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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定谔之猫-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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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我来吧!”
大鸟在吴球背上低声说道:“把我扔下吧!你们赶紧找个安全的地方躲着去,不用管我了。”
四哥骂道:“你少在这里废话,服从安排就是了!”
我没有插嘴,直接从吴球身上把大鸟接上了背。
死老头始终走在最后,老家伙有点儿心机,一路上都在刻意地把大鸟滴在地上的血,用旁边的枯草盖住,或踢一些泥遮上。大鸟的伤口处也被他扯了条布缠起来。
吴球松开了大鸟,却没有立马跟上,在那里喘气,骂道:“娘的关在远山这几年,身体是真的大不如从前了!”
我背上的大鸟也吭声了,声音很微弱:“球哥,你把枪给我背会儿吧!我都好多年没背过枪了,如果等会儿我死了,起码是握着枪死的,也不窝囊。”
吴球骂道:“少在这说胡话,有你球哥在,就有你大鸟在。”说到这儿吴球又顿了顿:“再说还有四哥和海波哥都在呢!”
说归说,吴球还是把背上的枪摘了下来,递给大鸟。大鸟在我背上接了枪,单肩挎着,低头在我耳边说道:“雷子哥!你说我是个好兵吗?”
我咬着牙尽量跟着前面不时回头的四哥和海波哥,沉声说道:“咱都是好兵,没有谁不是好兵。”
大鸟笑了,笑的时候吹出的气在我耳边过去,暖暖的。大鸟继续声音微弱地说道:“雷子哥,我其实没有和你们说过,我是在战场上自个儿犯怂,我们连的战友都死光了,就我窝在战壕里不敢开枪,自己投降的。我们连长那时候骂我是个软蛋,我还不服气,其实我他妈的就是个软蛋,老是拖弟兄们的后腿。”
我骂道:“大鸟!你个王八蛋少在那儿胡言乱语了,你谁的后腿都没拖,你是好样的!”
大鸟没有回话,我自然也没有多想啥,继续往前跑着。过了一会儿,大鸟冷不丁儿地贴到我耳边,声音却不是之前那么半死不活的,反而是刻意地压低着声音说道:“雷子哥,留心我们中间有日本人!”
我愣住了,一下站住。大鸟却动了起来,只听见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声,在我耳边响起。前面的四哥、海波以及后面的吴球、死老头都一起停下来,朝我和大鸟望过来。大鸟身子一软,重重的一个脑袋软绵绵地往我肩上搭了下来。
四哥和海波哥异口同声地低吼道:“大鸟!”我整个身子一凉,接受大鸟最后一句话给我震撼的同时,接着接受的是大鸟走了这个事实。
弟兄们七手八脚地把大鸟从我背上抬了下来,大鸟手里的那杆枪掉落到了地上,枪口还冒着烟。大鸟脖子上一个黑糊糊的洞,正如泉涌般地往外冒着血。大鸟的表情却是微笑着的,目光呆滞地望着面前蹲了一地的哥儿几个。嘴巴抖动着,似乎是要说什么。我把耳朵贴到他嘴边,大鸟轻声地说道:“我不是大伙的累赘了。”
说完头一歪,断了气。
大鸟的大名叫宋胜利,四川兵,徐州会战被俘的。他这个小名的由来是因为他那玩意儿很大,可惜的是被抓壮丁抓进部队时,他还是个半大不小的娃,而后一直到死,他那不小的玩意儿也没有哪个大姑娘看到过。
