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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相-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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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贯顿了下来,目光看向苏信,“那么,你又凭什么认定今日的我不是明日的你?”
苏信抬起头笑了笑,“北靖一贯是大卫的强大威胁,苏晏又是北边的主心骨,你间接害死了他,又来谈什么无辜?”
但于贯面上没有半分愠怒,声色柔和,竟让苏信觉出有几分温润之感。
“我并非无辜,我跟着文帝这么多年,为他做过的事情不少,手上早就沾染了鲜血,怎么都洗不掉。所以我不算无辜,比起那些被人或买凶或设计杀害的人,我是当真的十恶不赦。所以我早就开始等待神明的惩罚。”
他的目光望向窗外,那弯朔月依然很亮,“我从来不畏惧死亡,走到这个位置,我见证了太多的生离死别,心早就被训练的顽固不化,就算是面对我自己,如果有一天昔日的仇敌找上门来,要我自刎,我也绝对不会有一丝犹豫,我只是不甘心。”
那弯朔月很亮,映照在于贯专注的眼里,彷佛一片真诚。
“我只是不甘心。”
他淡淡的道。
苏信挑了眉。
于贯转过头来看他,“你没有听错,我只是不甘。我可以无畏的面对我昔日结下的仇敌,也可以无畏的面对死亡,但我却做不到再被人从背后抛弃了之后还谈笑风生。”
他呵呵的笑,目光偏转,往地面上看去,神情有些怔忪。
苏信默默的分辨他的表情,心里面计较了又计较,却拿不出一个准确的答案。口中却已经抑制不住,问道:“是谁?”
于贯看向他,“其实你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又何必再来向我求证?”
苏信便不再问。
他的确早就有了答案。
早就于贯说狡兔死走狗烹的时候他就有了答案,但总抱着一种期冀,希望最后结局不是如他所想般凄惨。如于贯所说,他们俩的遭遇十分相似,难保他不会成为下一个于贯。
毕竟,皇室的事情,又有谁能说得清?
但是他总归还是更相信姬篱些,所以抿着嘴巴没有吐露半个字。
于贯毕竟是人精,看了他的神色,已经十分明白,“我从未说过你终有一日会步我的后尘,毕竟我们都是主子手下的一颗棋子,尽管身不由己,但彼此之间应该心心相惜,所以就是从此看,我也不希望你将来成为我这副模样。”
苏信看了他一眼,有些犹疑,但还是点了头。
于贯唇角有轻微的笑意,“我只是给你提个醒儿,让你不至于沦落到我今日的落魄境地,但是至于听与不听,决定权到底在你。你能听进去,我自然心满意足,若是只当我这是胡编乱造,也由得你。”
苏信道:“言重。”
于贯又道:“顾家的原意是要杀了你以断三皇子的翅膀,但到底我于心不忍。我也老了,能做一件善事就是一件,总比一直到死都没做一件善事强些。”
苏信看向他,“于老倒是很有些位置。”
于贯道:“这是哪的话?我从来是跟在陛下身边的,对于顾家所交也不深。若不是这次陛下突然发难,我也不至于想到要寻他们的庇荫。”
苏信定定的看向他。
于贯笑道:“你是疑心我?其实大可不必。我早已说过,我一步步走到当初那个鼎盛位置,参与的事情不少,杀的人很多,但知道的内幕也一样多。我不过是跟顾家有了一个生死与共的联系罢了。”
苏信眼里仍有怀疑。
于贯道:“你若不信,便也罢了。我能交底的只有这么多,若你执意不信,我自然也是无计可施的。”
他叹了一口气,“但我说过,思及你我相似的经历,我狠不下心来看着你死。”
他看向苏信,从广袖里拿出一块令牌,上面张扬的刻了一个“顾”字,苏信一下子就愣住了。
于贯道:“这就是于顾府行走的令牌,我今将它给你,你带上这个就能安然的离开此处。”他顿了顿,看见苏信有些疑惑的目光,道:“同样,若是你将来有什么需要寻求我帮忙的,你也可凭这令牌来顾府找我。我会助你。”
苏信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接,于贯将令牌塞到他的手里,促使他握紧。
“我知道很多事,能够让你在危急时候和他们平等谈判,保住性命。但是——”他看向苏信的眼睛,“你务必得快一些,我的时间,并不多了。”
苏信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手中的令牌。

第五十一章 磐石无转移
 苏信走出门来的时候神情依旧恍惚,回头望寺庙高大的建筑的时候,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近臣不得善终的论调他并不是第一次听,小的时候与人一道同学古书,看到许多开国臣子最后的结局,都觉得不胜唏嘘。但是那毕竟是书本,是历史,即使他自身对其的代入感再强烈,也终究会觉得隔了一层,会觉得那些命运不至于也需要他来重复。
但是于贯并不同于那些已经死去的人,他是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的,言语彷佛也很恳切,让他居然有了些犹豫。
所以他现在脑袋里面两个小人打架正欢。
一个说:你看看历史上留名的人最后都是个怎么样的结局,你本来又不习惯这样的弯弯绕,凭什么觉得凭你这样的资质能够比历史上那些聪明人还要强?就是廿一廿三,虽然后来,但是仍然比你更受重用,你一身无用,留在这些肉食者身边做甚!不如早早归去,趁着这些年有许多积蓄,趁着现在还没有到功成的时候,退了罢。
另一个说:你跟着主子这么多年了,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么?怎么就被于贯的几句话迷了心智,竟然怀疑起他来!史上君主多残暴,但未必见得主子也是一样的残暴。何况这么多年相处的情谊,就是想要割舍,又岂是轻易的?三则主子从来是个多情的,从小到大,何曾见过他做过什么卸磨杀驴的举动?怎么现今就突地疑起他来?
