袂绛倾世霜月繁-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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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蓝整个人的身形都有些颤抖，仿佛是身体孱弱，支撑不住。但他的目光却像初识一般，沉静温和，如水般沁人心脾。　
雪月的身形消瘦了不少，本就精巧的脸颊更是像单手便可遮掩住一样，血红的凤眸光彩妖异，威压沉重。她的美丝毫不减，在肃杀而荒凉的战场上，就像一朵妖艳而危险的罂粟，迅速的点燃着将士们的战意，肆意而霸道。　
他们的目光没有交汇。　
兴许是……早已不想面对。　
暗中游走的亡灵，却是笑得得意。　
还有一个灵魂，仍未觉醒。　





第十五章惊现影宗



此时，百蝶宫的寒天谷中，却是一副井然有序的样子，看里面弟子的模样，竟像是要离开此地！指挥他们行动的正是明座座首上官冰和隐蝶座守飘羽。有些人对于雪月的命令很是不解，但是出于对那个惊艳绝才之人的信任，他们都快速的收拾好了行囊，等待着下一步的命令。
雪月的命令就是：除了上战场的士兵和弟子，所有百蝶宫的势力从即日起明面上宣布解散，暗中发展壮大。
雪月可以预料到，影宗一直在暗中支持东边的非墨国，此次穆昌如果与北冥开战，肯定要自损一番元气，然后国内在正邪交战，互相残杀，只怕战后整个穆昌都会民不聊生，一蹶不振。到时候受利的就是影宗和非墨。此战万万不可暴露出全部实力，正道尚且容易对付，真正在他们暗处张牙舞爪的怪兽，是影宗。
也罢，打就打吧。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她，注定不能安安心心的过一个普通的人生。
赫墨雪山脚下，两军终于开战。
一时之间，风声呼啸，冷冽刺骨，带着浓浓的血腥气息，拂进每一个人心中。
“没什么好说的了，”雪月如水的声线冷冷的吐出几个字，“战。”
确实没什么好说的了。
与他，也同样。背叛者，万劫不复。
而双方将士刚一开始碰撞，雪月便已脚尖连点，那抹魅惑的红色早已消失在战场上，被无尽的血杀之声代替。
“终于打起来了……”冥使躲在一旁，远远传来的厮杀声和金铁交戈的声音令他兴奋不已。而在他的旁边，是一身白衣的冷冽男子，目光淡漠无情。
“你究竟要报复到什么程度才算满意？”男子开口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隐忍的怒气。
“错了错了，小宗主……”冥使摇头晃脑的道，“这可不仅仅是报复，要是让那两个人觉醒，还有影宗这个门派么？”
“好，他们的事我不管，”影宗宗主紧紧蹙眉，“你现在究竟把郁染藏到哪里去了？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他！”
冥使斜觑了他一眼，眼中的戏弄之意更胜，道：“别着急，等这个计划完成了，我自然会放你们走。”
白衣男子转过身去，袖中修长有力的手掌却纂得死紧。
雪月和凌蓝是他设计拆散，君熙和紫陌因他而身受重伤，现在竟连影宗宗主和他心系之人都要受制于他，冥使，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为何要接二连三的与有情人作对？
