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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赌石-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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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真情!阿哥,你把信物还给我……还给我!”
一听她要信物,慕云的心猛地一颤,顿时方寸大乱,紧捏胸口的玉佛:“我不给,就是不给!那是不可能的!”见他不肯交还,阿香气冲冲地朝外走。
“等等!你认识把抓我进监狱的高官,只要说清这件事,一切就会烟消云散!”
慕云的话从后追来,阿香听得愣住,踌躇了一会说:“阿哥,你连自己的婆娘都不相信,还问我认识哪样高官?难道这人比阿香在你心目中还重要……看样子阿香这辈子命中不幸,恐怕是我们缘分已尽?”说罢泪流满面,匆匆跨进车厢。
车门咣地一声关上,震得慕云脑袋一片空白,难道是自己错了?她认识奈枝将军何来到处求人?可是车已发动,想挽救已经来不及了!
一听汽车发动机声,段爷窜出厨房,像帽子被风吹跑了的追:“停车停车——阿香我有话要说——”可是奔驰车吱地一声,像离弦之箭上了公路。
段爷蔫头耷脑返回,对慕云一跺脚:“你这个憨包儿!晓得自己干了哪样好事哟——”坐在沙发沮丧地抱着头,断断续续说起敏顿和赛当那合伙诈骗,好在阿香及时拯救,他才幸免于难。
“段爷您为哪样不早说!”慕云痛悔不已,难怪阿香说“枉费她一番真情”的,那可是洋楼巨款和段爷的一条命啦!
“办这种傻事,想起来就羞愧,你叫我咋个说得出口嘛?”过了许久,段爷抬起阴郁的脸问:“慕云,你对阿香到底了解多少?”
这话问得莫名其妙?慕云草草叙说两人相识的经过,以及她的家庭背景。
“不对不对,你根本不了解她!”段爷摇了摇手,“那么我再问你,晓得阿香为哪样一再向你索要信物?”
奇怪,难道阿香是天使或魔鬼不成?思前想后不对头,慕云一旦醒悟脸色骤变,内心震惊不已。段爷抓着他的手说:“你哪样都不要说了,我晓得你转过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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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火阑珊(1)
段爷对他的两栋别墅耿耿于怀,那是昔日英国皇家贵族建筑,别墅不用说有多考究,配有花园泳池,在佤城著名的曼德勒山风景区,即华侨说的“小明山”。那里环境优美,浓荫掩映,显得分外清幽凉爽;佤城被喻为火炉,它是里面难得的避暑胜地。
为这两栋别墅和年轻漂亮的小老婆,段爷两次被赛当那诈骗,并差点丢命。段爷是公认的赌石高手、亡命赌徒,也是应付社会坑蒙拐骗的弱智。慕云被抓进监狱,段爷绝望之极,这辈子注定是赛当那的菜,伤心报仇雪恨没有指望。
现在慕云放了回来,他段爷还怕谁呀!赛当那骗他的钱还烦他脑袋一根筋,说里面装的都是浆糊。妈的,现在看谁的头被猪啃了!那小婆娘他可以不要,但两栋别墅非姓段不可!于是多次跟慕云商量,他年事已高,再也不能等了,死前最大的愿望是躺在别墅里闭眼!
其实慕云早有打算,同时也理解段爷,事情并非两栋别墅那么简单,而是一口男人咽不下的恶气。之前赎楼的资金不够,时机不成熟,他没有实力与赛当那斗;刚刚筹集到复仇资金,他被抓进监狱,其间段爷不会理财,将积蓄花得所剩不多。然而赌石场需要大量资金作后盾,不然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捡银子。现在他要充分利用赌石绝技去扑捉机会,边积攒资金,边寻机与赛当那了断生死!
