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羁縻刀-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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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清默然。毕方道:“那些人都是我杀的,那又怎地?”
薛利平喝道:“在我面前,也有你说话的份!”目视俞清。俞清看了毕方一眼,低声道:“那些人的确是他杀的。”
薛利平道:“那少林派的三杰、千手道人蓝心隐又是谁杀的?”
俞清低声道:“那也是他杀的。不过咱们之前不知真相,追杀之际,彼此手下都不留情……”薛利平道:“嗯,你是说事出有因,毕方杀了他们也是情有可原么?”
俞清一怔,心想武林中人厮杀拼斗,你死我亡,毕方下手毒辣,也可说出于自保。只是无论如何,这几十条性命终归是记在了他账下,当下摇了摇头。
薛利平道:“很好。当日雷氏兄弟和欧阳杰为甚么人而死?蓝心隐他们又是为了甚么人千里奔波,将性命送在此地?”俞清心乱如麻,道:“众位英雄义薄云天,都是为了襄助集闲庄而来。”
薛利平凝视他道:“俞清,你是不是集闲庄的子弟?”
俞清低声道:“是。”向后退了一步,手指不知不觉,已然搭在玄铁剑上。
薛利平温言道:“你人品武功,算得上如今江湖中的第一等人物。俞家老大从前执意不许你认祖归宗,未免却也显得心胸窄了。你如今为他夫妇两个报仇血恨,则你回归本家这一件事上,又有哪一个能说一个不字?”
俞清咬了咬牙,道:“薛二叔,你一番好意,我自铭感在心。只是杀害俞洪和我义妹之人,确实不是毕方……他过去数度手下容情,饶了我不杀,我今日向他动手,是为不义。”
薛利平冷笑一声,道:“你同这恶贼却讲起义气来。我听说你先时同他联手,破了金乌派的金冕白驹阵,所用便是他自朱曦阁盗来的剑法。——我倒不知,你两个几时候结下了这般深厚的交情?”
俞清不觉脸上变色。薛利平森然道:“俞清,自古正邪殊途,你自己可要想得明白了。”
毕方忽地踏上一步,道:“薛利平,俞清早是我手下败将,你迫他跟我动手,那有甚么用?你号称江北剑法第一,做甚么不自己上来?”
薛利平冷森森地道:“杀你这等奸贼,平白污秽了我宝剑。”一语未了,一道殷红光芒飞起,毕方挥刀斩向他咽喉。叮地一声,刀剑相交。却是俞清挺剑而出,挡下了饮血刀一击。
毕方冷笑道:“俞清,你……”蓦觉刀上劲力直沉,玄铁剑上内力如潮涌来,气息为之一窒,这句话便说不下去。他与俞清交手多次,于对方武功可说烂熟于胸,情知若被他占了先手,为他剑上内力牵引,便是凶险之极的局面,当即斜身抢上,刷刷刷连环三刀,尽是进手招数。刀发之际飘忽无定,去势锐不可当,当真是矫如游龙,灿若明霞。俞清却不理会,反手一剑劈出,随即圈转,跟着向后跃出。毕方见他剑中稍露退意,当即凝刀不发。难得他出招迅捷无伦,竟是收发由心。
薛利平向他看了一眼,两道长眉斜斜挑起,道:“刀法练到你这步田地,也算是不易。可惜!可惜!”
俞清心中一凛。他与这位师叔往来不多,却见过他几度出手,深知他剑法高超,当世几无敌手。记得当日薛利平在浔阳江头斩杀大盗“千山一羽”施无行之时,说的便是这几句话,言语未竟,那厢便已人头落地。一时间不假思索,叫道:“毕方,快退!”
