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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手窃国-第1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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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猥琐小人!”
“没关系啊。只要你多来我这里,我不孤独不寂寞了,他不就没有机会了?”
孝瑜懒得再和他争执这些小事,在他榻前的胡床上坐下,转移了话题,正色道:“我问你,至尊昨日班师还朝,文武百官无不在紫陌桥迎驾,怎么就独独缺了你?”
“我不是告病了吗?”
赵湛从几案上取了银碗,里面的酪浆已经凉透,他喝了一口就放下了,召唤外头的侍女给他更换。
“你这个‘病人’怎么不卧床休养,还要这般‘操劳’?”
赵湛指了指被褥间上刚刚随风散入的杨花,“紫陌桥那边杨树多,满天都是,你想我死,我就去。”
孝瑜这才想起刚才他打的那几个喷嚏,就是这杨花刺激的缘故。似乎是遗传的缘故,赵源和赵湛兄弟俩都是从小就有哮喘病,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严重。百官迎驾,冠冕堂皇之时,赵湛在脸上蒙块纱巾难免有点太不像话。托病不去,也许是个解决办法。
因此,他的怒气渐渐消散了。坐了一会儿,感觉没有话说,就站起身,准备出去了。
“这么急着走,莫非是要进宫去伺候至尊?”赵湛意味深长地笑道:“多在病榻前孝顺孝顺,至尊才有可能考虑立你为储呢。”
孝瑜刚刚走了几步,听到这几句风凉话,又转身回来了。
他的脸色瞬间就变得阴霾密布,眼神也冷冰冰的,“你说什么?”
赵湛被他的表情吓到了,愣了愣,连忙否认道:“没说什么。”
他走到赵湛跟前,盯了对方许久,盯得对方开始发毛了,这才冷笑道:“九叔,我父皇是你一母同胞的亲兄弟。祖父去得早,长兄如父,你们这些小叔叔们哪个不是他一路养育照看下来的?你要是长了一颗人心,也应该知道在兄长卧病的时候去照看照看,哪怕是去问声安就走也好,胜过在这里说风凉话。”
赵湛讷讷了半晌,终于敷衍道:“等过了这几天,我就进宫请安。”接着,突然问起了孝瓘,“兰陵王呢,他这次没回来?”
“没有。”
赵湛好像有点遗憾似的,叹了口气,“唉,这下没好戏看了。”
“什么好戏?”
“至尊认回他的好戏啊,多有意思?不过,这样一来,你可就难做了。”
孝瑜冷哼一声,道:“怎么,你不看着我和他兄弟阋墙,就难受?”
赵湛思忖一阵子,突然像想到了什么,猛地站了起来,“不好!万一他和至尊早已合计好,表面上不回来,背地里却偷偷回来。等到你麻痹不防备时,他突然冒出来,被立为储君,你可就连哭都来不及了。”
孝瑜好像听到了十分荒诞的笑话,“你当孝瓘是你,专门干些见不得人的阴谋诡计吗?父皇想认回他,认就是了。我是庶子,挨不到皇位也正常,我也没有志在必得的心思,我劝你还是少为我操心了。”
“你就真的不想他永远都是你二叔的儿子,永远都挨不到皇位?”
“不想。”
孝瑜的回答斩钉截铁一般,然后警告道:“你也少动这个歪脑筋,要是让我发现你在背地里搞什么鬼,做什么妨害父皇和孝瓘的事情,休怪我不念这么多年的情分。”
说罢,拂袖而去。
……
昭阳殿,寝宫。
烛光摇曳,孝瑜的面孔也变得忽明忽暗。他安安静静地坐在榻前,注视着昏睡中的父亲,眉头间凝着无法疏解的担忧,愁容满面,已经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
他心中一直在进行着天人交战,很矛盾,也很踌躇。到后来,心头的天平渐渐转到了一侧,他拿定了主意。
赵源再次醒来时,二更鼓刚刚敲过。孝瑜正在走神,并没有注意到。
“瑜儿,你想什么呢?”