而下一个遭殃的，又会是谁？
不说战场上厮杀激战，血流成河。且随雪月。
方才在战场上看到凌蓝后，她心中是一阵气血上涌。那日昏迷前的种种情绪，有悲哀，有失望，有爱意，有震惊，有沧桑……
在被掳到影宗的时候，她身上不知被什么人下了手脚，竟然种下了影宗的三大死咒之一的蛊心咒。中此咒者只要情绪波动，便会血液逆流，最后因为失血过多而亡。
该死的，瞅准她的空隙，居然下这样的毒咒！不灭凶手誓不为人！
此时说的再多也无益，因为雪月一声一声的咳嗽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一样，红衣上洒落的点点血迹是如雪般的银白色，不消多时竟然连红色的锦线都有了丝丝黑色，果然是天下罕见的剧毒，触之即死！
雪月跪在木地板上，双手死死地嵌进地上，修长的手指鲜血淋漓。琥珀色的眸子闪烁着危险而幽深的光泽，如同一只舔舐伤口的野兽。
地上的花瓶碎片划伤了她的手臂，她整个人都仿佛一个血人，却丝毫不觉得痛，只是浑身颤抖着，她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不让自己叫出来。
痛，那种尖锐，仿佛一把尖锥慢慢地划着她心口，渐渐的渗透身上的每一处，黑暗吞噬了她的视觉，在黑暗中，她没有依靠，没有安全，那痛楚越来越深，渐渐地从心口渗透出来，让她的血液变得忽而冰凉，忽而火热。全身的骨骼也仿佛被刻刀刮过。
或许有人忘记了，她只是一个女子，承受不住这纷纷扰扰的红尘，也不肖想天下，她那单纯得可悲的愿望，早已被她的一身通天之才淹没得……无影无踪。
她出事了！
　
　
凌蓝的脑海划过一阵尖锐的尖啸，震得他眼前发黑。看着周围无人注意，他运起全身功力朝雪月消失的方向掠过去。　
这里离百蝶宫大军驻扎的地方并不远，在军营中有一座小阁楼，周围布置着一个小小的阵法，具有幻阵和隔音的效果。　
小小的阵法自然挡不住凌蓝，他很快穿过阵法，来到阁楼前。　
在那竹子做的阁楼前，他却忽然止了步。呼吸也在一瞬间停止了起来。　
他的心中慢慢泛起一丝苦涩，却无力再踏足。　
空气中飘荡着一股竹叶的清香，还有血腥味道。　
他只有运起轻功，轻轻掠上阁楼，看到了几乎令他心跳停止的一幕。　
雪月大口大口地咳着血，绝美的脸上尽是苍白和孱弱，红衣赤发也添不了一丝生气，反而让她的身形更加瘦弱。美艳的红色袍子上不仅有着斑驳的银色，还有着丝丝诡异的黑色，她的十指深深地嵌进地板，紧咬着下唇，唇上也是一片鲜血淋漓。　
怎么会这样？冥使不是答应他不让雪月有生命危险吗？　
凌蓝的呼吸在这一瞬停止，过了好长时间，他才慢慢地压下心中的恐慌和冲动，悄无声息的下了阁楼，出了百蝶宫军营。　
她现在这个样子，怕是自己一手造成的，恐怕，她最不想见的就是自己。　
凌蓝的背影苦涩，哀伤，却也坚定。　
他要去找冥使问清楚，如果那人是设计陷害，就算雪月的毒咒无解，也要与他拼到底！　
而雪月，此时却慢慢地平静下来，由于刚才用力过度，此时的她满脸的汗水和血水，却再也支撑不住，就地睡了过去。　
心安了。　
刚才，似乎有他那温柔如水的目光，慢慢的将自己拉出了修罗炼狱……　





