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富士康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乾隆皇帝-第132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气灾异,言谈中绝不提及军务政务,“旗开得胜班师回朝”一类的话也只一听一笑。几个跑两广江南的大商贾见这位天子第一信臣随和得如同家人,都为他的风采倾倒了,当席就命家人回去取银票,要给“中堂大人军威壮壮行色”。顷刻之间就兑出八十多万两银子。傅恒不说要,也不说不要,只是殷殷劝酒,兜一圈儿回来首席上,见海兰察正和李侍尧叽哝耳语什么,笑道:“怎么像女人一样,嘁嘁喳喳的说什么呢?”
  “他说他要是个女人,死乞百赖也要嫁给你!”李侍尧指着海兰察笑道:“我说你猪模狗样的,只能去给六爷倒夜壶!”一时二席的济度醺醺地红着脸拖着一个五品顶戴的胖子来,介绍说:“这就是那位汉阳太守费禄。”傅恒看这位费太守时,手里仍拿着那把百摇不厌的扇子,还在不停地扇,几乎忍俊不禁要笑出来,因指着席外一张空倚,说道:“不必拘礼,请坐吧!——你是哪年的进士?”
  费禄一脸端庄,只是两只眼睛多少带点刚睡醒似的迷糊相,那把扇子却是不停手匆匆地摇。也真个好看。此时上百双眼睛都盯着他。他也似乎并不在意,谢座挥扇答道:“乾隆元年一甲五名进士,张衡臣的座师。”
  “汉阳府一共多少人口?”
  “回大人,一百七十三万四千零七十一个人,一年来生死的不计。”
  “米价是多少?”
  “寻常在三钱五分一斗。昨日涨到三钱七分,征军粮,粮价自然略高些。”
  “猪肉呢?”
  “猪肉七十文一斤,我看要涨一点,因为米价高了一点。”
  “汉阳府去年秋谳勾决多少人犯,今年多少?”
  “去年一个。今年一个刑毙的,给了我个记过处分。”
  “刑毙?”
  “是!他偷东家的鸡,少东家说了他几句,操起扁担就打了少东家个马爬——这是个恶棍,穷的富的都惹不起,几次到官,又够不上罪。乡里都怕他。我少不得担点干系,除了这一害。”费禄舔舔嘴唇,不咸不淡说道:“这种人不弄掉,境里的风气好不了。您瞧着,明年本地人不定连一个勾决的也没有。”
  儿句话问下来,傅恒已对这位“费迷糊”刮目相看,暗自掂掇:“这人并不糊涂。”不禁笑着点头,满座的道府官员翎顶辉煌,听傅恒问这些琐事,都揣摸不出意思来。照理说,既然傅恒无话,费禄就该辞座的,费禄却不懂这个,讪讪的没话找话问道:“大人还很盛壮的,敢间春秋几何?”
  “痴长四十三岁。”
  费禄便又结住,想了想,又问道:“你是镶黄旗下的?”
  “您该是在正黄旗才好。正黄旗卑职觉得比镶黄旗好!怎么不在正黄旗呢?”
  此语一出,满座宾客不禁失色瞠目,按满洲八旗,以镶黄旗最为尊贵;费迷糊没话找话,不但问得狗屁不通,也甚触满人忌讳,一片沉默中,连勒敏头上也渗了一层冷汗。
  傅恒也被他问得一愣,旋即放声大笑,众人以为他怒极反笑,正惊惶间,傅恒反问道:“贵府没有在北京供过差吧?”
  “没有。”
  “你今年多少岁数?”
  “犬马齿四十又九。”
  “你该是二十九岁才好。”傅恒笑道:“我觉得二十九岁比四十九岁好。怎么不回二十九岁上呢?”
