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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相-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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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经听见风声朝她这边呼呼过来了。
三个人,前面一个,后面两个。
身手差不多,所以应该是你追我拦的把戏。
苏青听风辨位,大致算了算他们过来的时间,在梁子上缓慢找寻着机关所在地。她找的认真仔细,即使知道那些人快过来了,她的心也是定定的,动作不慌不乱,十分淡定。苏晏早就教过她,不管在什么情况下,心不能乱,心乱了,动起手来,十分也就只化作六七分了。所谓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稳坐磐石者,即是如此了。
苏青的淡定得了回报,她将账册子贴身藏好,关了暗格跃下梁子,门开门关,另一人也进来了。
苏青正对着他,也是一个蒙了面了,只目光里流露了一点惊讶的意思,很快就散了,只有沉沉的光。后面的守卫追过来了。
之前听他们的动静已经将这三个人的身手摸了个七七八八,当机立断跟另一个道:“一人一个。”就先贴身站在了门框之后。
四个人的身手相差无几,苏青捏了捏藏在袖子里的药粉,要她一个人对付难免困难,相信对另一个人也是如此,那倒不如均匀分配一下。何况她手里已经拿到了东西,只要解决掉她对付的这一个,那她尽可以逃之夭夭,至于另外一个人,不认识,不管。
苏青这是非常理直气壮的利用一个陌生人,其实她心里还不舒服呢,本来啥事儿都没有的,要不是这个人来了,那她至于这么悲催的被困在这里么?
门又开了,后面两个人轻手轻脚的进来了,四处扫视看什么地方会藏着人。苏青才不管,眼见着他的手还在门上,猛地一抽一叠,快速的卸了他的一只胳膊,随即药粉一撒,“嘭”的一声,大片大片的雾散开,立马逼退了他半步,正在门那边留出个缺口来。
后面的人想抢身过来,另一个人也快速动了,踢腿横扫出拳,快速断了那人肋骨,落在地上又是一片大响声。
其实一般被追的人躲到屋子里都习惯找地方藏身,然后等后面的人过来就迅速出击,所以最开始的时候那两人都畏手畏脚的,唯恐有点什么埋伏,谁知道偏就遇见苏青这么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甫一交手,就落了下风。
苏青想要快速离开,一见他们趴下就赶紧往外走,谁知刚露了个脑袋,破空声就呼啸而来,旁边的人将她手臂一扯,身形一跃,两人迅速换了位置,他随即又猛力一推,朝苏青低低喝道:“走!”苏青的身体就反射性的越了出去。
她落在地上惊讶了一瞬,回头看了看正在对抗箭矢的那人,然后猛地跳了出去。
苏青回去的时候已经临近点卯,也没功夫再看那本册子了,就找了地方放置,然后静等着苏信把她的官服送过来。结果等来等去过了两刻钟,苏信也没一丁点动静,苏青就觉得奇了。苏信一向勤快,何至于睡到现下的功夫都不起来的?
