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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裂变-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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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罪臣杜挚,参见国公。”来人扑地拜倒。
  “太庙令安然居官,何罪之有啊?”
  “老臣几二十年荒疏国事,深感愧疚,请国公治罪噢嗬——!”杜挚放声痛哭。
  嬴驷淡淡漠漠道:“太庙令纵有委屈,何至于此?请起来讲话。”
  杜挚哽咽着站起来,“老臣之伤悲,非为一己,而为国公,为秦国。”
  “国有何事,令太庙令伤悲若此?”
  “启奏国公,国有危难,朝夕将至。老臣故而伤悲。”
  嬴驷微微冷笑,“太庙令不怕流言罪么?”
  杜挚亢声道:“老臣但知效忠国公,何惧奸人陷害?商鞅未曾离职而归封地,国公可知他意欲何为?”见嬴驷默然不答,杜挚低声道:“老臣友人方从商於归来,亲见商鞅进入秘密谷地调动军马。老臣不胜忧虑矣。”
  “太庙令偏有如此友人,巧得很嘛,在哪里啊?”嬴驷冷冷揶揄。
  不想杜挚霍然转身,双手“啪!”的一拍,“请老友自己道来。”
  话音落点,一个蒙面人顿时站在面前,仿佛从地下冒出来一般!
  嬴驷丝毫没有惊慌,反冷冷一笑,“你不是楚国商人、黑茅之友么?”
  蒙面人深深一躬,“秦公慧眼无差,在下商旅无定,也是太庙令故交。”
  嬴驷不想在这里追究蒙面人的底细,淡然问,“何事偏让你巧遇了?”
  “禀报秦公,在下运货夜过商山无名谷,发现商君入谷。小人原本以为富商隐匿财宝,便尾随探察,想将来劫财盗宝。不料跟随到谷中,发现竟是秘密军营!在下连忙逃回。在下本不以为意,奈何太庙令说此乃国难,硬将在下带来做证。”蒙面人倒真象个贪财未遂的商人语气,一惊一炸,活灵活现。
  “你?识得商君?”
  “在下见过商君多次,都在刑场光天化日之下,永难忘记。”
  “你可记得那道山谷?”
  “商山之道,在下了如指掌。”
  “来人。”嬴驷肃然下令,“派两名特士,随这位先生即刻急赴商山探察。无论有无情事,不许走了此人!”
  “谨遵王命!”新由太子府总管升任的内侍大臣,带着蒙面人疾步去了。
  “太庙令请回吧。”嬴驷冷冷一句,转身走了。
  半个时辰后,一辆四面垂帘的篷车急速驶出宫城。
  篷车来到咸阳商市空阔地带的那座孤独院落前,没有在正门前的车马场停留,而是轻快的驶到了隐蔽的后院门前。车马刚刚停稳,厚重的包铁木门便无声的开了。一个白发老人盯着篷车上下来的黑衣人,深深一躬,一言未发,便将来人让进,随即关上了大门。
  白发老人领着黑衣人穿过几道门厅,进了一座荒芜的花园。园中荒草及腰,假山水池也是草树参差荒凉清冷。月光下,隐隐可见山顶石亭下一个黑影,仿佛一根石柱立在那里凝固不动。白发老人指指石亭,默默走了。
  “侄儿嬴驷,参见公伯。”黑衣人走近土山,在荒草中遥遥一拜。
  亭中黑影蓦然回身,却是良久沉默,只有粗重的喘息。黑衣人走上石亭,在亭廊下又是一躬,“公伯,别来无恙?”
  亭中黑影沉重的叹息一声,“国公,如何知我没有死?”
  “一支神秘的袖箭告诉我,疑难不解可找公伯。想必也有人告诉公伯我要来。”嬴驷走进了石亭。
  “嬴虔戴罪,与世隔绝,心志枯竭,安得谋国?”