“快退”两字甫始出口,便见青光乍起,森冷如冰箭破空。这一剑来势好不锐利,剑起时尚在数尺开外,瞬息间寒芒已砭肌肤。毕方大吃一惊,红刀在身前一立,便欲挡格。俞清失声叫道:“不可!”情知薛利平内功之高犹远胜于己,毕方所长不在膂力,无论如何挡不开他这正面一剑,势必红刀反弹,直贯入脑。此时再无余裕思量前后因果,当即奋力于臂,玄铁剑向前挺出,往薛利平长剑上挑去。
便听叮地一声轻响,薛利平长剑斜侧,与一刀一剑同时相交。毕方手臂剧震,红刀荡出,随即向后倒纵跃开。
俞清松了口气,蓦地里觉到右胁下一阵剧痛,低头只见薛利平左手握着剑鞘,自大袖下穿出,正戳在他“期门穴”上。他剑出之际,原无意与薛利平对战,这一剑里九分遮拦,只盼将他剑势略阻得一阻;万没料想这一位自小敬仰的师叔竟会对自己遽下毒手。内力贯处,剑鞘一端直抵入血肉,俞清眼前一黑,翻身跌倒。
第十四章 相识不如不相识 (下)
毕方横刀身前,看向薛利平,道:“俞清是你师侄,为什么向他下手?”
薛利平冷冷地道:“我已经数度劝他回头,是他自己执迷不悟,须怪不得我。他青白不分,与武林中人人得诛的恶贼相交,又偷学金乌派的剑法,原是死有余辜。今日命丧我手,胜过将来江湖同道代为清理门户。”说着向前踏上一步,青剑一抖,向毕方颈上划来。这一剑忽如乍起,直快得不可思议。毕方在说话之时,早全神贯注地防备他动手,一见他手臂扬起,当即挥刀向他下盘疾砍。便觉颈侧微微一凉,数十茎发丝在眼前飞散开来。跟着当地一声大响,手臂剧震,饮血刀几欲脱手。原来薛利平剑法快极,竟抢在回剑挡架之前,剑尖先在他颈上划破了个口子。若不是毕方这一刀出尽全力,乃是狠辣周密俱而有之的佳作,则这一招之下,立时便是折颈断颅之虞。
毕方笑道:“好剑法!俞清一直阻我与你动手,果然不错。”薛利平见他当此境地,居然还敢开口说话,不禁也佩服他的胆气,道:“我这一剑‘寒山烟碧’,二十年来,原没一个人接得住。”
毕方道:“那是你没去寻相当的对手,有甚么了不起?这一剑,俞清便接得住。”
薛利平料不到他说出这一句话来,向远处地下看了一眼,道:“可惜俞清现下已是个半死人,你将他剑法再吹嘘得高明十倍,也是于事无补。”
毕方道:“他还没断气,我自然救得活他。”
薛利平道:“只怕在他断气之前,你便先一步踏入黄泉。”左手握起剑诀,喝道:“第二招!”剑锋上青芒暴长,闪烁不定。第一剑未曾使老,便出第二剑,跟着是第三剑,第四剑……瞬息之间,便似有千百柄长剑同时向毕方身前攒刺。剑势层层叠现,仿佛浪潮迭涌,排空而来。毕方只挡得数下,便左支右绌,一步步向后退去。
他的饮血刀法中并无守御招数,旨在以攻为守,攻敌之不得不救,则自身便无需回招挡架。然而薛利平的剑却比他刀来得更快,这般被人逼迫得接连退避的情形,自他练成刀法以来,从未一遇。
薛利平蓦地暴喝一声:“着!”一道血花自毕方身前飞出。毕方身形一晃,左膝屈倒,薛利平猱身抢上,剑尖疾指他心口,便拟往他胸中直透过去。忽见眼前白光微闪,一枚尖利之物自毕方左臂下反刺出来。薛利平应变快极,侧身疾避,只觉一道凌厉刃风,那一件利器自他胁下穿过,冷然侵骨,已然割破了一个口子。饶是薛利平武功高强,身经百战,也不禁出了一身冷汗。他手中长剑剑尖已然点到了毕方心口,来不及刺入,便急速上扬,嗤地一声,将已探至他身前的饮血刀荡了开去。
薛利平胁下鲜血迸出,大叫一声,纵身后跃。这才看清了毕方左手持了一柄尖而细巧的短剑,长不逾尺,宽不盈寸,剑刃上寒芒隐现,若蛇吐信。薛利平心道:“侥幸!”情知若不是方才判断精准,恐怕便丧命在这突如其来的一刺之下,到死犹不知是如何死法。
毕方单膝跪地,并不站起,笑道:“被你躲开了。”
薛利平哼了一声,道:“你居然也会用左手使剑!”毕方笑道:“我是血人魔的传人,纵不能如他一般使重剑,也不能差得太多。”眼望白剑一端,正色道:“剑名‘剔骨’,与饮血刀一炉所铸,一鞘共藏。你是头一个迫我出剑的人。”
薛利平缓缓道:“可惜你一击不中,你道还会再有第二次的机会么?”
