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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治通鉴-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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冀财货,县官斥卖,合三十余万万,以充王府用,减天下税租之半,散其苑囿,以业穷民。
  壬午,立梁贵人为皇后,追废懿陵为贵人冢。帝恶梁氏,改皇后姓为薄氏,久之,知为邓香女,乃复姓邓氏。
  诏赏诛梁冀之功,封单超、徐璜、具瑗、左忄官、唐衡皆为县侯,超食二万户,璜等各万余户,世谓之五侯。仍以忄官、衡为中常侍。又封尚书令尹勋等七人皆为亭侯。
  以大司农黄琼为太尉,光禄大夫中山祝恬为司徒,大鸿胪梁国盛允为司空。是时,新诛梁冀,天下想望异政,黄琼首居公位,乃举奏州郡素行贪污,至死徙者十余人,海内翕然称之。
  琼辟汝南范滂。滂少厉清节,为州里所服。尝为清诏使,案察冀州,滂登车揽辔,慨然有澄清天下之志。守令臧污者,皆望风解印绶去;其所举奏,莫不厌塞众议。会诏三府掾属举谣言,滂奏刺史、二千石权豪之党二十余人。尚书责滂所劾猥多,疑有私故。滂对曰:“臣之所举,自非叨秽奸暴,深为民害,岂以污简札哉!间以会日迫促,故先举所急,其未审者,方更参实。臣闻农夫去草,嘉谷必茂;忠臣除奸,王道以清。若臣言有贰,甘受显戮!”尚书不能诘。
  尚书令陈蕃上疏荐五处士,豫章徐稚、彭城姜肱、汝南袁闳、京兆韦著,颍川李昙。帝悉以安车、玄纁备礼征之,皆不至。稚家贫,常自耕稼,非其力不食,恭俭义让,所居服其德;屡辟公府,不起。陈蕃为豫章太守,以礼请署功曹;稚不之免,既谒而退。蕃性方峻,不接宾客,唯稚来,特设一榻,去则县之。后举有道,家拜太原太守,皆不就。稚虽不应诸公之辟,然闻其死丧,辄负笈赴吊。常于家豫炙鸡一只,以一两绵絮渍酒中暴干,以裹鸡,径到所赴冢隧外,以水渍绵,使有酒气,斗米饭,白茅为藉。以鸡置前,醊酒毕,留谒则去,不见丧主。
  肱与二弟仲海、季江俱以孝友著闻,常同被而寝,不应征聘。肱尝与弟季江俱诣郡,夜于道为盗所劫,欲杀之,肱曰:“弟年幼,父母所怜,又未聘娶,愿杀身济弟。”季江曰:“兄年德在前,家之珍宝,国之英俊,乞自受戮,以代兄命。”盗遂两释焉,但掠夺衣资而已。既至,郡中见肱无衣服,怪问其故,肱托以它辞,终不言盗。盗闻而感悔,就精庐求见征君,叩头谢罪,还所略物。肱不受,劳以酒食而遣之。帝既征肱不至,乃下彭城,使画工图其形状。肱卧于幽暗,以被韬面,言患眩疾,不欲出风,工竟不得见之。
  闳,安之玄孙也,苦身修节,不应辟召。著隐居讲授,不修世务。昙继母酷烈,昙奉之逾谨,得四时珍玩,未尝不先拜而后进,乡里以为法。
