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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香-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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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香
作者:平生不相思


1、初见

雪花还在颤巍巍地往下落,门前的一棵月桂树早已被压得直不起腰来。一身白衣的男子立在树下抬头看着什么,也不怕猛然间掉下的雪块砸中脑袋。
“哥。”一黄衣男子走到他身后,小声唤道。粉嫩如桃的脸庞,看不分明年纪。
木樨抬头看着月桂树,手臂从袖管中露出一点。鹅毛样的雪花停在掌中,慢慢化成水珠。“雪桃,四季之中,为何要有夏天。”
男子像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眼光投向他掌中的水滴无言。
“雪桃,带木樨进来。”一位老者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带着穿透空气的力量,威严之中自有关爱。
舒雪桃上前扯扯他的衣袖,木樨才收回目光看他。含了淡然笑意说道,“还好有你和师父在我身边。”
舒雪桃微微失神。那个笑容,看似真实,却又像是虚幻的。仿佛不伸手抓住,就会随风飘走。
四季之中,为何要有夏天。
一幢豪华府院坐落在烟霞山中,许是哪家大户的别馆,只在盛夏隆冬之时,才会传出人声。
“苏岚,这酒烈,别喝多了。”两个身穿华贵皮毛的男子围坐在烧着木炭的火边,享受着冬日才有的野味。
眉目俊朗的男子在听到话后放下手中的酒囊,用袖子擦了擦嘴爽朗一笑。“孟峣,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酒量。”说完他把酒囊递给旁边面目清秀被唤孟峣的男子,男子无奈地接过酒壶,浅浅尝了一口。辛辣的酒呛上喉咙,他转过头,猛烈地咳嗽起来。
“哈哈,秘王果然只能喝温和的桂花醇。”苏岚笑着拍拍孟峣的背,帮他顺过气来。
把酒壶一放,孟峣站起身。“我去外面走走。”说话扯了扯身上的披风,大步向外走去。
苏岚慌忙跳起。“我与你同去。”
雪不知何时停了,有几丝阳光从厚实的云层里钻出来,透着荒凉的温暖。
路早已被大雪覆盖得看不到原来的样子,两人深一脚浅一脚艰难行着,头上都现出了密密的汗珠。
“沿着大路走多好,你偏要寻着这种小路。”伸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孟峣喘气说道。
苏岚停下步子,回头对孟峣咧嘴一笑。“走那种人人走的大路有什么意思?”
孟峣无奈摇头停住步子。“走了这样久,披风湿了,重得很。”
“你啊,偶尔也练练武吧。”苏岚拉过孟峣靠到一块石头上,掏出随身带着的酒壶,仰脖喝了一口。
“你说这深山之中,会有人居住吗?”举目望去,满目皆是白色,冷清非常。《
br》“烟霞山外围只有那些富贵人家用来消夏的别馆,深山中除了树木就是兽类,谁会住在这里。”苏岚一脸好笑地看着孟峣,否定他的想法。
“遥盼秋雨,乍寒冬雪。不思春风来早,唯愿夏荷开迟。”话音刚落,从不远处的树林里幽幽传来人声。孟峣与苏岚诧异地对视一眼,往人声传出的地方走去。
一个穿着单薄白衣的人立在树林的空旷处,若不是那齐腰的黑发露在外头,定会与满山白雪融成一体。
“不会是雪仙吧?”孟峣看着不远处的人,撇头问苏岚。
“你竟然会相信那种东西。”苏岚冲孟峣小声说着,继续迈步往前走。
“谁在那里。”木樨听见雪地里传来咯吱的脚步声,转身回头。
一刹那,苏岚仿佛真的看到了雪仙。单薄的白色衣衫,乌黑的发垂在两肩,随着动作略微遮住了那张极美的脸。
意识到来人正看着自己,木樨伸出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脸,只露出深黑的眼睛,看着苏岚走近自己。
苏岚鬼使神差地把手抚上木樨垂下的一只手,入手冰凉,没有一点温度。“你不冷吗?”
