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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年少-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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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雪弃又欲为他添酒,汝阳王却将杯口用手一盖,说道,“美人!这是第三杯了!”

陆雪弃停住,没说话。汝阳王道,“我们打个赌如何?三杯必倒,若你输了,怎样?”

陆雪弃眉目淡淡,说道,“那王爷海量。”

汝阳王道,“那若我输了呢?”

陆雪弃道,“王爷非海量。”

汝阳王大笑起来,说道,“伶牙俐齿的丫头,怪不得七弟喜欢!只是人虽俏皮,这赌却打得无趣!”

陆雪弃道,“那依王爷之见呢?”

汝阳王突然伸手,勾住陆雪弃的下巴,托起她的脸来。

那张面容,冰雪般清,俊美逼人。

汝阳王倾身逼视片刻,笑着道,“美人输了,真的与我做婢子如何?”

陆雪弃道,“那王爷输了呢?”

汝阳王愣了愣,笑上眉梢,说道,“你说。”

陆雪弃道,“奴婢对王爷,不敢有任何觊觎。”

汝阳王一愣,松了手,复又大笑,说道,“三哥!这好厉害的丫头!说的我也没法与之赌了!”

陆雪弃只低头,笑着斟酒。

汝阳王端了酒一饮而尽,对陆雪弃道,“丫头,知道我为何讨要你么,实在是你害我那七弟不浅,有你在,他便毁了!我这个做哥哥的不能不管!”

陆雪弃不言不语,只是淡笑。汝阳王道,“你这酒虽是分外甘醇,但也没传说中那么邪乎,三杯必倒,我如今好好的。”

陆雪弃把玩着酒壶,低眉道,“这世界流言蜚语,传说中的事,原本也不该尽信的。”

汝阳王拍拍桌子道,“倒酒倒酒!”

陆雪弃却放下酒壶,低头拨火,只见一个火花爆破开,溅裂在陆雪弃臂旁的狐裘上,汝阳王“噫”了一声直坐起,恍然间一阵醉意袭来,他惊眩道,“这,这怎么回事!”

陆雪弃侧首回眸,汝阳王却打了个晃,扑倒在桌上。

楚清与临安王对视了一眼,齐齐看向陆雪弃。陆雪弃扬眉,笑了笑。

楚清道,“姑娘如何做到的?”

陆雪弃道,“非我之故,也非酒之故,是汝阳王爷吝惜这件衣服,气借酒势,便晕了。”

临安王便笑了,浅呷一口酒,说道,“陆姑娘风雅洒脱。”

陆雪弃道,“非是我风雅洒脱,而是我只珍惜属于自己的东西,这件狐裘万千名贵,我也不过借穿一下,委实与我没有半点关系,王爷您尚不吝惜,我又吝惜什么?说起来,王爷才是真正的风雅洒脱。”

临安王笑,伸手拿过壶来,为陆雪弃斟了杯酒,说道,“我已将那狐裘赠与你,姑娘毁的可是自己的东西。”

陆雪弃端了酒,歪头看了看,自语道,“自己的东西?”说完她仰面一饮而尽,作势伏于桌面道,“呃,我也心疼得醉了。”

临安王突然笑出了声。楚清摇头莞尔道,“陆姑娘果然聪慧可爱。”

彼时淡月,灯光摇曳。修竹有影斑驳,横梅盛放飘香。陆雪弃从肩臂中探出头,双目莹亮,盯着楚清道,“药王谷楚清,久仰大名。”

楚清道,“那在下与姑娘赌酒,可否能应允?”

陆雪弃起身道,“不行,与楚先生赌酒,我必然输。”

楚清道,“那么没自信?”

陆雪弃道,“不,是楚先生太自信了,我赌不过。但楚先生有何要求,不妨说。”

楚清道,“把你这煮酒的方子,给我。”

陆雪弃扣着杯子想了想,说道,“若我给了您方子,您便再不需要我煮酒了是么?”

楚清一怔,“什么?”