  黄鹤楼上众人轰地一声,哗然大笑。费禄先是一个懵懂,继而也在座上仰天大笑,那一点紧张气氛顿时化作乌有。
  “主上忧虑之时,非我辈臣子燕喜之日啊!”傅恒因见杯盘狼藉,大抵主宾已经吃饱,敛了笑容说道:“兄弟还要在武汉逗留几天,这期间就不能再叼拢众位了。待我办差回来,反宾为主,还在这黄鹤楼,我请客!嗯……方才有三十几位先生,忧国之忧虑君之虑,深明大义,捐助军费八十六万两,傅恒深感欣慰——我替三军将士领情致谢了!”在众人一片鼓掌声中,傅恒摘了顶戴从容起身,向缙绅席位那边深深一稽首,慌得一群富商达贾桌椅乱响,起身向傅恒还礼。
  傅恒含笑坐了,说道:“如今国力强盛,人民殷富,朝廷兴军安定金川蛮夷之地,本不指望着这银子。难得众位先生一片忠荩之心,所以兄弟还要奏明当今,请旨旌表。勒碑为记,要请纪公晓岚亲自撰文,让诸位名传千古!我说,请勒敏兄记下来,他们是——湖广荣鑫贸行的李敬陶先生,孝感人氏,捐资十五万;汉阳山西会馆刘三畏先生,离石人氏,捐资八万;汉口罗阳针绣总坊罗阳先生,捐资十万,汉口人氏;汉阳玉石总行丁正德先生,捐资五万二千,汉阳人氏……”
  ……一共三十二个人,傅恒方才席上一遭周旋酬酢,劝酒间殷殷询问,某人作某营生,籍贯,捐资若干,竟一一历数毫无桀错。这份记性真个罕有。他说着,众人已听得目瞪口呆。
  “还有一个人,认捐最多,是二十万银子——阳平人氏邹明川。”傅恒倏地收了笑脸,“你的银子我不敢收。因为你的‘药烟总行’一年要进三百箱东印度什么‘公司’的鸦片——作药用,用得了那么多吗?朝廷屡屡有旨禁贩阿芙蓉膏,进口多少我傅恒要下条子批准。你有我的条子吗?——我的兵个个身强体壮,吃你这钱买的东西,要闹肚子的!”
  人们一片窃窃私议,众目腰腰,搜罗着寻那个叫邹明川的人,那人早已离座羞得伏地掩面只是叩头。
  “邹先生你羞愧,我原谅你。起来坐着听我说。”傅恒一笑说道:“鸦片是有毒的东西,吃多了要死人,吸起来要败家,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我从徐州过,见一个讨饭乞丐,骨瘦如柴脸如死灰,给钱打发他走,饭馆堂馆跟我讲,十年前他是徐州第一富,一千多顷地,一家子烧烟泡儿,沦为街头畸零人,讨来十文钱都还要送到烟馆里去。这种东西你不能卖了——勒敏回头给我查一查,所有的鸦片一律充公,你贩烟的钱要没收为军费,拨到金川去!你可听见了——别的人也一样,贩烟的就这样处置!”
  邹明川早已被他训得魂不附体。脸色煞白磕头起身,口中连连称:“大人训诲,小的永远铭记在心!”欠着屁股小心坐下,椅脚一响,兀自吓得一跳。傅恒道:“你是给本大臣接风的,不要这样丧魂落魄的。照我的指示办,还是安业良善缙绅么!来来来,我再劝你一杯,压压惊!”竟自起身,满面换了笑容到邹明川座前斟酒,一边笑说,“不要觉得晦气丢人,金制台到广东要查禁,我事毕回南京,也要查禁。你知道得早,还是便宜事呢!”邹明川面无人色,哆嗦着手喝了这杯压惊酒,连自己都不知道说了些甚么。
  ……从黄鹤楼散筵出来,傅恒摒去众人,只约了勒敏一道儿江岸散步。
  此刻已是亥正时分,武汉是有名的“天下火炉”,虽已八月初,江岸吹来的风还微微带着熏热。从黄鹤楼畔江堤四望,天上繁星点点,周匝万家灯火,龟蛇二山和江中的鹦鹉洲黑黝黝地峙矗着,仿佛在连绵跳动,一江秋水泛着白色的流光向东滑去,宽阔的堤两边栽满了子孙槐,像两缕浓紫的雾,沿江直到极目处,一阵一阵的流萤在“雾”中飘忽起落……这样的夜色中,漫步在长啸不止的扬子江畔,恬适中略带着点神秘的感觉。两个人一时都没有说话。
  “六爷。”不知过了多久,勒敏在暗中自失地一笑,说道:“你知道跟你一道儿走路,我心里是个什么想头么?”
