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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的人狼城-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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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瑟拼命搜寻自己胸前的口袋。体内来回窜流的剧痛却阻碍了他的行动。

“……我……我忘了…!”

哇啊啊啊啊!

雷瑟从喉咙发出不似人类的声音,那是有如要呕血的声音。

“雷瑟——”

就连珍妮半陷入狂乱的呼喊,他也无力回应了。他试图从口袋取出药瓶,但瓶子却从发抖的手上掉落到地上。

“雷瑟?”珍妮奔近他,将滚落到地上的瓶子捡起来,放进他手中,“怎么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振作一点!这是什么东西?”

“是……是药。”雷瑟用手压着喉咙,扭曲身子勉强回答,“放……放进我嘴里!”

雷瑟咬住珍妮拿着药瓶的手,珍妮发出惊呼。药丸从瓶口滚进了他嘴里,苦涩、腥臭的气味在口中散开来。但全身的痛苦不但没缓和,反而愈发强烈。

“这是吉……吉普赛人……的药……”雷瑟咬紧牙关说明,“就是……为了预防……发生这种事……的药……”

“发生这种事?那是什么药!啊!雷瑟!不行!糟了!他们进来了!”

珍妮错乱地摇晃着雷瑟的身子,拼命叫唤。接下来,她终于发出惊恐的叫声,凝视门口,惊跳起来。

几乎被斧头破坏殆尽的门,被门外的人用尽全力踢破了!

两个穿着钢铁铠甲的骑士,以不带感情、令人毛骨悚然的姿态,出现在门口。

第二十二章  最后的悲剧

1

身披铠甲的钢铁之躯在火光映照下,看来好似熊熊燃烧着。前方那个骑士提着油灯,左手提着一把黝黑粗大的斧头。后方那个骑士则抱着一具在箭镞前端点上火的石弓。他们的身材都有如巨人般高大。

“停!别过来!”

吓得六神无主的珍妮胡乱叫道。她拾起扔在地上的石弓,急急摆好戒备的姿势。恐惧令她不停颤抖。雷瑟伏在她脚边,正疯了似地叫嚷、挣扎,充血的眼睛变得赤红,翻起白眼,嘴里吐出了白沫,脸上布满了斗大的汗珠。

这是梦!是梦!不是现实。不会是现实的!幻想!幻想!这是幻想!一定是幻想……

“求求你们、不要过来了!进来的话,我就射人了!”珍妮含泪瞪着对方。

但钢铁骑士们毫无迟疑,钻过门口似地长驱直入。硬质的金属脚步声响起。由于对方的盔罩拉到面颊上,看不清他们的脸,但可以感受到面罩的细缝里散发出强烈的憎恶。铠甲骑士们无言而冷酷地朝两人靠近。

别过来!

站住!

雷瑟从喉咙深处发出喃喃,拼命想站起来。他四肢趴伏,斜睨向铠甲骑士们。但是,下一个瞬间,他的手却无法再撑住身体,重重地趴倒在地上。

月、月亮、月亮、月亮、月亮、月亮、月亮、月亮、月亮、月亮、月亮、月亮、月亮、月亮、月亮、月亮、月亮、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月亮、月亮、月亮、月亮、月亮、月亮、月亮、月亮、月亮、月亮、月亮、月亮、月亮、月亮、月亮、月亮、月亮、月亮、月、月、月、月、月、月、月、月、月、月、月、月、月、月、月、月、月、月、月、月、月、月、月、月、月、月、月、月、月、月、月、月、月、月、月、月、月、月、月?月、月亮、月亮、月亮、月亮、月亮、月亮、月亮、月亮、月亮、月亮、月亮、月亮、月亮、月亮、月亮、月亮、月亮、月亮、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是月亮的缘故。满月的光、光、光、光、光、光、光、光、光、光、光、光、改变、变、变、变、变、变、变、变、变、变——变了我!

这是梦的残影!是恶梦!恶梦!是恶梦!恶梦!恶梦!恶梦!是恶梦!是恶梦!一定是恶梦!那轮像幽灵般朦胧的月!黄色的月光!恐怖的骚动!

“不要过来!拜托——”

珍妮悲痛地叫着,在雷瑟的脑中,那叫声就像礼拜堂的钟声一样,在耳边隆隆作响。他可以感受到绕行在全身血管中的那股强烈脉动。

不、不要、过来——不要、接近、珍妮!

前方的骑士将拿在左手的斧头举到肩膀附近,向他们逼近。

那家伙就要杀害我跟珍妮了。雷瑟倾尽全身力气。一定要站起来才行!为了保护珍妮!