  “公伯坚韧不拔,断不会一刑丧志。封门绝世,不过是公伯在躲避风暴。如今风浪平息,何拒侄儿于千里之外?”
  嬴虔长吁一声,“驷儿,没有白白磨练,不愧嬴氏子孙。你且说来,难在何处?”
  “其一,那个神秘人物的真实身份?”
  “此人乃当年的太子右傅,公孙贾。逃刑离国,屡有奇遇。”
  “其二,这些元老旧臣,世族遗民,究竟想走到哪一步?”
  嬴虔略有沉吟,“自公孙贾露面,我就精心揣摩其图谋。看来他们有两个目标,一是复仇,二是复辟。”
  “他们只字不提复辟,反信誓旦旦维护秦国新法。孰真孰假?”
  嬴虔冷笑道:“阴谋策略而已。第一步,唯言复仇;第二步,唯言复辟。此乃步步为营,用心何其险恶。”
  “公孙贾有此谋略,也算重生了。”
  “公孙贾有学无识,岂有此等谋划?此乃老甘龙谋划无疑。只有这只老枭有此见识。”
  “甘龙?”嬴驷大为惊讶,“那个风烛残年的昏聩老人?”
  嬴虔冷冷一笑,“驷儿,你只听甘龙讲过一次书,后即少年出走,何能看透这只老枭?此人机谋善变,深藏不露,狡猾若千年老狐,阴毒如山林老枭。只有他,才是世族遗民的灵魂。你公父当初第一个防备的就是他。凭心而论,甘龙生不逢时,偏偏遇上了你公父与商鞅这样的英主强臣,否则,他在任何国家都可倒海翻江。我已派人查清,当年使你闯下大祸的背后黑手,正是这只老枭!”
  “啊?!”嬴驷不禁一阵颤抖。
  多少年了,那个噩梦始终萦绕着他——好端端的封地世族,为什么会送沙砾石子羞辱他?为了解开这个噩梦,他固执的在眉县白村住了三年,结识了当年被他杀死的白氏族人的后代,得知了他们的冤情,也知道了他们在寻觅追查这只黑手。自此,嬴驷彻底明白了自己对封地庶民的罪责,噩梦解开了一半。也就是从那时侯起,他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查出这只黑手,食其肉寝其皮!少年仇恨已经积成了冰山,但却从来没有融化,没有流失。此时听得伯父一言,他的冲动竟是难以抑制的要爆发出来。但他还是顽强的克制了自己——既然这只老枭已经出现在面前,就慢慢消受,一刀一刀剐他!他深深的出了一口粗气,颓然坐在石凳上。
  嬴虔慢慢讲述了甘龙当年的阴谋:甘龙的长子甘成,秘密挑选了十几个本族农夫,去白村亲戚家帮忙,白日打场,晚上看场。就在农人鼾睡的夏夜,他们偷换了已经封好的赋粮。天一亮,牛车上路,他们便各自告辞,离开了白村……后来,这十几个农夫都在三五年里莫名其妙的死了。
  “很平易,是么?”嬴虔淡然道:“然则却最难觉察。甘龙很高明,第一,他选准了阴谋对象,你和白村,这是成功的一大半。其次,他的手段很平易,远远的离开了国府权力的视野。再看看结果,这个阴谋一举改变了秦国的权力结构。非但裂权弱君,而且埋下了日后复仇复辟的种子,迫使所有被变法淘汰的怨臣旧族,包括我等,都与他站在一起,何其老辣!”
  嬴驷已经冷静下来,非常钦佩这个昔日的太子傅上将军——他的坚韧,他的洞察,他的缜密,他的冷静,他的智慧,都足以与甘龙抗衡。而且,他有甘龙不具备的优势,他是王族血统、曾经统率六军的秦国名将!最重要的是,他曾经是商鞅变法的强大后盾,而不是复辟的旧派世族。这一切,都决定了他将成为自己稳定大局的支柱。
  心念及此,嬴驷问:“伯父以为当如何应对?”