  “唔。”傅恒也是一笑,说道:“我知道。你是在想:傅老六这家伙去金川,还能不能再回来?莎罗奔可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
  勒敏被他说得一愣,随即笑道:“这一条早就想过了。在北京我就说过,莎罗奔不是你的对手,现在更不想这事了。我是觉得跟你一道儿,心里踏实和平,很安帖稳健。”
  “是么?”傅恒在暗中转脸看了看勒敏,叹了口气接着漫步而行,说道:“也许吧……我毕竟是头号军机大臣,还是正宗的国舅——你不要打断我,这一条其实也没有什么出邪的心思。湖广总督以下的人跟你一道儿,也会有‘靠山’这个念头。就是乞儿,他也指靠着娘老子,其实孤身一人,我自己也有四边不着靠的心思,一见着皇上,就好像有了主心骨,有了劲——我们都靠的这个江山,靠的朝廷主子,这么大个政府,自然是很安心的。”
  他顿了一下,又道:“当然,一个人气度雍容,举止有度,办事练达有条理,跟他一处觉得踏实有力,也是有的。我当年跟张廷玉一处,也是这样想:跟他办差,受他指教,什么难事都办得下来。如今你去看看,一个时辰准教你熬不得!他就那么一套,从康熙四十二年说起,一事不拉说到现在,反复讲,头皮再硬的人也听得心里生厌头发晕……”说着已经笑了,勒敏想着张廷玉的样子也笑,说道:“他是老了。”傅恒点头,说道:“我也会老的。有些树,盛壮时笔直挺秀,到老就长出些稀奇古怪的枝节疤块,扭曲得变了形儿——所以靠一个人不成,靠着道理——道和理——才是稳当。从这上头料理自己的心,办事历练学问多了,就不再指靠哪一个人了。”
  勒敏低头思忖着他这些活,从丹田里直透一口气叹息道:“您要真处在我这位置上,或再低一些当府道官,就知道地方官的烦难了。我就说破了嘴,您也只是个‘知道’,并没有‘体味’——国家老了,也会生出些稀奇古怪的物事的啊……”
  “国家老了……”
  傅恒陡地想起乾隆说的“冠狗”一番议论,一阵江风掠过来,微汗的身上竟泛起一股寒意。凝视着江中渔火,久久才说道:“孙嘉淦临终,我去看他,他已经说话艰难,拉着我的手只是流泪,喘息着说‘树大必空,六爷……千万留意,千万留意……’话说得多深远啊!……”
  “留意的东西真是太多了。”勒敏的脚步随傅恒放得更缓了,似乎在斟酌字句,良久才道:“就比如邹明川,你知道他是什么人?”
  “……嗯?”
  “老庄亲王的贴身包衣奴。”勒敏在夜色中苦笑了一下,“他的药烟行,高恒有三分股。据说……钱度也有一分。工部尚书也每年从里分红。大约还不止这些人……你这一道钦差指令,背后得罪多少人,究竟我也不清楚……”
  傅恒站定了脚,这里江堤下原是一带丘陵,江风过来,将两人的袍摆辫子都撩起老高。傅恒眯缝着眼,瞳仁在暗中幽幽闪烁,略一定神,说道:“不能手软!违禁的烟土,烟土上捞的钱一定查封没官,武汉三镇,湖广全省,作这种生意的全部一例处置。我给你军机处的专门廷谕,办完你向军机处发文汇报。”
  “至于莎罗奔,”傅恒沉吟着又道,“我仔细想过,其实是个人中之杰。决不单是因为庆复讷亲太过草包才导致丧师辱国!岳钟麟说好将军打仗,越打越小心。我自知还算不得好将,所以更加小心——我要恃众凌寡,倚强欺弱!他毕竟是个偏居一隅的袅雄,毕竟举族只有七万人,没法和天朝大军抗衡的。两次用兵……你知道朝廷用了多少银子?”