  帝又征安阳魏桓,其乡人劝之行,桓曰:“夫干禄求进,所以行其志也。今后宫千数,其可损乎?厩马万匹,其可减乎?左右权豪,其可去乎?”皆对曰:“不可。”桓乃慨然叹曰:“使桓生行死归,于诸子何有哉!”遂隐身不出。
  帝既诛梁冀,故旧恩敌,多受封爵:追赠皇后父邓香为车骑将军,封安阳侯;更封后母宣为昆阳君,兄子康、秉皆为列侯,宗族皆列校、郎将,赏赐以巨万计。中常侍侯览上缣五千匹,帝赐爵关内侯,又托以与议诛冀,进封高乡侯;又封小黄门刘普、赵忠等八人为乡侯。自是权势专归宦官矣。五侯尤贪纵,倾动内外。时灾异数见,白马令甘陵李云露布上书,移副三府曰:“梁冀虽持权专擅,虐流天下,今以罪行诛,犹召家臣扼杀之耳,而猥封谋臣万户以上;高祖闻之,得无见非!西北列将,得无解体!孔子曰:”帝者,谛也。‘今官位错乱,小人谄进,财货公行,政化日损;尺一拜用,不经御省,是帝欲不谤乎!“帝得奏震怒,下有司逮云,诏尚书都护剑戟送黄门北寺狱,使中常侍管霸与御史、廷尉杂考之。时弘农五官掾杜众伤云以忠谏获罪,上书”愿与云同日死“,帝愈怒,遂并下廷尉。大鸿胪陈蕃上疏曰:”李云所言,虽不识禁忌,干上逆旨,其意归于忠国而已。昔高祖忍周昌不讳之谏,成帝赦硃云腰领之诛,今日杀云,臣恐剖心之讥,复议于世矣!“太常杨秉、雒阳市长沐茂、郎中上官资并上疏请云。帝恚甚,有司奏以为大有敬。诏切责蕃、秉,免归田里,茂、资贬秩二等。时帝在濯龙池,管霸奏云等事,霸跪言曰:”李云野泽愚儒,杜众郡中小吏,出于狂戆,不足加罪。“帝谓霸曰:”’帝欲不谛‘,是何等语,而常侍欲原之邪!“顾使小黄门可其奏,云、众皆死狱中,于是嬖宠益横。太尉琼自度力不能制,乃称疾不起,上疏曰:”陛下即位以来,未有胜政,诸梁秉权,竖宦充朝,李固、杜乔既以忠言横见残灭,而李云、杜众复以直道继踵受诛,海内伤惧,益以怨结,朝野之人,以忠为讳。尚书周永,素事梁冀,假其威势,见冀将衰,乃阳毁示忠,遂因奸计,亦取封侯。又,黄门挟邪,群辈相党,自冀兴盛,腹背相亲,朝夕图谋,共构奸轨;临冀当诛,无可设巧,复记其恶以要爵赏。陛下不加清征,审别真伪,复与忠臣并时显封,使硃紫共色,粉墨杂糅,所谓抵金玉于沙砾,碎珪璧于泥涂,四方闻之,莫不愤叹。臣世荷国恩,身轻位重,敢以垂绝之日,陈不讳之言。“书奏,不纳。
  冬,十月,壬申,上行幸长安。
  中常侍单超疾病;壬寅,以超为车骑将军。
  十二月,己巳,上还自长安。烧当、烧何、当煎、勒姐等八种羌寇陇西金城塞,护羌校尉段颍击破之,追至罗亭,斩其酋豪以下二千级,获生口万余人。
  诏复以陈蕃为光禄勋,杨秉为河南尹。单超兄子匡为济阴太守,负势贪放。兗州刺史第五种使从事卫羽案之,得臧五六千万,种即奏匡,并以劾超。匡窘迫,赂客任方刺羽。羽觉其奸,捕方,囚系雒阳。匡虑杨秉穷竟其事,密令方等突狱亡走。尚书召秉诘责,秉对曰:“方等无状,衅由单匡,乞槛车征匡,考核其事,则奸慝踪绪,必可立得。”秉竟坐论作左校。时泰山贼叔孙无忌寇暴徐、兗,州郡不能讨,单超以是陷第五种,坐徙朔方;超外孙董援为朔方太守,稸怒以待之。种故吏孙斌知种必死,结客追种,及于太原,劫之以归,亡命数年,会赦得免。种,伦之曾孙也。
