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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英雄-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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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福的形象仿佛是从水底慢慢浮起来一样,一点一点的变得清晰。风蔚然回忆完了,却惊讶的看见面前的行商满面悲戚,双目中有眼泪流出来,顺着他肥胖的面颊滴落到地板上。

“没错,就是他……”他喃喃自语道,“我最好的兄弟……他是怎么死的?”

后一句话却是问风蔚然,风蔚然不由得反问:“你怎么知道他死了?”

“因为他如果不死,这枚指环不会到了你手里、你却连他的意义都一无所知!”对方回答说,“这是我们天驱的尊严!”

又是“天驱”这个名词,还“我们天驱”。风蔚然一下子明白了,为什么这个行商一见到他的指环,就把他带到了这里。没想到这个看上去好似一个夸父被打扁了一般的胖子,居然也是这样一个组织的成员。这么说来,陈福也是天驱的成员,这两个家伙看来还是一伙的。果然都是些怪物啊,他无奈的想。

至于那句“铁甲依然在”,似乎就是他们的接头暗号了,陈福临死之际,拼尽全身的力气叫出了一个“铁”字,原来是这五个字的开头。

“但你为什么要说天驱是一个可怕的邪恶组织?”他想到这个问题,“有这么说自己的么?”

行商瞥他一眼:“我不过是不想让你惹上麻烦而已。更何况,在外人眼中,天驱的形象本来也是如此。谁手握权力,谁就是正义的,如此而已。”

他继续问道:“他是怎么死的?”

风蔚然看着他急切的神情,想了一会儿,咬咬牙,把那一天晚上的情形都原原本本说了出来。行商默默地听着,听完后沉思了一会儿,咬紧牙关低声说:“是他,一定是他,不会错的。”

风蔚然知道,这一次行商所说的“是他”,指的是那个白袍怪客。但他还没来得及发问,行商又接着问:“这么说来,我十五六年不见他了,他都一直在雁都风长青家里服侍你?”

他犹豫了一下,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对方实话。行商似乎是看出了他的隐衷,摆摆手说:“要是有什么不方便,不必说啦,我不会强迫你的。”

他顿了一顿,又说:“这枚指环是他的遗物,但如果你想保留……你就留下来吧。你可以回去了。”

风蔚然没有动,他望着对方,问道:“既然你把这枚指环送给我了,那么,给我讲讲你们天驱的故事吧。”

对方看了他一眼,似乎是在踌躇中,但最终还是缓缓的谣了摇头。

“把那枚指环好好的收藏起来,”他说,“把陈福记在心里,但别再向任何人提起这件事情,也不要让任何人看到指环。天驱的事情,知道得越少,对你越安全。”

风蔚然仍然没有动。他从这个肥胖的行商身上,嗅到了一股浓烈的悲伤,同时也有一种奇特的坚定。似乎是有一种穿越了漫漫时光的不屈的信仰,从死亡的阴影中透出一丝光亮。

他再一次想到了风长青那时候提到的几个名词,鹤雪是羽人们近乎神一般的传说,是其他各族的噩梦;天罗是战争时期一个极有效率的杀手组织、各国王公都抢着出钱雇用;辰月教和长门修会过去的影响力很大,现在已经衰落了。但似乎只有天驱,始终处在某个黑暗的角落不为人知。按照行商的说法,他们一直处于严酷的镇压与死亡的威胁之下,也不知是什么力量支撑着他们一直生存到了现在。

那一刹那风蔚然甚至很奇怪的想到了自己,想到了自己仿佛被埋葬在泥土之下的压抑生活。也不知道是不是产生了某种同情或者是共鸣,他头脑一热,决定不再隐瞒任何东西,一直小心堆砌的堡垒莫名的化为无形。

十一、时辰到了

黄昏到来之前,在富贵客栈中,风蔚然将自己的身世告诉了胡斯归——就是那个胖行商。胡斯归接下来说的话令他目瞪口呆。

“你果然就是风靖源的儿子。陈福跟随在你身边那么多年,是为了保护你。你父亲也是为了你,才变成了那个样子,”胡斯归说,“这一切都是为了一样东西,和你自身有关的一样东西。”

“什么?我?”风蔚然目瞪口呆,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虽然他隐隐猜到陈福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必然有原因,却也没想到,这原因竟然和自己的身体有什么关联。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胡斯归摇摇头:“我也不是很清楚,陈福那时候语焉不详,就急急忙忙的离开了,此后我们再也没有得到他的消息。我所知道的是,此事和辰月教有关,而且就是辰月教主下的手,也就是你那天晚上所见到的白袍人。”