毕方道:“你来试试便知。”身体微微一动,似欲站起,然而他左腿上一剑深至见骨,血流如注,一时竟是无法起身。
薛利平也不趁机进迫,向他凝神半晌,道:“你年纪轻轻,在武功上便有这等造诣,委实少年了得。但你是血人魔的子弟,恶性已显,我固然爱才,也不敢用数百江湖同道的性命,赌你浪子回头。”他胁下受伤甚轻,全不理会,提起长剑,斜斜虚指毕方身前。毕方挺直身形,左手短剑横封胸前,右臂成弧,红刀刀尖向天,抱了个守势。
其时日当中天,地下短短一截影子中,犹可见得薛利平大袖为山风所鼓,猎猎而舞,探出剑尖一点,却是凝注不动。
便听簌地一声轻响,一滴血自长剑剑尖滴落,没入地下草丛。
薛利平青锋疾转,剑刃上一道阳光骤然迸射,恍若电光连闪。毕方深知以对方出剑之快,若被他抢占先机,自己便立时性命不保。不待对方剑起,便一刀向他手腕削去。只见眼前一团炫目青芒疾闪两下,便穿破了血红刀光,直迫门面而来。这一剑来势奇快,决无半分拆解的余裕,当下不假思索,剔骨剑自下而上,奋力刺出。
叮地一响,薛利平向后退开一步。毕方右手红刀拄在地下,左手仍是剑锋对外,横在身前。他额际一道剑伤中鲜血涌出,登时将他半边脸颊染红。
薛利平道:“你输了。”
毕方喘了口气,道:“你内力胜我太多。单论招式,我其实未必便不及你。”
薛利平道:“内力胜也好,招式胜也好,你总是输了性命。”
毕方道:“说得不错。”身子一晃,忽地向地下倒去。左手短剑扑地一声,插入了地下泥土。
薛利平走到他身前,手起一剑,刺入他心室下方的“鸠尾穴”。他内功深湛,剑尖刺入穴道后并不流血。毕方闷哼一声,道:“为甚么不动手?”