  “两刃一面,将计就计。”嬴虔不假思索。
  “两刃一面?将计就计?”嬴驷虽然一下不能解透嬴虔潜心思虑的谋略,但也大体悟到了其中堂奥,不禁微微一抖。
  “嬴驷,”嬴虔的声音平板淡漠得象池中死水,“有商鞅在,你就无所作为。有世族遗民在,你亦无所作为。何去何从,你自决断吧。”
  嬴驷深深一躬,“公伯,请允准华妹随我一段时日。”
  嬴虔沉吟有顷,“让她去吧,但你要严加管束,不能卤莽。”
  “我自明白。”嬴驷走出石亭,大步穿过荒草去了。
  片刻之后,两个黑衣人出了后门,闪身钻进篷车。一阵轻微的车轮声,篷车已经湮没在四更夜幕之中。
  二、流火落叶公器心
  曙光初上,去商山的秘士飞马疾报:商山无名谷确有军马驻扎,商君尚在谷中未出!
  嬴驷不再犹豫,即刻命宫门右将带领三千铁骑飞驰商山要道,务必“请回”商君。又迅速召来国尉车英,查询商山军马系何人调遣?
  片刻之后,车英进宫,出示了兵符公书,说明这一万铁骑乃先君下令秘密驻扎在商山,是为了防备楚国北进的驻军。嬴驷松了一口气问,“国尉可知,商君到商山军营,所为何事啊?”车英答道:“臣不知商君赴商山军营。纵然前往,自是国事所需,国公何虑之有?”嬴驷微笑,“楚国未犯,国中无乱,有何国事我尚且不知?”车英默然有顷,肃然拱手道:“臣启国公,商君胸襟坦荡,尽公无私。先君在日,常未及禀报而处置急务,未尝有丝毫差错。臣以身家性命担保,商君归来时自会向国公禀报。”
  嬴驷笑了,“商君乃国家栋梁,本王岂能不知?然则公父新丧,人心易动。商君此举,似有不妥。国尉以为然否?”
  “臣可前往,查明此事,与商君同来禀报。”
  “不须如此。”嬴驷平平淡淡,“当此非常之时,请国尉调出商山军马另行驻扎,以免国人对商君颇有微词。国尉以为然否?”他总是一副商议的口吻。
  车英脸泛红潮,赳赳高声,“此兵马本与商君无关,调动与否,但凭国公。”
  “如此,国尉便去处置吧。”嬴驷倒是丝毫不以为忤,淡漠如常。
  车英大步出宫,飞身上马,带领卫队铁骑向商山疾驰而去。
  商山峡谷的出口,三千铁骑列成了一个方阵守在当道,等候商鞅出山。
  眼见时将正午,谷中却没有一点儿动静。正在此时,只听山谷中一阵隆隆雷声,高山上的斥候游骑飞马来报:“谷中大军,拔营而出!”宫门右将大为紧张,回身与隐蔽在大纛旗下的一个身影商议了几句,拔剑传令,“列开阵势,准备冲杀!”三名千夫长挥动令旗,铁骑分做三个方阵迅速展开,一排牛角号“呜——”的响了起来,这是发动冲锋前的第一次预备命令。六面大鼓在谷口山头一字排开,只待第二遍号声战鼓,便将催动狂飙般的冲锋!
  “停——!”随着一声长长的吼声,一队骑士闪电般从来路山头冲下,当先斗篷招展者赫然便是国尉车英!
  右将出列,高声禀报:“报国尉,谷中叛军冲出,末将奉命堵截!”
  车英面色铁青,厉声斥责,“何来叛军?收起阵形!”
  三千铁骑刚刚收拢,谷中大军隆隆开出,遥遥可见当先大旗下一领红色斗篷,竟是公主莹玉!旁边的领军大将却是精瘦的山甲。谁也没有看到商君!右将本想上前拦截,但有国尉车英在此,只好悻悻的向身后旗下看了一眼,勒马观望。
  出谷大军见铁骑方阵堵在谷口,国尉车英立马阵前,自然勒马停骑。莹玉尚在惊讶,车英已单骑出列高声问道:“敢问公主,商君何在?”