第一章烽火连三月



魔道和正道终于开战了。
我也就能偷个闲，抽个空子理理身上的伤什么的，总之啊，最冷的一段时节马上要到了，以前有些旧疾可是拖不得……
上官昨儿回来禀了一声，道宫里该走的都已经走光了。
这就好，这仗打是打，莫要连累无辜。
其实魔教的军队大部分都是自焚香谷来的，只是百蝶宫帮着收了些。军队是军队，门派是门派，不相干的。焚香谷的谷主姓萧，名萧逸才，是个洒脱聪明的妙人儿，妙手回春，我身上的伤有大半都是他治好的，只是他说那些断了骨的，损了筋的，需要细细调养。
不好也无所谓了，反正还有蛊心咒，死也是早晚的事。
至于凌蓝……
罢了，没什么好给他说的。
事到如今我却仍然不得不承认，心里仍是稳稳地收了，念着他的。
至于他信不信我呢，那是他的事。只是想起来有些，不舒服……
来的第二天，就同青云联系上了，告诉了他一些影宗的事情。他倒是毫不在意，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说他也不想再拧着一股劲儿了，那鼎剑阁，随我的意。
随我的意么……
我笑了起来。
当年那些弯弯绕绕的，可是把他捆住了？也对，有剑魂在，他也该脱出个身来了。
当年与青云分离了之后，他去了鼎剑阁，喜欢上了上一任鼎剑阁的阁主。
喜欢上了才知道那人是鼎剑阁的阁主，是毁掉璇玑的罪魁祸首。
本是打定主意葬了心要走的，没想到那人说当年是神算门的掌门算出了璇玑靠岸的地方，飘香阁的人先领着上去的。
所以那人为了留住青云，找了神算门的门主和飘香阁的阁主一并同归于尽了。
到最后，青云找到了三人决战的那地方，发现那人还剩一口气，其他两人已经死了，身子还是温热的。
那人的虎口震裂了开来，满身是血，艰难地笑着，堪堪说了两句话。
他道：“这回你该安心了吧……”
还有一句，是：“帮我照料阁中……”
就这两句话，绑了青云将近十年。
至于我么……
在小村子里住了两年多，才出了世的。
剑魂这人呵，平常虽然风流得很，碰到青云却不知所措了。他道，我认认真真的想了许多，发现我是喜欢他的。
喜欢他。
我想不透青云若再次动情，与我有什么好处。只是我也被这段因果绊得倦了，想了结。于是我与剑魂约定，让他和青云走到一块儿看看吧。
青云的玉简上说，正道那边，有影宗的钉子。
很多。
这我很早便看到了。那傲雪山庄定然是影宗的杰作，赫连慕飞……怕是死透了之后从坟里挖出来，再用影宗独门的赶尸之术练成了傀儡的。啧啧，确实有狠心的人呢……
记得去年开武林大会的时候，我为了布局，一时兴起去搅了搅浑水。那是武林大会结束的时候，青云接管了鼎剑阁，成了阁主，凌蓝跟赫连羽订了婚，说是今年三月完婚。
　
　
凌蓝啊，短时间之内，你可是不要再想成亲的事情了……　
我笑。　
后来仔细想想，心里定了，凌蓝是不会不信我的，只怕是某个自认极有智谋的人，用什么事去挟他。　
至于事么……　
除了我还有谁呢？　
他不是知道了蛊心咒吧？但愿他别做什么傻事才好……　
前几天从北边雪山一路往回赶的时候，却压根没想到这些，只是哑了心中的惊惶，火烧一般的。　
还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　
想来他的心中肯定更苦。　
二月已到，天空中飘起了细细的雨丝，掺和着灰色的流云，淅淅沥沥地乘着幽暗的香风从窗外打了个漂亮的旋进了屋来。我紧紧狐裘，缩了缩脖子。　
这身子越来越畏冷了……　
……钉子……　
罢了，我还是走一趟吧。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白头搔更短，浑欲不胜簪。　
这么冷的时节，真想找个地方住下来，不去管这些麻烦了。　
唔。　