师徒驻扎佤城酒店,成天辗转赌石场,一听到有好货就闻风而动。半年下来赚得钵满盆盈,将佤城的好赌货淘了一遍。由此慕云名声大震,被佤城高手公认为赌石大王。人家看石头出自哪个场口,能猜出七分准就是了不起的高手;而慕云不仅一口说出石头的场口,而且看眼戒面就能猜出九分准,倾倒无数高手。从事赌石的无一不是起起伏伏,有赚六赔四的概率就很不错了。但人家只见慕云出手就赚,很少见他赌垮。这下同行吃惊不小,当作惊天秘密纷纷登门求教。
对此慕云不以为然,说没有奥秘,道理很简单,就是要具备目空一切的赌徒心态,关键时刻临危不惧、势在必得。俗话说赌石是“七分技巧,三分运气”,其实更是心理承受能力和综合素质的大考验,瞬间决定平地暴富还是倾家荡产,玩的就是心惊肉跳。只要真正做到赢得起,亦输得起;不卑不亢,以平常心对待,自然头脑冷静赚大于赔。道理简单人人都明白,可是人天生就高不就低,能富不能穷,临场实战就懵懂了:要么为贪图那点小利,结果石头翻脸垮得倾家荡产;要么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明知唾手可得的暴利,就因为“怕”字作怪,稍有犹豫失之交臂,过后痛定思痛悔不欲生。赌石就是赌徒,这既是人性弱点的大暴露,同时也是追求心性修炼的最佳地。
一席话说得人家大彻大悟,佩服得五体投地。这世上确实最容易的是“说”,最难的是“做”,人总在理想与现实中倍受折磨,何况是视惊心动魄的赌石如闲庭信步。缅甸人信佛教,华侨也不例外,每天不忘烧香磕头祈求佛的大智慧,但真正能做到六根清静的微乎其微。
玩赌石的分两大类,一类是顶尖高手和大玉石商,他们资本雄厚,凭此身份出入高档赌石场,所看的货世面难得一见。但大部分属小打小闹的散勇游骑,手里仅有几件民间藏货,他们本钱小,收件货不容易,往往不到价位不出手。
师徒俩名震佤城毫无大牌架子,企图咸鱼翻身的华侨趋之若鹜来朝拜,两人的客房自然高朋满座;有来请教指点迷津的,有借两人的名声做中介的,也有心怀叵测之徒……房间每天川流不息。桌上的烟尽管抽,茶叶充足自己泡,老乡们围着段爷抽烟喝茶谈赌石。
玩赌石的从不轻易给人看货,除非你是买主;更不用说登门求教,一旦你看出货的毛病,又口风不严,他当宝的石头就惨了,变成一脚踩到甩也甩不掉的臭狗屎。由于师徒俩人品好、有君子风度,所以大家对老乡抱以极大的信任。尤其是慕云看过的货,立马被打上品牌效应,货主抱着石头像得了疝气的,走起路来跩得很,“这石头芦医生看过!”就这一句话,价格肯定下不来。因为圈内人都清楚,赌石大王从没看走眼,只要他看过的就是好货。当然,你拿块“砖头”慕云肯定不会看,一旦他肯开慧眼,货主抱住石头如获至宝,走时不忘丢下茶水钱。


灯火阑珊(2)
段爷十分满足这种热闹场面,每天忙于给老乡泡茶、看石头;与人谈赌石精神好得很,像抽了“四号”的,挺三天三夜不打盹。这些混迹市井的老乡正经事不干,吹牛的本事堪称一流,成天揣着宝贝石头指望一夜石破天惊,里面呼地崩出座金山。每天大清早,伙计们裹着波索像群鸭婆不约而至,脱掉破拖鞋、盘腿翘起臭脚丫子,或坐床凳,或靠沙发;不要钱的烟一根接一根地抽,免费的茶叶一天换它好几遍。弄得酒店房间乌烟瘴气,满地烟蒂痰迹,脏得不堪入目;茶喝多了就爱跑洗手间,弄得屎尿斑斓,臊臭刺鼻。酒店里意见很大,服务生恨不得将师徒俩赶走。
时间一长慕云受不了了,这哪里是交流赌石,纯属是老混混带小混混的繁殖场。而段爷成了这群华侨混混的总帮头,他毫不在乎慕云的厌恶,反倒把这当成是种莫大的享受。段爷最怕的是寂寞,一旦起风下雨无人来,他就像掉魂的在房间里转来转去,然后毅然出门找人聊天。片刻的安宁是慕云难得的好时光,他一人坐在房间享受冷清,遗世独立地静静思考。遗憾的是好景不长,清静的日子随风雨结束,段爷又将房间变成茶馆,一旦与人谈赌石连祖宗八代都忘光了,叫他哪里还记得赎别墅?
