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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手打至番外)-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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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我从身上移开,掌心烫得像火,黑色眼睛湿漉漉的,不知压抑了多少东西之后才沉淀出来的颜色,只一眼便让我心脏猛跳。
“莫离。。。。。。”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再追问,却听自己嘴里发出的是一种沙哑陌生的生硬,怪异得。。。。。。让我自己都想掩住耳朵。
他果然听不下去了,伸手将我身子扳转,要我面对床里,不让我再看到他的脸 。
我背对着他,只觉他一只手握在我的肩膀上,用了许久的时间调匀呼吸,我屡次想转过身去看他,都被他的手阻止。
我做最后一次努力的时候,终于听到他开口,低哑的声音里微有些挫败的感觉 。
“我不想那么急,我还想你见一个人。”
我身上还有残留的热气,半是清醒半是糊涂,听到他这样说,只知道糊里糊涂地重复,“见一个人?”
他又说不下去了,握着我的肩膀,身体与我保持着一点距离,并不远,两根手指的缝隙。
“睡吧。”
他这样的语气,基本上就等同于“我不会再和你谈下去了”。我虽然听得明白,但仍不甘心,眼前还是只有他那双湿漉漉的黑眼睛,不知有多想回头再看一眼 。
但是他的手一直都没有松开,也一直没有再抱住我的意思。我努力了一会儿不成功,后来也没劲了,终于静下来。
屋里没了声息,之前的混乱过去,我的脑子终于得了余力,再次不能自控地想起他亲吻我之前所说的话。
他说两国开战,此时此刻,边关内外,早已不知是如何模样。而我在这地底山谷之中,犹如世外桃源,哪有一点战争的阴影?
还有我皇兄,他现在是怎样的心情?
我这样想着,心里就禁不住地打哆嗦,头顶有低哑的声音,像是梦呓。
是莫离在说话,问我:“平安,我是谁?”
我并不太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问,但心里正难过着,便没有了之前那样对翻过身去的急切,只低低答了一句,“你是谁?你是莫离啊。”
背后一暖,却是他终于收手,将我揽进了怀里。
第二日便是月圆之夜,莫离没有再离开,就在谷里陪着我等日落。贺南一整天都在忙忙碌碌地做着准备工作,相形之下。我们两就显得非常的无所事事。
莫离极少有这么闲散的时候,居然来了兴致,带我到木屋后头,将长鞭里的金丝索抽出来,低肘转腕,挥了几个式子给我看。
他惯用长鞭,这几下挥动自是凛冽有风,那金丝索其实只是一根细细的链子,一头尖锐,既可做锁链也可做武器,他最后一招挥出,那尖端咄的一声扎透了一颗梁柱粗细的大树,收回时一个透明的窟窿,光是看着都让人觉得有森森寒气冒 出来。
我看得眼都不眨。他收势侧头,问我:“怎么样?”
我眨眨眼,立刻大力拍手。
“莫离,你好厉害!”
他闭了闭眼睛,像是额头抽痛,睁开眼睛时声音便冷了几度,“学会没有?”
我啊了一声,傻了。
他也不与我啰嗦,走过来将那根链子交在我手里,“这几式虽然简单,但很实用,若你遇到危险,能逃则逃,实在逃不掉。。。。。。”他说到这里略微停顿了一下 ,又道,“总之以防万一。”
我被他逼着练了几回,我虽有些武功根底,但从未用过这样的武器,动作自然不太好看。他倒也不恼,很有耐心地立在一旁看着,还过来纠正我的动作,低下头来,手放在我的手腕上,替我纠正动作。
我忽然想起很多往事来,想起那年皇宫里小院里的五禽戏,院子里浓阴遮盖,季风虽然话不多,但是很耐心,若我姿势不当,从不说话,只是走过来替我重新摆过,他人高,每每得弯下腰来,也不看我的脸,神情专注。我心里被那些久违的记忆搅得晃荡不休鼻尖上不自觉地冒出一层汗来。
莫离刚摆正我的一个动作,直起身子时看到我的脸,就是一愣,“怎么了?”
我目光迷离地看这贴,用一种渴望至极的语气开口,“你要不要。。。。。。再看我打一套五禽戏?”
他脸上有一瞬间疑惑与茫然,然后全化作怒气。这怒气是来势汹汹的,是我许久未曾从他脸上看到过的。并且,是针对我的!