现在不动手,只是因为他毕竟羽翼未丰,还需要你们的帮扶,但以后坐上皇位了呢?他会不会把你们当成另外的五大家族四大家族,要限制你们的力量?如果不能够限制,那会不会就会下杀手?
都是困难境地走出来的,那么多年,每次临到危难的时候就将自己的后背托付给对方,这种时候尚能够信任,难道以后就不能?难道竟是共了患难却不可同富贵?
史上共患难的多了去了,同富贵的又有几个?忠臣良将,起用的时候觉得自己受重视,千里马得到了应有的待遇,主上有知遇的恩情,但到了后面,你自己想想,真正能够好好终老的有几个?曾经血雨腥风走过来,却在最后要牵扯到利益分配的时候被一一铲除。并不是因为曾经的权利不深厚,只是因为权力全部得到的诱惑太惊人,你确定主子能够承受的住这样的诱惑?
天下打乱重新排位,自然应该瓜分整体,或大或小都是对于曾经付出的一种肯定。只是因为史上太多坐上最高位的人的惶恐,才引发了后来的这许多唏嘘。而这种惶恐则来自于他们对于同生共死的人的不信任,而这样的不信任的根源却是他们本身不够光风霁月。主子的性子却不是这样的。
真要光风霁月,现在来争这皇位做什么?所谓至人无已,神人无功,圣人无名,堪得天下大道者,连生死坐化都能看的开,怎么看不开这一区区皇位。
另一个小人赶紧反驳……
但是苏信的头脑已经乱了,他抱着头,在原地蹲下,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但却于事无补。
倒春寒的日子,那夜里的寒风一阵一阵的吹过来,让苏信觉出一阵寒意。
世说攻心为上,苏信原先不懂,现在懂了,心境却有了迟疑。
有脚步声轻巧的走过来,在原地迟疑了好久,才凑过来,伸手拍了拍苏信的背部:
“十九?”
苏信抬起头,看向来人,原来是廿三。
廿三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跟看怪物似的,“你出来了?没事儿?怎么只在这儿待着,不回去?知不知道我们一众人这些日子担心的要命,你倒好,在这儿悠哉悠哉的,当散步呢。”
苏信破冰一笑,站起身来,指骨摁了摁太阳穴,“倒是让主子担心了,是我的不是。”
廿三惊异于他这言语的谦逊,伸手往他额头探去,看有否发烧,神情很诧异:“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何时要你这么客气了。”
他伸手拽苏信,“走,走,先回去再说。你安全了,我们也才能好好歇歇不是。”
苏信一笑,指骨摁眉心,好歹清醒些了,才暗笑自己庸人自扰。就去问廿三:“主子怎么样了?可有事情?田广又是哪方的人物?可信不可信?”
廿三都一一答了,他说话有逻辑,条理很分明,苏信很快就听了个明白。
“原来是韩家。”他重复道。
廿三点了头,“我也问过主子这人可信不可信,主子说大家的目的现在都是顾家,所以不至于太分裂,但肯定他们有自己的小九九,我们注意一些也就是了。”
苏信点了头。
廿三笑道:“话说回来,你这番运气倒是好,怎么出来的?”