陆雪弃垂下眼睑,谦卑地道,“弟子身有顽疾,欲求先生救助,如蒙不弃,愿随侍左右,为先生煮酒。”

楚清拧了眉,点着桌子道,“伸脉来我看。”

陆雪弃温顺地将胳膊伸了过去。楚清按到脉,眉拧得更深。

临安王突然觉得气氛有点诡异。他看看陆雪弃,又看了看楚清。

楚清松了脉,沉吟片刻,低叹道,“在下,治不了!”

陆雪弃仍保持着伸臂低头的姿势,无惊无忧,面色无波。

楚清犹不甘心,复又伸手诊了诊陆雪弃的脉,终是摇头苦笑道,“在下当真讨不到陆姑娘的酒了。”

陆雪弃收了胳膊,莞尔笑道,“煮酒雕虫小技,先生面前,我哪敢保留。”

夜风拂过,光影错落,陆雪弃那清浅的笑颜,美若月光。

天寒夜冷,临安王唤人将汝阳王送入客房,楚清也起身告辞了。只剩临安王和陆雪弃,还有残杯冷酒。

临安王动手将冷掉的酒壶放在炭火上,陆雪弃道,“王爷,如此,香气尽失了”

临安王“哦?”了一声,却没有动手拿掉。

陆雪弃道,“煮酒也要观时辰,看火候,一煮再煮,香味尽消,翻成苦涩。”

临安王拨了拨火,听着壶中的酒声在静夜里隐隐而动,问道,“姑娘有何顽疾。”

陆雪弃直言不讳,“身似寒冰,不能孕育。”

临安王突然无话。

酒声越来越大。陆雪弃笑言道,“王爷,壶中酒已然酸苦如青杏了!”

临安王拿下来,问道,“没毒吧。”

陆雪弃说没毒。临安王还当真倒了一杯,待稍凉了,低头品尝。

陆雪弃道,“如何?”

临安王答非所问,“东夏大祭司乌姜大人的小女儿月光,聪慧美丽,世所少有,今日一见,果然所传不虚。”

、第三十一章 缘起

陆雪弃望着临安王。

临安王尝着苦酒,淡淡笑语,“小王猜得可对?”

陆雪弃蹙了下眉,奇怪道,“乌姜月光已然死了,王爷因何便认定,我是那个死人?”

临安王道,“无他,能有姑娘这般气度风华的,世上也只有乌姜月光。”

陆雪弃抿着嘴,嫣然笑了。

临安王望着她的笑颜,说道,“单从你的言语陈述来判断,雍州陆雪弃,倒也毫无破绽。我着人细细查访,其人其事,真实无虚,而离家十多年,一个人有所变化也合情合理。所以若单从姑娘与我七弟这一路上的表现来说,你伪装的滴水不露,完美无缺。”

陆雪弃低头莞尔,“多谢王爷夸奖。”

临安王叹道,“只可惜了我七弟,爱上这等风华绝代的女人,却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陆雪弃挑了挑唇角,未曾言语。

临安王道,“你这一路上,除了勇武,完全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装傻充呆,任凭七弟呵斥教训肌肤相亲,完全符合你对自己身份卑下的设定。所以我一直未曾设疑,也一直以为七弟胡闹,图个新鲜,玩个婢子,如此而已。”

陆雪弃道,“那王爷是何时存疑的?”

临安王道,“自是从你醉倒庾显他们那次。”

陆雪弃道,“一个孤女闯荡在外,有些奇遇学些技艺也是寻常事,王爷是何时便认为我是乌姜月光的?”

临安王道,“今天见你的第一眼。”

陆雪弃怔住。一眼就知道了?

临安王道,“今天上午七弟领你来,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是容颜气质,惊采绝艳,令人怦然心跳。勇武,拜月,精通医药,又生就这般冰雪剔透,冲灵无染,除了东夏的祭司之女,还会有谁?可毕竟你的死讯天下皆知,我也一时未敢定断,而你后来的所作所为,却越来越佐证了我的猜想。”

陆雪弃垂下眼睑,低眉小笑。

临安王盯着她,笑语道,“今日在皇宫,那般气势思维,强词夺理还能占尽上风,我大周没一个女人敢这样做。而今夜,你应对自然无拘检,没非凡的眼界气度,也做不到。”

陆雪弃托着腮回视临安王,不解道,“毁一狐裘而已,有什么好难的?”