她怕苏信有什么病痛灾害的,就索性到平房那边去看看。这宅子是苏宥早先就托了京城的朋友置办的,苏青来的时候苏宥就将这院子给了她,苏青又不大习惯奴仆成群的架势,过来之后也没再买别的丫鬟婆子进来服侍,身边下人也就只一个苏信。后面姬篱老是往她这边跑,苏青看着觉得麻烦,索性就让苏信另收拾了个院子出来给姬篱住。本来想着苏信也另占一个院子的,毕竟这么大个院子,总共也就三个人,房子空着也就空着,住进去倒也不碍事。结果苏信打死都不肯,说太坏规矩。苏青没在大宅子里待过,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但见他坚持,也就随他去了。苏信便要了平房那一溜儿,选了好几间,拾戳出来,倒也有一点宽敞宅子的样子。
结果这会儿苏青找遍了那几间平房也不见苏信的影子,便只得自己抱了官服回屋换了,以防万一又取了件氅衣带上,然后径直往宫里去了。
昨儿就已经将起居注抄的差不多了,苏青想了想,又另找了一些民间关于顾池的消息誊抄上去,酉时的时候正好做完,整理了便放到了乔楚的桌子上。她看着外边灯火通明的模样,犹豫了一下,没有往宅子那边走,去了天牢。
姬篱虽然被押着了,但因着文皇帝也是不温不火的态度,狱卒们倒也不敢怠慢了皇子,唯恐等他那一天出去了会跟皇帝告状,找他们的茬。苏青出示了令牌,狱卒们恭恭敬敬的把她带了过去,还顺手把牢门给打开了。
姬篱蜷在石床上睡觉,裹得像个蚕蛹。苏青上下打量了一下这房间,发现收拾的干干净净的,衣服被子炭火盆什么都不缺,甚至桌子上还摆了式样不错的小点心,和她当时在牢狱里待的情况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她还说等着姬篱在这里头磨磨心性呢,现在看起来,哪能呢。
许是听见门开的声音,姬篱从被子里探了个脑袋出来,脸色红红的,半睁着眼睛呢喃着喊:“阿青。”带了点鼻音,糯糯的味道。
苏青走上前去触了触他额头,发现有些烫,原本看好戏的心情一下的没了,挺心疼的问:“怎么发烧了?”
姬篱不说话,只一个劲儿的往她身上蹭,喉咙里哼哼歪歪,发些无意义的声音,模样挺脆弱。苏青心更软了,解了氅衣裹住他,大声喊狱卒过来,质问是怎么回事。
狱卒也没料到会出这档子事儿,他们什么东西都准备齐全了啊,虽然肯定比不得宫里贵人原本用的那么细致,但也不至于就能让人凭空发起热来。只能说皇子殿下身子太娇贵,比不得他们一群粗人。但这话怎么能够说出来?便也只能战战兢兢的拭额头上的汗珠,唯恐苏青发脾气迁怒他们。
苏青自然也看出来了他们的莫名其妙,但毕竟姬篱这还在关牢狱,总不能明目张胆的请太医过来。不然传到群臣耳朵里肯定又要借机参一本。便拿了些细碎银子出来让他们去买些退热的药来熬了,然后给姬篱喝。最后又冷冷的让他们将这事儿烂在肚子里,谁也不能告知。
苏青安排好了才回过头来查看姬篱的神色,怕他难受,又将氅衣裹紧了一点,趁着姬篱迷迷糊糊不注意的时候猛地往他左手臂上摁了一下,姬篱烧的糊涂,但约莫也感觉到了些力道,唧唧歪歪的叫疼,苏青立马住了手。
苏青又抱着他低声哄了好一会儿,喂着他喝了药水,吃了些糕点,眼看着落锁的时辰快到了,才又将姬篱裹回被子里,叮嘱狱卒注意着些,才不依不舍得离开了。
人都走光了,姬篱隔壁的那间牢房的门却突然“咔嚓”一声被打开,缓缓踱步出来一个浑身罩在黑斗篷里的人,站在姬篱的面前低低的叫了句:“主子。”

第九章 意外
 中旬的时候乔楚在学生里头找了十来个人训话,言明他们在古籍整理时候的优缺,又分明说了立传的一些思路,然后放了他们的假,让他们从腊月末至正月的这段时日好好为人物做传,完了之后交他检阅。苏青和辛阙同在此列。
