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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赌石-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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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顾鹊桥(5)
慕云当天赶回,阿慧喜出望外,精神变得特别的好。孤独地守了几天楼,突见段爷敏顿返回,她惊喜迎出门,却独不见慕云,情绪一下低落到极点。现在她如见救星,哼着歌忙出忙进;满脸灿烂给慕云换上拖鞋,说今天买回好多酒菜,特地为大哥庆贺。刚才还犯愁大哥怎么不回,这下放心了。
大家在客厅济济一堂,围坐沙发谈笑风生。阿慧捧着沏好的新茶送到慕云面前。
敏顿看得嘿嘿地笑,“真会献媚,把芦医生巴结得不好意思,这可是活佛的待遇呀!”
阿慧不屑地回敬:“你嫉妒了?看你那馋样子,赶快去找个婆娘,免得我多做一份饭。”
敏顿抓耳挠腮的:“可惜我连自己都养不活,找个不吃饭只睡觉的还行。”说话走神忘了形,眼睛盯着阿慧高耸的胸脯。
阿慧狠狠瞪了他一眼,“有!很漂亮的,也便宜,要多少我帮你买!”
段爷不知阿慧说的是美人画,听得哈哈直笑:“世上哪有这种婆娘,当年段爷差点没被她们撕得吃掉!我四房婆娘像民族大团结——华侨、傣族、老缅、景颇族,个个长得漂亮。可是她们一见面就像斗鸡,小的骂大的叫老母狗,大的骂小的是卵巢没长好的鸡娃。有时当着我的面互相揪头发、扯笼基撕上衣,女人打架很有意思的呢!其实她们是为我的钱拼命,一旦分到钱就披头散发的走了。现在想起她们怪可怜的,见我没有指望了,一个个像母鸡护儿的,抱着娃子逃生。唉,做人太凄惨了,现在咋个也找不到她们,都是我这老狗造的孽。”
敏顿接过话:“其实最可怜的是男人,在场口挖玉像老鼠打洞,靠抽大烟和‘四号’抗病提神,赚几个小钱老板还拖欠;省吃俭用想着养婆娘娃子,一旦卖完青春就变成残废人,日子漫长,活不如死。我是托芦医生和段爷的福,生活在天堂里呢。”
这话叫人听得心惊肉跳。阿慧赶紧回厨房,边做菜边痴痴地想,如果人活着不吃不喝,男女之间互相没有生理需要该多好啊?然而在这个世上为争口饭,大家你害我我害你的,什么坏事都干!男人一旦暴富就爱寻花问柳,有的变得阴暗龌龊,比流氓无赖都不如。金钱美女权力,使人丧失人性,比弱肉强食的丛林野兽还残忍。尤其是那些有钱的权贵,透过道貌岸然的伪装,其真相是男盗女娼的恶棍!难怪有人看破红尘出家的,因为活着太累太无聊,不如青灯黄卷了却残生。可是来世上走一遭不容易,清心寡欲又不甘心。想想做人真没意思,苦难伴随出世的第一声哭降临。作为女人更悲惨,一旦落入坏男人手里,比陪伴禽兽还可怕,为在他面前讨口饭吃,你得在打骂中煎熬,成为他泄欲的马桶。她最恨的是男人,对其本性认识得比谁都深刻,想起遭受的罪孽她不寒而栗!这也是她死心塌地爱慕云的原因,因为有文化的人修养比粗俗人要好,起码他会把你当人看。想起慕云她心里惶惶不安,前途既光明又暗淡,充满着变数和恐惧。
只顾痴痴地想,不料锅里起烟,“呀——菜烧糊了!”阿慧吓得手忙脚乱的盛起。
慕云嗅到糊味走进厨房。阿慧正忙着给灶里退火,抬头看见他皱着眉头,她狼狈不堪的说:“今天该死,让大哥看见了,我做事心不在焉的……”