觉得手中有温热传来,木樨急忙抽出手挪开两步。“不要碰我。”
分明是个男声,却轻得如天上的云,风吹便会散去。苏岚像没听见,仍旧上前想要拉住他。
“苏岚。”孟峣站在苏岚身后拉住苏岚的披风,抬眼打量对面用手遮住半张面容的男子。露在外面的一双大眼,盛满错愕惊慌。
被孟峣一叫,苏岚仿佛从梦中转醒过来。悻悻地停了步,“这样冷的天气,为何穿得如此单薄?迷路了吗?”
木樨没有应答,而是迅速转过身,消失在白皑皑的树林里。
木樨跌跌撞撞回到住处,关上房门,看着那只被苏岚握过的手愣愣出神。
“哥?”舒雪桃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木樨从床榻上站起身,打开房门。“你刚刚去哪里了?师父找你。”
“只是出去了一会儿,不用担心。”木樨看到雪桃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转身去往师傅的屋子。
屋子里点着檀香,烟飘了满室,陈旧温和的气味让人快速沉静下来。木樨深吸口气,轻声唤道:“师父。”
“进来吧。”苍老有力的声音传来,木樨掀起棉布帘子,进到内室。
韩墨盘腿坐在蒲团上,闭着眼也不看木樨,只是抬手指了指旁边的蒲团,“你刚刚去了哪里。”
木樨坐到蒲团上,低头出声:“雪刚
才停了,我出去走走。”
“衣着单薄不要跑远就是。”韩墨微睁眼看了看他,复又闭上眼睛。“把药吃了吧。”
一颗黑中含紫的药丸,带着似药非药的香气。木樨把它放进口中,药丸遇津液融化,他一仰头,皱眉咽下。
“去吧。”韩墨略微抬了抬手,再不理他。
从韩墨房中出来,舒雪桃早已等在那里,递给他一块蜂糖,“哥,吃吧,我知道那药很苦。”
“习惯了。”木樨接过蜂糖吃下,甜味充满口腔,冲淡了些许药味。
吃了这样久,已经习惯了。
舒雪桃在房里看着窗外的白雪,不觉地出了神。
端木氏,丰神世家,制毒炼药无所不能。一直为皇室所用,然上代先皇过世,新帝羽翼未丰恐压制不住,遂胡诌罪名下令清除。韩墨带着门中最小的两个孩子拼死逃了出来,躲进烟霞深山已十五年。新帝曾下令搜查,找不到人后只得放弃,就当人已死了。
木樨是门主端木玦的孩子,逃出时受到惊吓把五岁前的记忆全部抹杀。时任右护法的韩墨领着两名幼童躲进深山,隐端木姓氏为木。烟霞山冬日渺无人烟,一到夏日便有不少达官显贵前来消暑狩猎。斗转星移,木樨容貌越见秀美,一双眼睛像极端木玦。韩墨年老,木樨又无武艺,只得让他服用一种名叫骨香的丸药防身。它乃端木秘制巨毒,服用者自身无碍,夏日一到身体便会散发奇香。接触之人受其毒,不出片刻就会毒发身亡,状如入睡,长眠不醒。
每到夏季最热二月,木樨总是要把自己关在屋内不见任何人,唯恐伤到他和师父。
舒雪桃想到这里,黯然叹了口气。
“雪桃,你怎么了?”一声呼唤把舒雪桃从回忆中拉了回来,不知在什么时候木樨已经进了他的房间。
“哥。”舒雪桃看着木樨正看着散落在桌上的医书,忙收拾放好。那些书都与制毒有关,师父说过,木樨既已记不得那些事情,既然如此,就不要让他知道。
木樨看着舒雪桃快速把那些书收起来,眉头一皱。但他并没有问舒雪桃,只是笑笑。“想什么事情那么出神,连我敲门都没听见。”
“想我俩小时的事。”舒雪桃给木樨倒了杯热茶,慌忙找了个理由。
木樨端起茶喝了一口,把杯子握在手里捂着。“我记不得小时的事情。”
“无非就是孩童玩闹之类,用不着费神回忆。”舒雪桃上前拍了拍木樨的肩膀,给他一个安慰的微笑。
“九儿。”女子抱着一个孩童
摇晃着,声音轻轻软软。颈间璎珞摇晃,一颗颗如鲜红血滴。
木樨在床上翻转,眉头紧紧皱着,额头上满是汗珠。“相公,你看我们的九儿,生得多好看啊。”