“雷瑟!”

珍妮跑向委顿在地的雷瑟,并拿起石弓发射。长箭挟着凌厉之势掠过前方铠甲骑士的侧腹,撞在石壁上反弹回来。

后方的骑士站到前面,形成两人并列的情势。他将箭镞正燃烧的石弓稳稳对准了珍妮。

雷瑟的双眼被恐惧、惊愕、和绝望所冻结。

住——手——珍——妮——快——逃——

脸侧趴、倒卧在地的雷瑟,亲眼目击了这副光景-他从喉咙深处吼出几乎能撼动墙壁的咆哮。

视线无法对焦。一切都晕了开来,眼前能看见红、白、银闪耀着……

窗外透进的月光照亮了四人的模样。莹白、粼粼闪耀的月色。雷瑟全身得到了崭新的力量。由于肌肉的鼓起,衣服一点一点地从内部开始绷裂。

珍妮的悲鸣声响彻房间。

铠甲骑士射了箭。一簇小小的火焰发出哔哔啵啵的声响,划过空中,正中珍妮胸口。珍妮因这冲力而后退了两、三步,脸上表情便永恒地静止。雷瑟的双手开始剧痛,手指胀得圆滚,弯曲成钩形。他从喉中发出无意义的吠叫声,将室内空气震得哗啦作响。珍妮的脚步更显踉跄,箭镞的火焰延烧到她的衣服。

油灯的光线、她衣服上的烈焰、以及窗外射进的银色月光,像搅翻的颜料一样混浊。

闪着微弱光芒的铠甲看起来是灰色的,黑蒙蒙的室内染上了血光,空气于是被掩映成沉重的铅色。像是在海底,在漫无止境的虚空中,在洞窟里,在泥泞的土中,在黑暗深处。在沾满鲜血的体内。这里不是城塔的小房间。

雷瑟试图驱散痛楚,不断咆哮。骑士们冷眼觑着他的模样。珍妮的手颤抖着,抚上刺进自己胸口的箭柄。

哇啊啊啊啊喔喔喔喔珍珍珍珍珍珍妮妮妮妮妮妮妮妮!

雷瑟伸出苦涩的舌头叫道。

珍妮的上半身被火苗包围,身体将放在窗缘的油灯撞落至外面去,她的身子也跌向窗边。

雷瑟竭力想制止这一切。珍妮掉下去了。掉下、落下去了。坠落了。但他的身体却完全不受自我控制。

身体、身体……动不了。无法自由活动!好痛!痛……月、月、月亮、月亮、月亮、月亮、月亮……皎洁发光的月亮。令人恶心的月亮!幻影!这不是真的!是虚幻的!是梦!是恶——梦——

……雷……瑟……

珍妮的启边逸出他的名字。那泓秋水深处已不再是现实的世界,而是映着某个超然、被称为天堂、开满雪白花朵的地方、天使飞舞的景象。

珍妮的身体失去平衡,转瞬间,在有如雕像般静止后,她在上半身被火焰包围的状态下,突然浮上了空中。没一会儿便越过窗台,消失于窗外的黑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珍珍珍珍珍珍珍珍妮妮妮妮妮妮妮妮!

雷瑟的心,为了唤回她,发狂似地叫喊。

珍妮!珍妮!骗人!骗人!珍妮死了!骗人!这不是真的!她掉下去了!掉下去掉下去掉下去了!往断崖的下面、下面、坠落下去了!骗人!骗人!这是骗人的!

雷瑟心中对敌人的憎恶一下子爆发出来。哀伤化为执念,像火球一样膨胀起来。

竟敢、竟敢、竟敢、杀害、杀害、杀害、杀害、杀害、珍妮、珍妮、珍妮!你们竟敢、竟敢、竟敢!

雷瑟痛苦、扭动、嚎叫、呻吟、挣扎、蠕动、辗转反覆、憎恨。不可原谅!不可原谅!不可原谅!绝不原谅你们!不会原谅你们!

脉动。在体内、肌肉当中、在血管里、在血液的流动中。

激昂的脉动,忽而模糊、忽而清晰,忽强忽弱;在他体内,像是有什么要爆发出来似地收缩着,视线好像被封闭起来,或者说,急遽地忽然看清一切,衰退的复又强壮,光——青白色的光、月光、神秘的光、银色的帘幕——对他的每个细胞,散发了强烈影响力。

竟敢、竟敢、你们这些家伙、这些家伙!