  是时,封赏逾制,内宠猥盛。陈蕃上疏曰:“夫诸侯上象四七,籓屏上国;高祖之约,非功臣不侯。而闻追录河南尹邓万世父遵之微功,更爵尚书令黄俊先人之绝封。近习以非义授邑,左右以无功传赏,至乃一门之内,侯者数人,故纬象失度,阴阳谬序。臣知封事已行,言之无及,诚欲陛下从是而止。又,采女数千,食肉衣绮,脂油粉黛,不可赀计。鄙谚言‘盗不过五女门’,以女贫家也;今后宫之女,岂不贫国乎!”帝颇采其言,为出宫女五百余人,但赐俊爵关内侯,而封万世南乡侯。
  帝从容问侍中陈留爰延:“朕何如主也?”对曰:“陛下为汉中主。”帝曰:“何以言之?”对曰:“尚书令陈蕃任事则治,中常侍黄门与政则乱。是以知陛下可与为善,可与为非。”帝曰:“昔硃云廷折栏槛,今侍中面称朕违,敬闻阙矣。”拜五官中郎将,累迁大鸿胪。会客星经帝坐,帝密以问延,延上封事曰:“陛下以河南尹邓万世有龙潜之旧,封为通侯,恩重公卿,惠丰宗室;加顷引见,与之对博,上下枼黩,有亏尊严。臣闻之,帝左右者,所以咨政德也。善人同处,则日闻嘉训;恶人从游,则日生邪情。惟陛下远谗谀之人,纳謇謇之士,则灾变可除。”帝不能用。延称病,免归。
  孝桓皇帝上之下延熹三年(庚子,公元一六零年)
  春,正月,丙申,赦天下,诏求李固后嗣。初,固既策罢,知不免祸,乃遣三子基、兹、燮皆归乡里,时燮年十三,姐文姬为同郡赵伯英妻,见二兄归,具知事本,默然独悲曰:“李氏灭矣!自太公已来,积德累仁,何以遇此!”密与二兄谋,豫藏匿燮,托言还京师,人咸信之。有顷,难作,州郡收基、兹,皆死狱中。文姬乃告父门生王成曰:“君执义先公,有古人之节;今委君以六尺之孤,李氏存灭,其在君矣!”成乃将燮乘江东下,入徐州界,变姓名为酒家佣,而成卖卜于市,各为异人,阴相往来。积十余年,梁冀既诛,燮乃以本末告酒家,酒家具车重厚遣之,燮皆不受,遂还乡里,追行丧服,姐弟相见,悲感傍人。姐戒燮曰:“吾家血食将绝,弟幸而得济,岂非天邪!宜杜绝众人,勿妄往来,慎无一言加于梁氏!加梁氏则连主上,祸重至矣,唯引咎而已。”燮谨从其诲。后王成卒,燮以礼葬之,每四节为设上宾之位而祠焉。
  丙午,新丰侯单超卒,赐东园秘器,棺中玉具;及葬,发五营骑士、将作大匠起冢茔。其后四侯转横,天下为之语曰:“左回天,具独坐,徐卧虎,唐雨堕。”皆竞起第宅,以华侈相尚,其仆从皆乘牛车而从列骑,兄弟姻戚,宰州临郡,辜较百姓,与盗无异,虐遍天下;民不堪命,故多为盗贼焉。
  中常侍侯览,小黄门段珪,皆有田业近济北界,仆从宾客,劫掠行旅。济北相滕延,一切收捕,杀数十人,陈尸路衢。览、珪以事诉帝,延坐征诣廷尉,免。
  左忄官兄胜为河东太守,皮氏长京兆岐耻之,即日弃官西归。唐衡兄玹为京兆尹,素与岐有隙,收岐家属宗亲,陷以重法,尽杀之。岐逃难四方,靡所不历,自匿姓名,卖饼北海市中;安丘孙嵩见而异之,载与俱归,藏于复壁中。及诸唐死,遇赦,乃敢出。