恍惚间,孩童又被抱到了另外一个人的手上。“这样的相貌,生来便是罪孽。”冰冷的男性音调,木樨只觉得自己眼前一黑,掉进无尽的黑暗。
“呼。。”他缓缓睁开双眼,月光透过窗棱洒在地上,惨白惨白。梦里多次出现的场景,每每到这里就断了头绪。
木樨淡淡一笑,那个孩童,是幼时的自己么。
他已完全记不得。



2、重逢

“苏岚,你从别馆回来后就像丢了魂一样,还在想那男子?”孟峣拿着书卷,转头问正在发呆的苏岚。
苏岚扔开手中的书,靠在椅子上,“我在想,我是不是撞见鬼了。”
孟峣好笑地用书敲敲苏岚的脑袋,“若是撞见鬼,怎会我俩都碰见?定是哪家猎户的孩子,在山中玩耍吧。”孟峣说完便觉得有些气虚,猎户家的孩子怎会穿着那样单薄的一身白衣。更何况,那面容神态,不是从小在山中长大的孩子该有的。
苏岚没有接话,脑海里浮现出木樨的脸。“我要再去别馆一趟。”说完便起身,召唤门外的侍从牵来坐骑,径自往外院走去。
孟峣扔下手中的书,跟着追出门。“你这人怎么说一不二的,这天都快黑了,明日再去也不迟啊。”
话还没说完,苏岚已经走出了内院,人影都没了。
夜晚的烟霞山寒气更甚白日,呼出的白气仿佛立马会结冰似的。苏岚拉马慢行,喝了口随身带的酒。“这么冷,怎么住得人呢。。”四周一片漆黑,只有月亮隐隐从云中透出一点亮来,照得树木鬼影憧憧。马也开始喘着粗气,却仍没有找到那日碰到木樨的树林。
酒袋里的酒已没了先前的热度,穿在身上的袍子也被寒冷的水气冻住。“是不是这里?”把马栓在一棵树上,苏岚凭着记忆钻进半月前遇见木樨的那片树林。
头顶不时有诡异的鸟叫声传来伴随着翅膀的扑腾声。苏岚借着从树间透来的月光,往树林深处走去。
韩墨上山采药,舒雪桃看书觉得腹中饥饿去厨房找吃食。看见木樨又站在那颗月桂树下,不知抬头看着什么。“哥,天冷,别在外面站太久了。”
“恩。”木樨冲舒雪桃点点头,“肚子饿了?厨房里有素馅包子,热热再吃。”
舒雪桃依言去了,木樨重新抬头看向月桂树,光落的枝桠上,原来有一个空着的鸟窝。“受不了寒冬的鸟儿都飞走了,我却希望这冬天能再长些。”
深一个浅一个的脚印蔓延了一路,苏岚在树林里转了已经有小半个时辰。早已记不清回去的路,像被什么东西催使着,一直往树林最深处走。
“也许真是雪仙,好冷,要冻死在这里了。”苏岚伸出冻僵的手抖掉了披风上的雪,头发沾满湿气,被寒冷的空气冻成了一个个雪粒。
一个踩空,左脚陷进被雪埋住的雪窝里,他再也没力气,一头栽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雪在这个时候,又开始纷纷扬扬地下了起来。
木门吱呀一响
,没有睡沉的木樨知道是师父采药回来了。他披衣起身拉开房门,意外的看见韩墨背着一个人。
一脚踏进房内,烧着炭火的屋子暖暖地罩住了一身寒气的韩墨。轻轻把人放到矮榻上,他伸手摸了摸那人的额头。
他背回来的,正是晕倒在树林里的苏岚。
木樨捧着热好的素馅包子轻轻叩了叩韩墨的房门,“师父,木樨给您送吃的来了。”
恍惚中,苏岚觉得自己周身都被一股热气包围,身上沉重的披风好象消失了一样,不再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呵,许是冻死了吧。阴间怎会这样暖和?他迷糊想着,有说话声传进耳朵。
“师父,您在哪儿找到这个人的?”熟悉的声音,轻轻低低的,好象在哪听过。
苏岚略微皱了皱眉,一个苍老有力的声音响起。“穿过树林的时候发现的,我看还有气,便带了回来。”
木樨进门时看到半月前在树林里见过一面的苏岚着实吃了一惊,这么冷的夜里,他又跑到那片林子里干什么?