风蔚然本来已经站起来了,此时却一屁股坐了回去,只觉得一颗心在胸腔内剧烈的跳动着,颇有些不知所措。他发现自己的身世忽然间变得极度复杂,仿佛是有无数的藤蔓突然从地底钻出来,将自己捆得不能动弹。

恍惚之中,胡斯归说的话倒是一句也没听漏。胡斯归告诉风蔚然,十六年之前,他本来正在瀚州同蛮族人做生意,突然接到了陈福的飞鸽传书。陈福在信中说,羽族武士风靖源的儿子被辰月教主盯上了,似乎是因为他身上有某种东西。风靖源对天驱有大恩,此事他必须出手。

此前陈福本来在澜州,发出这封信时却已经身在宁州。他在信内简单的说明,此事和辰月教关系重大,解决之前,他将会保护风家父子隐姓埋名,就此消失不见。胡斯归曾寻找过他,一无所获,却想不到他会扮成不起眼的仆人,隐姓埋名那么多年。显然,出于某种原因,他将守护风蔚然当成了自己唯一的使命。

“那我们现在……应该做什么?”风蔚然一阵茫然。父亲死了,陈福也死了,这个突然出现的天驱似乎成了自己唯一的依靠。可即便是他,也只不过知道一丁点模糊的真相。

胡斯归思索了一会儿,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最后他开口说:“不是我们,是我。事实上,我这一趟来到宁南,就是因为发现了辰月教主的蛛丝马迹。他和你所在的云家主人云栋影之间似乎有什么关系,你向我描述的陈福的死,证明他就在宁南,很有可能就在云家。因此,我原本是打算今晚夜探云宅。”

“至于你,”他接着说,“还是趁早离开宁南吧。我此去生死未卜,你可拿着我的钱远走高飞。希望有一天,你能再遇到一个天驱……”他挥挥手略去后话。

风蔚然大摇其头:“虽然我听人说,云宅这样的房子放在人类的地方根本算不得什么,可我还是觉得它很大。没有我带路,你恐怕会迷路的。何况,我也走不了。他们在我身上施了秘术,还得靠云栋影去解开。如果我一走了之,只要我的脚跨出这座城,我的心就会像一个被捏碎的肉包子一样,汤汁四溅……”——这是谎话,云家在陈福死后的那一年就不屑于给他施术了。

胡斯归又好气又好笑:“你们羽人不是不吃肉么?”

“理论上是这样,”风蔚然说,“但实践之树常青……”

胡斯归喃喃地说:“好吧,你的意思就是说,你不想逃走,你要跟着我一起去送死?”

风蔚然微微一笑,扬了扬手里的指环:“听起来是这个意思。虽然我还不清楚你们天驱究竟邪恶在什么地方,不过至少有一点,都不怕死。我也不能给陈福丢脸哪。”

这一夜宁南城中下起了绵绵的细雨。在这深秋的夜里,雨点淅淅沥沥滴落在遍地的枯叶之上,预示着冬日脚步的临近。整座宁南城似乎是被笼罩在一层淡淡的水雾之中,在墨黑的夜色中隐隐显出一种令人困倦的静谧。

云栋影坐在房内,听着窗外无休止的雨声,默默思考着些什么。突然之间,他本已别好的门无声无息的打开了,一个白色的身影走了进来,长袍的衣角上还在滴着雨水。

“你们辰月教都喜欢这样不请自入么?”云栋影不动声色的问。

对方发出一声轻笑,径直在云栋影对面坐了下来。也不知他嘴里念了一句什么,身上的雨水在一瞬间完全干透了。

“你真该去走街串巷表演戏法,”云栋影也笑了,“肯定大赚。”

身着白袍的辰月教主轻轻摇头:“你们商人就是一身的铜臭。我早说了,羽人不要像人类那样醉心于经商。”

云栋影说:“咱们不必聊家常了。看来你的伤势全好了,不然也不会违背我们的约定,大摇大摆的出来晃。”

“时辰到了,”对方只回答了这四个字。随后,云栋影的房中陷入一片心照不宣的静默。两个人一动不动的坐着,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也似乎只是在听着窗外的秋雨。

“此事一完,你的心愿就算了结了,”云栋影打破了沉默,“我也总算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怎么,多留我一天也不肯么?”

