粽仙录-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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粽仙录
作者：子白非错

第一章

“……楚有忠臣屈平，壮志未酬，含恨江中，距今已有三百年，冤魂常驻于江，得粽氏一族庇佑，今已化尽戾气。帝感其爱国之深，护国之忠，特遣粽仙前去汨罗江渡其魂转世，渡其转世修得仙身……”
我与几位兄弟姐妹跪着听完了天帝的旨意，身后传来一阵骚动，我顿时被许多道目光牢牢盯着，而我却只能恭敬地伸手，开口“粽仙定不负陛下重托。”
天庭的侍官一走，这阑仙殿便热闹起来了，水饺姐姐一把夺过我手上的圣旨，啧啧赞道“行啊你粽子，你粽氏一族庇佑屈公子三百年，也没算是白费辛苦啊。若是屈公子将来成了上仙，这好处自然是少不了你的。”说着，弯起那柳叶眉，朝我抛来一个媚眼，弄得我一阵恶寒。
“岂止呢岂止呢！”馄饨妹子踮起脚尖观赏着那道圣旨，吃吃笑道“听说屈公子也算是一美男子，若是屈公子有意，收了你也不是不可能的啊。”
我愣了愣，抬起头道“馄饨妹子说笑了，我与屈公子一样是男子呢。”
水饺将那圣旨抛向空中，施了道法，那圣旨便裱在阑仙殿最显眼的位置上，不愧是天帝手笔，这阑仙殿刹那间仿佛亮堂了千万倍。水饺“呸”了一声，柳叶眉微微弯起，娇笑道“粽子，这你就错了，你以为那些上仙有多清廉？你还记得珏兰是怎么死的吗？”
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珏兰怎么死的，我怕是一辈子都忘不了。
气氛顿时冷下了几度，胡桃哥哥实在是看不过眼，上前拍了拍我的肩“粽子，这次下凡去汨罗江可要小心啊，这阑仙殿好歹也是众小仙居所，彼此有个照应，可是出了这殿，一切都要靠你自己了。”
我点了点头，报以淡淡一笑，算是感谢。
胡桃叹了口气，又道“你啊，就是性子太内向了，记住了，那位屈公子你可得罪不起，定要小心点。还有，屈公子若是要你开口，你就得开口，别跟珏兰一样，到后来枉送了性命。”
胡桃哥话音刚落，馄饨妹子却叫开了“胡桃哥，这屈公子人可是忠臣，可不比……那条狗。”最后几个字竟是咬牙切齿挤出来的，我自然知道那可不止是一条狗，凭着几分姿色变作威作福的，说狗还便宜他了呢。
我轻声道“粽子知道了，也请诸位兄弟姐妹保重。”
青袖一拂，转身离开。
备了几件必要的东西，出了南天门，招仙鹤行个三四日，便到了汨罗江。
我从仙鹤身上下来，揉了揉坐的酸疼的腰，第一次乘仙鹤的味儿可不好受，而我只不过是个小仙，若是学上仙那般腾云驾雾，我只怕只行出去几里便不行了。
我站在云端之上，静静俯视着汨罗江。山明水秀，却带着数不尽的苍凉与肃严。
这便是凡间的山，这便是凡间的水，这便是珏兰不惜以化成飞灰的代价，决定留恋永驻的凡间。
现在……它离我好近，却又好远。这太不真实了，我竟有种做梦的感觉。
谁说九天之上的瑶池是世间最绝美的地方？在我眼里，这汨罗江的寸寸山水，竟要此瑶池要秀美轻灵万分。
而我要去渡的那个人，我粽氏一族护了三百年的人，便是报国无门，最后含恨长眠于此的吗？
他可真会挑。
嘴角微微翘起，看着下方色彩斑斓的龙舟，我化回真身，默默落入一个篮筐。
篮筐内，俱是没有灵识的我的粽氏子孙。
哈，当真可笑。
鼓声震天，凡人们的欢呼声更是一浪高过一浪。
好吵。
我兀自嘀咕着，突然浑身一轻，我竟被一妇人拎了起来，我顿时一阵紧张，若是这妇人要吃我……若是她要吃我我该怎么办？