“自然难。”临安王说道,“并非小王自夸,这世间女子,纵再是名门贵女,见了我,也鲜有不拘谨的。如你这般,”临安王顿住,望着陆雪弃,莞尔而笑,笑意直达眼底,目光几分宠溺。

他说,“这般随性无礼,把我视作无人,还将我赏赐的东西弃如敝履的,不曾有。”

陆雪弃抱着膝,歪着头,笑容如梅花着水涟漪动荡般,在脸上淡淡地晕染开来,很是明亮柔暖。

她小声道,“王爷真小气!”

临安王笑着扬眉,“你说什么?”

陆雪弃道,“王爷生而尊贵,卓尔不群,自小被人仰慕心仪,如众星捧月,而今被人视若平常,王爷便心生计较,说出来让天下笑!”

临安王于是笑,一顺手把杯中的酒喝了,酸苦难下喉,又有股极其辛辣的酒气直冲上来,如火如荼,呛得临安王扭头咳嗽。

陆雪弃笑出了声,剥了颗橘子,素手递了过去。

夜已深,月色苍白消落,树下的灯光也清冷黯淡了许多。

临安王止了咳,空气中尚氤氲着蜜橘清淡的香气。他看了眼陆雪弃,却见她裹了狐裘,正三分慵懒地坐在火边,望向他的目光,如一只温顺而清醒的猫。

一时之间,临安王有种错觉。

浩宇苍茫,仿似天地间,只有那一炉火,那一个女子。

昭示着一场浩劫,灭顶之灾血流成河的杀戮,也或许,是一场机缘,毁天灭地,还是开辟洪荒。

临安王心思百转。陆雪弃沉默无言。

半晌,临安王道,“东夏的皇后流落大周的都城云安,怕是乾贞帝已经迫不及待要赶过来,索要你了。”

“那王爷准备如何处置?”陆雪弃勾唇一笑,语声漠不经心地慵懒而清净。

临安王道,“你与阿恒结伴来到都城,便是冲着我,认为我会收留你?”

陆雪弃垂下眼睑,轻声道,“如今这天下可对东夏的,唯王爷一人而已。”

“这不是对抗东夏的问题,而是乾贞帝索要皇后,大周举国上下,无一人敢不给。”

陆雪弃静声道,“所以,我不是乌姜月光,我是雍州陆雪弃。”

临安王无语。

陆雪弃有几分落寞地拨着火,说道,“今天这件事,其实裹着两股人,一股人是士族要杀平原王爷来钳制你,一股人是借此时机,行东夏帝之令要杀我。”

她顿了一顿,轻叹道,“大周内有士族根基腐朽,外有强敌虎视眈眈,中有手足里通外敌,山雨欲来,大厦将倾,王爷纵殚精竭虑,怕独木难支,无力回天吧!又岂是因为我,惹得狼烟四起,东夏发兵的?”

临安王不语。

陆雪弃一笑,“都已经昭告天下死了的人,如何能再活,他纵是真敢大张旗鼓来要,我不认,也是枉然。”

临安王道,“你认不认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认。即便他不以皇后之名,而是开口索要一周女,你认为我大周皇室敢不给?莫说是你,便是王谢的嫡女,皇室的公主,乾贞帝哪怕多看了一眼,也会有人乖乖送上去。”

陆雪弃无言。良久,她起身笑道,“祸乱天下,又有何难?我一周女,不甘远嫁,行刺东夏皇帝,看会不会引来腥风血雨,战火连天!”

如此□裸地威胁。临安王不由,摇头苦笑。

腊月二十八,除夕将至,陆雪弃去牢狱看望齐恒。

齐恒见了她,很是开心,一把抱在怀。

他抱得紧紧的,搓握着她的手,挨蹭着她的面颊,热切地唤道,“雪奴儿!”