  勒敏盯着傅恒的脸,说道:“邸报不是说,共是二百二十万两么?”
  “邸报?”傅恒冷笑一声,“你相信兵部说胡话!——他们只计算直接提出的军费,各省藩库支应钱粮都没加进去。我算过细帐,一共是一千零六十三万两——还欠着大军水陆运费,挑夫脚价银一百万两没有支付!——这是康熙中叶年间天下岁入的一半。够疏通十次运河,够重修两次黄河大堤,够……”他咽了一口唾液,“一百万户百姓度春荒,不致流离失所……真是叫人肉痛心更痛啊……”
  勒敏被这个数目骇得一震,听他算帐也觉焚心价痛楚,良久才道:“六爷,您放心,我湖广全力以赴助您打好这一仗。要人有人要钱有钱要粮有粮。老河口和武汉这两个军需通道,有半点滞碍,您将我正了军法!”
  “明天军务会议上再讲。”傅恒说道。
  二十七 凉风镇月夜逢刺客 牛皮帐老拳释仇隙
  汉阳全局军务会议只开了一天,因为不是战局研讨,傅恒提出“恃强凌弱以众欺寡,缓进重压以补地利”的金川之役方略,连岳钟麟也连声称赞。只是在会议上布置封锁金川粮道,盐道,药品,以及莎罗奔西逃上下瞻对,北逃青海南逃两广流亡的堵路事宜,还有需用兵饷、军资辎重、抚恤阵亡将士家属、医治伤兵诸事,都一一安排定。十分简捷明朗,三天的事一天爽利了当。傍午之际,傅恒当夜在汉阳点起三千中军,兆惠海兰察各带两千左右翼军,在黄鹤楼旁渡口下舰升矗。灯烛火把中傅恒与武汉三镇文武官员一揖而别。舰上十门大炮“轰”地一声齐鸣响,但觉脚底一动,战舰各分序列,已经墨龙一般溯江西进。
  船家有谚“不会行船顺风翻,会行船能使风八面”。时值七八月交接之际,长江上多是南风,偶尔东风,时而也有北风,兵舰水手都是太湖水师精选出来的行家,勒敏又征集二百名长年在江上运货的船老大,分各舰提调指挥,十分得心应手。除了顶头西风走得艰难些,竟比寻常载货船还要快出两成里程。船到沙河与长江交口的凉风镇,计日已到中秋佳节,原定在此弃舟登岸在万县宿一夜,陆行西去成都的,因兵士中不少晕船的,不宜下舟即行,傅恒便传令兆惠海兰察带兵上岸,千总以上官员住帐篷,兵士们全部露宿。那万县县令名叫万献早已接着滚单,却是十二分巴结,听说大军不在城中过夜,竟亲自带两千民夫,挑着西瓜、苹果、梨枣核桃,月饼之类,还有每个士兵二斤咸牛肉,一斤川黄酒赶到凉风镇劳军。七千军士各归统属,在一片广袤的白沙滩上整顿行伍支扎帐篷,叠石砌灶提水烧汤,这都是十七亲王允礼在古北口严加训练出来的精锐,虽然人多事杂,海兰察和兆惠也不熟悉下属,指挥起来,竟比金川粮库的兵还要如意得多。
  一切预备停当,兵士们分棚在沙滩席地而坐,赏月吃西瓜。中军帐王小七里外张忙,指挥亲兵们摆木图、排拜月香案,布瓜果桌子,又亲自替傅恒架起蚊帐,点了蚊香,一头热汗出来,恰见傅恒巡营回来,带着十几个近卫戈什哈,都是傅府的从军家丁。小七子说道:“爷,都预备好了——县里送来那桌筵席就在外帐设着,要不要知会海军门和兆军门过来?”说着便打下千儿去。