辛阙笑苏青运气不是一般的好,老早时候乔楚就跟文皇帝请了旨,说是修书这事儿耗时长久,中途又不可中断偏废,文皇帝觉着是理,就袖手不再管翰林院的修沐之事,何时清闲何时忙碌,就全然是乔楚一人说了算。所以翰林院是宫里整日整日亮堂的地方,修沐时日可谓少的可怜。而这次是整整两个月的光景,史无前例,又只有十来个学生,苏青这个方进来不足一月的竟也在里头,自然是要了命的好运气。
辛阙性子好玩,说这番喜事合该庆祝一下,何况他们先前就有约打算同去饮酒言谈,现今辛阙旧事重提,苏青自然不好推辞,何况也确实没什么事情,也就爽快答应了他。二人便定在腊月二十七于辛阙府上一聚。
结果去了才知道今日上门的不止她一个,穆放临来拜访,二人在书房里论棋正酣。
自打牢狱里的那一面之后,苏青便没见着穆放,一是她得了文皇帝的令,早穆放些许时日入职,又整日整日的在宫里待着,自然平素遇不上;再就是他们二人也没刻意去说个时日把酒言谈什么的,苏青是忙得没那时日去想那件让她现今都没点思绪的事情,她自己都没捋清楚的事情又怎么跟别人说?至于穆放,约莫着也是有点心事,但这点心事究竟为何,现今的苏青却是没那资格去问的。
苏青知他二人都是爱下棋的人,也不扰他们,自搬了根凳子在旁边坐,看他们你来我往。不过都下得轻巧,杀气不重,看也知道不过是玩玩。她喜欢下棋下的酣畅淋漓的模样,要没点杀气算什么下棋?所以看了会儿觉着无聊,便移了位置,到书架那边找了本志怪小说来看。
小时候苏晏就把她当小子养,虽是不拘着她看书,但还是欢喜她看理朝廷,治风俗这样的善政书目,这什么牛鬼蛇神的她一本也没看过,她刚就恍然一瞥,道书名颇有些趣味,这会儿也就拿过来了。原是讲一狐狸修仙,修了九百年,因着城楼上的恍然一瞥,从此对一公子情根深种,后来想方设法嫁予他,虽是妾室,却也知足。哪晓得公子后面知道了,却疑心她前来不怀好意,非要杀了她不可。但毕竟那么多年的情分,临到了无论如何不肯下手,却是放了她反杀了自己的孩子,道那是个非人非妖的怪物,匕首毫不犹疑的刺死了婴儿。
没看完,辛阙笑眯眯的凑过来:“暮归,倒未料到你欢喜这种书,我可是一直以为只我妹妹一般的闺阁女子方才欢喜这些的。”
“闲来无事,打发时间也可。”苏青自然听得出辛阙话里的揶揄意思,但她不计较,只挑着眉头同他道,“这书里写的好没情理,既是修仙,自当懂得看破红尘,不经历一番又哪能看破?既是有了九百余年的道行,又何以被凡胎区区容颜迷了心智?此为一;二,看这女子也不是不通世事的人,既知道出奔为妾,难道又不知世人对于精灵鬼魅的态度?何以还要这样巴巴的凑上去?偏又不对人坦诚相待,也难怪人最终怀疑到她身上来,这是自作孽;再三,却是那公子的过错,他也知这多年的交情,那还这样怀疑别人的用心?何况非人非妖的怪物又如何?若果真是他后来教养得当了,自当可以造福一方,就因着区区人妖之别就妄断他人善恶,此等人留在世间又有何用?”
说完就看见辛阙直愣愣的看着她,穆放抿了口茶,在旁边很不厚道的笑了。
“不对?”苏青皱了皱眉头,嫌弃的把那书扔到旁边,转过头来看见辛阙仍然呆呆傻傻的表情,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缓了会儿,辛阙恢复过来了,拍着苏青的肩膀大笑,“暮归啊暮归,倒是未想到你说出这样的话来。到底不是一般的闺阁女子,这要是我妹妹她们看这样的书,少说也要哭个三四回。”
苏青觉着奇怪,正想问,却见辛阙伸出一只指头来在她面前晃了晃,“诶,不要问我,我也对此不解,若是我看,也觉着这样相爱而疑的人是个渣,但偏我妹妹她们不肯这样想。”
话已至此,苏青只好放过他,不过嘴角还是很嫌弃的撇了一撇。辛阙显然看见了,叽叽歪歪准备开闹,还好穆放恰时开口:“苏小姐不喜下棋?”