第二章故人曾相识



青云的确是太紧张了。
他嘴里说着叫我随意，心里却已经崩了神。否则也不会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桌面，敛了眼神喝茶。
“有钉子？”我问道。
他淡淡应一声是，没有再开口。
罢了罢了，还是我麻烦一些吧。
“你自己拔掉便行了，叫我来又是何意？”难道以他的道行，还不够对付几个影宗的钉子？当年修行的时候可是阴阳之术通天呢。
“影宗的冥使，你可知道？”青云收了手，秀气温和的眉眼看过来，眼神如春风。
我摇头。三派已经多年未曾出世，里面的人我哪里会清楚？同师父斩尘那一辈的，也就剩禅宗的两个禅主了。
“那个人，不好对付。”青云皱了皱眉，语气里有微微的叹息之意。
“……”我一挑眉，用眼神示意他继续。
“他修的是阴冥鬼术，太过诡异。”
将自己的生命元力献给冥王以换取强大的力量么？似乎真的有些不好对付呢……
“我没有遭惹过那种人，”青云定定的看过来，“嗯？”
看什么看，难道我会去招惹那种疯子？
“你早年打仗的时候，可能结下了不少仇家……”他的意思是冥使和我有仇？
这恐怕不大可能吧……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的道理，我还是知道的。
我也没再辩解，只是低眉笑了笑。
漏掉的一两个，还是可能的。
青云却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叹什么叹？眼神还有一丝担忧？用得着么？
“说不定……”我突然想起了身上的蛊心咒，可能就是那疯子。
“你身上有些不对劲，”青云说，“何时有了鬼气？”
“蛊心咒。”我说。
忽的看见青云的脸白了白，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说出口。好吧好吧，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冥使我来对付，”我说，他这里的烟雨银针很不错，喝惯了酒的，换个口味也不错，“你把其他的钉子拔掉。”
他点头应了。
嗯。
“宿世之主的事你知道么？”光靠我们两个是灭不掉影宗的，总还是要找帮手。
“知道，”他轻轻点头，“千年预言，道宿世之主主正邪，影宗为邪，璇玑、禅宗为正，主拜入哪一方，哪一方就可统一天下。”
想起来宿世之主的权利还真的是很大呢……也不知自己什么时候揽了这么个活计。
“宿世之主已现。”我说，看看他失态的样子也不错。
“嗯？”果然，他诧异的挑眉。
于是我伸出手，空抓了抓。空气里浮现出四个影子，就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这么四个神通广大的跟班，我还真的赚了。
不过这应该还不是宿世之主最大的福利。最令我惊诧的，莫过于那个给紫薇托了梦的人。
一身紫色华服，看不清样貌，骑一条金龙，左手一只龙头杖，右手拖着一个钵盂。
居然为了我一个小小的修士托梦，实在是令我受宠若惊呢……
开天辟地我先在，道门同祖为鸿钧。
创世之神，鸿钧。
“我先回去了？”我开口，起身。
青云道：“不送。”
对了，还有一件事呢。
走到门口，我忽然抚着窗棂道：“青云，最近和剑魂……相处的可好？”
剑魂可是说，他已经得手了呢……
那个一身蓝衣的妖媚男子，左脸颊上的墨色兰花跳动地明艳，神情得意而快乐。
我却快步走出，不用看也知道，青云那个薄脸皮的人，脸色已经染上可疑的红色了。
我也去看看……另一个人。
莫说我没骨气，实在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呢。
三秋啊……
哪怕在他身上下一个水镜术，时时看着他也好。
低头走着走着，忽然扑哧的一声笑了出来，撞上了一袂白衣。
那人却浑身都僵了一下，疑问出声。
　
　
雪月？　
我突然笑不出来了。　
看吧看吧，蓝凌雪月，你终究还是在意的。在意他出了兵，来讨伐你这个妖魔。　
他很快抖了起来，冰凉的手指覆上我的脸，摩挲了一番，确认道，真的是雪月。　
手怎么这么凉？难道看还看不出我是谁么？　
我的呼吸有些滞了，心口闷闷地疼起来。　
蛊心咒……　
他问了我一句什么，我的甚至有些不清楚，也听不清，只是应声。　
他的手仍是颤的，整个人却是瘦了很多，有些硌。把我护在怀里走出去了。　
却始终感受不到他的目光。　
我皱着眉，咬着唇，将喉减的血也吞了下去。　
嗯。　
好疼……　
我的手指却如常，神色也没什么不对的。这里可是正道，还有影宗的钉子，让他们看到这个样子可不太好。　
至于凌蓝……　
他应该早就知道了吧。　
眼前的景物有些不清楚，只看到一片淡却炫目的白光。　
心口那只冒着鬼气的小虫子，狠狠地噬着血液。　
不晓得他和我是怎么回来的，因为我终于模糊了意识。　
……　
醒来的时候，凌蓝稳稳在床边坐了，漂亮的脸向着窗外，云眉轻轻蹙着，眼睛却有些涣散，不如从前那样，仿佛勾了人的魂魄入眼，如一团星云般亮丽而神秘的漩涡。外面已是黄昏，一轮血色的夕阳投了些许绛色在他脸庞上，衬出些不同寻常的妖异艳色。　
我只瞥了他一眼，知道他还在，便又睡过去了。　
你总是那样，站在原地，不曾变更，不会离去。　
你许了我的，会一直在。　
静静护了，稳稳受了，用心去贴着了。　
你一直一直都在。　
你是那么理所当然的，在。　