慕云从她手中拿过火钳,坐在灶门口帮忙,“真难为你了阿慧,又烧火又炒菜的;明天请个佣人,花不了多少钱的。”
阿慧听后更加难堪,越想做好越手忙脚乱,住手为难地说:“这不是大哥做的事,你坐在这里我反而不自在,菜做得不是咸就是淡的。”
慕云只好起身,“别那么认真,只要做得能吃就行了,又不是办酒席。”其实他是怀着试探心理来的,想借机寻找突破口;见她忙碌忧愁的样子,他陡然灸心地生出负罪感。
见慕云回到客厅,敏顿开始惋惜以前的一笔生意。说他看好的那件赌石,货主是克钦人,也叫山人,都知道他们为人耿直豪爽,一口价八万。他跑回酒店没找到芦医生,赶紧返回想稳住克钦人。不料前后相隔一个小时,货被一位香港老板买走!因双方在三十四条街做过几次明货生意,交情还不错,香港老板特意邀请看货。芦医生一看石头又气又喜,气的是一会功夫放走这么好的赌货;高兴的是货还没跑掉。考虑香港老板对赌石是外行,估计只想赚个过手钱,于是芦医生一口气开价五十万。香港老板笑着摇了摇头。芦医生加到七十万。他呵呵直笑,说:“你真愿意出这高的价?先说说准备怎么擦法,其余都是小意思。”芦医生急于买到手,说完擦法要他开价。谁知这家伙说:“一小时前敏顿找到你,这货八万就归你了,现在怎么好意思赚朋友六十多万呢。”这下把芦医生惹火了,问他到底想干哪样!是不是戏弄人?!他耍赖争辩:“只是请你来看石头,又没说卖给你。”当天下午传出消息,那件石头擦涨了,香港老板“照葫芦画瓢”,完全按芦医生说的法子擦,最后卖了七百万!


忍顾鹊桥(6)
你说这话到底是哪样意思!段爷不听则已,一听火冒三丈,拍着桌子把敏顿臭骂一通。问他是不是拿了人家的好处费?这不过是赌石场惯用的骗局,叫“借牛耕田”!那香港老板有的是银子,就是白长了两只不会看石头的眼珠。于是找你合谋打出看货的幌子。谁知慕云一时被赚大钱的赌货迷昏了头,求购心切不慎中计,被香港老板骗出擦石头的诀窍!妈的,你竟想出这种鬼点子,一句话要了我们七百万!敏顿,段爷该没说错、没冤枉你吧?按赌石场上的行规,他至少要给你五十万!王八蛋,借老子们的手赚大钱!
敏顿大喊冤枉,说他是怕背黑锅才当着芦医生面表白,谁知段爷还是这么说。当时与香港老板打交道的是芦医生,谁敢当家作主多一句嘴!于是对天发誓,他不过是端着主子碗跑信息的马仔,怎么敢做这种吃里扒外的缺德事!
慕云埋头品茶一言不发,只当没有这回事。段爷转头怒斥:“你好稳沉啊,当是隔岸观火,为哪样一声不吭?!”
那赌货有草鞋大小,不用说有多漂亮,石皮翻出匀细的沙,蟒带上有一团独绿;一看就有九成把握赌涨,能大赚几百万!现在想起心里恨得发痛,人一旦贪心就蠢得不认识自己!
今天敏顿借喜庆提这事,未免胆子太大了,其城府深处到底想干什么?联想敏顿种种蛛丝马迹,并非害怕被主子扫地出门,而是用心叵测有着极其复杂的背景!第六感观告诉他,敏顿已经成气候,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考虑不久瓜熟蒂落,他追究这事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于是淡泊地说:“这事与敏顿无关,只怪我‘心急吃了热豆腐’,小看了那香港老板。其实教训也是财富,人难得多长个心眼啊。”
“你还为他说话!”段爷像火上浇油的,“七百万啦——如果不是敏顿,这货跑不了!”
段爷不依不饶,气氛骤然紧张。这时阿慧端菜出来。慕云马上压住段爷:“不用再提了,事情已经过去,何况赌石讲缘分,不是我的财求也枉然。段爷您今天别扫阿慧的兴,刚才看她在厨房为这餐饭忙碌,品尝她的手艺也是一种尊重嘛!”
