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鹭鸶小调-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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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飙泪爬下。。。
沈大媒人再出手
午后,雨住了。
房前空地上积起几汪水洼,映照着被洗得蓝莹莹的天。平果儿嚷嚷着要去水洼里摸鱼,我心笑他傻气,那无根之水哪里会有鱼?难不成凭空掉下来?又怕他弄得一身脏,便一把拽住了,点着他后脑勺数落。
他扫了兴,别着头不说话。
许家小姐笑着劝解:“小孩子爱玩是天性,你就由他去吧,甭管脏不脏,玩得高兴才好。”
一面又拉了平果儿,对他道:“你尽管去耍,衣服脏了我叫人给你裁新的!”
平果儿不理她,先前还想挣开我的束缚,被她抓住手之后便直往我怀里缩。我瞧着他这样,不由又想敲他。
平果儿这般皆因对她之前的行为一直介怀,嫌她害我生病受伤落水,所以总对她不闻不问不看不理,视若无物,许家小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示好也没辙,弄得我也很是尴尬,干笑着打圆场:“既然许小姐都这样说了,我便放你去玩了,不过记得,衣服不许搞脏!”
说着便将他推出门去。
许家小姐并不以为意,转脸对我道:“呐,鹭鸶,说到衣裳,咱们改日去街上逛一逛吧?我晓得几间很不错的绸缎庄,早就想着裁身新衣料,只是府里那两个绣娘手里没有什么新样儿,我看得早厌了,你先前不是说你家是做绣活的么,改日咱们一块儿去瞧,你从旁替我配一配,可好?”
我点头应下:“这好。我娘亲的绣活儿可不是吹,真真全济南都有名的,她那些绣样儿都是她自己想的,绝不与人家重样。我呢,虽手艺不精,却也描得出几个,到时候替你配了料子,描几个出来,交给你家绣娘去做便是了。”
她听了开心得不得了,拽着我急切道:“那,那咱们什么时候去?干脆,干脆就明日吧!”
我反正无事,便应下了。
她乐得脸上红扑扑的,却忽地一拍手,慌张道:“啊呀不好!我忘了我爹爹的规矩了!再不回去,小蝶要穿帮了!”
说罢便急着要走。
我忙起身送她。一路送她到院门,一路听她解释:“我爹爹叫我每日上午在房内弹琴,怕我偷懒,还偷偷叫嬷嬷在外头听,我今日叫小蝶替我,才偷着跑出来。反正我一直弹得也糟糕的很,嬷嬷听不出的……这都不碍,只是到了午饭时,便蒙不过去,我得快些走,免得穿帮……”
我道:“我晓得,晓得,你快回去吧,当心脚下,刚下了雨,湿滑得很。”
她应着,末了还不忘嘱咐我:“呐,别忘了明日!明日!”
我点点头,她便一溜烟地跑了。
平果儿跟在后头,听见了一两句尾儿,便急切问:“明日?明日你们作甚去?”
我瞧见他两手全是泥巴,前襟上也给抹了好几道,不由地来气,便对他道:“我们爱作甚去就作甚去!你给我老老实实在屋里呆着。”
他慌得立刻大声道:“我不!我跟着你们去!”
“你去什么去!等闵秋宵回来我就叫他教你写字去,明儿个给你规定十张大字,写不完不许玩!”
闵秋宵今日回来得早,夕阳还红彤彤地斜挂着的时候,便见他推开角门过来了。
我正无趣,气平果儿玩,惹得他嘴巴噘得能挂油瓶,瞧见闵秋宵,便向他招手。
他笑了一笑,衬着暖洋洋的夕阳,显得分外好看。
我招呼他来檐下坐了,问道:“今日怎么回得这么早?”