哪晓得苏信却摇了摇头,“我答应了救我出来的那人,我不能言说此事。”
廿三一愣,随即笑道:“难怪主子说你是则是个实诚性子,连谎言都不肯编造的,今看来果是如此。”
苏信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我还当你会打破沙锅问到底。”
“瞧你这话说的。若是以前我大概会,但现今却是不会了。何况主子说过你同他相处多年,彼此都身份了解,谁都会背叛他,你却是万万不会的。”
苏信听着心中一震,唇角微微的翘了翘,“主子对我倒是信任的很。”
廿三笑着看向他,“难道你会辜负这样的信任不成?我不信你们这许多年走过来,连这样的相信都没有,那才未免辜负时光了。”
廿三的脑袋不安分的凑过去,一脸笑意,苏信却伸手把他推远,“你这话说得倒像是戏本子里的似的,好听是好听,就是不真实,一点都没脚踩地的踏实感觉。”
廿三嘴角抽了抽,退回原地,跟他隔了一段距离走路,动作很怨念,表情却已经恢复到原本的平淡。
苏信往前望去,看见宅子的门匾上大大的“苏”字,两边挂着明亮的灯笼。
更远处是已经露出鱼肚白的天空,深蓝色的天幕,衔接着地平线的白光。
他的手不由自主的抚平衣襟上的褶皱,缓缓的向立在门边的人影拜了下去,眼里突然有了几分泪意。
“主子。”
声音里有不引人的哽咽。

第五十二章 兵不厌诈
 苏青瞥了眼坐在对面的顾女萝,淡淡的转过头去,看见画栋雕梁,一片精致的华美。
她的目光在庭中辛夷树上打了一个转儿,看见辛夷红色的花骨朵立在枝头,俏生生的伸出头来,向着顶上蓝色的天。
今天的天气很好,倒春寒里不多的回暖天,虽说司天监说明后日仍会冷着,但毕竟倒春寒了这许久,哪怕是有这么一日的好天气,也觉得心满意足。
可这一日适合外出的好天气偏偏被人毁了。
对面顾女萝笑道:“怎么?苏小姐是打算跟我死磕着,连看一眼也不肯?”
苏青唇角一勾,“顾小姐国色天香,看上一眼都要被勾了魂儿去,我怎么敢多看。”
话虽如此,但脸还是没有转过去。
顾女萝嘲讽一笑,却不再催,在后面书架上取了一本书,就着桌上的茶水糕点,看些用些,很淡定的看书,一个字都不再吐。
苏青看着庭院里的辛夷花,想了会儿事情,回过头来看见顾女萝这个模样,也去后面书架上拿了一本书来看,同顾女萝两个相对无言,却竟有了一些学士对坐读书的努力情景。
不过她们远没有学士之间相处的那种宁和气,苏青现今看着她就觉得心里堵得慌,但是偏顾女萝还整日整日的在她面前晃。
苏青最开始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还在东宫里,觉得很奇怪,就打量着来伺候的小姑娘,问这是怎么回事。
本来嘛,姬允这一行动太明目张胆,很有点不把文帝放在眼里的意思。按理说文帝知道了之后应该有所行动,再怎么样,她都不至于昏睡好几日了还在东宫。
哪晓得那姑娘特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当然被苏青瞪回去了,便垂着脸说:“小姐昏沉了好久,所以不知。原本陛下是大怒要拿了太子去问罪的,但太子在太极殿门口跪了好久,说要娶小姐做平妃,二皇子殿下听说了,也去跪了,一样要娶小姐。”
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都被苏青给瞪了回去。
床榻身边的瓷器噼里啪啦全部碎了开。
纯粹是个闹剧!也不知顾女萝的心思是怎么了,竟然能让姬允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那知道才过了没几日,顾女萝就找上门来了,开门就笑道:“妹妹久等了。”
苏青一扬手,直接把门关了,哐当一声大响。
她恍然大悟,原来是顾女萝的主意。
但顾女萝在外面一点儿都不在意,清脆的笑着,让她开门。
服侍苏青的那个小姑娘准备去开门,被苏青瞪了,迈着小步子往后面退,嘴巴抿着,一看就知道心里肯定在编派她是个祸水。
苏青没那份心思管她,转身就到桌子旁边,坐下,让小丫头去取沸水来泡茶。两杯。
顾女萝再敲门的时候,苏青没再阻止那小姑娘去开门。落脸子的事儿做一次也就够了,凡事应当留一线。
虽然苏青不觉得顾女萝会领情,但她的性子里不带决绝,所以也做不出来什么真绝情的事情。
何况她现在还在东宫呢,难道还能限制顾女萝四处行走不成?