听慕云话中有话带着恳求,段爷极不情愿地强压怒火,要大家围着桌子就座。
阿慧显得很灿烂,拿出瓶法国“人头马”向大家亮了一下。慕云要阿慧坐,从她手中拿过酒瓶,给她斟满酒说:“阿慧也喝一杯。平时是你伺候大家,今天大哥特地敬酒谢你;如果不是你想得周到给我楼契,现在我们别说赚大钱,今晚都得讨饭。”
阿慧不接话,盯住酒杯直摇手:“我不会喝,少倒点……”看他倒酒心里暖暖的,脸上沁出红晕。慕云举杯与她碰了一下,阿慧端起酒喝药的呡了一口,紧皱眉头慢慢咽下。
敏顿看她喝相难看,竟然还呛出眼泪,嘿嘿嘿地笑:“味道咋样?”
阿慧缓过气来,“还这么贵,怪味道!真想不通,男人咋个就喜欢烟啊酒的,找罪受还浪费钱。”说得大家笑了。
接着她未敬酒脸先红,起身与慕云碰杯:“酒没喝,人先醉,今天是阿慧高兴的日子,祝她能年年伺候大哥,永远幸福!”
段爷和敏顿听后抢着说:哪有自己敬自己酒的,你应该敬你大哥嘛?罚酒罚酒!
阿慧捂住酒杯,眉眼一挑:“其实我是敬大哥,只是你们没听懂。我与大哥是患难之交,有夫妻缘分,能有今天是谢天谢地;所以啊,阿慧是活一天享受一天幸福,只求年年如此相伴,能‘此生契阔,与子相悦……’这也是阿慧的福份。你们认为我说错了吗?”
这是《诗经》中的名句,慕云携阿慧逃离后江场时对天发的誓言,其他人不懂其背景及涵义。
段爷读书时学过《诗经?豳风?七月》,其爱情寓意感人至深。于是拍案叫绝,举起酒杯说:“阿慧这话贤惠!来,我祝你们白头到老,早结婚早生贵子,段爷我早抱孙子!”
阿慧马上起身回敬:“谢谢段爷的吉言。这酒是我大哥倒的,再难喝也是情份,我借花献福,祝您当寿比南山的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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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顾鹊桥(7)
两人一唱一合,说得慕云面红耳赤哭笑不得,勉强应付道:“我最大的心愿是帮段爷收回别墅。”转换话题问敏顿:“赛当那说好这两天给信的,你摸清情况,我半月之内与他了断恩怨。”
敏顿呷了口酒说:“赛当那是个无赖,没一句实话的;明知赌石如赌命,心里清楚玩不过你,他就不会在背后磨刀?倒是我们要提防他下毒手。”这话说得慕云一惊,一贯张扬的赛当那怎么突然销声匿迹,近来平静得可怕,猜不出他到底在使什么奸计!
“没有哪样大不了的!我想通了……”段爷仰颈一饮而尽,“明天他不回信,我们就去场口贩石头到泰国清迈去卖!这世界有钱能使鬼推磨,待你变成亿万富翁,上层社会自然开怀接纳,到那时用钱就能砸死赛当那!”
这话不假,师徒俩是胆大包天的赌徒,赌石技巧无人匹敌,只要用心做,赚座金山不稀奇。一旦说到高兴处,酒就喝得没有节制;加之今天是个喜庆的日子,你一杯我一盏的祝贺,不知不觉段爷和敏顿喝醉了。
趁慕云扶两人回房,阿慧抓紧时间抹桌洗碗,将场地打扫干净;然后匆匆到厨房给灶里添火,烧好热水打满一桶提上楼。
悄悄推开房门,慕云坐在床沿看书,样子心不在焉,似乎有意等她。阿慧轻轻掩上门,颇不自在的问:“大哥,洗澡水打来了,你看还需要哪样?”