薛利平冷冰冰地道:“你自然要死,这一身功力随你同尽,却是可惜。”毕方眼中忽地闪过一抹奇异神色,嘴角慢慢弯起,道:“原来是你。我早该想到了。”
薛利平道:“想到甚么?”一面说,一面将长剑缓缓移到了毕方头颈。
毕方微笑道:“我正纳闷,怎么过了这许久还没有旁人上到这山峰来。原来却是你叫人把守住了峰下,不许旁人前来。”
薛利平不答,长剑微微一抖,嗤地一声,毕方衣领裂开。这一下力道恰到好处,剑尖只割破了衣物,却没触到他喉头肌肤。
毕方毫不惊惶,瞧着薛利平剑尖,悠然道:“当年中原十八家围攻血人魔,到最后只剩下三十三人得以回返。这三十三人分属六个门派,倘若我料得不错,饮血刀谱为集闲庄,羽衣门和白龙会这三家使刀的各自得去了一部分,金岳嵊和詹文彬得了长安剑,至于薛大侠你,自然也不能空手而归。”
薛利平哼了一声,道:“你倒是会得猜想。”毕方道:“然而旁人可以将所学的刀法剑法改头换面,化入各自本门功夫,你得的却是血人魔的‘三彭九鼎功’,说什么也不能变作另一套功夫。好在内功心法,就算练了,旁人一眼也看不出来的。”
薛利平冷笑道:“你死到临头,偏还有这许多废话好说。”说着慢慢向他俯下身来。
毕方笑道:“有一口气在,为什么说不得?嗯,我高兴得很。原来中原武林顶儿尖儿的几个人物,都可算作是我同门的师兄弟。‘一剑擎天’的薛大侠,更是个私底下吸人血练功的恶魔。”顾长安这一门心法与别家内功不同,须每日饮服鲜血,方可行功修炼。所食鲜血若得自习武之人,气行于血,于功力更有裨益。
薛利平厉声道:“薛某平生,只吸邪魔恶徒之血。”蓦地伸手抓住毕方头发,将他身子提了起来。
毕方目光与他相接,凛无惧色,只道:“咬的时候仔细些,别先咬断了喉管,气息一绝,内力便传不了给你了。”薛利平赞道:“你倒是好胆色!老夫行走江湖三十余年,嘴里叫嚷不怕死的家伙见得多了,如你这般当真死到临头也不眨眼的角色,统共也只见过一两个而已。”毕方笑道:“你我修习的内功一路,你要吸我血,取去我全部功力,我鲜血内力从此便为你身所有,好比我这个人也成了你的一部分,随你不死,又有什么可怕的?”突然间浑身一颤,薛利平已在他颈侧咬破一口,汩汩吮吸鲜血。
毕方急剧喘息两下,忽然叫道:“动手!”
薛利平正将他鲜血自膻中穴缓缓导入,融汇气海,这两个字入耳,不啻于平地起了个惊雷,一怔之下,立时放开毕方,向侧急滚。砰地一声,脊背上似被人以重物击中,内力震荡,五脏六腑都似要翻转过来。与此同时,薛利平右手一掌翻出,砰地击中了身后那人。
薛利平仰天滚倒,全身颤抖,伸手抓住了自己咽喉,用力扼制。他一心要看清暗算自己那人,勉强抬起头来,只见几步之外站了一人,身形高大,脸色苍白,正是俞清。他手中握了玄铁剑,却仍在鞘中未曾拔出,撑在地下,支持住摇摇欲坠的身体。
薛利平呼呼急喘,忽地“哈”地一声,冷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你这……欺师灭祖的逆徒……” 一句话未完,忽地口中鲜血急涌。他先前以剑鞘戳中俞清“期门穴”,出其不意,对方莫说是抵挡躲避,便是运功护身也猝不能及。自信这一下使足了阴柔内力,纵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也当昏厥半日不醒。俞清武功虽强,毕竟年岁尚轻,修为有限,故而将他一击而倒后,更不费心去察看他动静。孰料真应观内功大有独到之处,俞清在片刻间便醒转,随即运功冲开了穴道。薛利平在吸血行功之际受此重击,登时周身内息不受控制,自膻中穴冲荡而出,在中庭翻滚急走。一口鲜血喷出之后,跟着又是接连几口,淋淋漓漓,只洒得地下一片殷红。
俞清摇摇晃晃地走到毕方身前,在他身边跪了下来,见他颈上齿痕甚深,所幸未伤及喉管,当下伸手封住了他颈侧穴道,以止血流。毕方失血虽多,神智却清,道:“不妨事,你解了我穴道,这等皮肉伤损,我自会料理。”俞清摸到他胸前膻中,将内力缓缓注入。薛利平内力深厚,适才一掌虽是在伤后所发,也打得俞清胸间气血翻涌,剧痛无已,料想内府俱受了损伤。这时勉力聚集内息,冲开了毕方被封穴道,蓦地眼前无数金星乱舞,喉间一团腥甜,夺口而出。
毕方笑道:“好啦。”一句话未完,忽觉胸口一沉,俞清的头靠了上来,跟着便有一股热流透了下来。毕方吃了一惊,翻身坐起,伸臂抱住了他,低头只见自己胸前淋淋漓漓,尽是殷红鲜血。
毕方看着他眼睛,半晌才道:“你还活着么?”
