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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娘-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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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你聪明,所以才来找你呢。”方锦寻着一把椅子坐下,“也笑,你进湮华殿多久了?”

“从湮华殿建至今,三年。”少年没有抬头,依旧在细细地研墨——公子也笑虽说只有十四岁,但自小练得一手好字,又精于谋算,韬略毫不输于其他公子。“公子锦可有心事?”

方锦接过仆童递上来的茶水,“在三年里,可有皇宫贵权从这湮华殿要走过人?”

唐也笑的笔无端抖了一下,少年凝视着方锦,似乎猜透了什么事情,“有。”他想了想,答道,“湮华七公子原本并不是现在的七人,正如上年的司书公子,听说给礼部一个官员要走,晖湘大人才将我提格而上,不然的话,像我这般年纪,做花魁是早了些。”

“那当初的七公子,有人出来接客?”方锦追问道。

也笑搁下了笔,端过一杯茶,坐到方锦对面。“不会,”少年缓缓说道,“一般时候晖湘不会让七公子出去接客,但要说是朝廷上的官员看上哪个公子哥了,受得了晖湘开的价格,又忍得住家里三妻四妾唠叨的,自然会点名来要人,晖湘可不是傻子——得罪朝廷的人,难道他不想在洛阳混了?”

方锦微微点头视作赞成,少年接着说道,“晖湘是说,倘若被要走的人,可以随时回湮华殿看看,但你说这龙阳之欢,本来就是暗头里的事情,怎么经得起这样的折腾?”饮下一口茶,“但至少现在还没见有湮华殿的公子被要走的大人扫地出门的事情——怎的,公子锦被哪家少爷看上了?”

少年略带调侃的口吻把方锦惹得一阵尴尬,他将事情全盘托出,“杨曦泉这般大人物,惹到他可就不好办了——”也笑皱了皱眉,“看起来晖湘还是对你一片情深。”

“听闻公子也笑谋略甚行,这事如何看待?”

“怕是麻烦,”也笑摇了摇头,少年搁下茶杯,直直地看着方锦,“现今林贵妃得宠,她身边的人自然是少碰。”少年微微一抬手,示意仆童们收拾文房四宝。

方锦皱眉,舌尖触及到的茶汤微微带苦,“烤焙青荈的火候稍稍有些过。”

“公子锦果然对茶道了若指掌,”也笑亦捧起了茶碗,“尽管是上好的叶片,火候过了亦差矣——人亦如此,”望着方锦稍有疑惑的眼神,也笑继续说道,“万事有个度,倘若杨曦泉玩过了火,就算是有林妃娘娘在上,也恐担不住他。只怕这个‘度’,你我都无法掌控。”

“在下并不介意杨大人的要求,方锦本是浮萍一世,”方锦说道,“只是怕连累词晖湘。”他想到方才他的豪言壮语,摒弃一切般的保护自己。“无论如何,在下必须得去杨大人府上拜访一趟。”

“若你回不来,唐某又将如何向晖湘大人交代。”少年起身一把按住方锦,“公子锦并非不知晖湘大人的心意,这又是何必?”

“之前又不是没有公子出过门。”方锦指了指桌上的笔砚,提醒也笑之前的司书公子便是个实例,“如今照杨曦泉的位置,想整湮华殿还不容易——在下不过一副皮囊,哪值得用整个湮华殿做赌注。”话末了,方锦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也笑叹了口气,虽说十五岁的少年处事未深,但湮华殿三年历程使得唐也笑远比别的同龄人成熟,“我既已劝你静观其变,你要去做什么,便与我无关,”稍稍一顿,“杨曦泉野心不小,公子锦不可不防。”少年背过身,最后的半句话已然成了方锦独行的强心词。

纵然知道方锦此次是抱着离开湮华殿的心态,也笑依旧将挽留的话说道极致——方锦、词晖湘、唐也笑,而或是湮华七公子的其他六位,彼此都是聪明人,有些时候不必多言。

“公子锦,保重。”少年望着方锦推门出去的背影,默默地想着。


 


锦娘 正文 【15】出走

素问轩内。方锦从衣橱里捧出一件天青色的锦袍,仆童们忙碌着为主人更衣。腰封上绣着祥云三朵,配以一枚黑紫色的玛瑙石。衣襟上缠绕的小朵牡丹,微粉的颜色辅以青翠的叶片。像往日那样束起冠发,仆童在发根扎上一根天青色的发带,并缀上一颗浅色翡翠。像是要去赴一场盛会,方锦端坐在铜镜前,任仆童们画眉点砂,望着镜中温润如玉的面容,少年淡淡地笑了。

“公子锦此次可要小心。”仆童们在一旁劝道,方锦微微一笑,摆手示意仆童们不要担心,“请公子锦注意休息。”下人们纷纷行礼退去。方锦看着镜中的自己,叹了口气,“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少年明眸若星,加之一身雅素天青,方锦脸型稍尖,俊俏的面容蕴着淡淡的笑容,“荣贱浮沉,人世飘萍;孤星赶月,何处是归?”