他理了理衣襟,略带歉色道:“今日朝中无甚要事,早早地便散了。我原早些时辰便能回的,谁知半路上被几位大人拉着去福锦巷瞧字画了,一直耽搁到这光景。”
“唔,你们这些文人,就爱瞧什么字画,还总喜欢咬文嚼字地评上一评,有甚意思?多半都是附庸风雅。”我忽然又想到那时去杭州时,路过西子湖畔,钻进耳里的那句诗来“西子湖畔有佳人,生得乌发又红唇”,不由恶寒。
许是我打寒噤被他瞧见,他便问我怎的,我将那句听来的狗屁诗说给他听,惹得他哈哈大笑。
我也笑,还不忘刻薄:“不过,这句子倒也写实,哪个美人不是乌发红唇来着?白发红唇那是妖精,绿发黑嘴的那是夜叉,也只有这乌发红唇才能瞧着顺眼些。”
他又笑,指着我无奈道:“你啊你,从小就爱刻薄人家,到大了也还是这样子。”
我故意正色:“这样就算刻薄啦?今儿个我可存着菩萨心肠呢!”
平果儿还蹲在一旁生气,闵秋宵瞧着奇怪,便招呼他过来:“小子,你怎的一个人闷耍?”
平果儿平时也不甚待见他,这会儿心情又被我弄得差得很,于是连头都不抬一下。
闵秋宵好脾气地走过去呵他的痒,笑道:“怎的?脾气还这么大?哪个惹你了?是鹭鸶么?”
平果儿怕痒,脸上终于绷不住,不情愿地抽了抽嘴角,笑得那个难看哟!甭提!惹得我俩又乐。
许是觉得自己被捉弄了,平果儿有些恼,两手使劲一挣,脱开闵秋宵,双目圆睁,怒气冲冲地嚷:“你!还有那个姓许的小姐,你们都好烦哪!每日都要来,今儿个害得鹭鸶扎了手,明儿个又害的鹭鸶受了凉,盼着鹭鸶受伤么!”
闵秋宵听平果儿说完这话,变戏法似的,脸色一下子便冷了,对我道:“许怿暖今天又来了?”
我忙否认:“没。小孩子说笑,你莫当真。”
许家小姐来这儿的事情,我本来是不想跟闵秋宵说的,他对她有成见,我怕他恼起来又对许小姐恶言相向。
他望了我一眼,转身冲角门外:“素梨!”
素梨不明所以地走进来,闵秋宵看了看她,沉声问:“今日,那许怿暖又来了?”
素梨暗暗瞥我一眼,小声道:“没,没有。”
他站起身来,冷哼一声:“这很好,我府里的人,竟都学会欺瞒主子了?”
素梨顿时吓得面如土色,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连连叩头称罪。
我瞧不过,挺身相护:“你摆什么官架子!许小姐来这儿,是我不让她说的,与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手一挥,叫素梨退下,阴沉着脸,一声不吭。
我又道:“我与许家小姐之间,已经冰释前嫌,今日她来,是作为好友来的。其实若不是顾及你的态度,我大可以告诉你。但是瞧瞧你这个脸色!我就是怕你不分青红皂白又去找人家理论!我真不晓得许家小姐到底哪里得罪你了,值得你这么一个大男人成日里斤斤计较!”
他脸色略松了松,却还埋怨似的驳我:“你给她收买了不成?”
“收买?你当是做买卖呢?本小姐自有那四两拨千斤,化干戈为玉帛的法子。”我摆出戏台上那聪明军师的派头,摇头晃脑地踱了两步。
他总算平复了,无可奈何地冲我摇摇头:“罢了罢了,我不再计较了,免得显得我忒小气了点。鹭鸶啊鹭鸶,你总是这般没心眼,冒傻气,当心哪天真被人糊弄了去。”
我笑:“谁敢糊弄老子?揍不死他!”