事实上，我的紧张是多余的，那妇人仅是“咦”了一声，然后将我抛向空中。可怜在空中翻滚晕头转向的我，听力却仍是好的很。只听见那妇人疑惑道“这只粽子怎么这么小？”
……可怜我身为粽氏一族之首，原形竟比未开灵识的粽子还要小，何其不幸！
“嗵”地一声，我被一个冰凉的东西包围。
我突然意识到那是水，然后我又意识到……你见过哪个粽子会水的？！！！！
我瞬间手忙脚乱，变成人形，怎么变啊？变回来我也不会水啊！
我的意识渐渐模糊，最后一个念头，我哀叹。
出师未捷身先死不说，竟成了史上第一个淹死的神仙，呜乎哀哉！

第二章

“唔……”唇上传来了一阵凉意，我微微睁眼，却是骇了一跳。
居然被一个男子吻了！
我慌忙推开那人，手中祭起青色光芒超那人射去，那人却是悠然一笑，手中折扇一开，竟是将我全力一击尽数化解！完了……这怕是遇上哪位上仙了。
“本以为只是拣到了个小迷糊，没想到竟是个带刺儿的美人。”那人微微眯眼，一双漂亮的绿眸幽幽注视着我，很像一只狼。
我不想再看那人一眼，四下打量起来，顿时吓了一跳。自己躺着的床是平时在阑仙殿的三倍大，而这宫殿，虽比不上阑仙殿，但也是玲珑剔透别有一番清秀灵韵的气质来。
“诶？天下间竟有美人见到我敖沐还不动心的？”我愣了一下，敖沐站在床前笑意盈盈，在这水晶宫殿的称托下显得格外的美，那是一种带着些许邪魅的美。这般美人，且又在汨罗江遇见……
我不由得想起了那个嫁与龙族的漱霜公主，上一任天帝的亲妹妹。传闻漱霜公主的儿子乃是龙族第一美男子，却是性子古怪，当初在其表兄即现在的天帝陛下面前闹了一阵后被贬到这汨罗江当了个小龙王。而且他刚才自称敖沐……应当不会有错。
我不动声色，只是淡淡说道“久闻汨罗江龙王敖沐美名，小仙有礼了。”
敖沐再次将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通，绿色美眸盈盈一转，不怀好意地看着我“原来你也记得你自己是仙？”我愣了一下，知他是在嘲讽我这个小仙竟差点淹死在这汨罗江内，我毕竟是面子薄，微微垂头，脸上一阵滚烫。
“我记得前两天天帝那家伙派人来说有仙要渡冤魂，该不会就是你这个小美人吧？”敖沐笑吟吟地看着我，言语间带着轻佻。
我郁闷地看了他一眼，回了一句“是。小仙粽仙，奉陛下旨意来渡楚国忠臣屈平转世修仙。”
敖沐那碧绿美眸里闪过一丝嘲弄，好看的双手朝我那里一伸，对上我不解的眼神，笑道“圣旨呢？”
我愣了一下，动了动唇道“水饺姐姐说这是阑仙殿第一次接到的圣旨，要好好裱起来让亭仙殿那帮人看看。
敖沐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我，害的我起了一身冷汗，他突然把我揽进怀里。我反抗了一下突然想到敖沐的母亲是陛下父亲的亲妹妹，敖沐怎么也算是陛下的弟弟，若是他怒了我岂不是会比淹死还惨？被他抱一下又不会死，虚与委蛇罢了。这般想着，我便老老实实躺在他怀里。
他捏了捏我的鼻子，轻笑道“真怀疑你在那九天之上是怎的过来的？这圣旨怎能轻易给人？若不是我救你，没有圣旨的你早就淹死在那里了！”
我觉得有些冷，颤着音道“水饺姐姐平日里最护的就是我，她不会害我的。我们这些小仙没见过世面，不知道也是应当的。”
敖沐依旧懒洋洋地笑道“那便是有人不想让屈平修成这个仙了。”