徐州会战,拉开帷幕的第一场有些滑稽:时任山东主席兼第三集团军总司令的韩复榘愚昧地认为,和小鬼子打仗不可能有胜算。于是,韩复榘被军法处置了,但紧接着开始的,也就是韩复榘所认为的没有胜算的徐州会战。这也是中国军队和日军的大决战。
我们六万多的中华好儿郎,六万多的热血英魂,在那如绞肉机般的徐州附近的战场上灰飞烟灭。大鸟所在的川军王铭章部,于1938年3月16日奉命死守滕县。王铭章将军接到命令后,昭告全城官兵:“决心死守滕城,我和大家一道,城存与存,城亡与亡。”他还命令将南北城门堵死,东西城门暂留交通道路,随时准备封闭。师部和直属部队也由西关移进城内,压根儿就没给自己留下一条后路来。
日军自3月16日清晨开始,持续炮击两个小时,十时左右炮声停了下来,沉寂了约三十分钟,突然密集的炮火猛轰南部城墙,炸开了十几米宽的一个缺口。日军集中数十挺机枪对准缺口扫射,以掩护步兵进攻。守军官兵毫不畏惧,沉着应战,隐蔽在缺口两侧,当鬼子兵大约五六十人进到跟前正准备要向缺口冲锋时,四川汉子们大吼着如天神般跳出来,猛投手榴弹,将近身的鬼子兵们全部歼灭。担负这十几米缺口段守备的连队,接连打退日军三次冲锋,全连几乎没剩下一个完整的,由预备队替换下来。下午二时,鬼子再向东关东北角猛攻;五时,又猛攻东关门,均被守城部队击退。日军遗尸累累,守军亦伤亡惨重。当晚,战斗停止。
日军在滕县碰上硬钉子,感觉有些出乎意料,当晚便调集精锐部队,配属几十辆装甲战车和大量炮兵,次日清晨六时,便集中炮兵火力,猛烈射击滕县城区,黑压压的二十余架飞机也疯狂投弹扫射,整个滕县硝烟弥漫,房倒屋塌,顿成一片火海。两个多小时的轰炸之后,日军开始向城东进攻,以十几辆坦克为先导,掩护步兵从东墙的缺口冲锋。东关守军冒着敌人的炮火,在近距离与敌展开殊死搏斗,伤亡惨重。另一部日军向被轰塌的东南角城墙进攻,驻守的川军一个连,用集束手榴弹炸毁敌战车两辆,在敌密集火力射击下,一百多号人也一个不剩。
此时,王铭章将军急电孙震:“敌以炮火猛轰我城内及东南角城墙,东关附近又被冲毁数段,敌兵登城,经我反击,毙敌无数,已将其击退,若友军深夜无消息,则孤城危矣。”可是,王铭章将军没想到的是,奉命救援的国军二十二集团军,和攻藤县的日军刚交上火,便灵活地退到了外围,明哲保身。
3月17日,王铭章将军见援军无望,给孙震最后的电报,只写了八个字:“决心死拼,以报国家!”
大鸟那个连队,一百三十号人,一百三十个四川汉子,唯一活下来的就只有大鸟。
大鸟当时还只是个娃娃兵,才十六岁,到他在远山这林子里自杀时,也才刚满二十。二十岁,在和平年代正是豆蔻年华,或者大鸟会是个憨厚的庄稼汉,二十岁这年正好娶了一门媳妇,媳妇大胳膊大臀的,急急忙忙地在炕上为大鸟张罗生几个娃;又或者大鸟会是个傻傻的大学生,满脑子国家要兴邦,先要科学技术跟得上西方大国;再或者大鸟也会当兵,扛着枪,驻守在国家的边关。
很可惜的是,大鸟出生在那混乱的年代,无法享受普通人应该有的一切,吸完大鼻涕,便要在狰狞的战争中,双腿发抖地面对着血肉横飞的现实。
不管大鸟以前是不是如他自己所说的连长嘴边的软蛋,但在我心中,在我们心中,他依然是好样的,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并且,我相信,他那已经化为一缕英魂的连长,当年骂大鸟是个软蛋时,应该也只是叼着个烟卷,咧着大嘴呵呵笑着骂的。因为,大鸟所承受的命运,本就不是他这个年龄应该承受的……