  “车英,你率铁骑堵在谷口,意欲何为?”莹玉沉着脸问道。
  车英:“ 禀报公主,国君命我调出商山兵马,并无他事。”
  右将也单骑上前,“禀报公主,末将奉国公之令,务必请回商君。请公主见告,商君现在何处?”
  莹玉冷笑,“请回商君?用得着么?退下!山甲,向国尉禀明军情。”
  山甲:“禀报国尉,商君已命令我军开出商山,向国尉请示驻扎地点。”
  “好。大军北上,驻扎咸阳东南灞水北岸。”车英说完,命令谷口骑兵闪开道路,谷中大军隆隆开出。车英走马莹玉身旁,低语几句,莹玉顿时面色胀红,“车英,我先回咸阳。”打马一鞭,疾驰北去。
  车英回身向愣怔的右将厉声命令,“回军咸阳!”
  这宫门右将虽不属国尉管辖,然车英毕竟是新军统帅,身边又正有商山开出的新军一万骑兵,纵想滞留,也怕祸及自身,只好下令撤回咸阳。
  莹玉回到咸阳,马不停蹄的直入宫中。车英说的情势令她震惊莫名,如何嬴驷骤然间就要“请回”商鞅?这个侄儿的变化竟如此之快?难怪那天晚上无论她怎么说,商鞅都坚持调出商山兵马。要是按照她的主意,这支军马还不成了商鞅谋反的证据?真真的岂有此理!
  刚刚掌灯,嬴驷正在书房浏览近日商君批阅过的公文,一阵急促的脚步夹着内侍的惊叫,莹玉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嬴驷抬起头一看,训斥内侍,“公主进宫,有何惊慌?下去!”又起身做礼,请姑母入座。莹玉不顾满头大汗,厉声问:“嬴驷,商鞅何罪?要派兵马缉拿!”
  嬴驷先笑了,“姑母何出此言?商君进入商山军营,国中流言纷纷。侄儿派人请商君回来,以正视听,何来缉拿之说?”
  “嬴驷,你可知商君为何要进商山军营?”
  “如若知晓,何须问之。”嬴驷摇摇头。
  莹玉从大袖拿出一支亮晶晶的铜管,“打开看看,这是何物?”
  嬴驷接过,拧开铜帽,抽出细细一卷白帛打开,赫然便见公父手迹:“一万铁骑,长住商山,不听兵符,惟听商君号令!秦公嬴渠梁二十四年三月。”嬴驷看得清楚,立即明白这是公父临终前留下的秘密手令,心中暗暗惊讶,脸上却是平静如常,“哪,商君是劳军去了?”
  “嬴驷啊嬴驷,你机心何其多也?”莹玉对这个侄儿素来呵护,却想不到他离开十多年竟然有如此大的变化!心中又气又急,满面涨红,“我来告你:这道密令是大哥留给我的,言明只要国中有变,密令即交商君之手。你当明白,你公父的用心何在?若你向世族屈膝妥协,这支兵马便是商君平乱靖难、维护新法的铁军!也是废黜你嬴驷的铁军!因了商君执意辞官,我便拿出了这道手令,想逼他多留两年,辅佐于你,也可震慑世族力量。可商君坚持认为,你一定能维护新法,留下这支军队只会增加君臣猜忌,一力要调出商山大军。我被他说服,就与他一起去了商山调出兵马。你说,你疑惑何来?你公父在日,商君多少次不及面君而紧急外出,你公父可有疑惑过一丝一毫?”莹玉愤激感慨,泪水盈眶。
  “果真如此,嬴驷负荆请罪。”嬴驷深深一躬。
  正在这时,车英匆匆进宫,将商山军马驻扎灞上的处置禀报明了,便辞别出宫,似乎一刻也不想在宫中逗留。
  嬴驷真有几分尴尬了,赔笑道:“敢问姑母,商君何以没有一起回来?”