“莫离?”我与他对视,张口结舌,实在不知道自己哪里惹恼乐乐他,之前的心神荡漾早就飞到九霄云外去了,只知道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而他的反应是转身就走,根本不给我再开口的机会。
就这样,我们难得闲散的一天,最终成了我孤零零地坐在屋顶上猜想我是哪里惹怒了莫离大人告终。等我终于在看到他与贺南一同出现的时候,地缝上有的那点天光,都快要消失殆尽了。
关于这个夜晚,我本来是有着许多期待的。
我原以为,自己虽然没能亲眼目睹那虫子是怎么被放进我体内的,至少我有机会,能够看到它是怎么出去的。
没想到结果是,我依旧是那个事情发生直至完结全程一无所知的人,因为该死的贺南在这一晚月亮还没升起的时候,就用一根金针让我睡了过去,而莫离只是负手立在屋子的一角看着我软倒,整个人都陷在阴影里,什么表情都看不清。
等我醒来的时候,阳光从木屋外头一直照到床沿上,怎么看都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
幸好,莫离还在,稍微安抚了一点我的情绪。
床并不大,他睡在外侧,双手紧紧抱住我的身体,下巴挨着我的脸颊,呼吸落在我的眉头上。
他睡得并不好,脸上有连日奔波所带来的疲惫的阴影,平时冷酷淡漠的表情随着松弛的五官线条消失,还有些微的脆弱,让我都不敢用手去碰他。
身体没什么一样的感觉,手却在被子里不自觉地按了按心口,果然,那些细微的凹凸起伏已经消失,心口平滑,那纠缠了我三年的墨色云纹,仿佛只是一场梦 。
我乍惊乍喜,最后竟生出一种莫名空虚感来,就像是一个人身上生长了一件不想要的东西,摆脱不能,但数年下来,日日带着它生活,渐渐习惯成自然,但是突然有一天,它不见了。
原来再丑恶再令人抗拒的到来,都会随着时间流逝成为身体的一部分,我带着它走过三年,带着它遇见莫离,怨恨着它,恐惧着它,但是现在它不在了,我却突然觉得空虚,并且惶恐,好像自己与他之间是去了一条最重要的纽带,不知前 路该如何走下去。
头上有声音,低哑而熟悉。
“平安。”
我抬起头看他,带着些不安。他倒是微笑了一下,初醒的眉眼晕开,别有一番风情。
我心上仍被他昨日一怒而去的背影,还有自己失去意识前他在阴影中负手而立的样子吊着,现在看到这笑容,情不自禁心头一松,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一个回应的笑容来。
“她醒了没有哇?”屋外传来聒噪的叫声,破坏了我俩之间难得的温存气氛,我怒从心头起,几乎要跳起来大声叫回去。
这人难道不知道在别人睡觉的时候保持安静时基本的礼貌吗?
但是很显然贺南不知道,他在屋外持续地大呼小叫,并且有不知死活推门而入的打算。
我身上一凉,是莫离起身,背对我站在床前,开口道:“她醒了。”
就这么简单的三个字,冷得我一哆嗦,屋外立时没了声音,很显然贺南也被吓到了。
莫离并未再多看我一眼,独自走出屋子,还反手合上了门。
我不知道推门在屋外说了什么,心里着急,动动手脚也不觉异样,遂自己下了床,身上穿着简单的白色衣服,这些日子我在山谷中居住,贺南是不可能拿出合我身的替换衣服来的,幸好有莫离从谷外给我带回来,大小都很合适,也不知他 是用什么办法找来的。
我记得自己睡过去之前穿的绝不是身上的这一套,这时立在床边低头看了许久,想到很可能是莫离替我换上的,忽然就脸红了。
我在床边摸到外衣穿上,再推门出去找他们,并未放轻脚步或者用上轻身功夫,因为没有必要。
莫离贺南立在溪边说话。天光正好,贺南保养得不错,这样远远地看过去,也不觉得年纪老大。莫离更是不用说了,挺拔修长的一条背影,树荫下都能耀花我的眼。
我走出门便看到他们,然后就不知道该不该再往那里靠近,莫离还是察觉到我,就在这时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
我在多年以后都记得这一眼,在那种从离地不知多远的缝隙中所投下的透明柔和的天光下,从他深黑色的眼睛里,投射出来的目光,温柔而坚韧,让我觉得, 他在看的是某样他心爱而志在必得的东西。
即使那件东西,是不属于他的。
我虽然不觉自的身体有何异样,但是在贺南的坚持下,我们在山谷中又待了几日。