第十二章 邵德:神秘男人
那绳索在空中左右晃了晃,透着黄昏一丝光线的山洞顶,一个黑糊糊的人影就出现在那绳索顶端。只见他动作麻利地顺着绳子往下滑,很快就滑到了坦克顶端,一松手,稳稳地落在了坦克上。
我因为躲藏的位置是暗处,自然把微光下的人影看得格外清楚:这是一个三十多岁的高大汉子,头发很长,胡乱地在后脑勺上扎了个把子,身上穿的应该是日本兵的军装,但套在他身上似乎也已经不叫军装了,袖子被撕成了无袖,腰上胡乱地扎了根绳子,黄色的军裤塞在一双高筒的皮靴里,皮靴倒是挺亮的,后背上招摇地挎着两把长枪。
这长发男人灵活地从坦克顶蹦到履带上,继而又跳到地上,嘴里还胡乱哼着小曲,听不清楚腔调。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水潭边蹲下,双手捧了点儿水喝了,再弄了点儿水抹了把脸,嘴里又自顾自地念叨了一两句说辞,模模糊糊的有点像汉语。
此时我和小五在黑暗中还是缩着没敢动,毕竟他身上穿的是鬼子的军装,再者,这荒山野岭的,是敌是友,一时间无法分辨。最主要的是,他背上背着两把枪,枪这玩意儿,枪栓一拉,扳机一扣,神仙过来也是个窟窿。
长发男人洗了把脸,一扭头过来,又哼上了,给人感觉挺快活逍遥的。只见他甩了甩手,迈步朝那堆箱子走了过去。
黑暗里,小五对我挥了挥手,我会意,慢慢地往这长发男人的侧面移去。小五没动,腰却弯了起来,在我对面弓着,也做好了往这长发男人扑上去的准备。
我瞅准长发男人要在我面前经过了,缓缓地移到他背后,然后一猫腰,对着他“嗖”一下就冲了上去。谁知道这长发男人似乎早有警觉,并且身手也还不错,后背像长了眼睛往旁边一闪,一只大手反手就夹着了我的脖子,并大吼一句:“小兔崽子想给爷玩儿偷袭!”
他话音刚落,小五的机枪口就已经比到他的脑门上。小五怪声说道:“偷袭你又怎么样?”
长发男人很识相地松开了我,我第一时间把他后背的两杆枪给拿下了。他的声音却似乎一点儿都不紧张,不急不慢地说道:“都是中国人就好说,我还以为是鬼子兵呢!”
他的汉语说得字正腔圆的,我和小五也稍稍地放下心来,但小五的枪并没有离开那长发男人的脑门,小五对他微微地笑笑,张嘴真的扔出那句“万里长城万里长”来。
长发男人一愣,说:“咋了?逮住我的还是个诗人?”
小五见这长发男人并没有对上他那土得掉渣的暗号,脸色就阴了下来,凶巴巴地说:“少在这油嘴滑舌的,说!你是什么人?”
长发男人却没有因为被枪比着而变脸色,还是那么不屑的模样:“你管爷爷什么人啊?穿个伪军军装就把自个儿当个小鬼子的干弟弟来吓唬爷,开枪就是了,爷爷我穿你们这身皮的时候你们还不知道在哪儿玩泥呢?”
我听他这话,寻思着难道他是咱远山战俘营的皇协军不成?忙往长发男人正面走了过去,认真地打量起他来。他也歪着头往我肩膀上看:“嘿!还是个官哟!长官,给大日本天皇陛下效忠的机会可被你等来了,抓我回去呗!领几个赏钱好喝酒啊!”
小五阴着的脸又慢慢地放松,似乎这长发男人的油嘴滑舌对他很是受用:“那你自己给自己估估分量,咱拿了你能换多少赏钱啊?咱好考虑是把你带个活的回去还是拖个死的回去。”
长发男人白了小五一眼:“爷爷我叫杨建,落你们手里是我自个儿命苦,两个人来偷袭老子一个,有本事放下枪,咱单对单练练,不打得你们满地找牙我他娘的跟你们姓!”