“也不是不喜欢,是你们下得太没趣了些。”苏青看了看棋盘,竟还是胶着的模样,没忍住惊异道:“你们还没下完?”
辛阙在旁边嬉皮笑脸,“暮归,你到了我这地方半句话都不说,只一人坐旁边看书,明显是为兄待客不周,为兄委实不能再心无旁骛的下棋啊。”
苏青冲他翻白眼。真要这样,那这棋早该停了,何至于下到现在的光景?
但辛阙明显是越理睬越得瑟的那种,苏青深谙此道,遂也不理他,自坐到棋盘旁边,拾子跟穆放说:“我们来一局。”想了想,又抬头补充道,“不要敷衍。”
穆放一笑,“应是黑子落了,苏小姐先请。”
苏青觉着这称呼委实生疏,光听着就浑身上下不自在,何况辛阙也是暮归暮归的叫,也没甚忌讳,便跟穆放道:“叫我暮归就可,反正终究是要同朝为官的,穆兄何至于如此客气?”
“既是如此,暮归便唤愚兄悟舟吧。”
苏青漫不经心的点点头,也不抬头看穆放表情,径直执黑子看棋局去了。原来只道他们俩不过玩玩,现在仔细看却觉着里面有另外的深意,虽布局松散,但环环勾连,竟是十分精妙。不过之前双方用意都不显,所以招数看起来也绵软无力,哪里知道后劲这样惊人?
苏青静静思索了十余秒,决绝落子,辛阙在旁惊呼一声,“暮归你疯了?竟自断左翼!”
穆放抬眼看了他一眼,辛阙这才记起自己情急之下竟失了礼数,弱弱的说了声“抱歉”,便静悄悄的坐在了一旁看他们俩下。
苏青摆摆手表示不碍事,紧盯着棋局,等着穆放出招。
苏青下棋这点最好,不张扬,但是绝对认真,就是上次跟晋衡下,走稳妥的路子,但是也并不是敷衍过去的,只确实晋衡下棋厉害,很多招数她看不透,所以出手到底顾忌。但是穆放和她对局多年了,所以苏青能够猜明白他接下来的套路,否则她也决计不敢自断左翼。
穆放亦是执子看了半晌,果然果断丢弃右面,将他的主战局也放在了西边。
苏青一笑,鱼儿上钩了。她紧接着又落下一子。
穆放皱了眉头。
辛阙显然也看出点儿门道来,抿着嘴巴不吭声,但是心里面已经有了些计较:苏青先断的是左翼,这里原先布局紧密,环环相扣,连贯性非常强,辛阙原先布下此处就是希望能诱得穆放上钩,然后把他缠死在里头,但是穆放显然也看出来了这个,不上当。苏青找不到突破点又知穆放不会在左边上钩,就干脆将这边破掉,只另在右边寻出路。右边辛阙只布了个残局,当然是来辅助左边,但若说要改动却是容易得多。
这是苏青下得第一步。
再看穆放。
原来同辛阙下得时候穆放就不走东边,布局都在西边,但因着当初更多的目的是为了限制辛阙左翼能量的发挥,所以此处布局未必紧密,这当然是给了苏青可乘之机,但若论起来此地的占据,却是白子高出黑子太多,所以胜负未必分明。这也是穆放肯与苏青将战局转移到西边的原因。
但接着苏青又在穆放腹地放了一子。
辛阙这便不明白了。苏青这招极险,放在那么个危险地方却不怕被吞,显然是有把握在穆放吞子之前就将战局布局完毕,但辛阙怎么看都觉着那几条道路耗时良久,断然不是能够动作在穆放之前的。
但穆放迟迟不肯下子。
苏青亦等了很久,后面忍不住了抬头一看,却发现穆放看的不是棋局,反倒是直愣愣的把她看着。这神情看的她发慌,伸出手掌在穆放面前晃了晃:“梧舟?”