  闰月,西羌余众复与烧何大豪寇张掖,晨,薄校尉段颎军。颎下马大战,至日中,刀折矢尽,虏亦引退。颎追之,且斗且行,昼夜相攻,割肉食雪,四十余日,遂至积石山,出塞二千余里,斩烧何大帅,降其余众而还。
  夏,五月,甲戌,汉中山崩。
  六月,辛丑,司徒祝恬薨。
  秋,七月,以司空盛允为司徒,太常虞放为司空。
  长沙蛮反,屯益阳,零陵蛮寇长沙。
  九真余贼屯据日南,众转强盛;诏复拜桂阳太守夏方为交趾刺史。方威惠素著,冬,十一月,日南贼二万余人相率诣方降。
  勒姐、零吾种羌围允街;段颎击破之。
  泰山贼叔孙无忌攻杀都尉侯章;遣中郎将宗资讨破之。诏征皇甫规,拜泰山太守。规到官,广设方略,寇虏悉平。
  孝桓皇帝上之下延熹四年(辛丑,公元一六一年)
  春,正月,辛酉,南宫嘉德殿火;戊子,丙署火。
  大疫。
  二月,壬辰,武库火。
  司徒盛允免,以大司农种暠为司徒。
  三月,太尉黄琼免;夏,四月,以太常沛国刘矩为太尉。初,矩为雍丘令,以礼让化民;有讼者,常引之于前,提耳训告,以为忿恚可忍,县官不可入,使归更思。讼者感之,辄各罢去。
  甲寅,封河间孝王子参户亭侯博为任城王,奉孝王后。
  五月,辛酉,有星孛于心。
  丁卯,原陵长寿门火。
  己卯,京师雨雹。
  六月,京兆、扶风及凉州地震。
  庚子,岱山及博尤来山并颓裂。
  己酉,赦天下。
  司空虞放免,以前太尉黄琼为司空。
  犍为属国夷寇钞百姓。益州刺史山昱击破之。
  零吾羌与先零诸种反,寇三辅。
  秋,七月,京师雩。
  减公卿已下奉,貣王侯半租,占卖关内侯、虎贲、羽林缇骑、营士、五大夫钱各有差。
  九月,司空黄琼免,以大鸿胪东莱刘宠为司空。
  宠常为会稽太守,简除烦苛,禁察非法,郡中大治;征为将作大匠。山阴县有五六老叟,自若邪山谷间出,人赍百钱以送宠曰:“山谷鄙生,未尝识郡朝,它守时,吏发求民间,至夜不绝,或狗吠竟夕,民不得安。自明府下车以来,狗不夜吠,民不见吏;年老遭值圣明,今闻当见弃去,故自扶奉送。”宠曰:“吾政何能及公言邪!勤苦父老!”为人选一大钱受之。
  冬,先零、沈氐羌与诸种羌寇并、凉二州,校尉段颎将湟中义从讨之。凉州刺史郭闳贪共其功,稽固颎军,使不得进;义从役久恋乡旧,皆悉叛归。郭闳归罪于颎,颎坐征下狱,输作左校,以济南相胡闳代为校尉。胡闳无威略,羌遂陆梁,覆没营坞,转相招结,唐突诸郡,寇患转盛。泰山太守皇甫规上疏曰:“今猾贼就灭,泰山略平,复闻群羌并皆反逆。臣生长邠岐,年五十有九,昔为郡吏,再更叛羌,豫筹其事,有误中之言。臣素有痼疾,恐犬马齿穷,不报大恩,愿乞冗官,备单车一介之使,劳来三辅,宣国威泽,以所习地形兵势佐助诸军。臣穷居孤危之中,坐观郡将已数十年,自鸟鼠至于东岱,其病一也。力求猛敌,不如清平;勤明孙、吴,未若奉法。前变未远,臣诚戚之,是以越职尽其区区。”诏以规为中郎将,持节监关西兵讨零吾等。十一月,规击羌,破之,斩首八百级。先零诸种羌慕规威信,相劝降者十余万。