  “商君谋反去了!”眼见嬴驷丝毫没有悔悟,竟还是追问商鞅,莹玉大怒,拂袖而去。
  嬴驷拿起案上那道密令端详良久,一股凉意涌上心头。
  公父真道的匪夷所思,相信商鞅竟超过了相信自己!纵有君臣情谊,何至交给商鞅如此颠倒乾坤的权力?嬴驷是眼看着公父叮嘱商鞅的,“嬴驷能扶则扶,不能扶,则商君自立为秦公。”虽然惊讶,但嬴驷并没有认真对待这件事。他以为,公父如此遗嘱,不过是打消商鞅有可能滋生的野心,让商鞅更加忠诚的辅佐自己,权谋而已,何须当真?今日看来,绝非如此!公父当真是彻底的相信商鞅,认为只有商鞅的铁腕意志能维护新法,能稳定的推进秦国大业!嬴驷有些悲凉——公父终究是没有完全相信自己,这一点,甚至连商鞅对自己的信任也不如。对于公父的想法做法,嬴驷没有指责的权力,他毕竟离开公父的时间太长,又没有军旅磨练,公父对自己的担心也算情有可原。可是,经受了几乎半生的苦行磨练,以及还都后表现出的见识能力,难道还不足以消除公父对自己少年犯法所留下的阴影么?
  从秘密手令看来,果真如此。骤然间,嬴驷对公父有了一种冰冷的憎恨,他从来不关心自己,从来不相信自己,从来没有给过自己一丝温暖与关怀!有的只是淡漠与疏远、冰冷与训诫、严厉与苛责。嬴驷在“放逐”中不止一次的冒出一个想法——公父要是再有一个儿子,可能自己就永远的沉沦了!现下,这个念头又一次奇异的闪现出来。公父假若不是自感衰竭,绝不会主动去接回自己。公父对自己若还有几分亲情与信任,就绝不会给商鞅“自立秦公”的权力与颠倒乾坤的一万铁骑!公父看重的是他与商鞅共同创立的秦国变法基业,血亲继承不过是公父功业棋盘上的一枚棋子,能兼顾则兼顾,不能兼顾则牺牲——这就是他和公父关系的全部本相!
  公父啊公父,你也未免太得多虑了,难道嬴驷就没有建功立业的勃勃雄心?
  嬴驷很清楚,权衡利弊的长远基点,应该是自己的功业宏图,而不是其他。但在现下,却必须先将自己的权力真正稳固下来。这种稳固,不是满足于在公父留下的旧权力框架内与旧臣和睦相处,在表面上维护新法;而是有一套自己的权力人马,全副身心的推行自己的权力意志!至于公父的情感意志与遗命,与自己有利者则行,与自己巩固权力不利者则不行,绝不能拘泥于公父留下的权力格局与善后成命。只有权力彻底的真正的转移到自己手里,才有资格说功业,否则,一切都是受制于人的!
  想到这里,嬴驷心中一闪——公父还有没有其他秘密手令牵制自己?真说不准。宁信其有,不信其无。立足于有,动作就要快,在这些密令持有者还猝不及防的时刻,就要剥夺他们的权力,将要害大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然后再来对付那些世族。公父啊公父,不要说嬴驷不相信你的那些老臣,实在是他们对你太得崇拜迷恋,用你的作为丝丝入扣的苛责于我,连姑母都是如此!纵然有成,天下人也只说嬴驷靠了公父这班老臣。如果那样,嬴驷的功业何在?难道嬴驷忍辱磨练出的胆识谋略,就要湮没在公父的影子和你这班旧臣手里?
  岂有此理?嬴驷要走自己的路!