莫离再没有提起谷外多发生的一切,我也鸵鸟地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日子就这样流水一样的过去。莫离每日早起,带我到屋后,看着我一遍遍地演练他教我的那几招。
他沉默地时候总是带着巨大的压迫感,迫着我,让我无法停止身体的动作,但是每次我回头,又总能看到他看着我的目光,那种坚韧又带着一点隐忍的温柔的目光,让你练到后来恍惚觉得,能够一直这样被他看着,就算辛苦一点,也是不错的。
等我把这几招练得大概有些像样的时候,那轮圆月已经又成了弯弯的一道眉。
这天晚上贺南准备了一桌子的好菜,还特地开了一瓮酒,不知是用什么稀奇古怪的材料酿的,开盖就是异香扑鼻。
晚饭之后我们三个都上了屋顶,在月下喝酒。山谷里景色如画,几只翠羽鸟儿大着胆子落在我们身边徘徊,叫声旖旎。莫离一贯沉默,贺南却一直喋喋不休, 喝到后来有些醉了,一个人对着月亮叽里咕噜不知在说些什么,两眼泪汪汪。
我原本想嘲笑他两句,张嘴却发现自己发出来的只有几声模糊不清的傻笑,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些什么。
莫离放下杯子,拉着我长身而起,开口声音清醒无比。
“你喝醉了,下去睡觉,明天还要赶路。”
他这样说的意思我明白,这么长的一段闲散时光之后,我终于得离开这里了。
也是,这个地方再美再好,终究都不是属于我的,终究都是要离开的,
我知道这一天总要来的,并不觉得意外,只是有些心酸,被他带下屋顶时很留恋地仰头看了一眼头顶上的一线夜空。
虽然很窄很小,但是我想我以后,很难在看到这么平静的天空了。
贺南趴在屋檐上,头冲下对我们说话,也不怕跌下来摔断脖子。
“天底下最笨的小子,别走,上来,我们再喝。”
我很钦佩地看了他一眼,假装自己没听到。
没想到贺南又冲着我喊:“小平安,想知道他笨在哪里吗?来,给我倒杯酒,我讲给你听。”
我听到霍的一声微响,是那种我熟悉的,鞭子破空而过的声音,然后噼里啪啦,贺南与他所在的那一小片屋檐,一起掉了下来。
“走吧。”莫离推门进屋,面无表情地。
我低头看了看摔得惨不忍睹的圣手先生,默默地转身,默默地跟着我家莫离大人,进屋去了。
我在第二天早晨与莫离一起离开了这个地下山谷,贺南并没有来送我们,只搁了一个小金盒子在木屋外头,随随便便的样子。
我听贺南说过,镇魂虫脱离人体之后,遇水则化,遇木则死,非金银不能养护,这金盒子,想必就是用来装从我身体里被引出来的那条白虫子的。
我看到金盒便想起皇兄送嫁那天在驾车上给我看的那只盒子,恶心感又起,目光都不敢与它多做接触。莫离弯腰将它拾起,揭开一线盒盖看过以前,随即合起 ,贴身收着,就放在紧靠心口的地方。
我犹自不放心,上下左右张望都看不到贺南,只好自己开口问莫离:“他不是说了要拿走一样东西的?你给他了?”
他看了我一眼,“也没有那么急。”
我听得一头雾水,什么叫也没有那么急?难道贺南昨晚那样一摔摔得土人清醒过来,迫于莫离大人的恐怖级别,决定还是保命要紧,交换条件不要了?
我跟着莫离离开山谷,从那通道一直往外走,期间回头多次都没有看到贺南追上来的影子,越走越觉得自己的猜测靠谱,到我们走回树洞下方的时候,我几乎可以肯定了。
看来再欠揍的人都是爱惜性命的,贺南虽然是神医,也不能例外啊。树洞里果然有机关,那张大网带着我们徐徐升起,一直升到树洞下方,莫离翻开盖板一步跨了出去,然后回头,向我伸出一只手来。
我低头望了一眼黑漆漆深不见底的树洞,“我们以后。。。。。。”
“你记得地方就好。”
我点点头,心想也是,也不见得这辈子都不能再回来看一眼了。
莫离带我出了树洞,面前仍是开阔草原。蓝天白云扑面而来,我许久没见着这样大块的天空了,顿时心旷神怡。那株大树仍旧青绿茂密,树冠低垂,几乎要挨到地面上,昨夜不知是否下过雨,叶片上湿漉漉的,脚下及膝高的绿草也是,整个世界都带着清新潮湿的味道。
草原上忽然传来马蹄声,由远及近。我极目去看,只见一点白影如闪电一般,转眼到了我们近前,竟是那匹白马。
那白马奔到我们面前,长嘶一声停住四蹄,尾巴甩动间,一颗大头已经来不及的往莫离身上蹭过来,亲热之极的模样。
我惊讶的叫了一声:“是你呀,小白。”
莫离的目光与白马的异同对我射过来。我正想伸手去摸它的头,看到他们的目光不觉一愣,问道:“不可以叫小白马?那叫什么?大白?”