他瞧着我,好一会儿没言语,不晓得在想什么。
我拿手在他跟前晃了晃,他才回神了似的。忽然冲我笑了:“罢了,傻人自有傻福。”
我的手还在他跟前晃着,听见这话,立刻捏成拳头去敲他。
两人闹了一阵,才想起来旁边还有个小孩。
转眼一望,只见平果儿蹲在墙角,头顶上仿佛绕着块乌云,怨气十足地望着我们,两汪泪珠子满得快要溢出来。
我赶紧过去揽住他,哄了半天才将他那澎湃的泪花哄退了。
于是三人便一同坐在檐下晒太阳。
我与闵秋宵说着幼时在白鹭洲的趣事,掏鸟窝、摸鱼、钓虾、打水漂……一桩桩的,都是幼时珍宝似的记忆。
平果儿被吸引住了,痴痴地听。
直至说到我随娘亲离开,两人便不约而同地缄默了。
平果儿还心焦地追问:“那后来呢?那后来呢?你第二日又去找他没?”
我望着他漆亮的双眼,无奈地笑了笑:“后来,后来我就去济南啦,然后就和涂虹一打了一架。”
和闵秋宵,早就没了后来了。
夕阳西斜得厉害,闵秋宵被罩进房檐的暗影里。他站起身来,将已经没入阴影的圆凳又往前前推了推,于是整个人又回到橘色的暖光之下。
他抬起头看夕阳,脸上笼一层薄薄的暖意,睫毛拖着长长的剪影,肩线利落,身形似竹,衣袂被春风推着打晃,分明是又清雅又谦和的风雅公子模样。
我瞧着他,心里没来由地生出一股愧疚。
然后脑中闪过许家小姐那桃花儿似的的俏脸庞。
嗯……说起来,许家小姐是个好姑娘啊……
我那一颗潜伏已久的媒人之心又开始蠢动了。
于是叫平果儿回屋吃点心,我自己则搬着圆凳蹭到闵秋宵撂下的圆凳旁边,又摆了摆严肃的表情,招呼他来坐。
他狐疑地瞧了瞧我,顺从地坐下来。
我清了清嗓道:“闵秋宵,之前你凶人家许小姐,多半是因为我的缘故,那现在我二人和好了,冰释前嫌了,你可就没理由凶人家了。”
他挑眉:“怎么又说这个?”
“你看你看,又瞪眼,老大很久不揍你,又皮痒了不成?人家许小姐哪里得罪你了,惹得你成天横挑鼻子竖挑眼地不待见?”
他闷着头不说话。
我继续道:“你不说话,那就当你没理由。呐,人家好端端的,没招你没惹你,一颗真心都捧到你眼皮子底下,恨不能戳进你眼睛里去,你是真看不见,还是装的?”
他忽然抬头深深望我一眼,笑道:“怎么,沈大媒人要替我说亲?”
我讪讪地笑:“不过牵个线搭个桥而已,我素来好心肠,不忍见有缘人孑然。”
“唔,沈大媒人果然好心肠。只是缘分这回事,可不是你一两句话便能扯到一处去的,总有个你情我愿的先决。而眼下情形,正是她情,我不愿。”
“你这人真是……你就不能愿一回?”
他敛了笑:“不能。”
我恼得直想掐他:“人家许家小姐多好!”
“其实我也没觉得她有多不好,只是因为不喜欢,所以才觉得聒噪,心烦。”
“你……你……”
他反倒轻松了起来,懒懒地往后面墙上一靠,指指自己的胸口,微微皱着眉:“鹭鸶,别这么心急火燎地往外推我。我这儿被你弄伤了,还没好利索。”
我立刻就想起来他中状元后在济南那次相见,还有前几日那个夜晚,不由地尴尬起来。
他却不以为意,略沉吟片刻便站起身来道:“唔,还有些文书要写,我先走了。晚上叫厨房炒些清淡的菜来吃,可好?”
我心里对他的歉疚正波涛汹涌着,难受得很,他说的什么也没听仔细,草草答应了一声。
他又转身向屋里的平果儿道:“小子,吃过饭到我房里来,教你写几个字。敢不来的话,当心我把你关进小黑屋里去。”
平果儿气得要命,却生怕真给关了,只好闷闷地“嗯”了一声,把手里的石头子儿使劲往地上磕。
他走到角门前时,忽然又转过身来:“鹭鸶,我问你,若先前你喜欢涂虹一,而涂虹一不喜欢你,你会怎样?”