少年执笔起落——戏子只能扮演过客,永远都成不了离人。“词晖湘,你保重。”方锦收好笔,理好衣襟,少年推开素问轩的木门,木造结构发出“吱呀”的声响。少年回首望了望“素问轩”三个大字,然后头也不回地下了楼,消失在夜幕中。

寒竹轩的窗微微开了一道缝,公子也笑轻叹了一声,然后便关上了窗户。

方锦敲了敲洛阳府邸的大门,由于已经开始打更,一名小童从门中探出脑袋来。知晓了方锦是杨曦泉的客人之后,小童将门推开一些,方锦钻进府中。

跟随着府中的侍从和丫鬟,方锦来到了杨曦泉的里卧,这一间依然燃着灯,温热潮湿的气体从木门的缝隙中逸出,屋内橘红色的灯光照的床笫男女入了戏,方锦不禁哂笑着摇头,挽起袖子大大方方地叩响了门。

“是谁扰了老子的雅兴?!”屋中传来一个带着愤怒的男声,方锦示意引路的下人们退下。男人等了很久都没有人回答,便急匆匆地跑下床,一把拍开了木门。

“在下湮华殿公子锦,特此来拜访杨大人。”方锦双手作揖,不紧不慢地说来。少年微微侧着面孔,里屋透出的光亮衬得方锦的脸颊更加妖冶,从额头到下巴,一道温柔而又不失英气的曲线。杨曦泉伸手捏住少年的下巴,然后微微抬起,力道的加重使得方锦有些吃痛。

“果然是个美人胚子。”男人挑高了眉,“把里屋那个婆娘给我赶出门。”周遭不知从何处窜出两个小厮,一声“遵命”之后从里屋架出一名衣衫不整的女人。“没想到方公子长得如此符合本大爷的口味。”男人戏谑道。

粗糙的手松开了下巴,然后一把拽住方锦的手腕。少年略微一惊,随即露出了一个优雅的笑容:“大人真是看得起方锦,”少年轻声说着,“听闻大人在湮华殿点名要的我。”

“本大爷也只是一介莽夫,”杨曦泉不怀好意地笑着,“听说公子锦最近晋升花魁,这么嫩的娃,晾着不吃可不划算……”说罢,饶有兴趣地看着方锦,将他拉进里屋。

方锦带着笑迎了上去,似乎只有这一刻他开始体会到一个“妓”字的辛酸——然当他正式面对这一切的时候,不会有词晖湘的甜言蜜语,不会有词晖湘的温柔撩人,不会有词晖湘的深情相视——是自己把一切想得太美好,方锦闭上眼睛。纵然杨曦泉没有开口他也料到了下一刻会发生些什么。

扯下绑在发根的丝绸带子,发丝松软地披在双肩。少年抿着唇,忍受着男人在自己身上的磨蹭。杨曦泉笑了,“方锦,从了我,可就不愁吃穿了。”

少年忽的想起欢存在那个男人怀里时,词晖湘轻声地说,方锦,倘若有朝一日,我们可以不再为吃穿烦忧,我们就离开洛阳,离开一切纷繁复杂。那时候的方锦淡淡地笑了——每次他笑了,词晖湘就认定少年是默认了自己。而如今的自己却在强颜欢笑,在一次又一次地亵渎这一表情。“杨大人真是心急。”少年眯着眼,男人急匆匆地将其扔上床,然后饿狼扑食一般冲了上去。

方锦顺从地在男人的喘息声中闭上眼睛,却发现自己不争气湿了眼眶。为什么,此刻,我想到你的时候会是那么心痛呢?