  嬴驷不再犹豫,命内侍总管立即唤来堂妹嬴华。片刻之后,一个面白如雪的黑裙少女来了——没有丝毫的脚步之声,简直就是飘了进来一般!这是公伯嬴虔的小女儿,生在公伯与世隔绝的岁月,话语极少而又身怀惊人本领。嬴驷知道公伯的秘密,他的全部艺业都教给了这个小妹妹,那是公伯消遣岁月的唯一出路。嬴驷在这种非常时期要来这个堂妹,为的就是要做一些寻常人无法做的机密事宜。
  黑裙少女嫣然一笑,默默的看着嬴驷。嬴驷也只点点头,上前便是一阵低声叮嘱。
  嬴华又是一笑,便悄然无声的飘出了书房,一扭身便踪迹皆无了。
  接着,嬴驷又对奉命前来的长史连续口述三道诏书,命令立即起草缮写。
  咸阳令王轼大喝闷酒,自斟自饮,唏嘘叹嗟。
  前天,闻听商鞅与公主出城,王轼得到消息便飞马追赶,终于在蓝田塬下截住了商君夫妇。王轼力劝商鞅,说流言纷飞国事蹊跷,在此关键时候绝不能离开咸阳。商君却是若无其事,反倒劝他毋得多心。王轼被逼无奈,便将只有他这个咸阳令才掌握的秘情和盘托出,告诉商鞅,落魄世族出动了,意在复出寻仇,国君暧昧,大势不明!
  岂料商鞅却笑了,“王轼教我,何以处之?”
  王轼慨然道:“秦公遗命,朝野皆知,何须王轼提醒?”
  商鞅又笑了,“王轼啊,你是要我刑治世族,废黜自立?”
  王轼高声道:“天下为公,有何不可?”
  “不在可不可,而在当不当。王轼啊,你我都是心怀变法强秦之志入秦的,而今变法有成,秦国强大,秦公却骤然病逝。当此之时,何谓朝野第一大局?”
  “自然是维护新法,稳定朝局。”
  商鞅肃然道:“既然如此,我若发兵废立,将会给秦国带来何种后果?世族惟恐天下不乱,我等却引出大乱之由。其时内有部族纷起,西有戎狄反水,东有六国压境;内乱外患,新法崩溃,我等变法壮志付之东流,秦公毕生奋争亦成泡影。当与不当,君自思之。”
  王轼哈哈大笑,“商君何其危言耸听?平乱废立,护法抚民,以商君之能,雷霆万钧,岂容四面危机?”
  “王轼差矣!”商鞅扬鞭遥指,“秦国千里河山,郡县四十三,部族三十六,世族根基极深,戎狄归化尚浅,唯四百年之嬴秦部族可聚拢全局。倘废黜嬴氏,世族与戎狄必然先乱,一旦进入大漠草原深山峡谷,何来雷霆万钧?”
  “然则,新君昏昧,世族蠢蠢,岂不照样大乱?”
  “君又差矣!”商鞅叹息一声,“新君护法之志毋容置疑。此乃我长期反复证实的。假如没有成算,商鞅岂能等到今日再来理论?况且,将镇压世族这件大功留给新君,有何不好?”
  “商君!”王轼热泪夺眶而出,“这样一来,你便将面临深渊,难道束手待毙么?”
  商鞅坦然自若的微笑着,“王轼啊,如果需要,我们谁都会再所不惜的。护法需要力量,你们在,我也就放心了。你,回去吧。”
  商鞅走了,赶上了远远等候的公主,纵马消失在蓝田塬的沉沉暮霭中。
  王轼回来,觉得胸中郁闷,关起门来谁都不见,只是饮酒叹息。他想不通,为什么一个人明明看见了即将来临的巨大危险,还要置若罔闻?连孔夫子都说危邦不居呢,商君这个大法家竟硬是不动声色,真真的无从度量!王轼始终以为,秦国世族的力量在二十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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