已经两个月没赌一件石头了,“点灯节”这天,这些满脑子发财的华侨老少不回家忙过节,却赖在这里抽烟喝茶杵牛屁眼。快到晚上十一点了,混混帮还没散场的意思。慕云实在忍无可忍下逐客令。过后收拾满桌遍地的残茶烟蒂,不由得牢骚满腹,烦段爷沉溺富足,好了伤疤忘了疮;每天正经事不干,把房间弄得像垃圾场;这样成天闹哄哄的,倒不如改行开茶馆。而他后面还有许多要紧事等着办,当务之急是要赌涨两件石头;然后马上筹划找赛当那赎别墅,不知段爷是否还记得正经事?!
对慕云赶走华侨老乡段爷满脸不高兴,不以为然地说:日子长着呢,现在他要过好每一天,不能让快活浪费;你也别小看赎别墅,这么多年他为这事伤透了脑筋!手上不积攒五千万就没法与赛当那斗,可是他一时去哪里弄到这大笔钱!
真是不可救药!就因为赎别墅难,才要到处捕捉机会呀!成天像坐茶馆的比吹牛,您能吹出天文数字!慕云不愿与他争论,说从明天起,晚上他回城郊洋楼,白天去赌石场。
段爷当场火了:“他们都是你的同胞啊!看在华侨的面子才来,哪有把客人朝外赶的!俗话说茶烟不分家,这是老祖宗的礼节!何况帮忙看石头是积德积善,为这些可怜的穷华侨发点小财!莫忘了自己也穷酸过,发富了就瞧不起人,还装哪样大佬的!你懂不懂人气旺就是信息集散地?晓不晓得我这样做也是为了赎别墅!”
“赌石不是一般人玩的!段爷说这是帮华侨老乡,倒不如说是害他们。这帮人不愿吃苦学技艺,成天吹牛,幻想石头蹦出整金山;加上心理素质差、赌性十足,就算一时暴富,最终也会落得倾家荡产,下场比现在还惨。要晓得,赌是我们华人的劣根性呢!”
一席话说得段爷恼羞成怒:“你意思是我教坏了你,把你变成赌棍?在缅甸不赌石哪有我们的出路,说话简直是混账!”