被银色月光所包圔的铠甲们,朦胧地渗入雷瑟湿润的眼眸,其存在本身正如幽灵模糊不清。但他们确实存在的证据,就是那金属音质的脚步声正逐渐朝他接近。

可恶……可恶……可恶!身体……身体……身体……没办法……没办法……发出声音……雷瑟快要窒息似地喘了起来、全身痉挛,接着,他突然无法再承受数度奔窜于体内的痛楚,从嘴里缓缓流出唾液,眼中渗出泪水,肩膀和手上的伤口处也不断流出血来。

从他覆上了一层膜的视线当中望去,只见闪耀着银色光辉、身材较高的铠甲骑士,将手里拿的斧头高举到头上。

雷瑟的衣服继续裂开,皮肤上下起伏,筋骨肌肉好像自己有生命似地跳动着。在吸收了循环于体内的新血液后,肌肉、脂肪、筋骨、皮肤,迅速地增殖,骨髓很快地集结成块。

杀了我、杀了我!把我也杀像珍妮一样,把我杀了!已经来不及了!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啊啊啊啊啊啊……!

天花板旋转着、墙壁旋转着、地板旋转着、空气旋转着、月亮旋转着。一切看来都是扭曲的。不、不、不、不……!

——要被杀了、要被杀了、要被杀了、好痛!好痛、好痛、好痛!我不行了……不行了、不行了、不行了!救救我!放过我!不行啊……

头痛欲裂,像要裂开一样疼痛。真的要裂开了!背脊折断、肋骨发出嘎吱嘎吱声响,尾椎骨扭曲、头盖骨变形、脑部也被挤碎。

雷瑟拱起背,将头埋进伸向前方的双手当中。他哭泣着,咬紧牙关,僵着脸、屛住气息,全身受尽痛苦折磨。喉咙、肺部、细胞都渴求着氧气。

他闻到了气味!烧焦的气味、腐肉的气味、发霉的气味、灰尘的气味、灯油的气味、斧头上铁制品的气味、窗外森林的气味、曾经闻过的男人们身上的气味、珍妮遗留下来的香味——所有一切的味道,以惊人之势冲入他的鼻孔。

他也听到了声音。悲鸣声、叫声、咆哮、铠甲的声响、脚步声、呼吸声、不只一个呼吸声、空气进出肺部的声音、风声——森罗万象的声音,音量急遽上扬,强烈地鼓动他的耳膜。

自己的咆哮将空气划裂开来。

皮肤裂开、指头缩起,取而代之的是伸长的爪子。

他为了逃离痛苦,拼命在坚硬的石板地上抠抓着;弄得爪子裂开,喷出血来。

杀了他们!把那些杀害珍妮的家伙给杀了!把杀害同伴的家伙杀了!我知道你们有几个人了。我知道的!现在知道了!凭气味就晓得了!你们的味道!我明白得一清二楚!我知道!

思考显得迟缓。身为人类时所用的思考能力,远远退到了灰色薄膜的深处。取而代之的是他的本能,这份本能开始逐渐支配了头脑。

——快——杀——了——雷——瑟——

他听见手上拿着石弓的骑士说了句话,话声混入了巨大的耳鸣当中。

那个人说要杀了自己,要杀戮。雷瑟的憎恨意念愈来愈强烈。你说反了,我才要杀你们!

挥举斧头的骑士,手上的动作惊讶地停了下来。两个骑士都像被惊愕所包围、从头盔当中愣愣地看着雷瑟的模样。

雷瑟痛苦地喊叫着,手抓着墙壁,踉跄地想站起身子。他咬破了自己的嘴唇,尝到血腥味,汗珠从全身滴落下来。好热!身体像在燃烧一样火热。四肢抖个不停,肌肉和皮肤愈发贲起,紧绷了起来。

雷瑟不断发出野兽般的叫吼声,还一并吐着腥臭的气息。一股不寻常、仿佛来自恶魔似的强大力量穿透了五脏六腑,全身被高涨到极限的诅咒意念所充斥。

脚也抽筋了。他的身子颓然倒在地上,再度呈四肢趴地的状态。但那双手脚已不是他身为人类时候的手和脚了;它们既短又粗、充满了巨大力量,还具有无比尖锐的利爪。但见他牙龈破裂、嘴也裂开,牙齿变为圆弧形、利于戳刺的形状,两眼精光闪闪。

——危——险——快——动——手——

后面的骑士畏怯地对前方的骑士下令。

迷失的灵魂。

神哪!感谢您!