莫离闭了闭眼睛。白马的反应比较直接,冲我一扬脖子,热气扑面而来,吓得我往后纵出老远。
又有马蹄声。是那些牧场上的人,一大群人马,离着老远就对我们招手,还有长长地唿哨声,跑得最快的是伊丽的那批大黑马,格布坐在她身后。她跑到我们 近前勒马停下,跳下来一把抓住莫离的手。
“莫大哥,我们来接你了。”
我身体的反应比大脑思考来的更快,仿佛是出于本能,一个眨眼便到了莫离身前,伊丽一下抓在了我的手臂上。手劲还不小,抓的我倒吸了口气。
伊丽虽没有抓到莫离,但看到我仍露出高兴地表情,亲热地揉了揉我的肩膀,“平安小弟,哦,不是,平安妹妹,我们来接你了。”
我回头看莫离,其他人也都到了我们近前,桑扎跳下马走到莫离面前对他抱拳,“莫兄弟,我们来了。”
莫离对他倒是客气,也是一抱拳,然后开口,“老场主,平安就拜托了。”
桑扎立刻大力往他肩膀上拍了过去,“你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恩人的事情就是我们自己的,帮这点小忙算什么,放心吧,我一定将她平安带到蒙地。”
我站在一边,一开始完全不能明白他们在说些什么,后来听得仔细了,又觉得耳中嗡嗡作响,什么声音都听不真切。
“莫离,你要把我。。。。。。”我盯着他开口,声音干涩。
他终于回过头来看我,草原上无遮无拦,阳光热烈烈地直射下来,耀眼刺目,让我看不清他的脸。
“我有要紧的事情要做,两国已经开战,这片草原不安全,老场主他们会带你去蒙地暂避,待我办完事情之后就会来找你。”
我只知道摇头。
他皱了皱眉,走到我面前低声道,“你答应过我。”
我张口结舌地看着他,完全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
我什么时候答应过,让这些人带我一起走?
他眉头皱得越发紧,却再没有多说一句的意思,只弯下腰来,替我系了一样东西到腰上。
我一低头,就看到那条金丝索,黑色细长的链子,服帖地挂在我的腰上,一动就是叮当地响。
“带着这个,以防万一。”
我大惊失色,又慌了神,揪着那链子就想往下扯。他已经直起身子,就听白马一声长嘶,原来是他已经飞身骑了上去。
这白马该是被他骑得熟了,主人一上马便鬃毛抖擞,前蹄抬起,跃跃欲奔出的样子。
我想抓住他,但身子却被许多人抓住,只余下一双手能够前伸,仓促间竟捞不到任何东西。
他在马上看我,背后的阳光刺目,一切都是那么近又是那么远,然后我听到,风声,夹杂着低哑的三个字,是他在说话。
他说:“等着我。”
白马飞扬的鬃毛拂过我的指尖,我极力合拢手指,抓到的却是一片空茫,眼前只有一人一马的背影,飞速地离我远去,消失在白茫茫的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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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天涯歌
一、废营
1
我一个人在原地站了很久。
伊丽一向情绪上脸,望着莫离消失的方向,比我还要恋恋不舍。格布跑去帮忙喂马,只有桑扎拍了拍我的肩膀。
“莫兄弟心思缜密,武功又好,你不用太担心。”见我不答,又补了一句,“我们会替他照顾好你的。”
我耳里一直有嗡嗡的响声,也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但是见他口唇张合,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桑扎就露出一个很大的笑容来,更用力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拍得我一趔趄。
真热情!