就这样,顾女萝进来她这待的屋,然后就放佛上瘾了似的,天天往这边跑,每次来苏青也不怎么理会她,都是顾女萝自顾的说两句话,就算了了,然后两人相对无言,只静默喝茶。
但是今次不同些,顾女萝把这几日翻看的书看完了,将书摊开来递到苏青的面前来,遮住了她看原本那书的视线。
苏青挑了挑眉,将自己的书从地下抽出来,转了脑袋,到另一边看书。
顾女萝锲而不舍,继续重复刚才动作。
苏青扫了她一眼,看见她面色笑盈盈的神色,牵动唇角回了一个笑容,很敷衍,继续转头,自顾看书。
顾女萝照样重复。
苏青几次三番被打扰,怒了,抬起头瞪他,但是顾女萝面上还是笑盈盈的,不露齿的矜持模样,但是神色不容抗拒。
苏青捏了捏手里面的书,扫了眼她翻开的那页的文字。
清平十二年五月廿三,赵十一至苏,取新生儿。
苏青眼睛里有光闪了闪。
她抬起头来,直直的看向顾女萝,
“这是什么意思?”
声音带上了一点冷。
顾女萝当然觉出来了,笑道:“不过是个事件的目录,哪里有什么意思?”
苏青再扫了一眼,果然见其他的都只是一些不甚重要的事项,只在中间插入了这样一句话,位置又正好是视线一眼扫过去就能够看见的。
她的目光有点冷,明白顾女萝这是在诈她。
顾女萝的嘴角擒了一丝微笑,目光在她面上打量。
“苏小姐刚才是想说什么?嗯?”
尾音微微翘起,不经意的就带出点诱惑的味道。
苏青的目光在她面上打转儿,看了好一会儿,才放下手里面的书,身体向后面倒去,靠着椅背,一副放松的样子。
“顾小姐,我这里有一宗买卖,不知道你想听不想听?”
顾女萝这才微笑着挑了挑眉,坐正了身体看向她:“请讲。”
姬越直接到了华府,看见华千仪在辛夷树下站着,仰着头,看着开的正盛的辛夷花。
姬越走上前去,“千仪?”
华千仪转过身来,看他,“陛下怎么说?”
姬越道:“陛下倒是没有明确表态,但倒是问了问贤妃娘娘对此事的态度。”
华千仪的嘴角勾了勾,“这又那算没有表态?”她回过身去,仰头,再次看向盛开的辛夷话,白色的,柔软细腻,触感很温润。
华千仪的声音很轻。
“我记得去年离开的时候也正是天气转暖的时候,辛夷花也开了,就在相送的那条官道上,两边都是红的粉的的花朵,看起来非常漂亮。”
她的神情中有怀缅神色,言语却不再继续,只是静静的看着盛开的花朵,嘴角有笑意。
姬越抿着唇,静默了半晌,问她:“实际上你不是没有机会,贤妃跟苏青提的那个条件很大程度上能够让你把握住他。你为什么不做?”
华千仪转过身来看他,“我早就说过了,我不会将一生只牵挂在爱情上面。天地很广,我从来要的不是强求。”
她对着姬越的眼睛,姬越便只是笑,神情柔和,心里却默默的念了一句:
若是我想要强求,又何如呢?
但他终究没有开口。

第五十三章 言笑晏晏
 苏青走出东宫的当天有雨,不大,却很密集,落在她的头发上,绵软的彷佛母亲的手。
苏青抬起头仰望,天空是深邃的蓝色,带着一点暗,但是无云,这份颜色就十分纯粹。她看了好一会儿,微微闭上了眼,任凭雨水落在她的面颊。
这样的天气,很容易就产生一种酸意,郁结在心肺里,怎么都排解不了。她在雨地里默默了站了好久,想到跟顾女萝说的话,嘴角勾了勾。
却又分不出到底是悲还是喜。
有脚步声过来,伴随着脚步踏碎水洼的声响,然后苏青感觉到面上再无雨水落下,闭着眼微笑,唤了一声:
“梧舟。”
穆放将原本握在右手的伞换到左手,取了方帕子,放进她的手里,确认她握紧之后放开。整个动作沉默守礼,有君子之风。
苏青对着他一笑。
“你总不至于以为我是在雨中哭泣吧,还巴巴的送上手帕来?”