孝瑜怔了一下,望着病容憔悴的父亲,很难受,心头瞬间一阵酸楚,眼眶也湿润了。
“儿臣是在想父皇的病早点好起来,父皇这样病着,儿臣很害怕……”后半句有点说不下去了。本想说一些安慰的话,可是他无法控制自己,还是将心头的忧虑说了出来。
赵源笑了笑,有几分欣慰。他呼了口气,抬起手,摸了摸儿子的脸。儿子那张还颇为青涩的面庞上,有着晶莹的泪水。清澈的眼睛里,也有着真切的担忧和关切,这不是装出来的。
“不要怕,我没那么容易死。”说着,他叹了口气,“瓘儿可从来不说害怕,即使这次和我分别时,也没掉半滴眼泪,倔得很。他要是像你这样,就好了。”
“父皇……”
“叫我‘兄兄’,别这么生分了。”
孝瑜擦干了眼泪,哽咽道:“兄兄……您实在想他的话,我去找他。就算是绑,也要把他绑回来。”
赵源摇了摇头,“何必如此。我又不是快死了,非要见他最后一面……以后,见他的次数还多着,不急于现在。”
孝瑜很难受,他知道现在的情况很不好,可是,他不能在这种时候再惹父亲烦心,也只好不继续提这件事。
赵源在他的伺候下,喝了点水。重新躺好之后,两眼望着上方的虚空,沉思了一会儿,转脸问道:“瑜儿,你说,将来接替我的人,要怎样才能坐稳皇位呢?”
263
263、人生长恨 。。。
孝瑜沉默了,许久没有回答,烛光之中,乌黑的眼眸越发幽深了。好像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不论是白天,还是夜晚,都是看不底的。
这双眼睛,让他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似乎病了许久,连思维都凝滞了,迟钝了,他慢慢地想了想,终于将眼前的这双眼睛和他曾经很熟悉,却又归于陌生的那双眼睛,重叠起来——赵汶,当年的赵汶,也是这样的眼睛,让人看不清他心里想的是什么,深不可测。
孝瑜长得不怎么像他,而孝瓘则是酷肖。孝瓘和他的母亲一样,都有一双清澈见底的蓝眼睛,好像两泓秋水,没有半点杂质。这样的人,总会用善良的心去看人,看世间的一切事物。这样的眼睛固然很美好,然而越是美好的东西,就越是脆弱易碎。
朝堂险恶,人心险恶,更是险恶过战场。最高权位,无论是争夺,还是占据、捍卫,都是铁与血的较量,没有一颗坚忍如铁石的心,没有对局势的准确判断力,却被推到风口浪尖,结果必然是死路一条。
赵源很清楚,二儿子不是块帝王材料,硬是把他推上皇位,只会是把他架在火炉上烤;可是,没有皇位的保护,只怕他的处境会更加危险。
该如何选择呢?有什么样的方案,能让两个儿子都好好地活着,既不会自相残杀,也不会被外敌所乘,将这个江山守护好呢?
他还没有孝瑜这么大的时候,就已经成为赵雍身边出谋划策的“军师”了,每每遇到各种难题和麻烦,他总是能在很短的时间内找出最佳的解决方式,并因此被父亲信任器重。天下如棋局,拙劣者寸步难行,高明者却可以在谈笑之间,轻轻松松战胜任何敌人。
二儿子既然不行,那么大儿子如何呢?
良久,孝瑜终于开口了,很出乎赵源的意料,他的回答并非中规中矩的勤政爱民,亲贤臣远小人之类,而是简洁明了的一句,“将所有有可能染指皇位的人,全部驱离国家核心。”
“哦?”赵源颇为意外,眼角微微一动。他眯缝着眼睛,重新审视着这个儿子,问道:“在你看来,什么样的人,才有可能染指皇位?”
“宗室。”
“为什么?”
孝瑜有些犹豫,不过在他的目光鼓励下,最终还是说出了心里的想法,“一个人的野心并非是天生的,就像冬天的种子睡眠于土地之中,促使野心萌发的雨水,就是使这个人接近权力中心。一旦人处于这样的位置,就难免不会被权力所诱惑,迷失了心智,以至于什么都敢做。因为太近了,唾手可得,所以他会冒险一试。”
赵源兴致盎然地看着他,“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因为儿子看到了您和二叔的例子。”孝瑜鼓足了勇气,毫不畏惧,毫无畏缩地迎视着父亲的目光,徐徐说道:“本来您和二叔可以善始善终,好好做一对兄弟的。可是自从二叔第一次得到了本该属于您的东西,想法就变了,他想要的东西,就越来越多。第一次的得到给了他希望,也增加了他的贪欲。后来如果不是他高居宰相之位,手握京城兵权,感觉大权唾手可得,他也不会铤而走险。”
赵源听完之后,不置可否,默然片刻。然后,目光灼灼地盯着儿子,问道:“你为什么不想,当时我虽位高权重,可名分上还是个臣子。我在晋阳负责军务无法脱身,邺城政务必须委托他人代管,而我唯一能信得过的只能是自家兄弟,所以不得不用他。等到武定七年秋天,国内平定,我即将改朝换代,他的利用价值没有了,只会成为麻烦,所以被我主动出手除掉了?”