“恩。。”苏岚略微动了动,唇里吐出一丝呻吟。
“醒了,木樨你先看着他,我去拿药。”韩墨见苏岚呼吸均匀已是醒来了,转身嘱咐木樨,回丹室拿药。
“要不要喝水?”木樨走去堂屋倒了杯热茶,端来问躺在榻上的苏岚。
屋内只点了一盏烛火,明明那样昏暗,苏岚却觉得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周身都是明亮通透的。“你叫什么名字?”
真是答非所问,木樨无奈地摇摇头,坐到矮榻上单手把苏岚扶起让他靠在自己胸前,将水杯送到他的唇边。“你身上寒气太重,喝点热茶。”
苏岚却不就着木樨的手喝茶,仍旧自顾自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这人是着了魔还是怎的,只是一味问自己的名字。木樨觉得好笑,“木樨。”
木樨。。苏岚在心上默念一遍。极温暖的词语,让冰冷的身体也妥帖起来。“是个好名字。”
若人如其名,会更好。
第二天天不亮,韩墨又离开前去山中采药。临走前嘱咐木樨照顾好苏岚,若他已经大好便带他到出口请他自行下山,不要与他说多余的话。
山中化雪的日子太阳就格外的灿烂,可那冷却越发的强烈了,仿佛可以侵到人的骨子里。木樨在灶前熬着粥,不时把手伸向温暖的灶边,借着火的炙热让自己的身体暖一些。
“怕冷就多穿些,山中不比城里人气足,何必一直呆在这里。”到底年轻,躺一会喝口热茶苏岚
就觉得身体舒服多了,他没想到韩墨喂他吃下的丸药起了大功效。
木樨看了眼倚在门框上的苏岚,“只是冬天格外冷罢了,你不知道这里的夏天可是别有一番滋味。”一说到夏天,他闭了口,早上本来大好的兴致又低落起来。
“夏天?那夏天的时候我来找你,我们一同去烟霞池戏水如何?”
木樨没有接他的话,而是默默地把已经熬好的粥端到桌边。“把这粥喝了吧,等会我送你下山去。”
苏岚一路走一路偷看木樨,见他表情一直淡淡,也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
“我长得很奇怪么。”他正想着该怎么打破沉默,木樨倒是先他开口。
被他这么一说,苏岚惊觉原来他将一切都看在眼里,遂尴尬地搓了搓手,嘿嘿一笑说道。“不奇怪,是太漂亮了,我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人,不自觉多看了几眼。”
漂亮二字对于男人来说并不是什么好词,木樨脸色微变了变。“漂亮?呵,孰知这是福是祸。”
见他话中带刺,苏岚才知不小心说错了话。暗恼自己说话没遮没揽,也不好再分辩,只得又静了下来。
“沿着这路一直走下去便能出林子。”走了一会,木樨停下步子,伸手指着前方一条小路。
苏岚在木樨身后停住,开口问道。“我还能来这儿吗?”
