手臂上中的箭是带着毒的,趁着还有一丝清醒,单柏拽着云万生,让云万生带自己走。
这几日,单柏时而清醒,时而昏迷,但死活也不肯因为自己而耽误去救师父的行程,云万生无奈,租了辆最好最舒适的马车,雇了个马夫,就带着单柏赶路。

云万生还记得那日自己是怎么一块块挑出单柏背部的碎瓷和木屑的,那惨烈的景象,自己一辈子也不会忘记!这几日,虽是赶路,却也不敢太过匆忙,深怕单柏受不了车马驰骤,加重伤势。

单相权与兆炎几日以来,几乎没怎么休息,把能找的地方都找了个遍,一边找一边前行追人。

“王爷!就是前面那辆马车。。。您看辙印,马车里面应该有病人!”兆炎看了眼几日来没怎么吃喝休息的单相权,慌忙说道。
单相权低头看去,点了点头,“冲过去,挡住!”

兆炎一马当先,率先冲了过去,一声嘶鸣,马车被挡住。

云万生抱着单柏,正为他喂着药,马车骤停,药碗一下子掀翻在单柏身上。
云万生冲着马车帘子外的马夫发出一声怒吼,“你会驾车么?”

“许是路况不好。。。师叔。。。别责备人家。。。”单柏的嘴唇已经渐渐青黑,颇费力的说着话。
马车帘子突然被掀开,单相权一见云万生怀中单柏灰白的脸和青黑的嘴唇,整个人都呆住了。

云万生见到单相权也是一惊,骤而,怒火万丈。
这些日子的一切心焦与担心,都化为了满腔怒火,冲着单相权就喷射出去。

“畜生!你给他打成这样,我还没来及找你算账,你就先来了!”云万生轻轻放下一言不发的单柏,冲着呆住的单相权就要发掌。

“师叔!”单柏本不想说话,见云万生要与单相权动手,还是开口阻拦道。说话太急,一下子又咳出一口鲜血。

云万生也不顾单柏的阻拦,一掌推出单相权,人就冲出了马车。
“是你带他去的那里对吧?”单相权脸色铁青,声声质问。

“是又如何?柏儿已经十六岁了!却还没有心仪的女孩子,他满心满意只有你,你觉得这正常么?啊?正常么?你是怎么教育儿子的?”云万生怒目圆睁,声嘶力竭。
单相权深深吸了口气,“女孩子?要找女人也算有情可原,可是,你居然带他去找男妓!你把本王置于何地?这么对本王的儿子,你把本王置于何地?”你知不知道他以后要做万世君王!你怎么能带他去那样龌龊的地方?

“男妓?”云万生一脸迷惑。难道他们给柏儿找的是牛郎?
“今天本王就要收拾你!兆炎,把柏儿先带走!本王不许他再去救人!若是一会儿你还有命,你爱救谁救谁!”说着就要运功。
“你敢!我云万生今天拼了命,也不会让你带他走!你不配,不配!”云万生一袭白衣慢慢鼓起,周身散出淡淡白烟,一身骇人的功夫蓄势待发。
单相权气得浑身发抖,寒光一闪,伴随着一声吟啸,一把软剑从腰间金玉带内闪动而出。
“就让你死前见识见识本王的天心剑法!”

“师叔!”单柏被兆炎架着,从马车里狼狈的下来,一声疾呼,“别。。。动手!”说罢,人就晕了过去。
单相权再一见形销骨立面色骇人的单柏晕了过去,连剑都握不住了。

一个闪人,单相权抱起单柏,就不见了人影。
云万生见状大怒,就要追人,却被兆炎挡在身前。

“云先生,晚辈敬您是个英雄!但是没想到您居然会带大公子去那种地方,导致王爷误会大公子!您这是。。。破坏王爷父子的感情!您居心何在?”兆炎话语平静却咄咄逼人。
云万生本不打算搭理兆炎,想直接去追人,却发现自己已经被黑压压的王府亲兵团团围住。

云万生见自己中了埋伏,出离愤怒,一掌挥出,气动山河!
最近的一圈侍卫当场被震飞,兆炎的衣袂鬓发随风狂卷,却被一人稳稳护住。

“义父!”兆炎看清了来者,一声惊呼。
只见聂安双掌横于胸前,挡住掌风,稳稳护住身后的兆炎。

“云先生!好久不见了!”聂安挡住罡风,沉声开口道。
“你?”云万生见聂安面色不变的挡住自己的掌风,就要再开掌。

“王爷的颜面岂是你这个宵小之辈能玷污的?你凭什么带大公子去那种地方?”
“哼,柏儿虽进去了,可是我不相信柏儿会碰那些人!柏儿是他的儿子,他居然不相信自己儿子的人品,还以此为由往死里教训柏儿,他配做一个父亲么?那么残暴的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他猪狗不如!”

王爷最了解大公子了!他一定不会只因为这个原因就教训大公子!一定还有比这更让王爷生气的事情!再说王爷怎么会真的相信大公子会做那种事情呢!
“混账!王爷的教育方式你没资格品头论足!王爷的名讳是你能直接称呼的么?猪狗不如?我就打得你猪狗不如!”聂安一声暴喝,一柄闪着寒光的红缨长枪,以枪杆为轴心,飞速旋转而出,啸然立在聂安身前!