什么？！我瞪大了双眼，愣愣地看着敖沐。敖沐看着我，冷笑一声“炽遥那家伙又不是第一次下圣旨到那种小仙的居所，若是连个叮嘱都没有，那便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侍官被收买了。相信你也知道渡仙是怎么回事吧，渡仙何其危险，稍有差池，便会灰飞烟灭。而你粽氏一族护了屈平冤魂三百年，唯有你才是这渡仙的最佳人选。粽氏一族开了灵识的倒是不少，可是成仙就只有你一个，若是你死了，这屈平恐怕是再难等到这渡仙的适合人选了。”
“屈平深受平民百姓爱戴，若是他成了仙，必定会对一些仙人的利益构成威胁。为了不让自己的利益受损，牺牲你一个小小粽仙又何妨？”
我在敖沐怀里听出了一身冷汗，这天庭果真是复杂啊。
“怕了么？”敖沐带着轻嘲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放心，我定不会让你这般美人无辜死去。”
……敖沐，你难道忘了你是龙族第一美男子么？我这种相貌也入得了你的眼？
我暗自嘀咕着，看向他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嘲弄。

第三章

敖沐出去了，我独自坐在镜子前默默地看着镜中的自己，那张从未仔细欣赏过的容颜正同样愣愣地看着我。
三千青丝直至腰部，因从未仔细梳理过而显得凌乱。素颜未染，秀眉轻挑，星眸黑瞳，唇色微微有些泛白。这般样貌虽然有些像女儿家，但亦是一眼就能看出是个男子，配上一身青衣，倒确实像个仙。若是在凡间也算的上个俊秀公子，可惜在那九天之上，怕是连水饺姐姐的一弯柳叶眉都及不上。
我对着镜子嘲讽地笑了笑，自己当真被那敖沐给弄傻了不成？他说你是美人你就一定是美人？哪有美人是叫粽子的？还有，自己明明是男子还计较美不美做什么？难不成当真是在阑仙殿内与几个姐妹们呆久了？
“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粽儿当真是个美人啊……”我抽搐了下嘴角，镜子里出现了敖沐笑意盈盈的脸。
我朝他看了一眼“你确定你不是在说你？”还有谁允许你叫我粽儿了？最后一句话没敢说出口，省得惹怒了这位上仙。
“没有没有～～粽儿我说的真的是你～～”敖沐眯起漂亮的绿眸，带着些许邪魅的美差点让我流鼻血。
好看的手拿起案几上的梳子，我以为他要梳头，便准备站起来。谁知刚刚准备起身，却被他硬生生地给按回去，我抬头不解的看着他，他晃了晃手中的梳子，笑道“粽儿的长发乱了，该梳梳了。”
我立即吓了一跳，想动却不能动，只得道“殿下万以金之躯来帮小仙梳头，这不是损小仙的道行吗？”
“我哪舍得损你的道行。”敖沐笑嘻嘻地看着我，故作神秘的眨了眨眼睛“梳完了给你看样东西。”
我犹豫了一下，最终妥协，任由那两只龙爪子摆弄我的头发。说是龙爪子，但终究是美人的手。一手轻执玉梳，另一手轻轻绕上我的一头青丝，慢慢地梳着。
“粽儿，你的头发真漂亮。”
“粽儿，你的头发好香。”
“粽儿，你……”
……敖沐你可不可以安静点？坐在案几前的我敢怒不敢言，只得任由他聒噪着。我终于明白陛下为什么要送他到这汨罗江来了，就敖沐这个家伙足够搅的天庭天翻地覆的了！
玉梳放回案几，那双手随手拿起一个碧蓝色的龙纹簪就要替我绾发。我吓了一跳，龙纹簪诶！
我赶紧握住他的手，说“我不喜欢绾发。”
而敖沐却放下那龙纹簪，一脸仿佛将我那些小心思看透的模样“你自己选一支吧。”我松了口气，随手挑了支素青色的水纹簪。敖沐笑了笑，接过去，小心地替我绾好长发，然后对着我又是说了几句赞词。