“一分钟我也不愿意。”

辰月教主缓缓摘下面幕,露出脸来。那张面孔上赫然没有明显的五官,鼻子和嘴唇都已不知去向,森白的牙齿露在外面,没有眼睑的双目呈现出血的暗红色。

“我既付出如此代价,必不会轻易放手,”他阴沉的说,“你现在就迫不及待的得罪我,是因为已经和人类的衍国国主讲好价钱了么?”

云栋影一震,辰月教主继续说:“可是你想错了一点。你们云氏和风氏相互不合,即便别人要借助你们的力量,也必然会先协助一家削灭另一家。你以为他一定会选择你?”

他看着对方头上滚滚冒出的冷汗,从容地说:“更何况,你们强大了,对他的国家也是一种威胁。可是我辰月教千百年来,和国家政权也不过是互为倚助……”

云栋影忽然虎吼一声,跳起来伸手去抓挂在墙上的弓箭,但他只迈出一步,身子便软了下来,如一滩烂泥般栽倒在地上,口鼻中慢慢流出血来,竟然是碧绿色的。

辰月教主看了一眼,鼻子里哼了一声,嘴里念念有词。片刻之后,云栋影的身体渐渐化为绿色的脓水,随后很快的蒸发殆尽。

十二、你首先应该告诉我

当晚在云宅负责轮值的是云灭。他虽然贵为羽族第一弓术高手,却始终喜欢身先士卒的站在第一线,十分固执的将自己加入了云宅轮值的名单之中。此时他坐在岗台之中,借着四周昏暗摇曳的灯火,看似神情悠闲,对周围的一切浑不在意。

正在悄然潜行的胡斯归和风蔚然立即停住了脚步。两人刚刚从外墙翻了进来,胡斯归虽然身躯肥胖,行动却出乎意料的轻盈敏捷,大出风蔚然意料。

“糟糕,是云灭!”胡斯归低声说,“这下可麻烦了。”

“我听说他是我们羽族的箭神,”风蔚然说。

“不是听说,是事实,”胡斯归说,“我当年差点死在他手下。”

风蔚然想了想,毅然说:“那我去吸引他的注意力,你来找机会下手吧!”

胡斯归斜眼看看他:“你能行?”

“尽力而为吧,”他不大确定的说。

说完,他站起身来,大摇大摆的向着云灭走过去。云灭果然是感觉敏锐,风蔚然刚走了没几步,云灭已经发现了。

“风少爷,那么晚了,又下着雨,怎么还不回房去休息呢?”他不紧不慢的问,声音并不大,却在杂乱的雨滴声中显得分外清晰。

风少爷心头一紧,没料到云灭反应那么快。好在他的反应也不慢,几乎不假思索的开口回答:“我丢了一枚指环,那是陈福的遗物,我想要找回来。”

云灭听了,并没有回答,却披上雨衣走了出来。他看看浑身上下淋得精湿的风蔚然,皱皱眉头:“所以你才找得那么急迫,连伞都顾不上打?”

风蔚然低头一看,无言以对。他和胡斯归在云宅外鬼鬼祟祟的游荡了许多,这场雨才下下来,两人根本来不及打伞或者穿雨衣。

“啊,那个……太着急了,没在意,”风蔚然顺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以此掩饰慌张。

云灭点点头:“是么?看来这东西对你很重要了,我陪你找吧。”说罢,右手递给风蔚然一样东西,居然是一把雨伞。

风蔚然强笑道:“不必了,我自己去找就行了,您正忙着……”

“不,我一点也不忙,”云灭毫不迟疑的打断他的话,“其实我一个人坐在那里也很无聊,就陪你一起找找吧。”

他拉起风蔚然,快步向胡斯归藏身的地方走去,一点也不容对方抗拒。风蔚然绝望的想:娘的,这些武士为什么一个个都那么霸道?

慢慢靠近了胡斯归的藏身之处,风蔚然心头打鼓,双腿也颤抖不止。要是他们俩现在打起来,风蔚然想,岂不是要误伤到我?这么一想,对于自己一时头脑发热的冲动行为,他又隐隐有点后悔了。

却听见胡斯归冷笑一声:“云兄,多年不见了,你还是像驰狼一样机敏,佩服佩服。”

云灭听到他的声音,微微一怔,目光中陡然爆出一缕杀气:“胡兄,你也还是像耳鼠那样擅长爬墙挖洞啊。”

风蔚然感觉云灭身上的肌肉一紧,似乎这个胡胖子是个劲敌。云灭轻轻推开他,双手自然下垂,但风蔚然听说过,他能够在一瞬间射出七支箭,攻向胡斯归全身的每一处要害。至于胡斯归有什么绝技,他就不清楚了。