狂风飞卷,二人定定立住,眼看一场交战不可避免。

单相权抱着单柏,一路飞奔,回到了一处最近的客栈。客栈里外全是王府的人。
原来,这两日趁着寻人,兆炎飞鸽传书,报了单相权的命令,聂安带着人低调的从帝都一路奔来,蹑影追风,日行千里。终于及时赶到。




第三十一章  柔声轻诉

单相权飞奔回房,把单柏放在榻上,急切的号脉查看,这才知道单柏中了非中原的毒,焦急的为其输入真气。
却见根本逼不出毒,反而使单柏肺腑愈加伤重。

单相权一把扯开单柏手臂的衣服,见那里已是乌黑溃烂,顿时如万箭攒心。

想起自己之前狂风暴雨般的抽打,单相权的脸色和单柏的一样难看。

单相权将昏迷的单柏紧紧拥进怀里,好像这样,可以减弱他的疼痛一般。

突然,单相权低下头,把嘴贴在单柏黢黑的手臂上,用力吮吸伤口,一点点将毒血吸出。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单柏的脸色渐渐褪去了青黑,只剩惨白,呼吸似乎微略均匀。

单相权顾不上为自己逼毒,几乎全部的真气都拍入单柏体内,一边帮助他逼出剩余的残毒,一边帮他调理内伤。

看着单柏溃烂的手臂,单相权心疼得不断窒息。
柏儿,忍着点,父亲给你上药。
单相权小心翼翼的将剩下的污血黄脓清理干净,把冻状的药膏敷在创口上,看着昏迷中的单柏不停在自己怀里扭曲抽搐、小声轻哼,单相权急得出了一头冷汗。

单相权缠着绑带,因为不常做这种事,手下的力度不知深浅,不断弄痛昏迷的单柏,心疼得单相权不停亲吻单柏苍白的前额和湿润的发鬓。

不刻,单柏就呕出一口黑血,单相权赶紧命人给单柏煎药煮粥。

微微翘开单柏紧闭的唇齿,单相权向里面小心喂着药汤。

柏儿,你为什么要跟着你那个不学无术的师叔胡闹?为什么又要惹我生气?

我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但是我害怕。我这一生从没怕过什么。
所以我无法掌控害怕时的那种情绪与心情。我不是怀疑你的人品。你要做大单的君王,我怎么会怀疑你的品格,更何况,你是我的儿子。

单相权确实从没畏惧过什么,不知道害怕是什么滋味。
可是自打单柏来到了他的生命里,他就知道了害怕是什么样子的。每当事情与单柏有关时,他就会害怕,害怕单柏会离开,害怕单柏不够优秀。
可是这么些年,他始终也没能克服害怕时的那种心情与感觉,它总是那么鲜活,每一次都不同,单相权学不会抵抗。他很笨,笨得从来不知道用爱去表达爱。

先皇从来不会打骂我,他只会打骂皇弟。我当时不懂,以为先皇更器重我。可是,有一天,我偷偷听到了先皇对皇弟说的话:父皇打你是因为爱你。父皇为什么不碰你哥哥,因为他没资格!

想到这,单相权苦笑一声。他想不到过去这么多年后,再想起那句话时,心里还是会难受。

单相权很聪明,可是遇到和感情有关的事上他就变得很傻。他爱单柏的母亲,爱得很深,可是她到死都没有察觉单相权的爱。每当想到这里,单相权都很难受。

让单相权看着单柏这副样子,比让他死还难受。单相权宁可死,也不想看到单柏这么难受。他也许会一直带着对单柏的爱走进坟墓,但动人的话他却不可能说出口。他只能在心里默默祈求单柏快些醒过来。

单相权的嘴唇一丝丝的发黑,全身的真气几乎都给了单柏,此刻一丝也运不起来。见单柏应该无碍了,便全然不顾自己是不是会受到毒性的侵害,只知道紧紧抱着单柏。

冰凉灰暗的唇轻柔的吻着昏迷之人紧闭的双眼,单相权亦紧紧闭着眼,忍着心头激烈冲撞的温情与疼痛,温柔的亲吻着单柏的俊眉和苍白的脸颊。
颤抖的手指,一寸寸抚摸着单柏白灰的俊脸,单相权眼中闪烁的柔情就像是慈母亲看着熟睡的婴儿一般,轻颤的指肚,小心至极的爱抚,就像是摩挲自己在这世间最心爱的宝物一般。

柏儿,还记得么?以前你吃桂花糕,笨笨的,我就会这么吻干净你唇边的糕点渣。那个时候,你柔软的小身子会紧紧贴着我的胸口,会亲昵的抱住我的脖颈。

那份缱绻温情,那份柔软细腻的感觉好似穿越了时空,笼罩住此刻憔悴不堪的单相权。
回忆起往事,单相权极不健康的面容上竟浮起笑容。

单相权抱着单柏,一直静默,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单柏慢慢醒来。

单相权见单柏眼皮微微一动,似欲醒来,心下大喜,喑哑的唤了一声“柏儿!”
单柏闻声,目光游荡了很久,最后终于看清眼前的人,身子一绷。

是父亲?他喊我‘柏儿’?我躺在他的怀里?
单柏的头贴在单相权轻轻颤抖的胸膛上,将那里有些错乱的搏动韵律听了个一清二楚。

柏儿,是为父误会你了。

就在单相权一番酝酿,想说一两句服软的话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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