  “不要!”傅恒说道:“我这边只请中军佐领马光祖,还有八个游击管带过来。海兰察他们各自设帐,麾下弟兄们也不相熟,乘这行军小歇,也都要各自聚一聚。”因走进大帐,一眼瞧见挂着的蚊帐,指着说道:“把它撤掉——我还算有张床,这就足了。老马,诸位兄弟,只有这张矮桌子,连张凳子也没,当兵就这样儿,这是我傅恒一点私谊,随便席地坐下——小七子你怎么还跪着!起来传令各营,这是进川头一站,除值夜的将弁军士外,可以喝酒。从明天起,到打完仗,自我而始,谁沾一滴酒,八十军棍臭揍不饶!”小七子借请安稍稍息了力,“扎!”地答应一声飞也似出去了。傅恒因吩咐“赖文英、董子辉、程无恶,你三个人带这里咱家的卫兵,帐外的酒随意喝,不许划拳猜枚。谁喝醉了,不醉的人明儿背着他行军,听见了?”
  马光祖是在成都养好伤,专门赶来迎接这位新帅的,中军几个将弁虽然不在一地驻扎,他在兵部武选司当过主事,常到古北口出差,大家也都厮熟。算来只有这位主帅,舰上同舟这几天功夫认识,大家都还带着几分拘谨矜持。规规矩矩围着小木桌就沙地坐了,看傅恒如何行事。只见傅恒帐前月地里还摆着香案供果,都觉心里纳罕。
  “诸位安坐,稍候片刻,我们一起乐子!”傅恒笑着对众将说道:“我身上带点文人气呢!——你们也将就着我一点。”因出帐来,拈香在手,至案前对月三鞠躬,将香插入沙地,又退后一步,仰首望着湛青碧天上一轮圆月,呐呐说道:“傅恒仰告上苍:值此团圆明皓之夜,万里戎边之人,于扬子江畔凉风白沙之地,率七千敢死之士前赴金川。受命朝廷临不测之地,恒今设誓,愿与部下十万天兵同生死共甘苦,设有念身家性命、功名富贵之心,或贪功没劳,讳败巧饰之念,即请上苍启示三军将士,诛傅恒以谢今日之誓——谨告,以闻!”
  此时月朗星稀,白沙如洗,岸风清凉,江涛声远。傅恒不疾不徐恳恳而言,声声传入帐中,众人无不悚然动容。傅恒已笑着转回帐中,用手让着众人,说道:“来呀来呀!万县那个万县令名儿就叫万献,就这么巧,叫起来要多别致有多别致——他一会儿还要带几个舞伎来给我们佐酒。明儿金辉给我们配的三百匹川马也到了。吃醉了就在马上打磕睡儿罢!”说得众人都是一笑。马光祖叹道:“我也见讷中堂在刷经寺祷告过,却不是这个话头,都是请老天爷佛祖保佑天兵奋威、横扫金川无敌手的词儿。也有奉命讨敌,置天下于茬席话说,一句不吉利话也是不说的。听着好听,总不及六爷心诚啊……”他身边的一个游击将军小心翼翼说道:“是不是别叫那些女人到营里来了?十七爷在古北口多次训诫,兴军是至阳之举,最忌阴人冲犯的。”
  “是么?跟老天爷说几句奉迎话,军里不见女人,仗就能打赢了?”傅恒大笑举杯:“这会子能醇酒妇人,战场上能杀成血葫芦,才是真男子大丈夫!我剿平黑查山,就和女匪首领有过缘分;讷亲庆复道学,打胜了么?告诉你们一句话,成都整军之后,全军放假三天,叫弟兄们乐一乐子,然后去拼命——不知生之欢,焉知死之悲?你们说错了话,罚酒三大杯!”