“你是打算把你的手下都叫来呢,还是我们俩好好清算一下老账?”胡斯归的话语间充满了讥诮。云灭微笑不答,但两人似乎已经心照不宣。

突然之间,一阵劲风向着自己当胸袭来,还没反应过来,风蔚然就已经头晕目眩的跌倒在地上。倒地的一刹那,他看见胡斯归肥大的身躯用不可思议的速度跃了过来,左手刀、右手剑,如狂风骤雨一般连续发招,兵器的寒光将云灭笼罩其中。他这才明白,刚才是胡斯归发掌将自己击倒,以免误伤。

大约三四年之后,他才能明白过来,那一夜他所目睹的,是一场难得的高手对决。胡斯归的双手刀剑之术,和云灭轻灵有如鬼魅的身法,分别算得上人类和羽人两大种族武术的巅峰。但他当时并不知道这一点,只是张大了嘴,看着一肥一瘦两个身躯令人眼花缭乱的转来转去,几乎都看不清双方的动作。

他很想提醒胡斯归,千万不能给云灭弯弓搭箭的空隙,却又不敢喊出口,担心让对方分心,但偏偏最让他害怕的事情出现了。那片地上有一个浅坑,由于贮满了雨水,看不出来。胡斯归激斗中没有注意到脚下,一脚踏了进去,当即身子一歪,手中的刀剑失去了准头。云灭却已经抓住这稍瞬即逝的时机,身子向后一翻,脱离了胡斯归刀光剑影的笼罩。

于是风蔚然顺理成章的听到了几声弓弦的响声,以及随之而来的金属碰撞的叮当声。响声过后,他惊恐的发现,胡斯归已经倒在了地上,胸口和咽喉上各插着一支长箭,还在嗡嗡颤动着。方才云灭一气射出了七箭,居然被他挡住了其中的五支,但这最致命的两支终于没有躲过。

云灭慢慢走近,眼看就要来到胡斯归身前,却忽然扬起弓,又射出几箭,钉在胡斯归的尸体上。胡斯归纹丝不动,他这才放了心,转身走向正在抑制不住的发抖的风蔚然。

风蔚然眼见胡斯归毙命,心里一片空白,想拿些花言巧语搪塞敷衍,又深知这样的场合怎可能搪塞得过去?手足无措之间,云灭已经站到了自己面前。

“你怎么会和胡胖子混在一起?”他的脸色看上去十分阴沉,“你知不知道他是个……”

话音未落,云灭突然感觉背后有些异动,还没来得及回头,便觉得背上一阵剧痛。惊愕的倒地之时,他看见已经死去的胡胖子站在那里,手中的刀还在滴着血。

“他知道我是个天驱,”胡胖子冷冷的说,“所以他才和我混在一起。”

风蔚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怎么还活着?我明明看到……”

“你没看错,不过你看不到里面罢了,”胡斯归一脸诡秘的笑容,抓起风蔚然的手,放到刚才被箭射中的地方。风蔚然摸到了一种质感奇特的材料,又像金属,又像布料。

胡斯归笑得很开心:“我那么多年经商可不是装样子的,也找到了些好东西。这是上一次战争的时候,羽族王室找河络高手工匠特别定做的护身轻甲,听说由于价格昂贵,总共也只做了不到五十副。我挖了多少羽族王公的坟墓,才凑齐了三副……”

“你够狠,”风蔚然表示佩服,“不过为什么要三副?”

“因为要三副的料,才够做我这一身的,”胖子咧着嘴说,“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

“的确如此,”风蔚然鸡啄米般的点头,“连喉咙都包上了,是很费料。”

“要对付云灭,就得安全第一,”胖子一本正经地说。

风蔚然很快将胖子带到了云栋影门外。两个人正准备压低了声音商议如何探查一下屋内的情形,门却自动开了。辰月教主的声音传出来:“别在外面淋雨了,进来说话吧。”

两人面面相觑,却也无可奈何,既然行藏败露了,只能乖乖接受下风的处境。胡斯归拍拍风蔚然的肩膀,两人走了进去。

灯光下,风蔚然头一次看清了辰月教主的脸,那张狰狞的面孔令他禁不住浑身一哆嗦。辰月教主偏偏要死盯着他,一双没有眼皮的眼睛始终不眨一下,更加让他心里发毛。他心里本来怀着对此人杀死陈福的强烈恨意,但那如同淬毒利刃一样的目光使他只剩下了恐惧的念头。