我纳闷:“这是什么破理儿?我们俩好好的!”
“假若是这样呢?”
我极认真地想了想,答:“我想不到假若。我就觉得我们俩就该是这样,好好的,他开着茶苑,我坐在店堂里听颜英唱戏。和和美美的,一辈子都在一块儿。”
他最后笑了笑,轻轻道:“这样啊。”
作者有话要说:我歇一会。。然后继续码下一章去。。。
活力呀活力。。。逼着人活力。。。。可是数据为毛还那么悲催呢。。。
颓红月
第二日天晴得正好,许家小姐早早地便来相邀。
平果儿手里捏着细长毫笔,蘸饱了墨汁,擎在半空,一双眼睛还可怜巴巴地瞅着我俩。
我捏捏他的小脸,劝慰道:“你乖,在家里好好地练字,我回来带糖葫芦给你吃,可好?”
许家小姐亦在一旁帮腔:“对对,糖葫芦!还有芝麻糕,很不错,回来时捎……捎两斤够不够?”
平果儿凉凉地瞧了我俩一眼,认命似的埋头在纸上抹画起来,颇有笔走龙蛇的派头,只是再看那纸上,一团团的墨黑。
“好好写!”我看不下去,临出门时狠狠敲他一记。
刚出了角门便看见素梨往这边来了,刚一照面,她瞧见是我俩,脸色便有些发苦的意味,施了礼问我俩往哪里去。
“不走远,就去街上瞧一瞧。”我讪讪地笑。
但素梨昨儿个被闵秋宵那么一吓,说什么也不肯替我俩守口如瓶,我俩软磨硬泡好久,天打雷劈地保证不会迁罪与她,若闵秋宵问起,只当什么都没瞧见,什么都往我身上推便是。她这才答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我俩。
我二人终于没了拦阻,一路欢天喜地出门去。
许小姐对闵秋宵家熟门熟路,在前引路。我这时才知,自闵秋宵的卧房直直向前,过三进院子,便是正院大门,我那一日一直走偏路,怨不得找不见正门。
跨出朱红的大门去,转身一望,不禁啧啧地称赞:“呵,真气派呐!”
许家小姐对我道:“闵秋宵这宅子还算不得大呢,你再往前走就看到了,从城北往东这一片地方,尽是官邸。”
果不其然,我俩沿着闵秋宵家长长的院墙走了一会儿,便又见一座飞檐若翼的高门大院,嵌狮头门环的朱红大门,快及膝的门槛儿,门前两座石狮耀武扬威。生生将闵秋宵家比下去好几分。
身旁的许家小姐则压低声音说:“呐,这是我家。咱们快走,别叫千儿瞧见了。”
说罢一边拽着我,一边拿袖子遮着脸,鬼鬼祟祟地从家门口溜了过去。
“你,你……这……”我讶然地“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个完整的句子,两只眼只顾直勾勾地盯着那府邸,手脚都轻飘飘的,任由她拽着走。
幸好还是清晨,没几个人路过,否则给人瞧见堂堂将军府大小姐以衣袖遮面,手里还拽着个瞠目结舌的乡土妮儿,鬼祟地打自家门前过,还不给人笑话死?
再往前,依次是某某大人、某某某大人……
一路灰墙青瓦的院墙高高低低,绵延好几里,一个比一个气派,一个比一个精致。
我这乡土妮儿,只来得及瞧一瞧门脸儿,再加一句感叹:“真阔绰!”