“何至于,你心智坚强气度广阔,从来不需要他人关照就能做的很好,我又有什么不放心的?但这到底是冬天,你又是女子,多注意些自己的身子,总是没有错的。你说呢。”
苏青便只是笑,“今日你怎地没去管手下的那些人?”
“春坊中允虽品秩不算太低,但平素也算不得一个忙职,最近也没什么新进的人,自然也不至于太忙。何况我早先就告了假了。”
苏青扑哧一笑,“只怕不愿被这些琐事缠身才是重点。”
穆放笑着回望她;“倒彷佛我不是个刻苦的人似的。”
“哪能啊?”
苏青捂着嘴巴笑,眼睛里面闪闪发光,又偏了脑袋,统一扎在后面的头发随着她脑袋摆动的弧度轻轻晃动。
穆放看着,眸子里的光亮都熨帖的沉下去,有种很可靠的温暖。
走到大门的时候看见辛阙从太史令那边一路跑过来,见着他俩了,露齿一笑,然后扶着门墙微微喘气。
苏,穆二人走过去的时候辛阙已经恢复好了,上下打量了她好一阵,笑道:“你还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在东宫里被囚了这好些日子,也没见消瘦,仔细看着,倒彷佛圆润了些。”
苏青原本就不是极瘦的女子,听着这话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很鄙视辛阙拿她的形体来说事儿,牵着嘴角假笑两声,眼神都带鄙视。
辛阙就笑着打哈哈,“呵呵,呵呵,暮归,我这不是玩笑么,甭急,甭急。”
只得到一个眼刀的回应。
但毕竟还在宫里,苏青也没好意思追着他到处跑,但还是在他身上戳了好一会儿才解气。
等苏青和缓些了,辛阙才笑嘻嘻的凑到她跟前去,“呵呵,暮归,好了些吧?”
苏青瞪了他一眼。
穆放在她旁边打着伞,看着辛阙陪笑的神情,抿着唇笑了笑。
辛阙没有带伞,苏青问他要多与不躲?他笑着摇头,“我一身强体壮的男儿,哪有那么娇气?”
又被苏青给瞪了。
辛阙就只好笑呵呵的摸了摸鼻子,在苏青的左边走,“诶,暮归,你可不知道,现今你这事儿都在京城里闹的厉害了,百姓说了好多版本来猜测你得事情呢。”
苏青就笑着看他,“有趣没趣?有趣的拿来说说倒也凑趣,若无趣,你便还是不要说了。”
“自然是有趣的,若无趣了我哪敢跟你来提起?正巧前两日回府时候觉得无聊往茶座里去坐了,听说书先生讲故事,偏生讲的就是你。我是觉得听着十分欢乐,那你是要听还是不听?”
苏青斜睨了看他,“话都说到这份上来,还来吊我的胃口?赶紧的啊!”
辛阙就道:“我没说书先生那份功力,也就随便讲讲,让你大致知晓是怎么个状况也就罢了,若是你觉得我说的不够跌宕起伏呢,可不准怪我。”
“你说不说。大好男儿的,怎么这么不爽快。”继续睨着。
“诶,说,当然说。”
穆放在旁边一笑。
“话说本朝乾元年间,”辛阙学的说书先生的动作,挺直了背脊,右手背到身后,在雨地里昂首阔步,连语气都和老先生如出一辙。就差面前没有个惊木一拍了。
苏青看的一笑。
“乾元四十九年,也就是去岁,我卫国出了两个状元郎。这两个状元郎一南一北,一富一贵,又都是风灵隽秀的人物,倒是引得当时盛京里的姑娘一个比一个心花萌动,小鹿乱窜。
此事在座诸位想必先前就有所耳闻,小老儿便也不再赘述。且说这南方状元苏青,本也是江南之地的风流人物,在科举以及殿试中都表现得极好,很得皇上看重。
但后来却偏偏有人查出来,说这南状元苏青是个女子。”
辛阙转过身来跟她挤眉弄眼,眉目做出古怪的表情,却偏偏讨喜,苏青看着又是一笑。
实际这一段并没有什么好听的,她这一段走过来,就算心里面有些迷糊,但在选择上却保持着落子不悔的勇气和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决心。但听着别人讲来,到底如隔岸观火,有些别的情绪。
苏青笑着听着,等辛阙把这前面的故事说明白。
她倒是比较期待百姓对于太子这场闹剧的态度。
“却说这苏状元好容易凭借自己的才能在太史令处站稳了脚尖,却未曾想到,前几日又是风波骤起。
苏状元本是进宫去看望姨母贤妃了,却偏偏还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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