穆放抿了抿唇,眸子锁住她,“此招太险,胜自富贵逼人,败却粉身碎骨,暮归应当心。”话未毕,白子已落黑子旁侧,堵死了苏青原想的那一条路。
苏青却全然不察,只深深的看着穆放,穆放却再不抬眸,只端起旁侧已冷掉的茶啜了一口,苦味浓重,他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
苏青却是笑了,眉眼弯弯的回到棋局上,然后情不自禁的勾了嘴角。
他知道了。

第十章 苏宥
 时间转眼就到了腊月末,整个京城都沉浸在将要过年的喜气里头,四处都挂了大红灯笼。姬篱在牢狱里头也待够了时日,终于被文皇帝放了出来,兴冲冲的跑到苏青府上玩,打死都不肯再走了。
苏青对他十分无奈,本是打算在他出来之后再跟他念叨念叨的,但看见姬篱面上欢喜的神情,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算了,本也是个小孩子,又何必总是拘着他?这样想,便又释怀了,带着姬篱去京城繁华地方转悠,买了好些好玩的玩意儿,又置办了年货,把府邸弄得欢欢喜喜热热闹闹的,准备三人届时好好过个年。
这日姬篱不知从哪里学来了剪纸的技巧,非磨着苏青同他剪“福”字儿,苏青拗不过他,也取了剪子照着原先画的图案剪纸,别别扭扭的剪了个字的大致模样出来,但觉不完美,便跟姬篱抢了他的纸,准备再剪。姬篱叽叽喳喳的在旁边闹,苏青当然不给,还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姬篱就憋着嘴巴睁着大眼睛可劲儿瞪她,苏青见了,也就更乐了。
苏宥被苏信引着进来的时候,便恰好看见这一幕。
他伸手拦住了要开口叫人的苏信,自在原地站着,远远望着这两个小辈。倒是姬篱眼尖,欢欢喜喜的叫了声“舅舅”,苏青才发现背后的人。
苏青老早就知道苏宥来京了,顾女萝的那事儿就有苏宥插手的影子,但那会儿苏宥还不打算现身,所以苏青也不主动去找他,惟恐出些什么岔子,被苏宥察觉出什么不妥来。但现今毕竟是过年的时节,卫国又将孝道看得重,过年这种事儿自当是全家和和美美的在一块儿才好。所以近来苏青常常梦见苏晏,还是玩世不恭的模样,但大概是身在梦里的缘故,竟也带了些为人父母的宽和影子,每每想起来,心绪总不能平静。
但苏宥亦是为人父母的,所以到底千辛万苦的跑了来,临了节日,终于忍不住现了身。
她看见苏宥眼睛里关怀的目光,一下子就想到了苏晏,眼眶不自主的就红了。
苏宥显然是看见了,快步走上来,着急的问:“怎么了?怎么了?”
苏青垂眸摇了摇头,心里暗嘲自己竟也免不了寻常女子的伤怀情绪,却还是囫囵叫了一声“爹”。
苏宥揉了揉她的脑袋,在她旁侧坐下,“刚进来的时候我还没回过神来,我还记得奶娘将你抱给我的时候,你还是这么小的一个婴孩儿。”他伸出手比了比,“那知道时间过得这么快,不过眨眼的功夫,你就变得这么大了,还凭自己的本事考了状元,又闹了顾女萝,做了朝臣,当真是女大不由人啊。”
苏宥话里有很明显的感怀情绪,十分恳切真诚,但苏青还是静静的盯住苏宥面上的神情,默默的分辨了几秒,知他并非作假之后,终于再忍耐不住,眼眶里涌出泪来。
苏宥一下子哭笑不得,接过姬篱递过来的帕子给她拭泪,宽和的拍了拍她的背部,“瞧瞧,瞧瞧,正说你长大了,是大姑娘了,怎么还这么爱哭?”苏青听着这话,想到她真正的父亲母亲,顿时哭得更厉害了。
但偏苏青又不想承认自己脆弱,所以在心底跟自己催眠,觉着是这许多时日常跟姬篱一处,所以也感染了他小孩子的脾性,所以这才哭得这样厉害,若是她原先时候,哪能呢?