小五望我了一眼,嘴角往上一翘,我也微微地会意一笑,回应他点点头。小五应该是和我一样听说过杨建这名字的。当然,这个杨建是不是就是三年前失踪在远山里的那位我的前两任连长,还不能肯定。但是,听这语气,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
小五便把枪放了下来,对这自称是杨建的汉子笑了,说:“行!是条汉子,单练就单练,你选吧!和我还是和他?看谁今儿个满地找牙。”
杨建把双手放了下来,夸张地做了两下扩胸的动作,瞅瞅小五,又瞅瞅我,对小五说道:“你一个小个子,把你打趴下了也不是很光彩。”说完指着我:“来!咱俩比画比画。”
我轻蔑地冲这个男人笑了笑,说:“行!”
说完我从皮带上把手枪卸下,往小五身边一扔,又从短靴里摸出随身带着的一把短刀,对着地上一扎。杨建赞许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微微地弯了点腰,说:“兄弟,就冲你这气魄,今儿个我也不对你下狠手。”
我点点头,直接对着他脑袋就是一拳头给送了过去,杨建灵活地闪开。我这一拳头本来就只是比画着吸引他注意力的,另一只手却是狠狠地一下,砸在他的肚子上。
杨建也没有立马捂着肚子怪叫,硬生生地挨了这一拳头,单脚往前一跨,一把抓住我落空的那只手,灵活地一个转身,直接把我往前甩了过去。所幸我也早料到他很有可能玩这么一出,没有被他抓住的那只手也第一时间抱住了他的腰。他这一甩,力量反而使到他自己的腰上了。
杨建没有慌,大吼一声:“倒!”魁梧的身体往后一蹦,我却没有料到他这一招,双脚打滑,被他掀翻在地。应该就是在我后背落地的同时,杨建腰一扭,挣脱了我搂他腰的手,一个翻身,面朝下地把我压在下面,双手按在我脑袋上,说:“怎么样,能不能让你找牙?”
这时,小五神不知鬼不觉地已经蹲到了我和杨建两个脑袋中间,说:“嘿!身手还真是不错呢!”
杨建也没对我使劲儿,扭头直接对着小五扑了上去。小五蹲着的身体神奇地往下再弯了一下,杨建扑过去的上半身落了个空。然后小五双手一把抓住杨建的腰,往上一举,直挺挺地站了起来。杨建在空中手舞足蹈,骂道:“操!二打一啊!”
小五更得意了,扛着杨建往前跑了几步,然后一蹬腿,直接跳到了那辆坦克上,说道:“信不信我把你扔到外面去!”
杨建不服气地喊道:“我还信你能飞呢!扯淡吧!”
小五又笑了:“那你就飞吧!”说完把杨建那巨大的身体朝着一旁的水潭扔了过去。
我也嘻嘻笑着爬了起来,站在坦克旁,看着在水里露出来的湿漉漉的杨建。杨建往前划了两下,然后在水里站了起来,一抹脸,也笑了:“得!你厉害!我打不过你总成吧!说,你们什么人?哪个单位的?是不是鬼子派你们过来逮我的?”
这么一折腾,我和小五反倒觉得这杨建也是个能处的主儿。并且他似乎对于自己离开战俘营这三年发生的事情都一无所知,还在担心鬼子要逮他。小五和我对视了一下,我上前对着水里的杨建一伸手,把他给拉了上来,问道:“你是不是以前远山战俘营的杨连长?”
杨建用手狠狠地把那一头湿漉漉的长发往后抹去,挤了很多水出来,点点头:“我就是,怎么了?我在外面还挺有名的不成?”