闻着她清新细腻的气息,齐恒恨不得把他揉进身体里,却一连声地问,“那群人没敢再欺负你吧?三哥骂你了没,有责罚你吗?”

陆雪弃摇头,齐恒缠磨亲热了半晌,又翻成委屈,“那你怎么这么久也不来看我!三哥也不来看我!”

陆雪弃笑,柔声道,“临安王爷在找杀了庾五郎的人,何况年底,朝堂上往来应酬,多忙啊!”

齐恒一瘪嘴,“和别人往来应酬,把我关在这里便不管我了!”

陆雪弃道,“我为你烧了菜,煮了酒,王爷尝尝?”

齐恒一喜,“好!”

陆雪弃打开盒子,一股诱人的香便迎面扑来。第一层是荤菜,表皮酥脆金黄的烤鸡,汤水奶白飘着葱花的清蒸鲈鱼;第二层是荤素搭配菜,竹笋烧排骨,红萝炙羊肉;第三层是纯素菜,清炒芦芽尖,素烧野山菇,最下面一层,是一盅清雅飘碧的西湖莼菜羹,和一小壶温烫的酒,连同碗筷米饭。

齐恒先尝了块烤鸡,说了声好吃,便去夹排骨,吃羊肉,“嗯”了一声说道,“这果真不是我三哥家厨子做的,当真是你为我做的?”

陆雪弃应着,在一旁为他盛羹汤,倒酒,齐恒凑上前道,“都说你煮酒好喝,我还不曾喝过。”

说完端过来呷了一口,愣了愣,又喝了一口,叹道,“好酒!”

陆雪弃展颜笑。齐恒看着,便觉得心里一阵暖,软软的,不由道,“雪奴儿和我一起吃吧!”

言语中颇多乞求期待。陆雪弃应了声好,举箸为他布菜。

齐恒便咧嘴笑了。虽为牢狱,但对齐恒颇为照顾,牢里很亮,也算干净,也很安静。

一扇小的可怜,铁栏护卫的窗尚能透露点日光。能得心爱的人与他对坐进餐,为他布菜,软语言笑,齐恒觉得很欢喜,很满足。

酒足饭饱,齐恒把陆雪弃抱在怀里,亲她。两个人静悄悄地说着话。

“雪奴儿。”

“嗯。”

“我以后再不欺负你了,好不好?”

陆雪弃在他胸怀,仰脸笑。齐恒乘机啄了她一口,搂过她霸道地道,“那你每日做菜给我吃,也不准再煮酸酸苦苦的酒来戏弄我!”

陆雪弃一下子笑得明灿,齐恒的目光黯淡下来。

“雪奴儿,三哥有没有说怎么处置我?”

“若找不到真正的凶手,你就只能抵罪了。”

齐恒沉默,贴着陆雪弃的脸,唤道,“雪奴儿。”

陆雪弃“嗯”了一声,齐恒扣住她的手指,柔声而忐忑地道,“我若不是王爷了,你还跟着我么?”

陆雪弃温柔如水地偎着他,“嗯”了一声。

齐恒那个瞬间,有一种悲凉的欢喜,于心间酸楚地滑过,他抱紧了陆雪弃,唏嘘地唤道,“雪奴儿!”

他埋首在她的颈项间,轻声道,“我从此,只有你了。”

陆雪弃静静地抱住他,没有说话。

齐恒哽咽道,“父皇从没要过我,三哥这次,定是也对我失望了。”

陆雪弃轻声道,“没关系。”

齐恒道,“你会不会也看不起我,觉得我做事冲动,没出息没有本事。”

陆雪弃道,“哪里会。”

齐恒道,“你不懂,那种被自己的父皇漠视抛弃掉的滋味。我苦苦挣扎,拼命努力想得到他的欢喜认可,十二岁不到,便跟了三哥去战场,拼死拼活好不容易封了王,以为他会对我刮目相看,可他还是为了件小事,轻而易举要把我打杀。”