第三章负手波潋滟



有半月未曾见她了。
前些天在战场上昏得可真不是时候呢……
雪月，你能原谅我么？知道我所顾虑的事么？
影宗，冥使。
果然知道我的死穴在哪里。
我想你，雪月。应个声吧，好不好？
赫墨雪山，将正道和魔道的军队分割开来。魔道的军队列阵整齐，却是看不到帅帐什么的，只有那面黑锦红线的旗，日夜飘荡。
仿若梦魇。
不像正道，三家军队都是分开的，各顾各的，暗地里仍是勾心斗角个不停。
我想这场仗应该是打不赢的吧？
虽说下面的人戒备了，崩神。但真正该担心的人却没一个动作的，说来可笑，正邪两边一直停战，今天早晨才打了起来，还只是掩杀了一阵，草草收了兵，似乎双方主将都没有要打的意思。魔教那边带兵的正是那天上山去，见到的银鞘剑主幽魂，正道带兵的是叶天寒，这两人见了也不似深仇大恨，所以才随意打着，交个任务而已么？
我看着手里的小瓶，白玉做的，用来保存丹药，最好不过。
捏在手中，温热了，复又放回怀里。
前几日正道中聚宴，明明是行乐，却借口振奋士气……
我去了，剑魂去了，青云去了，……
该去的都去了吧，还有普通的将士，撇下了妻儿为我们这些无聊之人上了战场的。
我心生愧疚。
我看这剑魂，这家伙仍是一副风流放挡的样子，只是这几日不知中了什么邪，竟然总喜欢伴了青云？
算了算了，当我没看到……
没看到青云微微泛红的脸庞，潋滟的眼波，面若桃花。
更没看见剑魂扶着青云回去了……
总之，第二天早上起来，他们两个的脸色都有些不对……劲。
我上山，看见一片茫茫的雪。
这个时节最冷，不晓得她是否着凉了？
我有一种预感，她似乎走过了山来，就在这里。
于是我闭了眼，循着心走下去。
果然看到她从青云的帅帐里走出来了。
红色的长发如缎，虽然裹了狐裘，看起来仍是单薄。狭长的凤目仍然魅惑，下巴尖了些，唇上血色很淡。总之像是大病了一场的样子。
这人，总是不晓得顾好自己。
她低着头，冷艳精致的脸庞如冰，雪上不留痕迹。
忽然那冰融了，化出一层淡淡的笑意，凤目冰红，神色柔和如春风。
想到什么了？
我就站在原地，不敢动，也不能动。似乎全身的血液都叫嚣着，却仍被桎梏在雪地里，只能攒紧了手中的玉瓶。
说到底，还是我……
她却像没有看到似的撞上了我。
雪地里很滑，所以我让玉瓶滑进了袖口，虚扶着她，小心开口道：“雪月？”
感受到她的指尖冰凉，身子蓦地僵了一下。
我却打不住了，仍是手颤抖着描出了她脸的轮廓，却看见她的瞳孔一缩，剧烈地一颤，脸色白了白。紧接着又恢复正常。
我闭上眼，轻吸了一口气。
又是那痛。
你又在痛。
于是我扶了她，从偏僻的绝谷绕到魔教军中。
我晓得，她是不想让别人看见她病弱的样子。这可算是信我？
等你，等我，完全的在一起了，你就不要再时时戒备着了，放松了，信我，可好？
魔教的军营里暖洋洋的一片，众人聚在一起，取暖，说笑。
我掩了身形，与雪月走进那一片竹林。不知什么时候，她已忘了方向，只是懵懂，凭本能跟我走，一路走到这里。一到这里，她便松了口气一般的，昏过去了。
我知道的，知道她坚强到何种地步。竟连她也只能坚持一炷香便失去意识了吗？那她平时又是怎样应对这痛的呢……
　
　
我抱起她，放在榻上，等她转醒。　
我看着手中的小瓶，半晌。　
我知道我是一定皱着眉的。　
她肯定又会怪我了。　
我看她毫无血色的精致脸庞，继续皱眉。最终从瓶里倒出一粒小药丸，服了下去。脸色平平静静。做了决定，也就是这样的。　
她似是有所感应，闷哼一声，醒了，看我一眼，继续睡。　
我却不敢看她，将脸转向窗外，染了一层水汽的漂亮夕阳看过去。那里是一片亮丽，金光煜煜，须臾五彩，艳紫，绯红，绛缟驳色，一片浩然，却又带着不可思议的妩媚与清秀。　
最终没等到她醒。　
许是见不得她的眼，一眼便无法收拾。　
我起身，回去了。应该是没惊动任何人的吧……　
进了帐篷，烤烤火，等着夜色降临。　
料峭春色，步步寒。这夜寒最伤人，幸好走的时候给她盖上了被褥。　
面前一阵黑雾飘过，冥使一身黑色斗篷，眼睛似乎发着绿色的光，狠绝阴森。　
他不动，仿佛一点也不冷。　
“你去见蓝凌雪月了？”　
我皱眉，没有说话。　
半晌，他的语气忽而幸灾乐祸起来，道：“你们最好天天见面，哈哈哈……”　
接着他问：“你做了决定了？”　
我仍然不答话。现下这样子，我简直想一掌拍死他。　
他走以后，影宗宗主还过来过一趟。那个一身白衣的冰冷男子，总在朝我蹙眉。　
他说，蛊心咒，是死咒。　
给了我一个法子去医。　
似乎是要吃些苦头啊……　
我盯着眼前青瓷的茶碗，两片茶叶，在曳曳的火光中沉到了水底，掌中荡起一丝暖意。　
有你在，全世界都在。　





第四章月黑杀人夜


夜深了。
近几日国内打仗，正邪双方都按兵不动，仿佛是存了哪一鼓气儿，僵持，对峙。
我看呐，实在是打不起来了。
也罢，就抽空，处理处理其他的事好了。
若我没有记错，似乎洛家的事还没有处理好？舞天似乎是说过……
当时仅仅是开玩笑，看来那几个也知道，没有当真。
说真的，他们六个，我还是信的。
说起来，穆昌有四大家族，只有洛家依附于我们，这些年也算添了不少方便。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