小五从坦克上跳了下来,背靠着坦克,双手抱胸,说:“那可不!谁不知道你杨连长啊?带着十几个弟兄跑到远山里抓逃犯,抓得自个儿都没影了,就扔了两个兄弟回去。”
杨建脸色就变了:“老子没丢下一个兄弟……”说完这话,杨建甩开我拉他的手,朝着那堆箱子走了过去。
我就紧张了,忙弯腰在地上捡起我的枪,小五伸手拦住我,目光却死盯着走了过去的杨建。只见杨建打开了其中一个箱子,在里面翻了起来。翻了一会儿,再一抬头,手里摸出一包烟来,不冷不热地说:“要不要抽烟,日本烟哦!不抽白不抽!”
我和小五松了口气,朝他走了过去。杨建把烟往地上铺的枯草上一扔,当着我们的面就开始脱衣服。我和小五也没客气,一人摸出一支烟来叼上。脱得剩了一条短裤的杨建便指着旁边一口箱子说:“里面有火!”
小五过去把那箱子打开,里面满满的一箱子火柴,划了一根,各自把烟点上。面前的杨建已经脱了个精光,身上毛茸茸的,正在搬他身旁的另一堆箱子,嘴里咕噜道:“老子本来就剩这么几十套衣服,你们一来就弄湿我一套。”
我和小五觉得这杨建挺好玩的,便都一屁股坐在箱子上,叼着烟望着他。只见杨建在那箱子里翻出一套崭新的日军的军装,熟练地把还没印军衔的肩章扯掉,给自己套上。接着抓起他那双雪亮的皮靴,倒过来把里面的水倒在地上,找了个阴凉的地方放好,最后一探手,在一个箱子后面像变戏法一样提了一双不那么新的皮靴出来,自个儿套上。
穿戴整齐,杨建才正眼望向我们,骂道:“你们两个孙子够狠,老子今天心情好,整一双新靴子套上出去风光一下,自个儿都舍不得狠跑狠跳,就被你们弄得又是泥又是水的。”
说完杨建一斜眼,看到了地上那两个空的罐头盒子,更是激动了:“而且还吃了老子两罐牛肉,老子留着等过几天过年再吃的。”
我和小五一听便乐了,小五说:“你一个人在这山里猫着,还知道过几天就要过年了,不错!还算活得不是那么糊涂。”
杨建也看出我们不像是跑来对付他的,咧着嘴笑着,伸手在我们面前拿过烟和火柴,说:“逗你的,现在刚秋天,你以为老子真的不知道啊!”说完杨建冲我们上上下下地打量:“嗨!小鬼子虐待你们不成,穿得都跟以前咱村出去要饭的寡妇差不多。来,杨哥今儿个好久不见中国人,很开心,先给你们一人换一套新行头。”
接下来,杨建又像个小媳妇一般去翻他那几个箱子,从里面扯了两套崭新的鬼子军装出来,要我们换上。
我用询问的眼光看了小五一眼,小五点点头。我脱下身上的脏衣服,才发现确实烂得已不成形了,应该都是从悬崖上掉下来时被树枝和洞口的藤给割烂的。把衣服裤子穿好,杨建走到我面前,伸出手狠狠地扯我肩上的日军肩章。我瞪眼道:“好好的衣服,扯烂干吗?”
小五站我旁边,一边换着衣服一边代替杨建回答了:“没这肩章,这只是套普通的衣裳,有这肩章,就是小鬼子的军装。你说你是愿意穿件扯烂的衣裳,还是披张鬼子的皮?”
杨建对小五竖起了大拇指,我反而觉得很不好意思,为自己的想法没有他们那么有原则感到惭愧。小五也穿戴整齐,把肩章都给扯了,然后一低头,瞄着杨建脚上的皮靴,有些不怀好意。
杨建愣了下,接着往后一跳,骂道:“孙子!老子给你们张罗了一套新行头,你们又想打我靴子的主意!没戏!想都别想,被你们多折腾几下,老子立马破产了,这深山老林的,难道要逼我去敲鬼子的门,说老子是来逃荒要饭的?”