最后几句,没有任何感情成分,冷冰冰的,好像说的不是兄弟,而是对手,甚至是敌人。
周围的气氛渐渐凝重,令人心情紧张,好像压抑得难以透气,即使烛光的暖色,也无法化解这种冰冷。
“儿子不会这样想,是因为您是个重情的人,如果不是二叔最先动手,您还是会给他一条退路的。”
说完之后,孝瑜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浅浅的笑意,化解了刚才的僵局,“儿子相信,您对他已经仁至义尽了,最后也是无可奈何,不得不出手还击。”
赵源眼中的锋芒悄无声息地敛去,有几分苦涩地笑了,“你猜得没错,你很了解我。你比我预想的,还要成熟许多。”
长长吁了口气,他又问道:“假如让你来坐皇位,你首先要做的,是什么?”
孝瑜想了想,暗暗握拳,语气坚定地回答:“让几位叔叔都去外地,出任刺史,不经诏谕不得擅自还京。朝中相权,京畿兵权,决不能落入宗室之手。”
“那你九叔呢?你可和他一起长大,与他交情最好。”
“他也一样,让他去封地,做个富贵闲人。让他留在京中,染指朝政,将来只会害了他。”
孝瑜说完这些之后,终于舒了口气。
赵源对儿子的回答很满意,也很欣慰,赞许道:“你能想到这个,不容易,你说得对,以后也要这样做。至于治国治政的办法,我已教过你许多次,相信你早已记在心中了。”
说着,他伸出手,缓缓抚摸着儿子那张虽略显青涩,却英姿勃发的面庞,笑道:“你长大了,我不能永远在你身边,迟早是要走的。以后遇到的艰难险阻,都是要你独自去面对的,再也不能依靠别人。我相信,你是个勇敢的,坚韧的,聪明的人,你会走好以后的路的。”
孝瑜再一次酸楚了,他小心翼翼地用自己的手,罩住了父亲的手,轻轻摸着,勉强忍着眼眶里再一次积蓄出来的泪水,声音已然颤抖了,“兄兄,兄兄不要这么说……您的病会好起来的,以后的时间还很长,能一直监督着儿子,看护着儿子的……”
“别哭,都这么大了,怎么还像个孩子似的?”
赵源为他慢慢擦拭着眼角泛出的泪花,柔声道:“我信得过你,你能当一个好兄长,一个好的当家人。还有孝瓘,以后,就靠你保护着了,千万不可让别人欺负他,陷害他。答应我,无论到任何时候,什么人在你身边说什么样的话,都不要做出残害手足的事情。”
孝瑜连连点头,“嗯,儿子记住了,儿子会永远遵照兄兄的话,永远对瓘弟弟好,信任他,保护他。”
“不但要保护好他,还要保护好自己。等你在那个众人觊觎的位置上之后,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处处都要谨慎提防。”
孝瑜哭得更厉害了。他能听出父亲这话的意思,显然,父亲已经打算让他做继承人了。可是他并没有意外的惊喜,反而越发觉得肩上的担子沉重,好像这担子要迫使他一夜之间成长起来,当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伟丈夫。
“儿子不明白,您为何,为何要……瓘弟弟是皇后生的,您是最喜欢他的啊?而且,他是嫡出,论理应该由他当太子……”
赵源撑着榻沿,很吃力地慢慢坐起,握住他的双手,望着他的眼睛,“你还记得,许多年前,你们还很小的时候,我重伤在身,以为自己要死了的时候,是怎样对你说的?”