  孝桓皇帝上之下延熹五年(壬寅,公元一六二年)
  春,正月,壬午,南宫丙署火。
  三月,沈氐羌寇张掖、酒泉。皇甫规发先零诸种羌,共讨陇右,而道路隔绝,军中大疫,死者十三四。规亲入庵庐,巡视将士,三军感悦。东羌遂遣使乞降,凉州复通。先是安定太守孙俊受取狼藉,属国都尉李翕、督军御史张禀多杀降羌,凉州刺史郭闳、汉阳太守赵熹并老弱不任职,而皆倚恃权贵,不遵法度。规到,悉条奏其罪,或免或诛。羌人闻之,翕然反善,沈氐大豪滇昌、饥恬等十余万口复诣规降。
  夏,四月,长沙贼起,寇桂阳、苍梧。
  乙丑,恭陵东阙火。戊辰,虎贲掖门火。五月,康陵园寝火。
  长沙、零陵贼入桂阳、苍梧、南海,交趾刺史及苍梧太守望风逃奔,遣御史中丞盛修督州郡募兵讨之,不能克。
  乙亥,京师地震。
  甲申,中藏府丞禄署火。秋,七月,己未,南宫承善闼火。
  鸟吾羌寇汉阳,陇西、金城诸郡兵讨破之。
  艾县贼攻长沙郡县,杀益阳令,众至万余人;谒者马睦督荆州刺史刘度击之,军败,睦、度奔走。零陵蛮亦反。冬,十月,武陵蛮反,寇江陵,南郡太守李肃奔走,主簿胡爽扣马首谏曰:“蛮夷见郡无儆备,故敢乘间而进。明府为国大臣,连城千里,举旗鸣鼓,应声十万,奈何委符守之重,而为逋逃之人乎!”肃拔刃向爽曰:“掾促去!太守今急,何暇此计!”爽抱马固谏,肃遂杀爽而走。帝闻之,征肃,弃市;度、睦减死一等;复爽门闾,拜家一人为郎。
  尚书硃穆举右校令山阳度尚为荆州刺史。辛丑,以太常冯绲为车骑将军,将兵十余万讨武陵蛮。先是,所遣将帅,宦官多陷以折耗军资,往往抵罪,绲愿请中常侍一人监军财费。尚书硃穆奏“绲以财自嫌,失大臣之节;”有诏勿劾。绲请前武陵太守应奉与俱,拜从事中郎。十一月,绲军至长沙,贼闻之,悉诣营乞降。进击武陵蛮夷,斩首四千余级,受降十余万人,荆州平定。诏书赐钱一亿,固让不受,振旅还京师,推功于应奉,荐以为司隶校尉;而上书乞骸骨,朝廷不许。
  滇那羌寇武威、张掖、酒泉。
  太尉刘矩免,以太常杨秉为太尉。
  皇甫规持节为将,还督乡里,既无它私惠,而多所举奏,又恶绝宦官,不与交通。于是中外并怨,遂共诬规货赂群羌,令其文降,帝玺书诮让相属。
  规上书自讼曰:“四年之秋,戎丑蠢戾,旧都惧骇,朝廷西顾。臣振国威灵,羌戎稽首,所省之费一亿以上。以为忠臣之义不敢告劳,故耻以片言自及微效,然比方先事,庶免罪悔。前践州界,先奏孙俊、李翕、张禀;旋师南征,又上郭闳、赵熹,陈其过恶,执据大辟。凡此五臣,支党半国,其余墨绶下至小吏,所连及者复有百余。吏托报将之怨,子思复父之耻,载贽驰车,怀粮步走,交构豪门,竞流谤讟,云臣私报诸羌,雠以钱货。若臣以私财,则家无担石;如物出于官,则文簿易考。就臣愚惑,信如言者,前世尚遗匈奴以宫姬,镇乌孙以公主;今臣但费千万以怀叛羌,则良臣之才略,兵家之所贵,将有何罪负义违理乎!自永初以来,将出不少,覆军有五,动资巨亿,有旋车完封,写之权门,而名成功立,厚加爵封。今臣还督本土,纠举诸郡,绝交离亲,戮辱旧故,众谤阴害,固其宜也!”