木樨摇摇头,回转身看向男子。“你不要再来了,师父会责骂我的。”
“你就打算一直呆在这儿吗?不想去山外看看?”
“你不懂得,我不能随便出去。”听到他说山外,木樨把目光放向远处,眸光亮了亮便暗了下来,仍是摇摇头。“快走吧,否则午时你出不了这山的。”说罢他自苏岚身旁擦过,却不想那人已抓住他冰冷的手指。
“第一次见你便觉得你有化不开的愁,到底有什么让你不能开怀?说给我听听好么?”苏岚慌忙说道,看着木樨低垂的眼睫。
木樨挣了挣被苏岚握住的手,见挣不开,便抬眼看向他。“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有什么能说给你听的?”说罢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带上厉色。“快走,别让我再见到你。”
苏岚被他眼神一刺,已是茫然松了手。木樨不再看他,一身白衣飘渺的绕过几棵树,随即不见。
“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吗。。”苏岚重复着木樨刚才的话,转身离开。
躲在一棵略微粗大树干背后的木樨紧紧咬着唇,直到沁出血丝。



3、虎穴

“苏岚,自从回来你便奇奇怪怪的。”见好友失神的样子,孟峣对苏岚说道。“消失了一晚才回来,难道你在树林里碰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回头我让法师来给你看看。”
“你说怎么会有人不知道自己是谁呢?”没怪孟峣乱说话,苏岚慢慢地收回目光投在孟峣身上。
“不知道自己是谁?我看你是真的快要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完了完了,真是中邪了,我得赶紧回去。”见苏岚的话越发奇怪,孟峣慌忙放下手中的书,提起步子就往门外走。
“我见到那人了。”
听苏岚说话,孟峣收住了正往外跨的脚,走回他身边。也不开口回答,只等他继续说下去。
“那次我在林中昏倒,是他师父把我救了回去,他看到我没有像上次那样躲开,还告诉了我他叫木樨。”想到木樨的脸,苏岚唇边扯出一个苦涩的微笑。
“既然见过了,那么下次去找也方便多了嘛。”孟峣坐到另一张椅子上,端起桌上的茶盏喝了一口。
苏岚摇摇头,修长的手指轻敲着桌面低叹道。“他说不想再见到我。他有不开怀的事,问他他却不说,还说他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怎么说给我听。”
紧皱的眉头昭显出他是多么的在意那次的对话,孟峣看着从不会这样的苏岚,一时竟然找不到开解的语言,只能默默地陪他坐着。
直觉告诉他,他必须去找这个名叫木樨的人。
“王爷,就是那里了。”一个黑衣侍卫低首向身旁的黄衫公子道。
“知道了。”黄衫公子摆了摆袖子,黑衣人迅速跳开,消失不见。
他举步朝那片屋子走去,走进原本安宁祥和的生活,带来一阵腥风血雨。
造化弄人。
“你找谁。”舒雪桃看了一会书觉得眼睛酸痛,于是打开房门想到外头走走。却不想一个黄衫男子信步走进院子,打量着四周。
听出问话中的不悦,孟峣止住四处张望的眼神,投到问话的人身上。
那人穿着一身粉衫,头发亦用同色丝带扎起,正环着臂膀警惕地看着他。
“在下孟峣,特来拜会木樨兄的。”黄衫男子拱了拱手。
木樨兄?舒雪桃一愣,想不到这男子会如此熟络的唤起哥哥的名字,只是看他不语。
“雪桃,你在跟谁说话?”听见声响,木樨从自己的屋子拉门出来,却见舒雪桃与一男子相对,那人看起很是陌生,却又像在哪里见过。
孟峣转身朝向木樨,对着他温润一笑。“木樨兄,孟峣冒昧了。”
“公子找我有事吗。”将孟峣让进屋内,木樨把一盏茶放到他面前。
孟峣端茶微呡一口,皱了皱眉。“这茶。。”
“苦丁。”木樨也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眉间无丝毫起伏,必是常喝。
孟峣摇头笑笑,放下茶盏正视木樨。“你可知我来意?”