慕云放下书,长长吁了口气,“你坐吧,好久没在一起谈心了。”
阿慧眼睛一亮,仰面打量下房间;然后轻巧挨着他坐下,靠在他肩头暧昧一笑:“是不是想我了?今天阿慧的例假来了,大哥是想闯红啊?”
这话棉中藏刺蕴涵很深。慕云脸微微一红,阿慧不愧聪明过人,莫非发觉他神色不对劲?作为医生他对女人的事哪会不清楚的。于是极力梳理头绪,思索如何破解这道难题?冥思苦想了好一会,抚摸她的手试探道:“阿慧,如果有天堂与地狱,你会选择哪样?”
阿慧搂着他肩头摇晃:“我选择大哥,因为大哥既是天堂,也是地狱;是我唯一的依靠,咋个选择都不会错。”这话前封后堵滴水不漏,慕云一下愣住,难堪得不知如何应对。
阿慧暗自得意,望他窘得茫然无措的,忍不住咯咯直笑:“别绕弯子了大哥,我清楚你今天的用意;乖,胆子放大点,不妨说出来让阿慧听听?”
这是慕云始料不及的,万万没有想到阿慧如此精明,一下将他剥得精光!他无可奈何地苦笑,哀叹自己的无知。而阿慧摇晃他肩头哧哧地笑:“说啊?别不好意思嘛?阿慧又不是没见过世面,有哪样害羞的……”
望着天花板冥思苦想了一会,慕云自言自语道:“他乡虽好,但毕竟还是故乡的月圆,何况是沦落这原始落后的缅甸。这凶险莫测的赌石场,在我眼里都是滴血的翡翠……”
阿慧抿着嘴眼睛带笑望着他。慕云感到她笑里有股寒冷,合上眼仰面叹息,低声细气地说:“对不起阿慧,大哥想送你回国过安逸日子,你要多少钱只管开口,不怕得的……”
顿时房间陷于死一般的沉寂,在长久窒息的气氛中,突然阿慧哈哈大笑,边笑边说:“谢谢大哥,谢谢大哥终于真情告白……”
慕云感到惊诧,被笑得不知所措,“你在笑哪样?”
阿慧笑得泪流满面,脸上春光乍泄:“我高兴呢大哥,就像蹲在漫长牢笼的死囚,终于盼到宣判。我晓得,这不过是迟早的事……”
慕云被说得羞愧难挡,低垂着头叹息:“真对不起阿慧,我晓不得咋个说才好……”
阿慧扶在他肩头长久地沉思,而后悚然缓缓起身;像想起什么的灿然一笑,眉眼多情溢彩流芳,吟起陆游的《钗头凤》:“红酥手,黄滕酒,满城春色宫墙柳……”吟罢,顾盼自雄:“我不是唐婉,但比她幸运。一个曾经风花雪月的女子,能攀上大哥这样有品位的男人,并过了一段难忘的时光,分手还要送钱——值得!”


忍顾鹊桥(8)
其声情并茂,胜似血泪控诉!慕云听得酸楚难挡,羞愧地说:“如果你真想回国,大胆开口,只要我有,哪怕卖掉这栋洋楼……”
“是吗?大哥就不怕我贪得无厌!”阿慧神情凛然,继而扬眉一笑:“那我就大胆开个价,大哥你听着——心值多少钱?我挚爱的人要走,心也变了……大哥,你说需要多少钱买回?如果不够,我去卖身……”说罢泪水淋淋。
其话语沉重,字字如蜂针毒刺,蜇得慕云心在滴血,无奈地哀叹:“一个是我事实上的妻子,一位是我的同胞、一辈子还不清的孽债!千斤信义只能兑现一次,丢下哪个都叫人郁闷终生!”想到自己历尽人生苦难,在异国像无根浮萍,顿时心如刀绞,“我晓不得咋个才好,惟有遁入空门……”
“我有个办法,晓不得大哥是否同意?”阿慧擦拭着泪水,凄然长叹:“我们这夫妻虽有名无实;但有缘千里,沦落天涯相会,一场不堪回首的患难情啦……这一别山高水长、弦断琴亡,阿慧免不了相思挂念;大哥只要答应一个条件,以后阿慧孤独寂寞,一旦想起,如在眼前……”话没说完,掩面失声痛哭。
“说真的阿慧,我没有资格跟你谈条件,你说吧?”以前他认为阿慧只是个多情仗义、浅薄无知的风尘女;现在发现他错了,那是偏见!其实她大智若愚,内在纯洁无瑕,其美是从苦难中磨砺出来的!与之相比,他为自己的萎琐和背信弃义感到羞耻!