拜托……你那些话根本就是该用在你身上的。我无奈地摇头，若是我对水饺他们说汨罗龙王是这般样子的，他们肯定说我骗人。
“好了，你到底要给我看什么东西？”我觉得实在不是我没大没小，而是敖沐实在是太好相与了。
敖沐“嘿嘿”一笑，拿出那张本该被水饺裱起来的圣旨。我当场激动地眼泪花花，不愧是上仙，若是我去取肯定会耽误了屈公子投胎那天。
我接过圣旨，对着敖沐就是一拜“多谢殿下，殿下之恩，小仙无以为报。”
敖沐则是扶住我，暧昧地朝我耳边吹了口气，调笑道“无以为报？你若是愿意当我的人，我便算你报了这个恩。”我突然心一寒，幽幽地看向敖沐笑意盈盈的面庞。上仙有多清廉啊，就算百般讨好，也最终不过是为了得到那皮囊而已。胡桃哥说的不错，我们这些小仙，与凡间那些青楼楚馆里的风尘人儿有何不同？
我浅浅笑着，眸中闪过一丝讥讽，淡淡答道“好。”
“唉。”敖沐忽然叹了口气，松开搂住我的手，捏了捏我的脸，淡笑道“什么表情都写在脸上，真当我看不出你什么意思吗？如果不是为了躲那污浊的地方，一千年前我就不会请旨到这汨罗江来当一个小小龙王了。”
我愣住了，怔怔地看着他。“为什么要来这汨罗江呢？为什么……一定是我呢？”
敖沐笑嘻嘻地坐到我身边来，我真怀疑他是不是去凡间唱过戏，不然怎的变脸变的这般快？“我不告诉你。”敖沐调皮一笑，跟个孩子似的，我突然觉得这个传说中的汨罗龙王和我们这些小仙也没什么两样嘛！

第四章

敖沐领着我前往河泊潭，一路上鱼虾见了不少，色彩各异，品种繁多。可惜我无心欣赏这些鱼虾，只是脸色苍白的抓着敖沐的衣袖，鱼虾吃粽子的，即使是修成仙的我还是有些心悸，不过人也是要吃粽子的，敖沐也可能吃过粽子……
……当粽子好命苦。
行了一段路，大概是到河泊潭了，见到一个粽氏的小妖，长得倒是玲珑剔透，见到我和敖沐先是一愣，随即脸色一沉，询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我无奈了，暗自替屈公子感慨，说是我们粽氏一族护了他三百年，倒不如说我们关了他三百年。
敖沐没有说话，只是懒懒地看了我一眼。我撇了撇嘴，知道他是在等我拿粽氏族长令。我掏出令牌，放到他面前，那小妖“呀”了一声，欣喜地嚷道“原来是族长亲临！这位是……？”
小妖看向敖沐的目光有些痴迷，我瞥了一眼笑的妖娆的敖沐，这家伙……
“汨罗龙王，敖沐。”我缓缓开口，惊的那小妖差点就跪了下来。
敖沐冲那小妖温和地笑了笑，然后对我说道“粽儿，我就在外面等你了。”
然后不顾小妖惊讶的目光变出了一张床，懒散地躺在床上。
我恨地牙痒痒，敖沐你个懒鬼！
然后拎着那早已喷鼻血的小妖走了进去。
河泊潭很黑很暗，真不知道我那些粽氏族人是怎么待得下去的。刚刚那个小妖叫做子洛，似乎是专门负责侦查四周情况的。他还天真地问我我叫什么名字。天知道我叫什么名字！我被叫了两百年粽子，从来没有人替我取个名字，也就慢慢习惯了。
事实证明子洛是很尽职的，因为我走进来的时候没有人质问我是谁，而是个个都站得笔直，很像是天宫里的那些死板的护卫。我知道他们都是成精不过百年的小妖，妖性毕竟难改，要他们站得这么规矩当真是为难他们了。不过这样也挺可爱的。
想着想着我便笑了出声，族人们愣愣地看着我，我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不由得脸红了。其实我也和他们差不多年纪，只不过因为侥幸而修炼成仙罢了。
子洛愣愣地看着我，水嫩嫩的脸上浮起一丝惊艳的神情，讷讷半晌才道“族长哥哥，你真好看。”