原本是雷瑟的怪物,如今闪烁着饥渴的目光,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杀戮者;变形后的巨大身躯全身长满黑亮的兽毛,将剩下的气力全注入四肢,缩起身子,扑向对方——

但铠甲骑士早已不假思索地挥落斧头,猛地深深嵌进怪物肩上。然后怪物的手便从那里被斩断了。腥臭的鲜血壮观、惊人地喷溅而出,怪物因激烈痛楚而失去意识,被拖进了无边的黑暗。

2

雷瑟呜咽哭泣。

历经漫长的时间,隔了遥遥的空间,就在各式各样的魂魄幻化为无数的色彩、残酷地经过他的身旁后……

雷瑟听到自己在哭泣,听到血从伤口汩汩流出,也听到魂魄的精髓在流动。与此同时,他听到了万能的力量消逝而去。

当时——

卷起了生命漩涡的海,有如一片灰水、辽阔无际的宇宙,冻结在绝对零度下的黑暗,无垠的漆黑,一切都包围在他的周遭,却又也什么都没有。

——珍妮。

胸中宛如开了一个大洞,一股空虚的情绪支配了情感。就连那份情感也已形同死寂。

绝望与错乱撕扯着他的灵魂。

理性与记忆的碎片在虚空中飞舞。

其中一个片段冲击了他的意识。接着从而又产生其他明确的意识。

雷瑟独自漂浮在混浊紊乱的空间。

——以一头巨兽之姿。

那个全身覆满漆黑兽毛的可怕身影。

闪耀赤色光芒的双眼。

尖锐的褐色牙齿。

向前伸出的嘴。

弯成钩状的利爪。

盈满巨大力量的四肢。

这是一只怪物。

怎么样也无法联想到人类。

但,他却承认了这一点。

以自己与生俱来的面目。

身为人狼的自己——

有着狼的形貌。

人狼。

3

一切看来尽是血色。

就像被红色的帘幕、或红色的水所包围一样。

他在这幅梦的光景中,看着自己的模样。

脸上戴着奇妙的陶土面具、以黑头巾和斗篷遮住全身的双人组,用半拖拉的方式搬运他受伤的身体。一个人托着头部,另一个人托住脚部,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步下方形阶梯。但不管经过多久,阶梯却老是走不到尽头。本来早就该到一楼的出口了,但阶梯却无止无尽地延伸。简直有如要沉入地面下一样。

——地狱。

原来是朝向地狱。在他残存的些微意识中,是这么认为的。

这些家伙是恶魔的属下、与妖魔一伙。他们其实是大恶魔的手下!

他想反抗,身体却动弹不得。他想挥动手腕,然而,右手却不见了,从肩膀连接身体的根部起消失。这是梦……不是梦……是梦……不是梦。是现实。骗人!不是骗人的。是幻觉!是真实!真的实际发生了!

想出口求救,却开不了口。

说起来,连自己是否还在呼吸,都无法肯定。

现在真的睁着眼睛吗?

一切都朦胧不清。

现在可以看到各处墙上的壁钩灯火微微蠢动。红色的灯火——有如蔷薇花苞般的红色灯火。

而且,是像血一样的腥红灯火。

残存的手脚麻痹,躯干、头部都全然失去感觉。所有的感官能力竟都丧失了。

不久,黑暗往他袭来,在他的上方、降下好几万吨的沉重岩石。

他被压在那块岩石下面,发出叫声,意识随痛苦紧紧闭锁了起来。

4

举目所见又是红色的液体。在当中浮着些什么……视线微感模糊。好暗……好暗……

那是自己熟知的东西。应该见过的东西……

又黑又长的东西在那黏糊糊的液体中,静静地摇晃着,简直就像海底泥浆孕生的海藻般。而在那些黑色线状的东西下面,还有感觉起来又白又圆的块状物。

忽明忽灭的光源,靠近了又远离。陌生的面孔正窥探着他的脸。或者……其实是见过的人呢?

视线团团打转着。

光线突然中断,他又被关进了黑暗里。头晕目眩。

透着红色的光,逐渐地从远方转了回来。

在层层叠叠的红色帘幕另一头,有动物的标本。

猴子、鹿、熊、狐狸、狗、狼。

蛇、蜥蜴、青娃、壁虎、乌龟。

在一旁有大型的玻璃罐,里面充满了水一般的物质;其中漂着先前看过的、像黑色蜉蝣一样的东西。它们无声地漾荡着,和他共有着这段似乎会永远持续下去的时光……

有一刻,他省悟到那又长又黑的东西底下的白色块状物是什么。

那是人类的头部。那么……那摇曳摆动、长长的东西,该不会是女人的头发?