俞清咬牙道:“一时还死不了。——你怎样?”毕方道:“也死不了。”将他放在地下,背靠一棵大树坐着,顺手撕了幅衣襟,裹住自己头颈伤处。俞清运功调息一刻,胸中剧痛不减,自忖无力起身,向毕方道:“你去问……问一问他,是不是他,杀了我义妹。”
毕方一怔,地下薛利平已然放声大笑,道:“俞清,你这时候还要来含血喷人,天下无耻之徒,以你为最。”他血行失制,每说几个字,便有血水自口鼻间流下,面目扭曲,瞧来极是可怖。
毕方微笑道:“薛大侠,你号称武林正道,英雄仁义的前辈,暗中却去习练那见不得人的‘三彭九鼎功’。说道厚颜无耻的伪君子,薛师兄自谦第二,天下便没人敢居第一。”
薛利平喝道:“狗贼,谁是你师兄!”急喘了两下,道:“不错,我是习练了血人魔一派内功。然三十年来,行侠仗义,武林中在所俱见。薛某手下,从未害过一条无辜性命,所杀之人,若非大奸大恶,死有余辜的邪徒,便是奸杀掳掠,作恶无数的盗寇,怎好同你这等双手染满正道人士鲜血的魔头相提并论!”越说越是声音嘶哑,到得最后,便如厉枭夜啼一般。
俞清静默了一刻,说道:“薛二叔,那日俞涛曾跟我说,集闲庄血案那日,他曾看见一个眼中冒着绿火的魔鬼。我知道那人不是毕方,却想不出除了血人魔的‘三彭九鼎功’外,还有甚么功夫能令人在吸食热血之后,眸中变色。直至今日,我才知道,原来天下会这一门功夫的人,并不只有毕方一个。”
他重伤之余,说话断断续续,薛利平只瞧着他不住冷笑,待他说完,方道:“俞清,这姓毕的恶贼究竟是给你下了甚么蛊药,教你这等神智昏乱?”
俞清道:“薛二叔,我向来当你师父一般敬重,只盼你一人做事一人当,告诉了我真相。”
薛利平瞪着他看了半晌,忽地转头,一口血沫直向毕方脸上吐去。毕方微微一侧,这口唾沫便落在了地下。
薛利平厉声道:“集闲庄血案的真凶,明明便是毕方。他为取得《快意晴雪刀》,便杀了庄上众人,哪里还有假的?俞清,你到底是堕入彀中,执迷不悟,还是早同这妖人狼狈为奸,勾结一气?”
毕方忽地提起剔骨剑,探身向前,向薛利平身上刺了下去。薛利平距他不过数尺距离,如何能有闪避余裕?俞清吃了一惊,叫道:“住手!”左手挺剑连鞘挥出,意图挡得这一剑。然而玄铁剑沉重,他伤后力乏,只抬起了尺许,便不能递进。便在这一瞬之际,白剑剑出如风,已然刺入了薛利平喉下“天突穴”,入得一分,随即收转。薛利平闷哼一声,瘫软在地,登时人事不省。
毕方转过头来,看着俞清,道:“这人对你下这般毒手,若不是你运气好,早去见了阎王。——你做甚么还要阻我杀他?”俞清摇头道:“当真我薛师叔要杀我,我焉有性命在?”将玄铁剑支在地下,喘了口气,道:“他是我师叔,从前于我大有恩义。除非证明他便是害死阿闵的凶手,否则我决不能……决不能害他性命。”
毕方冷笑道:“他明知你要为你义妹报仇,又怎肯承认是自己杀的人?”向崖下一指,道:“薛利平虽然阻挡旁人上山,但那些人不见他下去,最多等上一时三刻,终归要上来找寻。你觉得以咱们两个现下的光景,出去厮杀也好,逃窜也罢,还能支持多久?这等时刻,你还只管同这等假惺惺的伪君子纠缠不清,浪费唇舌。”
俞清凝神深吸了口气,说道:“薛师叔为人刚直,虽然练了血人魔的内功,我还是不信是他害了集闲庄上那些人。”毕方嘴角微撇,似乎大不屑同他争辩这一件事,只道:“这人不死,你的麻烦才是真正要命。”
俞清叹道:“到了现下境地,还怕甚么麻烦?”说了这一句话,只觉喉间发热,似乎满腔鲜血下一刻便要冲口而出,只得紧紧咬住了口唇,屏息抑制。
毕方凝视他道:“俞清,你‘期门’和‘大椎’这两处受伤,震动了心脉,只怕活不过两三个时辰。你明明是我死仇,却为了救我一命呜呼,冤也不冤?”