“我懂,”陆雪弃说。

她的声音格外静而苍冷,齐恒怔住。

陆雪弃抬眸看向他,对他道,“就在两个多月前,我被自己的兄长所抛弃,然后被我曾经心爱的人,在大婚的当日,痛下杀招。”

齐恒握着他的手,茫然震惊地望着她。陆雪弃的脸有点苍白,却眉心低垂,浅浅一笑,对齐恒轻声道,“如今他正带着人马,以恭贺你和谢家女大婚的名义,日夜兼程赶过来,要带我走。”

、第三十三章 情隔

齐恒陡然缩了一下,如同被炮烙一般,骇然望着陆雪弃。那个瞬间有个念头在他脑子里骤然闪亮,呼之欲出,可他不愿相信,也不敢置信。

牢里一时死一般静。

齐恒见鬼一般,盯着陆雪弃。陆雪弃低眉顺眼,没说话。

“你,……”

齐恒张了张嘴,半天才挤出一点声音,那声音却低弱浮离,好像根本不是他自己的,他努力集中精神,努力集中,却又总是在即将聚集马上明晰的瞬间涣散开去。

看见齐恒的神态,陆雪弃的心忽而软了,她很难过,有一点悲悯。

他是不计身份,不管阻力威压,热诚的炽烈的,拼命地来爱她的。

宁可死,也要护她。

抛开他一腔热血争战沙场得来的王爷爵位身份,只为娶一个别人眼中低贱卑微的婢子,对抗士族,顶撞皇权,背弃父兄,不顾声名,要娶她。

可是正因为爱,所以不可原谅。

陆雪弃跪在地上,深深地叩首下去,前额着地,语声湿颤。她说,“王爷,对不起!东夏乌姜月光,向您请罪。”

齐恒没动,没说话。

陆雪弃抬起头时,眼角有浅浅的泪痕。她跪坐垂首,对齐恒道,“我不是有意欺瞒王爷。只是我从东夏逃出,九死一生,将来想要活命,也只有隐姓埋名。”

齐恒呆滞着,依旧没有说话。

陆雪弃道,“我一孤女,要千里迢迢来到京城,太过显眼,偶遇王爷,便想以一婢子身份与王爷同行。我是真心想当个粗使婢子,一路混在仆从里直到京城的,谁知我体力透支太过,困倦无力,那天犯了错,失手便杀了李总管。后来得到王爷身边,”陆雪弃咬了咬唇,轻声道,“王爷喜欢我,……”

齐恒听此缩了一下,陆雪弃忐忑地看向他,却见他唇边仿似掠过笑影,整个人苍白,呆滞又颓废。

陆雪弃悄然心酸,不敢再说。两个人遂沉默着。

半晌,陆雪弃复又开口,因为有些话,她不得不说。

她低头道,“我知道王爷恨我欺瞒你,可我既要做一个身份卑微的女子,对王爷的青睐亲近,也不该抗拒的。至少要让外人以为,我不曾抗拒过。所以任王爷搂也搂了抱也抱了,亲也亲了,而我只是装呆充傻,希望能用您完全不能接受的东西,惹您厌弃。”

“我知道,”陆雪弃哀然小笑,“我是棵有毒的罂粟,看着新鲜芳美,实则有大祸害,碰都不该碰,更不该爱的。我出生时,乌云蔽黑夜,刹那电闪极明显,我爹爹见天象如此狰狞凶恶,预感不祥,一算我命格,果然桀骜坎坷,遂为我取名为月光,希望我碧天明月,静谧祥和。”

陆雪弃垂下眼睑,静了片刻,轻声道,“我本打算悄无声息跟着王爷回到京城,寻机见过临安王,再助他对抗东夏,雪我仇怨。却不想中途遇到东夏的黑水商团,那个为首的,认得我。”

齐恒终于有了反应,脸上露出诧然的表情。陆雪弃道,“黑水商团虽明着是经商的,却隶属于东夏皇帝,他追杀不成,自是要借助于周人,来杀我。”

齐恒失声道,“他们要杀的是你!”