然后教主的眼神就和胡斯归的眼神碰上了,看来这两人也是老相识,风蔚然隐约从空气中闻出一丝燃烧的味道。

辰月教主看着胡斯归,没有五官的脸笑得甚是恐怖:“我所认识的天驱武士中,你不是武功最好的,但却是最会动脑筋的。既然你敢来找我,一定是对我的秘术有所防范了。”

“我没把握防得住你这样的老怪物,”胡斯归说,“但我至少有把握和你同归于尽。”

辰月教主叹口气:“既然如此,有没有办法大家都活下来呢?同归于尽不是什么好结果。”

“那你首先应该告诉我,你对这孩子做了什么?”胡斯归问,“你付出那么大的代价,苦等了一十六年,究竟想要得到什么?”

这也正是风蔚然迫切想要知道答案的问题。辰月教,那是一个拥有可怕的秘术的教派,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辰月教主的眼神在风蔚然脸上扫来扫去,令后者感觉自己好像是一只等待被剥皮的羊:“这正是我想告诉你们的。你们对我的行为有不少误会,不然我也不会耽误这十六年。也许我说完之后,你们会改变主意,和我谈谈条件。

十三、可是实在没想到

年轻的羽人风靖源,在十六年前的一个夜晚陷入了匆忙的奔逃中,此事的起因在于他于半年前曾窝藏了一名被通缉的天驱武士。事隔半年,由于天驱内部出现了叛徒,他的行踪被人出卖,不得不在傍晚之前带着即将临产的妻子,急急离开中州丰豫城,骑在马背上奔跑了四五个对时,一路往东而去。

他并没有能够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完全摆脱对方的追捕,因为历来对天驱执行抓捕的都不是官差,而是国家的军队。此刻追捕他的一队人马,来自于中州轶国的斥候部队:苍翼营。他们有着苍鹰一般锐利的眼睛和猎狗一样敏锐的嗅觉,配合着从北陆引入的快马,一直对风靖源穷追不舍。

如果只有他一个人,他是不会畏惧的,羽人的翅膀一旦展开,天下再快的马也不可能追得上。但他却不能抛弃怀孕的妻子。尤其不幸的是,到了深夜的时候,由于一路剧烈的颠簸,妻子临盆的时刻提前到来了。

此时两人已进入澜州地界,正逃到一处大湖旁,但敌人始终穷追不舍。茫然无措的风靖源左顾右盼一阵,仔细看看周围地形,忽然眼前一亮,将呻吟不止的妻子带到了一从芦苇后。在一人多高的芦苇从里连续拐了若干个弯后,又从一个不起眼的地洞里钻出,眼前豁然开朗,竟然是一处小小的祭坛。

他将妻子扶到祭坛下,却听得不远处传来的搜索声。无奈之下,他借着明亮的月光,故意将自己的身形暴露在追兵的视线里,将他们引向与祭台相反的方向。

这时他才惊恐的发现,自己在这个月色如霜的夜晚竟然感受不到明月的月力。但此时已无路可退,他只能凭借着羽人天生轻巧的纵跃躲避着追兵们的弓弩,渐渐将他们带得远离妻子的藏身之所。

此后便是一场恶战。失去了翅膀的羽人在密密的箭雨中穿行躲闪,几乎是依靠着身体的本能顽强的维持着。他以精湛的弓术杀伤了数人,自己也身中好几箭,尽管未及要害,但流血过多之下,心中已知不敌。于是他放出了一道烟火,那烟火在夜空中画出一只青色的鹰,正是天驱向自己同伴求救的讯号,那是他曾帮助过的那位天驱武士赠与他的。虽然他知道,附近存在天驱武士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但奇迹恰恰出现了。这个奇迹就是正在近旁的陈福。在陈福的帮助下,两人合力杀退了敌人,风靖源顾不得自己身负重伤,由陈福搀扶着,向着妻子适才躲藏分娩的地方奔去。

不料来到芦苇丛外,却没有听到婴儿的啼哭声,反而随风传来妻子微弱的呼救声。风靖源大惊失色,挣开陈福的手冲了进去,陈福也紧紧跟在后面。

他们钻进去后,就在湖边见到了辰月教主,以及一幕他们毕生未曾见过的奇景。风靖源的妻子已经产下一子,那孩子此刻却正被包在一圈绿莹莹的光圈之中,身子竟然悬在半空。一袭白袍的辰月教主正站在他身边,双手捧着一团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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