  帝乃征规还,拜议郎,论功当封;而中常侍徐璜、左忄官欲从求货,数遣宾客就问功状,规终不答。璜等忿怒,陷以前事,下之于吏。官属欲赋敛请谢,规誓而不听,遂以余寇不绝,坐系廷尉,论输左校。诸公及太学生张凤等三百余人诣阙讼之,会赦,归家。
  孝桓皇帝上之下延熹六年(癸卯,公元一六三年)
  春,二月,戊午,司徒种暠薨。
  三月,戊戌,赦天下。
  以卫尉颍川许栩为司徒。
  夏,四月,辛亥,康陵东署火。
  五月,鲜卑寇辽东属国。
  秋,七月,甲申,平陵园寝火。
  桂阳贼李研等寇郡界,武陵蛮复反。太守陈奉讨平之。宦官素恶冯绲,八月,绲坐军还盗贼复发,免。
  冬,十月,丙辰,上校猎广成,遂幸函谷关、上林苑。光禄勋陈蕃上疏谏曰:“安平之时,游畋宜有节,况今有三空之厄哉!田野空,朝廷空,仓库空。加之兵戎未戢,四方离散,是陛下焦心毁颜,坐以待旦之时也,岂宜扬旗曜武,骋心舆马之观乎!又前秋多雨,民始种麦,今失其劝种之时,而令给驱禽除路之役,非贤圣恤民之意也。”书奏,不纳。
  十一月,司空刘宠免。十二月,以卫尉周景为司空。景,荣之孙也。时宦官方炽,景与太尉杨秉上言:“内外吏职,多非其人。旧典,中臣子弟,不得居位秉势;而今枝叶宾客,布列职署,或年少庸人,典据守宰;上下忿患,四方愁毒。可遵用旧章,退贪残,塞灾谤。请下司隶校尉、中二千石、城门、五营校尉、北军中候,各实核所部;应当斥罢,自以状言三府,兼察有遗漏,续上。”帝从之。于是秉条奏牧、守、青州刺史羊亮等五十余人,或死或免,天下莫不肃然。
  诏征皇甫规为度辽将军。初,张奂坐梁冀故吏,免官禁锢,凡诸交旧,莫敢为言;唯规荐举,前后七上,由是拜武威太守。及规为度辽,到营数月,上书荐奂,“才略兼优,宜正元帅,以从众望。若犹谓愚臣宜充举事者,愿乞冗官,以为奂副。”朝廷从之。以奂代规为度辽将军,以规为使匈奴中郎将。
  西州吏民守阙为前护羌校尉段颎讼冤者甚众,会滇那等诸种羌益炽,凉州几亡,乃复以颎为护羌校尉。
  尚书硃穆疾宦官恣横,上疏曰:“按汉故事,中常侍参选士人,建武以后,乃悉用宦者。自延平以来,浸益贵盛,假貂珰之饰,处常伯之任,天朝政事,一更其手。权倾海内,宠贵无极,子弟亲戚,并荷荣任。放滥骄溢,莫能禁御,穷破天下,空竭小民。愚臣以为可悉罢省,遵复往初,更选海内清淳之士明达国体者,以补其处,即兆庶黎萌,蒙被圣化矣!”帝不纳。后穆因进见,复口陈曰:“臣闻汉家旧典,置侍中、中常侍各一人,省尚书事;黄门侍郎一人,传发书奏;皆用姓族。自和熹太后以女主称制,不接公卿,乃以阉人为常侍,小黄门通命两宫。自此以来,权倾人主,穷困天下,宜皆罢遣,博选耆儒宿德,与参政事。”帝怒,不应。穆伏不肯起,左右传“出!”良久,乃趋而去。自此中官数因事称诏诋毁之。穆素刚,不得意,居无几,愤懑发疽卒。
  卷第五十五
  【汉纪四十七】 起阏逢执徐,尽柔兆敦牂,凡三年。
  孝桓皇帝中延熹七年(甲辰,公元一六四年)
  春,二月,丙戌,邟乡忠侯黄琼薨。将葬,四方远近名士会者六七千人。
  初,琼之教授于家。徐稚从之咨访大义,及琼贵,稚绝不复交。至是,稚往吊之,进酹,哀哭而去,人莫知者。诸名士推问丧宰,宰曰:“先时有一书生来,衣粗薄而哭之哀,不记姓字。”众曰:“必徐孺子也。”于是选能言者陈留茅容轻骑追之,及于涂。容为沽酒市肉,稚为饮食。容问国家之事,稚不答。更问稼穑之事,稚乃答之。容还,以语诸人,或曰:“孔子云:”可与言而不与言,失人。‘然则孺子其失人乎?“太原郭泰曰:”不然。孺子之为人,清洁高廉,饥不可得食,寒不可得衣,而为季伟饮酒食肉,此为已知季伟之贤故也。所以不答国事者,是其智可及,其愚不可及也。“
  泰博学,善谈论。初游雒阳,时人莫识,陈留符融一见嗟异,因以介于河南尹李膺。膺与相见,曰:“吾见士多矣,未有如郭林宗者也。其聪识通朗,高雅密博,今之华夏,鲜见其俦。”遂与为友,于是名震京师。后归乡里,衣冠诸儒送至河上,车数千两,膺唯与泰同舟而济,众宾望之,以为神仙焉。泰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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