我知道莫离做了最好的安排,无论是回圣火教总坛还是追查长老们背后那个神秘人,这些都是极端危险的事情,我武功不济,跟着他也派不上用处,只会添乱。
他说:“我有许多事情要做,如果不得已暂时离开你,你要等我回来。”
我应该相信他,更何况,战争开始了,无论身在哪个国家,或者是在两国边境出现,对我来说有着致命的危险。
我望着那个方向,慢慢抿紧了嘴角。
我又能做什么呢?力挽狂澜?扶大厦于将倾?灭战火于须臾之间?我只是个连自己的平安都不能保证的人,留在他身边,徒增麻烦。
桑扎还在说话。耳里的嗡嗡声渐渐小了,我听见他在问我,要不要挑一匹马,还有是不是需要给我配一个人共骑?我慢慢转过头去,眼睛对上他的。
我对他眨眨眼,然后很努力地笑了一下,自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说:“谢谢,我会骑马。”
他这次倒没有笑,觉得我很乖那样,没有再拍我的肩膀,只摸了摸我的头。
我与桑扎他们一路往北地去。桑扎说墨国人烧了他的牧场,草原上其他不愿交出马匹的牧场也无一幸免,大批的马被送入军队装备骑兵,墨国的先头部队已经突破重关城,打入关内了。
我听到后来,实在忍不住,插嘴多问了一句,“墨国现在的国君……是谁?”
伊丽骑着马走在我的身边,闻言侧过头道:“是新君,老国君死了之后,就是原本的太子即位的,我听说他原本还要娶天朝的一个公主,可惜那公主在送嫁的路上死了,要是她活着,说不定不会打仗了,阿爸,你说是不是?”
桑扎摇摇头,“墨国新君嗜武,即位才一年就吞并了好几个北方边境的小部落,又对南朝虎视眈眈,发动战争也不奇怪。”
伊丽回望了一眼自家牧场曾在的方向,黯着眼叹了口气,“为什么要打仗?可怜我们那些马儿。”
桑扎安慰女儿,“等我们回到故乡,一切就会好的,蒙地辽阔,还会有更多的马儿。”
伊丽振作起来,过了一会儿又跟我说话:“其实那个公主也很可怜的,小小年纪就死掉了。”
我一直很安静地听着,这时就回了她一句,“比起嫁给那种人,死掉了也好。”
我们的马队日夜兼程,有时候吃喝都在马背上,夜里就将马匹聚集起来,生火而睡,男人们轮流放哨,提放意外,就连格布都不例外,小小年纪配着一把长长的弯刀。
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必要的,桑扎说过,蒙地在墨国以北,虽然我们途经的都是偏僻之处,但是总有一段路不得不紧贴着墨国边境,而且越接近那里,路上情况就越是复杂。
所谓复杂的情况并不是说边境上山峦起伏路途艰险,而是人。
我们遇见越来越多的逃难者,大多是异族人,都是平民,背着仅有的财产,带着老人孩子,挣扎着走在离开这个国家的路上。
离开了水草丰美的草原已有数日,边境一派荒凉景象,眼前连绵起伏的都是光秃秃的沙地,那些逃难者没有足够的事物与水,有些走着走着就一头栽倒在地上,还有趁乱打劫的,杀人劫物,尸体直接丢弃在大道上,死者大多是死不瞑目的,身体都开始腐烂了,一双空洞的眼睛还仰面望着天空。
桑扎行路经验丰富,在草原上就备好了充足的粮食与水,又让队伍里的女人们都兜头围起了脸,日夜防备,那些逃难者大多与我们走在相反的方向,也有人停下来问我们讨要食物,顺便说几句话。
所有人都奇怪,问我们为何往北走,那里是荒野绝路,什么都没有。
我看一眼桑扎,他就对我露出一个略带神秘的笑容。我想起他寻路的神奇本事,就不说话了。
莫离信任的人,我也信任他。
逃难者当中还有些墨国面孔,多是带着伤的,狼狈挣扎地行走着,我猜想或许是从战场上逃离的逃兵。他们遮掩着自己的肤色,因为一旦被发现,就会被愤怒的其他各族人发泄式地殴打致死。我就曾亲眼见过一群人围殴一个奄奄一息的墨国男人,我看到他的时候已经快死了,遮盖身体的破布下露出残破的军服。
那是我马鞍正好有些松了,就自己停下来紧了紧,落在自家队伍的后头,殴打发生时我离开队伍已经有了一段距离,我记得自己当时在马上惊叫了一声,因为见到路边的尸体是一回事,见到一个活生生的人被凌虐致死又是另一回事,本能地就想跳下马,但是手被一把攥住,我一回头,看到格布那孩子的脸。
他该是来催我的,但这时却只是面色阴沉地说了句:“不要管他。”
我从未在一个孩子脸上看到过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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