“好了好了段爷,我们父子俩最好不要争吵。”慕云心烦意乱地摇手制止,“您晓得我的时间实在陪不起,段爷要考虑清楚,如果您对赎别墅不感兴趣,我就另作打算。”
“那好吧,你想干哪样就干哪样,以后我们谁也不干涉谁。”段爷一口答应,过后黯然神伤:“有谁理解我的心情,没有阿慧,我怕住在洋楼里憋死;一旦想起她可怜巴巴的,挎着包袱走了,那地方就更冷清、更孤独,我恨不得想哭……”
顿时房间陷于死一般的沉默。搬到洋楼时是四人,晚上阿慧给大家做吃的喝的,聚在一起谈天说地其乐融融;现在落得只剩师徒兼父子,一对华侨羁旅酒店,两人境况如此凄凉。
这是慕云没料到的,自从阿慧走后段爷心情一蹶不振,洋楼失去女主人变得毫无生气,大院里荒草淹没花木,楼内蒙尘游丝,像座潜藏幽灵的阴森古堡。睹旧物最容易伤感,使人联想起阿慧的不幸遭遇,以及与她不堪回首的往事。


灯火阑珊(3)
现在他才明白,段爷的颓废是一种无泪的伤痛,不可能被他说服;因为他自己也有同感,想起阿慧就莫名地伤心,被负罪感压抑得喘不过气。同时他也对不起阿香,内心一直愧疚,枉费了她的真情厚意。他真不想在佤城呆了,打算赌石赚几笔,凑足赎别墅的钱,解决段爷养老就云游;然后去孟芒镇向阿香当面道歉,了却心愿或出家或回国。时间紧迫,这事再也不能拖了。由此他心情郁闷,起身对段爷说出去散心,逛一下夜市就回。
走出酒店,佤城的夜色沉默而朦胧,一排昏黄的街灯映照着冷清;微风从伊洛瓦底江吹来,清凉的湿气将城中的闷热渐渐驱散。路上行人稀少,漆黑的天底下传出空洞的足音,仿佛只有他一人在夜行。这时街面的店铺了无生气,大多数人家在忙于打烊。
缅甸的“点灯节”在中国叫“鬼节”,即农历七月十五“鬼门关”,不过他们是缅历七月十五。在缅甸不论是缅族还是华侨,都笃信佛教,“点灯节”是其重要的节日,风俗规定节前三个月不能动土,例如做房子、搬家、结婚等等工程性的事宜。这使他油然想起茶楼一幕,那天阿香约定半月内回孟芒镇。现在他有所醒悟,估计阿香想赶在“点灯节”前邀亲戚到场认亲,象征性地补办结婚仪式;同时也警觉,为什么奈枝将军要关他半个月才肯释放?这种猜疑一直挥之不去,但人世上的事纷繁复杂,既然是出来散心,就得多想些高兴的事。
他享受这夜的宁静,仿佛在漫步人生路。夜幕下,佤城的“点灯节”肃穆、悄无声息。黑暗里每家在默默地给亡灵烧香,在房前屋后、大门旁边、每一棵树下,点上一盏蜡烛或油灯;然后虔诚地双掌合十给先人作揖、磕头,预祝故亡者在阴间百事顺心。游览街面,无数盏冥灯如摇曳的幽灵,星星点点从佤城铺开,一直伸延到天际、潜入黑暗的地府;放眼望去,大地成了亡灵之灯的海洋。
这种景象与家乡的风俗差不多。文革将香烛钱纸列为“四旧”,禁止祭祀神灵和鬼魂;但是在“鬼门关”这天,被世间穷苦日子折磨怕了的人们,夜半偷偷摸摸给故亡者烧冥钱,担心苦难的亲人在阴间因拮据再受饥馑。
缅甸的“点灯节”肃穆而庄重,触景生情,身为异国他乡之客,更钩起他的思乡情怀,家乡的山山水水、亲人们和蔼质朴的面容,如一幅幅醉人的画卷在他脑海荡漾。情到深处,他不由得咏叹起王维的千古绝唱,《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
在这种潜意识的牵引下,他漫无目的地踏着灯海夜游。走着走着,抬头顿觉一惊——不知不觉来到曾与阿香相会的茶楼!