阿慧止住抽泣,挂泪望着户外漆黑的天宇:“我有自知之明,生为一介贱民,风刀剑雨寒霜逼,是高攀不上。大哥说到钱,打发一个曾经坠落风尘的女子,那是污辱,也我的不幸;晓不得大哥是否清楚,有些东西并非用钱买得到,譬如一辈子的伤痛。钱,我可以一分不要,但大哥欠我的不能不答应……”
慕云感到诧异,于是疑惑地问:“你是说要……”
阿慧打断他的话:“我并非你想象的那样要名份,半个月的夫妻生活我就走,永远不会回头找你!”这时她脸庞流荡着春光,那是种美好的遐想和企盼,“大哥,半个月的时间是很短的,但对阿慧来说是一辈子的幸福;而大哥正值壮室之秋,与阿香享有天长地久……”
用半个月夫妻作交易,换得他的解脱?慕云心灵为之震撼,或许她对苦难人生已绝望,只追求曾经,不奢望永久?或许是叫他一错再错,用孩子栓住他的心?但不论出于哪种目的,他要对她愧疚一辈子!
现在他终于发现,聪明是一种美、且无与伦比,一旦被漂亮的女人拥有,美就注入天使般的神韵,变成钩魂摄魄!阿慧对他用心良苦,又一往情深,同时叫他一败涂地!之前的防线顷刻间幻灭,化作帕敢山的春色,萌发对温馨的渴求。
阿慧脸上挂着泪水和微笑:“我怀上大哥的孩子,回国去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每当回想异国蹉跎岁月,我怀抱孩子就如同见到大哥,从而品尝人生的美好和苦难,沉浸在两人结伴走过的生死‘翡翠路’,对劫后余生是种莫大的慰籍……”
蓦然间,慕云感觉阿慧脸色红润,变得美轮美奂!他一把抱过她酥软的身子,与之忘情地热吻!顿时欲望像脱缰的野马,冲垮一切羁绊,在高峰峡谷中奔腾!两人在天地作合中近乎疯狂,直到耗尽所有能量……
得到自己应该得到的,夜深滴露难以成眠,枕边慕云已沉睡,阿慧在想一些遥远的事……脑海回荡慕云与敏顿的对话,“半月之内搞定赛当那”。她听得胆战心惊,明白慕云与阿香约定要走了!很快大家就要散伙各奔东西;她也会凄然泪别,无家可归,像被吹散的蒲公英,伴随凄凉的风,一路漫无目的地飘零,直到降落在陌生的僻壤;再次经历生存的蹂躏,在岁月的鞭挞中死去活来……
阳光射过窗帘,户外一片辉煌。睁开眼,阿慧惊得爬起,赶紧套上内衣和笼基,在慕云身上打了一把:“快起来,不要再睡了,让他们晓得会笑话的!”慕云睁开惺忪的眼,“看把你吓得,像偷鸡摸狗的;有哪样可怕的,正大光明的事谁敢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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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顾鹊桥(9)
阿慧对镜梳妆:“你晓不晓得敏顿是哪样人?不怕他把这件事当信息卖给人家?”