“方锦!”“嘭”一声,里屋的木门被人硬生生地踹开。


 


锦娘 正文 【16】轮转

“不知道是杨大人您不懂规矩,还是我词某人不解风情呢?”木门边缘一抹朱红,纤瘦的男人手执一柄折扇,注视着床上的两人。

方锦愣住了,回过神后,少年别扭地把头拧到另一边,努力不让对方发现自己的异样。“公子锦,”词晖湘忽然喊他,“装作那么泰然自若的样子,是想向我示威来证明你的床上功夫很有能耐么?”男人的语气忽的严厉,抑扬顿挫地说着,仿佛是想要宣泄般的咬牙切齿。

“词晖湘,本大爷敬重你是洛阳第一奇男子,”被打断欢事的杨曦泉一脸愠容,一向脾气暴躁的男人几乎开骂。“公子锦是我买下的,银两从来不会少你一分,”男人狰狞地拽起方锦的手腕,纤细的腕子被抓出一道殷红的痕迹,“本大爷就算是要方锦去死,也轮不到你说三道四。”

词晖湘浅浅一笑,“杨大人,难道您不怕嫖男妓的事情被林妃娘娘知道?”男人的嘴角在灯光的阴影下暗暗上扬,词晖湘一身朱红锦袍,恍若那日烟花大会的穿着,方锦只觉得双颊火辣辣的疼,背着脸不肯去看。“方锦,你转过来。”晖湘冷冷地喊道。

少年迟迟地不动身,词晖湘抿了抿唇,冲到床边推开杨曦泉,男人被推的一个踉跄。轮不到知府大人说话,词晖湘急促地转身,将折扇“啪”地架在男人脖颈之上,“杨大人,”晖湘明眸含笑,亦含着一股杀气,“您是明白人。”

方锦从来没有见过词晖湘这般眼神,他温柔过,他生气过,他狡谐过,但是从没有见过这般阴狠的眼神。“晖湘……”少年微微侧过头看着囚擒住杨曦泉的男人,词晖湘淡淡地看了方锦一眼,“晖湘!”少年喊了起来,“你知道你在做什么么!”

“我在做什么?”词晖湘腾出一只手钳制住方锦的手腕,“你怎么不想想你在做什么?”男人的话语中蕴藏着怒气,词晖湘真恨不得扇方锦一个耳光:“你若能容忍自己的男人被人碰,那是你;我忍不了!”咆哮般的句子让方锦一时间愣了神,少年无助地看着男人,词晖湘叹了口气,松开了架在杨曦泉脖颈上的折扇——他将方锦轻轻地搂住,“锦。”

少年微微一怔,或许是因为难受,或许是因为夜风寒冷,他往男人身上蹭了蹭。词晖湘搂紧了方锦,他腾出一只手将方锦的棉袍从地板上拾起,然后为少年披好。“杨大人,”词晖湘不紧不慢地为方锦扣好扣饰,“在下早说了,方锦不接客——既然杨大人非要夺他人所好,也休怪晖湘不客气。”

“夺他人所好?”杨曦泉从地上摸爬起来,“词公子何尝不是,倘若词公子站在杨某的位子上,”男人阴阴地笑了一声,“难保不是个祸害。”

“在下无心杨大人的荣华富贵,”词晖湘将方锦从床铺上扶下,“方锦是在下的人,请大人不要坏了自己的颜面。”词晖湘双手作揖,微微俯身行礼。杨曦泉铁青了脸,僵硬的肌肉在脸部不自在地抽动了两下:“词公子所言甚是,本大爷自然不会因这一个小妓和湮华殿伤了和气。”

“杨大人海量,”词晖湘握住了方锦的手,瞥了一眼凌乱的床铺,“在下扰了杨大人的欢事,但求杨大人身子骨健壮——可别落下个病根,”面对面色狰狞的男人,词晖湘笑着加了一句,“在下这就把自家的猫领回去,抓伤了杨大人的脸可就见不了人了。”

“不,送。”杨曦泉咬牙切齿地憋出两个字。

词晖湘转过身,牵住方锦跨过了门槛。男人忽的送了手,独自一人快步向前走去。“晖湘!”方锦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到,连忙追了过去。少年扯住晖湘的袖摆,月光倾泻到男人朱红色的袍子上,布料微微泛光,“词晖湘!”方锦颤抖着喊了一声。

“怎么了。”男人冷冷地回道。他背对着方锦,停下了脚步。

“词晖湘……”方锦的声音低了下去。少年始终是攥着那一块衣袖的边角,他低下头,把整个脸埋在夜晚的阴影中。

“你是太寂寞,还是想太多?”男人依旧是冷冷的声音。词晖湘咬着下唇——要不是公子也笑托人送了字条过来,这一夜不知道要发生多少事情——尤其是在知道是方锦自己送上门之后,词晖湘的心情就不能平静下来。

少年的眼神黯淡了下去,他松开了手,稍稍蹲了几秒,然后背过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却被熟悉的手掌握住上臂。身后的男人蹙着眉说道,“你要去哪里。”