俞清体内内息奔涌如潮,早知此伤决不可治,听得毕方如此说,唯有苦笑。毕方道:“俞清,你信不信有来世?”
俞清摇头。毕方笑道:“倘若有,你我也必不得见。因为咱们两个,从来便不是一路人。——我要走了,这一去,从此便再见不到你。你舍得么?”俞清万料不到他说出这一句话来,一颗心脏仿佛落入人手,骤然攥紧,却难以答言。毕方微笑道:“我也知你舍不得我。”突然向前一步,两手抱住了俞清的头,将嘴唇便贴在了他唇上。
这一个亲吻突如其来,几乎便如他拔刀出招一般迅捷无伦。然而饮血刀开阖有度,章法谨严,却与他在这一时的生涩慌张全不相干。
俞清张臂抱住了他。他嘴里全是鲜血咸涩的滋味,不知道是毕方的还是他自己的血。这一刻全部江湖都离他远去,只剩下唇舌间温柔旖旎的触觉,令人魂为之消。他的手掌紧紧箍住了那个少年纤细的后颈和脊背,把他按向自己,让他们之间的接触变得更深一些,再深一些。
毕方忽地重重一口咬住了他。他尖细锐利的牙齿刺破了俞清口唇,鲜血涌出,着力吮吸。两人隔得那般近,俞清全瞧不清他眼中的神色,却下意识地知道那双清澈的瞳仁中闪出了碧绿的幽光。突然之间,心底一股寒意升起,迅速笼住了全身。
毕方抬起头来,道:“俞清,你内伤虽重,我却有法子治你。”
他推开了他,迅速走到一旁,在薛利平身侧蹲了下来。俞清蓦地领会到他心中所图,厉声道:“你若是伤了他性命,便是此生与我为仇,与整个中原武林为敌。”
毕方笑道:“我本来便是你仇人。”他雪白的牙齿上染着血色,薄唇嫣红欲滴,艳丽中一等惨厉萧杀之意,令人难以直视。
他挑衅也似地看了俞清一眼,然后俯身一口咬在薛利平咽喉上。
第十五章 当时一顾生青云
俞清低头看着那柄剑。他清楚地感受到剑身连鞘在手上的分量,即便早有所闻,他还是惊讶于它的沉重。
“真应观第三十七代弟子俞清,跪下听令:执此剑者,即为真应观剑宗传人。”
俞清道:“弟子入门最晚,位居最末,如何敢当此剑?大师兄……”
陶梦楼截断他道:“你几个师兄在习武上资质有限,此生已难望跻身一流之境。”他并不看向俞清,眼光笔直穿透了殿门,一直望向远方,良久,方缓缓道:“真应观以道宗清修为主,剑宗最盛之时,弟子也不逾十人,然而百年来武林中论起第一流的武学宗室,总有真应观一席之地。
“我派武功精深博大,于传人的资质要求却极苛刻。我等了这许多年,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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