“他想做哪样是他的自由,反正老子问心无愧!”慕云从背后抱住她,头在她颈窝磨蹭:“别提这些扫兴事,已经捅破了这层纸,两人想有距离都难,考虑多了倒是作茧自缚。”
阿慧听得吃惊,他会骂人!在她眼里慕云深沉含蓄、温文尔雅,怎么一夜就变了!突然他的手不安分,一把扯下她的笼基!她抓住他的手不放,转头不怀好意地笑:“你就不能放坚强点?该给你的我给了,该得到的我已拥有。别,别别这样……”
这下他更来劲。阿慧扭动身子朝后对他为难一笑:“算了大哥,这是没完没了的事,我还要忙着烧伙洗衣……喂喂!你千万别……”使劲挣脱推开他,自鸣得意地说:“你这人没救了,咋个露出真相?”扎好笼基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抱起两人换洗的衣服出门。
慕云慵懒地来到客厅,阿慧为他打好洗脸漱口水。大院外鸟语花香,段爷起得早,在活动筋骨。户外阳光明媚,将绿树丛生的山麓映得斑斓。慕云深深呼吸新鲜空气,感到神清气爽的,伸了个懒腰问:“敏顿到哪里去了?”段爷说:“他刚走,早饭没吃就要进城。”
吃完早餐,慕云收拾碗筷,“阿慧来了这长时间,我内疚没陪她玩趟佤城,今天麻烦段爷守楼,太阳落山前我们回。”
段爷老气地说:“你坐在磨子上转醒了?早就该陪她去玩的,每次回家看见她像孤雁似的,守着这阴森鬼气的洋楼,我心里就特别难受。”
阿慧听了十分高兴,每回买菜购物她来去匆匆,在佤城这么久从没逗留过;有男人陪着闲逛是种情调,是种精神享受,也遂了她走前的心愿。于是赶紧抱起木盆去洗衣服。为赶时间,慕云跟随她去帮忙。
在山脚的流泉下,一人洗一人浣的,心里也像清澈的流泉,在愉悦地跳跃。这是中国式的恋情,缅甸男人视洗衣下贱,把老婆当奴隶使唤。透过山麓婆娑的树木,阳光碎金般地撒下,阿慧脸上挂着笑容,搓揉衣服的姿态很美,两只丰硕的乳防一抖一抖的,那一颦一笑叫人心慌意乱,赋予无限美好的遐想。
慕云沉浸其中,悄声问:“你昨天没来那事啊,咋个骗我?”
阿慧听得噗哧一笑,伸直腰,重新扎好笼基:“让你吃惊了?明知故问!我是今天不谈昨天的事,你只说说现在去哪里好玩。”
慕云将手擦拭干净:“普押叽是佤城最大的寺庙,那气势了不得,在中国还没见过这么宏大的佛教圣地。我们去烧香拜佛,许个心愿,祝以后我俩有个好运……”
这无意触及到伤感的话题。阿慧理解他的意思,故作惊讶:“你是学医科的呀,咋个相信迷信,竟对佛教感兴趣?”慕云点了点头,凝望湛蓝的天空,神情迷惘变得异常深邃。
山脚下的风景幽静宜人,灌木和野草绿得沁出清香,令人心旷神怡。两人坐下小憩。慕云放眼远方流淌的伊洛瓦底江,感慨道:“这地方真美,不如就在佤城陪我吧?你一走,我心像掏空了似的,真的很孤独、很寂寞……”
“你想找两个老婆啊?叫我与阿香争风吃醋,让你好看笑话?”阿慧眉眼一挑,靠在他肩头:“我真的想回国……有谁会相信,我可是出身书香之家,教授的女儿呀!高中时出类拔萃,少年心事当拏云,很想有番作为……然而时运不济,命途多舛,下放当知青理想破灭;逃到缅甸这几年,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因文化不同,前途是黑暗的深渊……唉,这不是你的国家,想不落叶归根都难啦!”
说到动情处,阿慧双手伸了个懒腰,朝他妩媚一笑:“唉——现在终于想开了,半个月后我就走人!到那时,与大哥歧路挥手,从此天各一方,心中长留的是——长亭外,古道旁,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忆芦郎,夕阳山外山……”
一石激起千层浪,慕云听得心都碎了,这是“弘一”和尚的《送别》,她只改三字其意竟如许苍凉;由此,浓浓的依恋之情如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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