这是座二层楼的木板尖顶茶楼,现在打量别有一番韵味。其外观涂有彩绘,形似缅甸的庙宇,又像简陋的教堂,散发浓郁的南亚风情。茶楼大厅灯光昏黄,只有两三位裹着灰布波索、头缠缅甸头巾的闲客。
慕云不由自主走进大厅,打听楼上那间包房。女老板身着缀满金丝的彩缎笼基,头饰花花草草的,身上散发浓郁的缅族气息,并带有袭人异香,他嗅之神清气爽。她双手合十对他躬身一揖,然后精心沏泡香茶,掌灯托盘引路带他上楼。
楼上的包间都空着,清幽得了无生气。置身其间,面对一支如豆的蜡烛,他不知自己是虔诚的信徒,还是受困的幽灵。
在烛光里品着香茗,坐在阿香曾经坐过的沙发,心里有种异样的感受。曾几何时,在这里他们情意缠绵,推心置腹一扫心头多年的阴霾;依依惜别之际,对未来渴望得很,约定半月后返朴归真,如山鬼潜入崇山莽林,携手逍遥与世无争。闲暇去看漫山遍野的罂粟花,夜深木楼,挑灯情话,憧憬男耕女织,谈苍黄三年风雨路。
不料监狱恍若一梦,美好如海市蜃楼破灭。想起那份不了情,不知到底是谁的错?直到释放时才从文书口中得知,抓他的将军叫“奈枝”!这使他脑海蓦然浮现惊心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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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火阑珊(4)
首次去格莫村庄的途中,车在关卡被拦住,见官兵拉他去当挑伕,阿香掏出证明声嘶力竭地哭喊。现在他懂缅语,她说的人就叫“奈枝将军”!这样他才幸免于难。加之阿香在这包间与他约定“半月”回孟芒镇;碰巧,这与奈枝将军强行囚禁他的时间吻合!佳期对两人是个漫长的日子,如果阿香是等不及才出此下策,那就太没有道德了!
奈枝提前强行遣返阿慧,至今她生死未卜、音信全无;想起阿慧被逼走的惨状,他已是愁肠寸断,悲痛难忍!由此他对阿香愤恨不已。可是过后思量,阿香再糊涂也不至于害他进监狱呀?想起那天她满心欢喜上门探望,反被伤害得凄怆哭走,由此悔恨对他像无情的鞭子抽打。阿香一去不返,再也听不到她奔驰车的声音了。之后痛定思痛,他在伤害阿香的同时,自己所受的伤比谁都深。
这时寺庙依稀传出低回的钟声,在广袤的夜幕下发散。他抬腕看表,不知不觉坐到子夜。碰巧这时茶楼来了客人,点着要这间包房。慕云缓缓起身,也该是前客让后客的时候了。
然而倾耳聆听,楼下传出清晰揪心的对话声!女老板轻柔地说:“那间包房有客人,能不能给您换间更好的?”客人没有商量的余地,对其它包房不感兴趣,不然她就走!
回味中他愀然,声音好熟悉啊?突然脑海如电光石火——真是冤家路窄,来客莫非是阿香!他惊诧得一屁股跌坐沙发,两眼怔怔发直;顿时心如紧弦,朔风急雨般铿锵弹起“十面埋伏”!
女老板要阿香等等,她去与那位先生打商量。一阵楼板声响,女老板轻轻叩开他的包房,合十躬身深揖:“冒昧打搅先生,能不能给您换间包房?”慕云点点头,示意要她上来。他等待捕捉这稍纵即逝的良机!不一会传来款款的脚步声,像敲击他的命运之弦,一声紧似一声地锵锵逼近!
终于门嘎地闪出一道亮光,慕云浑身一颤——蓦地看见“罂粟花”那熟悉的倩影!经昏黄灯光映照,她显得轮廓分明更具野性灵气!阿香双掌合十,对着包房如豆的烛光躬身深揖:“真不好意思,让先生屈尊挪位。”里面人面孔模糊,她没有看清。女老板陪着表示歉意。
想不到她变得这么懂礼貌,对他讲客气。慕云感到好笑,缓缓起身:“久违了阿香,今天是天意。”
阿香惊得脸色骤变,镇定情绪后,忍不住哀叹:“我今天咋被狗咬了,算倒了八辈子霉……”说着对女老板合十赔罪:“真不好意思阿姐,这包房我不要了。”转身匆匆下楼,快步穿过厅堂。
慕云接踵下楼,一旦出门加快脚步。不等他撵上,阿香停下脚步,不屑地扫他一眼:“请自重,不要跟着,我根本就不认识你!”慕云长吁一气:“可是,我认识你呀,难道你不叫阿香?”“谁跟你嘻皮笑脸,小心我喊抓流氓的!”