  一时便听兆惠营中歌声嘹亮,却是官制凯歌,甚是雄壮齐整:旧闻天宇原知向,今袭雄锋不可撄。
  一一颠颇尽泥首,夜来刁斗静无声!
  接着中军左近兵士也应和唱歌。
  阵合将军飞羽箭,战酣勇士掣雕戈。
  降戎奉檄皆鹰犬,兔有山前得脱么?
  大家都停住静听,心里比较哪个营唱得好,傅恒叫过王小七,说道:“去看看,海兰察在干什么?车无凯歌兵气不扬,别人都在唱,他那里怎么静悄悄的?”
  “奴才不敢偷懒。刚才各营又转了一遭儿。”王小七道:“兆惠军门是请把总以上军官兑会儿吃月饼喝酒,海军门也叫的是把总们,和他的亲兵在沙滩上摔跤练拳头。还说了个八月十五招呼傻女婿的笑话儿,奴才笑得肚子疼呢!”
  “什么将带什么兵。”傅恒笑谓马光祖等人,“海兰察精灵机智,自己另有一套——他说什么笑话,讲给我们听听。”
  上小七儿答应一声“是”说道:“说的大女婿是文秀才,二女婿是武秀才,三女婿是个泥脚杆子二百五。”他这一说,众人已是笑了。王小七也笑,说道:“大家作诗,要有‘圆又圆’,‘缺半边’,‘乱糟糟’,‘静悄悄’的话。大女婿说,‘十五的月亮圆又圆,初六七八缺半边;前半夜:乱糟糟,后半夜:静悄悄。’丈人便说好,丈母就斟酒给女婿。二女婿说‘月饼做的圆又圆,我咬了一口:缺半边;嚼在嘴里:乱糟糟,咽到肚里——静悄悄!’丈母就夸奖:”到底是文武秀才,这诗做的真不含糊!‘三女婿见两连襟儿得彩头,就说:“我也有诗——丈人丈母圆又圆!’老丈人丈母两个都说‘不通’,女婿又说‘——死了一个:缺半边。一个死了:乱糟糟,一齐死了:静悄悄!’——后头还有笑话,怕主子这边有事,忙着就赶回来了。”
  说话问便听海兰察营里歌声骤起,却不是兵部颁下来的凯歌那般文诌诌的,兵士们竟是扯着嗓子直声吼叫:当兵的本来胆子大,命里头注定了咱啥也不怕!
  这份子皇粮吃定了它,吃饱了老子就不想家——嗨!吃饱了老子就不想家!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一听便知是海兰察独出心裁编出的俚歌。却是唱得格外兴头,中军帐里的人都听住了:任他刀砍斧剁长矛子扎,死了也就不过变泥巴!
  二十年又是个拼命的娃!
  龟孙子且休把口夸,比一比战场上把敌杀——嗨,谁要是孬种就操他的妈!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众人听了又大发一笑。马光祖满脸伤疤都涨得殷红,说道:“这个家伙在松岗就惯编顺口溜儿,如今当了建牙将军恶习不改!明几倒要问问从一数到八是甚么意思!”“那是有意思的。”傅恒安详地给众人斟酒,说道:“这歌子虽粗,却不失正。孝梯忠信礼义廉耻是为‘八德’,用心很深呢!”因见万献灯影里带着十几个人到了帐外刁斗旌麾下,便吩咐:“请兆惠和海兰察两位军门过来——我们移出帐外,连中军的校尉们也一道观舞听歌!”早有戈什哈答应着去了。
  ……兆惠是个性情严重人,讲究规矩。他帐的筵宴格调和傅恒迥异,更不像海兰察那样嬉戏佻脱,连军用木图都用上了,游击管带们分两侧端肃而坐,每人半个西瓜,两个月饼,一斤牛肉都切得细细的,还有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10 7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