“你看不见的地方。”少年垂下眼皮,吸了口气。好看的双眉微微收紧,月色下的脸颊显得更加苍白。

“方锦!”词晖湘一把把少年拽到跟前,“看着我!”不由分说地托起他的脸,面对方锦失神的双眼,词晖湘愤愤地瞪了少年一眼,“你闹够了没有!”词晖湘几乎是吼了出来,他宠他,但不代表他可以在他的世界里为所欲为——至少他希冀这一种身心兼在的爱情。“方锦,”男人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因而放缓了语气,凉风吹得少年的手冰凉,词晖湘握紧了方锦,“我很,在乎你。”

“我也在乎你,”方锦开了口,“可你知道不知道,湮华殿可能会……”少年话未说完,便被男人捂住了嘴,“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词晖湘闭上了双眼,这一场谢幕,倘若是梦毅然值得,然而人生有多少纷繁复杂,然而有多人可以摒弃一切浮躁解甲归田——月色凄迷,一抹朱红伴着一缕丹青缓缓地步行回家。


 


锦娘 正文 【17】兀雨

方锦淡淡地饮完一盏茶,桌上袅袅青烟,他浅浅地笑了,搁下了掌中的茶碗木槿沉默地坐在一旁。“大致就是这么一个故事吧,”方锦的笑掩盖不住一丝沧桑,“二十年,从我第一次跨入湮华殿到如今,已经是二十个年头了。”男人苦情般地摇了摇头。

“锦娘,敢问……词大人现在可好?”木槿试探着问道,逗留在湮华殿不少时日,不见锦娘所述的晖湘大人,少年不禁有些疑惑。

每每提到这个名字,方锦的笑总是带着一丝伤感,天赐不老容颜,就连暗自神伤的表情都分外精致,世人看不见年岁风沙在锦娘脸上的痕迹,然而方锦却实实在在地感到自己不可逆转地老了下去——“词晖湘么,十八年前他娶妻生子,便再无音讯。”

恐怕不是寻不到音讯,是见不得去寻。木槿默默地想着——面前的男子静若处子,淡然地看过一场烟花易冷,任花开花落,不见方锦喜怒于色。“锦娘有多爱他?”木槿问道。

“木槿,爱岂是可以量估的?”方锦反问道。

一滴水珠打落在窗台上,发出轻轻的“滴答”声响。方锦望着窗外,萧萧暮雨子规啼,细密的雨丝给窗户蒙上一层水汽。男人淡然地一笑,然后起身拍了拍木槿的肩膀:“去休息吧……”

“锦娘难道不会心有不甘?”木槿望着方锦兀的起身。

方锦顿了顿,从容不迫地扬了扬嘴角,“都过去了。”

都过去了——二十年前他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词晖湘于自己不过是过客,一场戏谢了幕,又何必强求更多。然而他们之间需要那么一片空白来保持相互的神秘感——自那之后,词晖湘是翰林府四书五经的总领,方锦是洛阳第一风月场湮华殿的主人,不同的两条轨迹,两个人终究渐行渐远。

最后一个晚上,词晖湘不顾一切地抱紧了方锦——林妃娘娘唆使皇上召词家少爷词晖湘,将自己的表妹,也就是杨曦泉的女儿杨慕云赐予词晖湘,且分拨良田千亩予词家,再招词晖湘为翰林府四书五经总领。圣旨一下,即日成婚上任。

“但求,不要恨我。”离开故乡那么多年,终于要回家,没想到却是这样的方式,词晖湘不禁懊恼万分,“我不知道,下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了。”

方锦闭上了双眼,“词晖湘曾教我,一次相见,二次错过,三次永不再见,”少年笑着说道,“此般错过,请词大人不要再对方锦有所念想,愿今生永不再见。”

灯影红烛,方锦从未有过如此顺从地完成这一切,他的进与出,起与落,终究在今夜之后成了回忆。方锦还是笑了,犹记得第一次跨入湮华殿的时候,世人夸他一笑倾城,而如今这样的笑,甜腻到心痛。词晖湘最后还是筋疲力尽地倒在少年身边,潮红的脸颊贴在一起,十指缠绕,词晖湘扯过零散的棉被,将两人严严实实地裹住。

“我想……”词晖湘捧着方锦的脸颊轻声说道,他吐露的温热气息打在少年的面庞,“听你说爱我。”

方锦笑着摇了摇头,“这个有什么意思呢……”

一夜流星,风流飒沓。词晖湘在清晨收拾好所有的行囊,湮华殿的钥匙用一根麻绳系好,被塞进方锦的掌心,殿外早有马车等候。方锦起身替词晖湘理好衣襟,男人披着一件白底翠绿纹理的长褂,简单地挽起发丝,他握住方锦的手,然后将少年拉到跟前——“但愿你可以记住这最后一个吻。”词晖湘低头,洒落了一抹芬芳。

停留了两三秒,方锦轻轻推开了词晖湘,少年淡淡地笑了,“我会守着湮华殿。”

马鞭起落,转动的木轮发出吱嘎的声响——像是每次词晖湘闯进自己屋子时木门的吱呀声。方锦站在大殿门口,一动不动地望着车辆远去消逝,任眼眶模糊。

“锦大人。”转身跨入湮华殿,却见得所有花魁仆童下人齐齐地跪在自己面前,恭敬地行礼。方锦扬手示意起身,少年一抬头,“湮华殿”三字印入眼帘,他自言自语似的说道,“都过去了,不是么?”