“……”我无语地看着子洛，周围的小妖的哄上来好奇的问东问西，我略微回答了一些，想到屈公子还在等我，便打断了他们的吵闹，问道“屈公子在哪里”
子洛给我指了条路，我微微点点头，然后对着他们说“我奉天帝陛下旨意渡屈公子转世修仙，你们不要进来打扰。”看着他们一脸崇拜的目光，我有些招架不住，突然想起来河泊潭外面还有个令人恨得咬牙切齿的敖沐，顿时起了捉弄之心。
我点过一个和子洛一样看上去水水嫩嫩的小女孩，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孩子脆生生地答道“回哥哥，我叫音儿。”
我点了点头，手中祭起一道青光，变出一个漂亮的瓶子，微笑道“外面有一个漂亮的哥哥在睡觉，你把这个瓶子给他，就说是粽儿送他的。”
音儿应了一声，抱着瓶子跑远了。我看着音儿的背影，嘴角微微划上一个弧度，敖沐，这下有你好受的了啊哈哈，真不知道他打开后会是什么表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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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泊潭依旧黑漆漆的，我自己一个人走着，耳边是潺潺的水声，却不似平常在岸边听到的水声。这水声是如同箜篌绝响般的寂缪，却又偏偏添了几分生气，听着这水声，给我带来一种抛却所有烦忧的平静心境。
行至潭心，有一间石房，石房旁净是一张张废纸团。
我皱了皱眉，屈公子着实不知道整洁，竟然随手乱扔，我走过去，将纸团一一拣起。
拣到一半时却觉得身边有一阵冷风传来，突然想起来屈公子还是鬼魂呢，这风定然是阴风罢。
“谁叫你拣它的？”一声厉喝吓了我一跳，我抬起头，却没看到想象中的鬼的样子，只是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
我放下手中的纸团，朝屈公子行了个礼，淡淡道“小仙粽仙，奉天帝之令来渡屈公子成仙。”
那影子噤了声，似乎是在审视我般，过了良久，他开口“若是屈平不愿成仙呢？”
我低低冷笑一声，我为了你差点无辜丧命，你居然还摆架子？“那便不愿吧。”我淡淡开口，“顶多是小仙受罪罢了。”
那边又静了一会，似是在思量，屈公子忽的“哈哈”大笑起来，吓了我一大跳。这屈公子莫不是在这呆了三百年呆疯了吧？
正思量着，屈公子开口了，语气里掺了点滴笑意“在这河泊潭心呆了三百年，总算是见到一个有意思的了。小粽子，你叫什么名字？”
……这屈公子可和我想象中那种儒雅公子相差了十万八千里，我突然想起屈公子也算的是楚国王室中人，男儿志在四方，有这般豪情壮志的公子也算得上是少见了。
我轻轻答道“小仙粽子。”
“粽子？”那语气似乎是在打趣。
“是，小仙本就是粽仙，叫粽子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吧。”
“粽子固然符合身份，但终究是俗气了点。”他边说边叹。我却又是冷笑，粽子在他们那些文人墨客眼里自然是俗不可耐，但在阑仙殿里，又有谁会说这名字俗气呢？
“我帮你取个名字如何？”
我愣了愣，随即思忖半晌，拱手道“请公子赐名。”
“彩练犹飞舞，谁记楚山河。就叫你练楚吧。”不愧是屈公子，出口成诗呢。不过这三百年沧海桑田，他还仍旧惦记他的楚国吗？