而后便被那许家小姐心急火燎地拽着走。
许是被那精致的大门晃了眼,也不知什么时候被许家小姐拽到一条窄巷里去了,窄巷没走几步,眼前便豁然开朗了,随之不由感叹:“京城的人可真多……”
眼前一片熙熙攘攘的街景,卖各色小玩意儿的小货摊沿街摆成长龙,排头一个卖木漆头簪的,将各色簪子插在一面红布上,花花绿绿的格外惹眼;小吃摊上氤氲着热腾腾的蒸汽,香飘十里;街边商号里的伙计的叫卖声一个比一个喊得响亮,有一个将自家的绸缎披了一身起劲地吆喝,那衣料在阳光底下泛着光,像鲜花招蜜蜂似的,招来一群小媳妇大姑娘围着瞧;有个耍猴儿的艺人,牵着猴儿在街上找地方表演,猴儿呲牙咧嘴,惹得几个小孩儿追着唱儿歌。
“鹭鸶鹭鸶,咱们先去那边!”还没等我看一遍,许家小姐这只蜜蜂就已经也被那绸缎庄的“花”给吸过去了。不愧是将军府的小姐,拽着我一路披荆斩棘,如入无人之境,将一众大姑娘小媳妇挤得东倒西歪,自己还目不斜视。
刚一跨进店门,便嚷:“店家,把最好的最新的料子拿出来给我瞧瞧。”
小伙计嘴甜,布料一块一块地往许家小姐身上比量,一会说“您衬这个绝对像仙女”,一会又说“您拿这个铁定赛桃花”,一句紧挨着一句地奉承,几乎搬空了半面货架。
我眼花缭乱,许家小姐一会蹭过来问这个可好?一会又拽着我嚷那个亮眼,小伙计说哪个好,她便点头“唔,是不错”,被哄得团团转了还咧着嘴直笑。
我被那些姹紫嫣红的布料晃得实在眼晕,扔下还殷勤地爬货柜的小伙计,一把将她拖了出去。
她被人夸得面若桃花,两朵红晕久久不散,被我拽出来了还沉浸在方才的世界里,一迭声地问:“鹭鸶鹭鸶,我买那宝蓝和大红可好?还有那天青色,月白色,压暗纹的艳桃色,伙计说都很衬我呢!”
一边说,一边还扳着手指头数:“那艳桃色买两块儿,天青色扯个短袄,橘色的制腰带……”
呵!照这个买法,不等日头扶了正午,我俩就得累趴下。再说了,这些个颜色,真配她气质的还真没几样,那小伙计态度虽好,却也只是个套路,按着货架一路拿下来,蒙着眼似的瞎奉承。
跟我们家绣庄的那位邻居一个样儿,那自认风韵犹存的李家大婶,成日追着我推介她家香粉,嘴上功夫实在了得,简直能用口水喷出花来。
这样的话我早灌了满满两耳朵,反正任君口沫横飞,我自岿然不动,只挑自己想要的,绝对不听别人的。
许家小姐自然没有我这般的好定力,刚给人一奉承,就喜得没眼了。
幸好我先前仔细比对了,其实许家小姐穿着很亮眼的颜色是水粉似的淡绿鹅黄,浅浅的水红搁她身上也显着很是娇俏,那布料往身上一比,轻巧地转个圈,笑靥一绽,便映得一室明媚。
我便交代她别总是别人一说就热脑子,又跟她细细地分析:那大红宝蓝乍眼得不行,艳桃色土气,天青月白搁她身上老气,而且那些料子瞧着光泽好,但都不是密实的好料。
她仔细想了想,便笑着蹭过来:“我这人一到市集上就掉魂儿,等又掉得没影的时候你可得再把我拽回来啊!”
我道:“你听我的,咱们去寻两块最适合你的料子,我再按颜色给你配花色,准保出彩!可好?”