陆雪弃淡声笑,“是杀我,也要杀你。”

两人又忽而沉默。

陆雪弃望着吃的半残的菜,喝得已冷的酒,内心突然温暖而感伤。她挑唇笑了笑,笑,却很想流泪。

这是她第一次为他烧菜煮酒,怕也是最后一次。

他见到她那般欢喜,吃的那般开心,他刚刚搂着她那么亲,那么近,贴心贴肝,没心没肺,然后所有的一切戛然怔住,心生隙,情成伤,有一条难以逾越的河,他在这头,她在那头。

原本如此,一场并不美好的相遇,一场注定无果的相处。

陆雪弃不说话,默默地收拾。碗碟轻碰,勺子划过,在那空荡荡的牢房里,声音轻脆而细琐。

随着陆雪弃的动作,齐恒望着她。她低垂的颈项,半露的腕子,纤白的手指,她整个人那么温婉安静,带着那么一种,陪着小心的恭维。

她将碗碟全部放入食盒,盖上盖儿,端庄跪坐在他面前,垂着头低声道,“东夏乾贞帝已动身来恭贺王爷大婚,想来陛下和那些士族,也不敢过重地惩罚您,不会削了爵位,也不敢再喊打喊杀,他们还会一个劲儿地求着您,只要您肯和谢家姑娘成婚,怎么着都成。”

她说完自己笑了,可是齐恒没笑,陆雪弃的笑容便僵在了嘴角。

齐恒突然道,“他来把你带走,干什么?”

陆雪弃闭嘴。

齐恒道,“圈起来,还是杀掉?雪奴儿这么美,他舍得么?几乎天下所有的人都知道,东夏乾贞帝,最爱他的皇后月光,爱成痴,爱成狂啊!”

陆雪弃白着脸,低下头。齐恒便咧着嘴笑了。

他说,“你不知道他为他的皇后修的墓,在那高高的青冈上,种满了花。你没看到他的样子,伟岸高大,谈笑如常,可是眉目忧伤,人皆说,他是思念他的皇后月光,东夏大祭司的小女儿,葱郁芬芳,美若月光。”

陆雪弃未抬眉梢,淡淡而笑,问道,“说完了么?”

齐恒愣住。陆雪弃拿过食盒,躬身道,“那我告退了。”

她起身走,齐恒喝道,“你站住!”

陆雪弃定住,齐恒突然站起来,冷声质问道,“这一路上,你先要做我的知己,再要做我的妹妹,最后你说你若三月不死,愿意为奴为婢,也是算计着我扛不住父皇和士族的压力,留不住你,是不是!”

陆雪弃背着他没说话。齐恒冷笑道,“你自始至终,从没对我动过心,起过意,都是我一个人一厢情愿,忽喜忽怒,像个跳梁小丑一样发脾气,还不自量力,丧心病狂和父皇吵,和士族对着干,豁了命出去也不曾负过你,我就像个疯子、傻子,任人玩弄还为人拼命的白痴,你满意了!满意了是不是!”

陆雪弃突然回头望向他,目光清莹,微冷。

那一眼,瞬时让齐恒哽住。仿若初初相见,那个女子,如一头冷静被拘囚的白狐,乍然抬眸,目光清得媚人心底,不驯而哀艳。

齐恒陡然闭了嘴。她听了半晌,弯唇笑了笑,说道,“也好!”

这句话齐恒似懂非懂。陆雪弃已转身出了去。

齐恒踉跄着后退一步,顶在墙上,闭上眼,眼前陡然逼近的,却是乾贞帝英武俊美,眉宇间淡淡忧伤的脸。

那是个一见之下,令人不敢仰视,只想去仰他鼻息的男人。

英武伟岸,偏又举止优雅。

有东夏人之高大,骁勇挺拔,更有大周之深秀,谈吐风流,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融在他身上,十分完美,毫不生硬,故而文治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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