三日之后,翰林府为四书五经总领词晖湘大人洗尘;再逾一日,词晖湘盛礼迎娶杨家独女慕云。

“听闻林贵妃向晖湘大人施压,倘若晖湘大人不出山,便要取了他家父母亲眷的首级。”“唉,你说这个林妃娘娘怎么会想出来让晖湘大人去做官呢?”“要论才智,如今哪个公子哥可以比得上晖湘大人,只是无心功名的人……”“晖湘大人一定很痛苦……”仆童们叽叽喳喳地讨论着词晖湘离开的事情,方锦皱了皱眉,将空茶碗往桌上一放,周遭的小仆们都一惊,便乖乖闭了嘴不再讨论。“过去的事情,你我都无需再在意。”方锦说道,然后挥手让仆人们都下去。

“这样好的胚子,做茶仆真是可惜了。”

“若不习书,掌心和指轴上怎么会有茧子?我看你生的一身秀气,想罢不会是做农活的出身。若不为生活所迫,恐怕也不会来我这儿藏着发霉。”

“我一直以来,所希冀的爱与恨,无关乎阴阳雌雄——这世上有太多的人被凡尘戒律压抑了内心的喜怒哀乐,你我都是这样可悲又可恨的人。”

“你和他是那么得相像呢。”

“一次相见,二次错过,三次永不相见……”

“一瞬间的幸福之后,便是那无可改变的被人遗忘的命运。”

“功名利禄,不过是过眼云烟——你看得起它,那便是荣华富贵;你若是看不起它,它便是窗台子上的尘土,它什么都不是。”

“方锦,我可以爱你么?”

“露水霞红,化作湮华——倘若我想,可不可以不要再去念想过去的痛。”

“十年天真,让我输了一个轶树,让我眼睁睁地看着他被父亲赶走,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在我怀里;我用三年时间来治愈这一场大疾——我不可能再用一个十年来祭奠我的爱情。”

“向来没有人敢不经我的同意带走这里的人。”

“在下早说了,方锦不接客——既然杨大人非要夺他人所好,也休怪晖湘不客气。”

“方锦,看着我,你闹够了没有!”

“我很,在乎你。”

“我想……听你说爱我。”

“都过去了。”少年注视着铜镜中自己的模样,牵强地一笑,洛阳的街上锣鼓争鸣,英俊的男子骑上良马,披着朱红色的锦袍,伴着春风得意的唢呐,牵领着迎亲的队伍向杨宅行进。方锦合上了窗子,接管湮华殿的他搬到内殿五楼的序源阁,对这间屋子他不陌生亦不熟悉。少年拾起桌上的习书作品,那一张泛黄的纸上记载着他们初次相遇的斗诗,“词晖湘,我们谁都没有得到蒹葭。”说罢,方锦推开窗户,将这一页回忆撕碎,向半空抛去。

这时,天空中忽然飘起了雨。


 


锦娘 正文 【18】不料

“木槿还是早些回屋的好。”方锦收了话匣子,木槿也没有再说什么,出了内殿回自己的屋子。“难道……”方锦心中闪过一丝忐忑,握着茶壶的手微微一抖,男人望着木槿离去的身影,年轻的皇子消瘦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雨帘之中,“不知道他还能住多久。”

次日清晨,沈笙早早地叩响了方锦的门,“锦娘,起来了。”

“真是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方锦揉了揉酸疼的脖颈,身边的仆人们鱼贯而入侍候主子更衣梳髻,“沈笙你真是勤奋,”男人略带抱怨地说道,“这么早有事么?”

“贵客来访。”沈笙面对方锦懒洋洋的样子,不满地瞥了对方一眼。

“贵客?”方锦哂笑道,“何方贵客,用得着沈笙你大清早把我拖起来。”

“你要是嫌自己年纪大了,腿脚不利索也就算了,”沈笙转着手中的箫,调侃着,“你要是当自己还是个小伙子就别给我磨磨蹭蹭的。”

方锦笑了笑,理好衣襟站了起来,“客人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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