小五那贼眉鼠眼的模样又出来了,眼睛眯得像月牙一样:“杨兄弟,你做好人就做到底,你也知道这深山老林的,你喊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的,自己琢磨下人数,琢磨下体力,自个儿看着办咯!”
杨建也笑了:“得!看在你们是老子这几年唯一看到的中国人的份上,就给你们一人来一双新鞋,大不了我再去鬼子那边搬。”说完他又去他那堆箱子里翻去了。
杨建双手还在那箱子里,头却抬了起来:“喂!我说你们两个兄弟,咱中华民国亡国了没?我一个人窝在这山里,分不清黑夜白天的,外面是个啥样都不知道了!”
我心也一沉,尽管我一直都是皇协军的军官,但打心底深处,其实始终在期望着能听到自己国家的队伍大捷的消息,遗憾的是,打一仗就丢一方河山,国民政府朝着西南越来越缩了下去,大好河山,这架势是支撑不了几天了。想到这里,我只能低声地回答道:“国民政府还在,只是离亡国也差不多了。”
“放屁!”小五狠狠地打断了我,“蒋委员长还在,国家的精锐也都在,亡什么国啊?就算是小日本现在占领的地方,土八路也始终还在那儿跟鬼子耗着。咱中华儿郎没有死绝,国家就不会亡。”
我迎着小五愤怒的脸,看到的是鄙夷的眼神。杨建神色也暗淡下来:“唉!我也只是问问,窝囊了三十几年,在鬼子下面忍气吞声了那么多年,问这问题,咱还真的不配。”
小五朝杨建望去:“兄弟,看你也是条汉子,和你明说,我叫小五,这位是邵德,之前我们都是在远山战俘营做汉奸的。现在我们已经和鬼子干上了,今儿个认识你算咱们有缘分,也不知道是我小五的好运来了还是要倒霉,总之,看得起我小五,咱就是兄弟,有机会咱拧几个小鬼子的脑袋下来,也不枉当了一回中国人!”
杨建眼睛一亮,重重地一点头,说:“中!”紧接着蹦出的一句话却是:“那都是兄弟了,靴子就不要我的了吧!”
我和小五都笑了,杨建自己也笑了,从那箱子里提出两双崭新的长靴出来。我和小五提着鞋,走到水潭边把脚给洗了洗,把新鞋套上,大小勉强也还合适。一扭头,见杨建不知道又在翻着什么,在那堆箱子里折腾。到我们过去时,只见他提着两个瓷瓶出来,对着我们敲,说:“来!难得有机会和你们俩兄弟遇上,杨哥请你们喝点儿小酒,吃顿好肉。你们给我说说外面现在都啥样了,你们又是怎么找到老子这地方来的。”
我和小五也都乐了,盘腿坐在那堆枯草上,一人接了一瓶酒浅浅地抿了一口,我立马就骂道:“怎么是小鬼子的酒啊?没劲儿!”
杨建哭丧着脸,说:“我这都是从小鬼子那儿搬的,鬼子又不是开杂货铺的,有这酒已经算好的了。”说完他又站起来,去翻他的那堆箱子,从里面又提了两个透明的玻璃瓶出来,说:“这个有劲儿,可是上次我就喝了一点点,味道怪怪的,差点儿没把我醉死过去。”
小五从杨建手里接过那瓶子拧开闻了闻,说:“你没一个人死在这里都是好的,这个是酒精。”
杨建傻呵呵地笑了,说:“我自个儿寻思这应该也是叫酒精的玩意儿,谁叫咱是乡下人呢?啥都不认识。”说完杨建拿出三个罐头,又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把短匕首来,把罐头划开:“今儿个还真是痛快,我在这老林子里一个人冬天夏天地瞎过,应该整整三个年头了,总算老天眷顾,把你们俩孙子给我扔了下来,我还以为我一个人会老死在这里呢,剩下几十年除了自个儿和自个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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