茶楼里的闲客闻声跑出,惊奇地张望。慕云感到很无奈,对着大地闪烁的冥灯说:“其实,我们今天都清楚,心中的那盏灯没灭……我晓得自己做事欠妥,一直想对我那罂粟花说声对不起。阿香,给我一次机会吧?难道一次也不行?”
月光下,阿香的脸冷酷如霜,对着夜幕愤愤不平:“你不配!其实他王八蛋,良心被狗吃了,我早已把他从心里彻底忘掉!”
听她说得这么绝情,转身要走。慕云急了,追上前取下玉佛悬晃:“阿香你看——阿哥手里是哪样东西?我想你是忘不了的……”接着哼起那首在格莫村庄唱的情歌。
一看信物伴着情歌摇晃,阿香马上侧过脸,泪水溢出,“你为哪样唱这……已经晚了,趁‘点灯节’我来看最后一眼……明天就回孟芒镇,嫁人……”
什么!慕云脑袋嗡地挨了一闷棍,失声悲怆地说:“阿香你咋能这样报复?按缅甸风俗,我们还是事实上的夫妻啊!就因为误解……”
“我们已经形同陌路……”阿香任由清泪流淌,“在佤城望眼欲穿等了两个月,盼我的王八蛋找来,盼得心里泪都流干了。芦慕云——你现在说这种话不感到羞愧,你走吧……”


灯火阑珊(5)
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阿香竟一直在佤城等候!慕云心在滴血,见她转身就走,于是求救地哀叫:“阿香——你认识奈枝将军嘛?抓我的人就是他啊!”
阿香马上明白过来,悲怆地哭喊:“缅甸人谁晓不得奈枝是佤城司令!谁晓不得昂山是国父!晓得不等于认识啊,你把我害成这样才说……”
见她朗声在哭,慕云像抓到救命稻草:“我一直怕伤你的心,今天被逼得走投无路!阿香,难道没有挽救的余地,给我一次机会吧?就给一次?”
阿香背过身啜泣,“前后四年寻夫啊,你若珍惜,我也不至如此……今天事情明摆着,你还奢谈哪样机会?”慕云懵了,明白阿香的意思;但是他心病未了,丢下段爷怎么办!
慕云举着信物摇晃,可怜巴巴的望着她流泪。阿香恨恨不已的,伫立片刻,毅然朝奔驰车走去。慕云紧追几步停下,手举信物泪眼汪汪。
打开车门,阿香掩面哭泣:“你是个聪明人,为哪样来这里?为哪样不言语?你为哪样不说话……”他泪流满面站在原地,手举信物只是朝她摇晃、示意有苦难言。她抹泪冲他叫喊:“芦慕云——你王八蛋……我为哪样认识了你!”跨进车厢砰地关上车门。慕云猛地一颤,举着信物洒泪奔跑。可是,车骤然发动,带着一路凄厉声冲进灯海,消失在沉沉的夜幕中。
一夜未眠,天没亮慕云披衣起床,偎在沙发里抽烟。听到客厅有动静,段爷悄悄走出套间,见他愁眉不展的,问是不是为昨天争吵的事生气?慕云摇了摇头。
段爷神秘兮兮地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佤城到了件好赌货!你猜是哪样——黑乌沙!而且货藏着生死玄机。据华侨朋友透露,赛当那也看中了这件石头,并准备倾囊买下。千载难逢的机会呀,看样子这是老天要我与他了断生死!”
慕云心情郁闷,摁灭烟说:“昨晚在茶楼遇到阿香,她要嫁人了……”
段爷大吃一惊:“你应该清楚阿香是哪样人呀?当时为哪样不拦住她!你这哈子憨包,竟还有心情坐在这里抽烟,她一旦嫁人你会痛悔一辈子的!”
这些慕云都清楚,阿香家神秘而富有,但是段爷与他有父子情、患难义。在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与无价情义之间,“二者不能得兼”,他只有“舍生取义!”说实话,当时他哪有不想跟阿香走的;但是一想到段爷日后境况堪忧,他怎么也不忍心丢下!一时千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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