她大力点头。
我二人便一路逛下去。
最后买了水红的一块缎子,还买了一尺多嫩芽儿似的新绿轻纱,泛着浅浅的黄,攒成花儿很好看,我记得与她初见时她穿的便是软绿的长裙,再配上这么几朵攒纱的花儿一定好看。
我一路跟她念叨着那花儿怎么怎么攒,怎么怎么打结子,花瓣得用多宽的纱,花心又得用多宽的纱:“呐,两指宽…。。就这么长……一圈圈绕了……最末用绣线系紧就成了……”
这还是香紫教我的活儿,我别的不会,就这攒花攒的最好。细细给她讲了步骤,她虽应着,眼里却还是茫然的,想想也对,我跟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讲攒花,她哪里晓得呢?于是笑了笑。
一抬头,却被朱漆大门刺了眼。
身旁的许家小姐说了句什么,我听不见。只是死死地盯着那三级宽宽的石阶上面,朱红的门槛,朱红的门脸,虽还似官邸一样气派的模样,却大门紧闭。
不由得走近几步瞧,才发现那朱漆剥落了许多,颓唐了,破败了,萧索了。
再往上看去,原本那写着龙飞凤舞意气风发的三个字的牌匾,也不见了。
但没了牌匾,我还是一眼就认出这儿了。
红月楼。
那日的情景一下子便涌入脑海里来。
我走近那石阶,蹲下身,伸手碰了碰。
石头没一点凉意,反倒温温的,仿佛还是那一日,月娥手里抓着斧头,微微地颤抖,但嘴角还是弯出一抹笑来:“鹭鸶,你再不走,便辜负了我这条命了。”
那一日,石阶将将被月娥的血浸透。
玉妈妈嚎哭,梁王爷恼怒,一众乱哄哄的侍卫,一堆噤若寒蝉的青楼女……在脑海里,一切都清晰得毫发毕现。
我才发现,我从没想过要忘记那一日。
也许正因不想忘记,所以愈发地清晰。
我其实是记仇的人,即使这辈子无力返还,也一定要将那怨恨带一辈子。
再抬头去看那空荡荡的梁上,视线却已经模糊了。
我抹一把眼泪,站起身来。
瞧见许家小姐正怯怯地立在我身后,便对她笑一笑。
她过来握住我的手:“我之前听说了,红月楼有个贞烈的姑娘以死明志,我很敬佩她,原来你也认得么?”
我缓缓道:“她因我而死。”
“原来你便是那当日逃脱的红衣姑娘!你不知道,许多人都说你是女侠呢,你身手那样利落,手起刀落,那些青楼的打手便身首异处……”
“我们走吧。”我打断她的话。
她满脸疑惑,却还是跟着我,一起离开。
那朱红的大门,被阳光照射着,愈发黯淡了。
许家小姐不再提起那话题,我慢慢的,也释然了不少。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正准备穿过一截短巷,去对面的长街。
谁知,刚走了没一半的路,眼前忽然闪出一条人影。
我下意识地转身,却见身后亦有一人堵住了来时路。
再回身,那人嘴里咬着柴禾棒,不怀好意地笑:“这位姑娘,别来无恙?”
作者有话要说:晚了一个多小时。。。没赶上日更。。泪。。。
白天跟我家阿花握了手,然后悲催地去打狂犬疫苗。。。。晚上跟爹妈赴饭局,一众大人海阔天空,扔下我和另两位很不熟很不熟的淑女面面相觑。。。。一直到十点才回家,耽误了码字时间。。。唉。。。
打疫苗要忌口,不能吃辣椒啦!!!!真痛苦!!!!
我中午为毛那么手欠呢!!!!
骁战公
庞三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抱臂道:“怎的?才这么十来天的功夫,就不认得了么?”
我暗暗攥紧拳头。
如何不认得?
若不是这二人,月娥怎会青天白日被调戏?若不是这二人,我与月娥怎会被掳进红月楼?若不是这二人,月娥又怎会落到那般结局?
我将牙齿咬得紧紧的,心里满满的都是恨。
身畔的许家小姐闪身站到我前面道:“你们是什么人?快快让开!”
庞三眉头一挑:“呵!这次又来一个帮忙的!不过,这模样还真是没得说,比上次那个还俊俏。”
许家小姐瞧着不对,忙拉拉我衣袖,低声道:“鹭鸶,这二人瞧着是地痞流氓样的人,你怎会认得?是不是他们胡诌的?”
我死死地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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