但再怎么说,毕竟亲情深厚。她再醒来知晓从今后跟父亲母亲天人永隔的时候也心痛的厉害,不过那时候苏信时时跟在她身边,苏青也只好强打起精神应对,默默流泪都不敢,惟恐给苏信看出来什么。现今有了这么个契机,又伴着苏青长久来对她生生父母的想念的引子,那泪水便怎么也止不住。所幸苏宥也不责备她什么,只温和的抱住她,轻拍她的背部,在她耳边安静的说:“好了好了,没事了,一切有爹爹在。”
苏宥自当是以为苏青这些时日在外辛苦,毕竟她原先长在深闺,虽然从来聪明伶俐,于诗词文章上也颇有灵性,但毕竟没真正接触过人心险恶,官场又不是什么轻松地方,何况她之前还到牢狱里走了一遭,虽则文皇帝最终没有过分计较,但到底姑娘家家的,好歹会觉着受了惊吓。哪又知道苏青实际上情绪复杂?
轻声细语哄了好一会儿,苏青情绪终于稳定下来,苏宥可算放了心,跟苏信使了个眼色,苏信立马手脚麻利的收了桌上的剪纸器具,跟姬篱说:“三皇子殿下,咱们去别处剪纸如何?”
姬篱瞪着黑珠子似的圆眼睛,关怀的看着苏青,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苏青冲他笑了笑,“我没事儿,你去玩吧。”姬篱这才走了。
想也知道苏宥有话跟她说,还不想要别人知道,苏青也便顺了他的意思。苏青倒也不敢说自己看人非常准,但就冲着苏宥之前的表现,苏青也能看出他是当真疼爱这个女儿的,毕竟他举止言语都很自然,而那份关怀心意也是真真的。
但苏宥沉默了好久,苏青埋着头等了许久也不闻声气,只好抬头看苏宥面上的神情,却发现是嗫嚅的模样,显是欲言又止。
毕竟苏青现今性格爽快些,于是没忍住问他:“爹爹,你想说什么?”
苏宥看了她一眼,未说其他,却是先叹了口气唤了她的名字:“阿青。”后面又默然了。
苏青这会儿心里边反倒心惊胆战了,“爹,你甭吓我,怎……怎么了啊?”她不由得带了姬篱平素认错前无辜的神气,咧嘴有些不自然的笑着,等苏宥的下文。
苏宥还是先揉了揉她的脑袋,又犹豫了好久,才道:“女儿啊,虽我答应过你再不插手你和韩逸的事,但……但……”到底没有说完。
韩逸?
苏青确定没有听过这个名字,只能埋头支吾,不知道应该怎么敷衍过去。只一直不停的说:“这……这个……”却是半点实质性的话也没说出来。
倒是苏宥先看不下去了,心疼的说:“好了好了,咱们不想他了,啊?爹爹原先因着他训你,爹爹日后再不这样了,啊?”
苏青轻轻点了头,心里却在想回头一定要跟苏信问明白,这个韩逸是谁。
父女俩跳过了这话题,苏宥又问了些苏青这些日子来的境况,在乔楚手下又做得怎么样之类。知无甚大事,也就安心。但还是语重心长的跟她说:“翰林院毕竟是专事修书文章的地方,乔楚又是个只以才情任人的公道人,环境也算单纯干净些。朝廷大事却远比这复杂。当初我与顾女萝互通有无之事也并非是贬低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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