“公子不是拐弯抹角的人,有话直说吧。”他淡然注视孟峣的眼,无怒无喜。
对他的到来竟不感到意外,孟峣暗想这一定不是个简单的人物。“我是为了苏岚而来。”
“呵,为他来找我?”木樨轻笑出声,转动手中的茶盏。
看他并不在乎,孟峣只得与他说起苏岚回去后失神的种种。木樨静静听着,唇边的笑也收了起来,只慢慢饮着杯中的苦茶,直到杯空。
“我想,症结在你这里,解铃还须系铃人。”说罢苏岚的事情,孟峣总算说出此行的目的所在。
起身自炉子上热着的壶里续上一杯茶,木樨转身站立。“只怕这系铃人是他自己,这铃,还须他自己去解。”
“你竟这样想?你没察觉出苏岚对你有。。”孟峣听完木樨的话面露不豫之色,开口便驳。
木樨将杯子重重往桌上一顿,杯中的苦茶跳出几滴,打湿他的手背。“公子,你我都是男子,还请自重。”
见他眉头紧皱,想必是动了真怒。孟峣才觉自己失言,起身向木樨拱了拱手,从屋子了退了出来。
“你不该来这里。”
孟峣掩上房门,听到后面有个声音冰冰冷响起。他轻扯嘴角一笑,回过头看向粉色衣衫名唤舒雪桃的男子。“为何不该来,这里是龙潭虎穴么。”孟峣起了兴致,只等舒雪桃如何回答。
“龙潭无龙,却可溺毙;虎穴无虎,焉能无返。”
森冷的数字,让孟峣周身都泛起寒意。舒雪桃也不再看他,进了自己的屋子关上房门。
不大的院子里只有他一人,孟峣略站了站,离开时他回首看了看这处宅子。
连匾额都没有的屋子,竟是龙潭虎穴吗。
朴孟峣从那回来,隐隐觉得舒雪桃那句话透着些许不对。他让侍从把密阳楼的探子找来,独一人坐在厅里有一口没一口喝着茶。这些年他在父皇面前装作闲散王爷不理世事,却和苏岚两人将密阳楼的眼线遍布丰神遍地。那个位置他想要,却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想起太子无能的样子,他心里掠过一丝烦躁,把雨过天青的茶碗往桌上一撂,瞧见窗棂里闪过人影,随即换上漫不经心的表情。
密阳楼的宋掌柜何
等机灵,见孟峣绕过苏岚直接找了来,便是有什么不能说与楼主知道的事情。“王爷可是有事交待?”
孟峣对侍从使了眼色,侍从便躬身退到黑暗的角落里。他撑着下巴招招手,来人赶紧附耳上前。“你去查查烟霞山里那个院子里住的是什么人。本王不要表面的消息,你知道?”
宋掌柜站直身冲他点点头,悄无声息地退出屋子。
孟峣轻声笑了笑,复又端起杯子轻呡了一口。龙潭虎穴又如何,他从出生起,便与这种地方有不解之缘。
密阳楼不愧是他和苏岚花了大心血培养出来的,不出数日便有了眉目。来的还是那日召来的掌柜,恭敬地朝孟峣行了一礼,才将查到的东西一一说给他听。“那院子里住着三个人,年长的像是采药人,经常背着篓子一去便是好几日,另外两个年轻的成天只是躲在屋子里不出来。问过周围的猎户,他们打猎如果受了伤都是那老者给他们治,开方煎药从来不收分文。问他只说全当给两个小辈积德,我让底下人跟踪他采药的路线,发现一个不得了的地方。”见孟峣没有做声,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他每回采回的草药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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