我垂眸低笑“好诗，好名。不知屈公子恋的是楚国呢还是楚国的某个人呢？”
他沉寂不语，我却开了口“子时到了。”
我抛出圣旨，用几道青光定住，那光柔柔地照在他身上，却依旧是影子，依旧是模糊一片。青袖皆化为彩练向屈公子身侧飞去，拢成球形，彩练飞过的地方激起了小小水旋儿。一刹那间，水浪叠起，眼前万般景色，皆成模糊一片。
屈公子突然响起的声音却是格外清晰“大概……是人吧。”寂缪的声音在这喧扰的水底犹如蝉鸣聒噪的山中忽然响起的钟声，直敲我心底。那是一个怎样的人呢？我心问着，手却一刻不停地施着法。
屈公子当年报国无门，含怨投江，三百年以来，已尽化吏气。而魂却常留这汨罗江中，无法【度受你魂淡】轮回转世，唯有最危险的仙渡法，而我，正是施展那仙渡法的最佳人选。
施法极损体力，我却已经麻木，感觉不到乏力感。终于那水旋渐渐凝成一个漩涡，我闭目不语，凭着自己的感觉将屈公子送入那漩涡之中。
顿时感觉一阵轻松，接下来便是撤了这上面的术法，这个及其简单。我咬破指尖，一滴鲜血滴于圣旨之上，却没有预料中的结果，反而那漩涡越来越大！我额前一阵冷汗，拼了劲想要收回术法，却仍是徒劳。
我意识到事态严重，再这样下去恐怕会引起汨罗江水患，而且我也会被吸进漩涡内与屈公子一同转生，那么屈公子不就修仙无望了？
我突然想起敖沐说的话，不由得一阵心慌。正当我耗力死守之时，忽然听见这九天之上传来一声龙啸，如一道清泓将万千巨浪湮灭，而我也终于得救。
敖沐，我又欠了你一个人情。

第六章

我瘫坐在地上，有些发怔，直到子洛进来我才回过神来。
“沐殿下呢？”我开口问。
子洛愣了一下，支吾着“这……”
我突然紧张起来，刚刚那个情况极难控制，他不会有事吧？刚要说话，却听的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我没事。”
敖沐虽说没事，可我看他那张漂亮的脸却是苍白的，我赶紧吩咐子洛收拾一间房让敖沐住下休息。
而敖沐则是看着我，绿眸里笑意不减，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哇”地一下子喷出一口血，然后整个人就栽倒在地上。
“敖沐！敖沐！”我冲到他身边，唤着他，而那张绝世容颜却依旧苍白如纸，他昏过去了！
我吃力地抱起敖沐，拣起那道圣旨冲不知所措的子洛喊道“子洛！帮我备仙鹤！我要回仙界！”
子洛答应一声，正要去办，却听得九天之上传来一声鸟鸣，破浪而来。我愣了愣，这下这汨罗江热闹了，有龙还有凤。浪被鸟鸣分为两边，那凤凰稳稳停在了中间被劈开的陆地，然后变化成人形。
变成人形的凤凰，着一身五彩霓霞长袍，样貌却没有传说中的那般惊艳，亦只不过略胜胡桃哥一筹罢了。但终究是神鸟，那眉宇间自然而然透出的气质，又岂是我们这些小仙可以相比较的？
“敖沐他怎么了？”他开口，声音如同伶叮作响的风铃，带着暖春三月的气息。凤为百鸟之王，这世间就只有这么一只凤凰，我记得水饺同我说过，他叫凤梓。
我好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抓住他的衣袖，焦急地说道“凤殿下，前因后果请容小仙稍后禀报，请凤殿下先救沐殿下！”
凤梓的表情依旧是淡淡的，他点了下头。我退开来，让他替敖沐看伤。却没有多久，凤梓便皱起浓眉，琉璃色的眸子满是困惑“我还是第一次见他伤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