——女人?

为什么会知道是女人?

他的意识提出了小小的疑问。

但那片段的意识也轻易地远扬到遗忘的彼方。

又有时候,他的身边会出现无数的玻璃罐。

无数?真的是无数吗——他无法计数。

但那些都无所谓。

因为只有为数众多的玻璃罐才是重要的。

玻璃罐当中仍是装满透明的液体,微微带着青色的液体。

一个个罐子当中,都漂浮着姿态奇特的东西。大大小小,各形各色。变了形的东西、被溶解的东西、不明为何的东西,有颜色的、没颜色的东西……

耳朵。有一只人类的耳朵,沉在那液体底部。

那是蛇吗?还是蚯蚓?不——是人类的肠子。为什么会知道那是人类的肠子?

也许那是牛、猪等等家畜的肠子。但,那淡粉色的脏器却明显是人类的肠子。所以,到底为什么会知道?

这是……肺?表面上还来回爬绕着青黑色的血管。

为什么?为什么会知道?

——那是因为他说过。

他?他是指谁?他是……博士。死亡天使。

本来应该是令人看了就害怕的脏器——脑部、心脏、肺脏、肝脏、肾脏、脾脏……这些都脱离了人体,一一无声地挤过他的身边。接连地向他迫近,又不断地飞了开去。

不!不对……不是这样的。

是自己移动了。是自己!自己正被搬往什么地方知。但却不晓得是哪里……

5

有狗、有狼、有猫、有兔子……还有出生二十天的老鼠……

各种动物气味悄悄地钻进鼻孔中。动物毛皮的臭味和屎尿的臊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恶臭,飘散在空气里。

耳边还能听见动物们的叫声。连呼吸声、吃饲料的声音、在狭隘的笼子里来回蠢动的声响,听来也近在身边。

印象的碎片炸裂。歼灭、毁坏、爆发。然后,凝缩——

他记得这个光景。听觉——声音。触觉则呈现死寂。气味——嗅觉。

药品也传出味道,是化学药品。和动物们的气味混合在一起。

醋酸的气味,酒精的气味,还有类似炸药的气味、油臭味。消毒水的气味显得强烈。

动物们似乎知道他在那里的事实。

但他却动不了。

6

——博士,这家伙要怎么处置?

是个熟悉的声音。

被叫做博士的那个人低声笑了起来。是个陌生人,但却又好像认识这个人。

——还是让他活着。这么简单就杀了他,不是太可惜了吗?

——但是……很危险!

另一个人出声了。这好像也是认识的人。

被称为博士的人又从喉咙深处发出笑声。对他来说,是种非常刺耳的笑声。

——没问题,下了药他不是动弹不得了吗?给他穿上限制活动的装束,将他紧缚在床上,就算这家伙再怎么行,也什么都做不了!他已经无法再逃了……

——而且他右手也没了,这个样子要走都走不了。

一开始说话的那个人说道。

——拿来活体解剖,说不定也很有意思。

博士笑着说。

他可以清楚感知到人类浓厚的气息。

那群用憎恶不足以形容的家伙!

但眼前却朦胧一片。

传入耳中的声响也像被堵住般,变得遥远模糊。

在那片犹如笼罩了薄雾的视野中,三道灰色影子缓缓左右摆动。

他只知道这样了。

7

周围并排着不可思议的器具、材料、机械。好像都是医疗方面的器具。

无数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玻璃瓶、像魔术瓶的金属容器、从天花板沿螺旋弧度垂落的各式电极线和铁丝、点滴容器、橡皮管、像太阳般亮眼的手术用照明、杂乱散置于桌上的培养皿、镊子、剪刀、塑胶杯、被渗透光照过的X光照片、针头锐利的注射器、沸腾的无色液体、滴着蒸馏过液体的玻璃管、金属制的天秤、烧杯、试管、分光仪、漏斗、计时器、试药瓶、酸碱度探测器、显微镜……用酒精灯加热的烧瓶里,某种液体正咕嘟咕嘟冒着泡泡、兀自沸腾着。

……福尔马林的气味。对了……这是强烈的福尔马林味道。

记得以前也见过。浮现于记忆中的大型玻璃筒。好几个并排在桌上。里面的液体就是福尔马林,而且其中还浮着奇形怪状的东西……

那些让人作呕想吐的东西……肚子被扯破的青蛙、鱼、爬虫类、软体动物。

但还有更令人觉得恶心的东西……

两颗眼球……不晓得是人类的、还是动物的……

像大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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