孝瑜略略回忆,很快想起了,“儿子记得,当时您拉着我和弟弟的手,对儿子说,他是我弟弟,要我今后当个好兄长,保护他,不要他被人欺负,不要他受到伤害。”
漆黑的眸子里,流淌着一种叫做回忆的情愫,很久以前的往事,好像镜花水月一般,隔着一层亮亮的水雾,盈盈朦朦,泫然欲坠。
烛光中,赵源的笑容有点虚弱,却异乎寻常地温柔。他将儿子揽入怀中,拍了拍儿子的后背,在孝瑜的耳畔说,“瓘儿是个很简单,很单纯的人。我其实从未真正想过将太重的担子交给他,他只要做他喜欢做的事情,快快乐乐,轻轻松松地过日子,就足够了。你在担负了重担的同时,既要负起责任,也同时有了保护别人的能力。所以,那时候我就这样说。到今天,还是如此。”
“那,皇后那边……”他有些迟疑。
“皇后绝非热衷权势之人,如果不是为了责任,我早就放弃这里的一切,带着她远走高飞,过着平常人的生活去了。何必弄得像现在这样,伤痕累累……她会支持你的,也会协助你管理好这个国家。至于你弟弟,如果你信得过他,他就会成为你的左膀右臂,帮你开疆拓土,为你稳定社稷。就像古话说的那样,‘兄弟齐心,其力断金’。”
说着,他的视线渐渐转向了窗口。明月的清辉透过窗纸漫洒进来,静谧而美丽,让人想要枕着午夜时分的春风,在银色月光下,安宁入眠。
孝瑜断断续续的哽噎声,在他的臂弯处闷闷地传来。孝瑜一贯坚强,很小就很懂事,很沉稳,从来不会脆弱,更不会像现在这样,依偎在他的怀里哭泣。
他抱着儿子,任由儿子在他怀里流泪,这是第一次,又也许是最后一次。人生中的每一个第一次,都是宝贵的,值得珍惜的。因此他不再劝说,不再阻止。
他想在剩余不多的时间里,尽可能把以后的事情安排好,不要留下什么隐患,什么遗憾。
“我对不起很多人,也对不起你的母亲。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冷落她,想来,你也在怨恨我。她这辈子,算是被我耽搁了。只是我从很多年前,第一次见到皇后的时候,就喜欢上她了。我的眼里只有她,心里只有她,再也装不下别人了。
我和她患难与共,生死相依,又私定了终身。所以后来无论遇到多少阻碍,多少困难,都一直坚持着,从不放弃。能够走到今天,和她光明正大地在一起过了这六年,我已满足了,没有什么恨事了。”
孝瑜在他怀里无声地哭着,一面抹着眼泪,一面点头答应着,“嗯,儿子明白兄兄的苦衷,儿子不恨您。”
他说了这么多话,有点累。停了一会儿,等积攒了力气,这才继续嘱咐道:“只可惜瓘儿不知道,也不肯听这其中内情。将来等他回来了,你就把我的这些话讲给他听,告诉他,我和皇后虽也有对不起他二叔的地方,可是该偿还的,也偿还干净了。有些做错的事情,没办法挽回,更何况有时候确实是情非得已,无可奈何……
他不认我没关系,但是我希望他不要再误会皇后,疏远皇后。皇后是他的母亲,为了他,什么都肯付出,都肯牺牲。他不能再这样执拗,再伤她的心了……”
明月西沉,春风入帘,廊檐下的占风铎也在铃铃作响,好像纤纤素手拨弄着琵琶弦,唱尽子夜四时。人生长恨,江水长东。一曲终了,叹音不绝。
264
264、回光 。。。
死亡似乎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快降临,病痛像钝刀子一样,慢慢地切割着肉体,并不剧烈,不会一下子死人,却比死亡更加折磨人。
到后来,病痛好像一点点消失了,肢体也麻木起来。只不过一些毫无征兆的晕倒,和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似乎在提醒着他,最后离别的日子,不远了。
四月底,天气逐渐转暖,赵源听到了窗外的春鸟鸣啼,看到了窗外的明媚春光,他很想去外面走走,散散步,欣赏欣赏外头的大好春光,可他现在虚弱到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一天,早上时候很努力才吃下了一点清粥,不到晌午就悉数呕吐出去。等到中午时候,好不容易喝下的一碗汤药,还没等侍女将药碗收走,他就实在屏不住,再一次吐得昏天黑地。
脑子里迷迷糊糊地想着,算起来,好像有三天没有任何饮食了,饭吃不下,现在连药也喝不下来,看来快要完了,连日来的慢慢消耗之下,差不多到了极限,该要结束了。
只不过,心里面还惦记着一个人,一桩事,这让他一直不肯放弃,用残存的精力苦苦支撑着。明知道没有什么希望,却仍旧在等那个人来,等这桩事了却。
下午,榻边出现了一个人影,静悄悄地坐在他身边,坐了很久,也没有说话。
赵源从昏睡中慢慢醒转,睁开沉甸甸的眼皮,意识仍旧是模糊的。
“瓘儿,是你吗?”
薄薄的纱幔在风中轻舞飞扬,风中似乎有一种淡淡的花香,是窗外的桃花林,再一次绽放出花朵了吗?
脸上痒痒的,好像有什么东西落在脸上,又滑落下去一样。侧脸望去,只见枕边多了几片浅粉色的桃花瓣。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窗外桃花枝头上绽放到极致的花朵凋零了,随着阵阵春风,散入珠帘,落满室内。不但地板上有,被褥间有,连袖子上,还有散开的发丝间也有。
原来,不知不觉间,他已错过了花期,如今已是桃花凋谢的时候。落英缤纷,漫天飞舞之后,纵使无限风流,倾国倾城,最终还是要归入尘埃。
一双熟悉的手伸过来,为他拂落了头发里的花瓣,为他拉上被子。
“是我……风太大,你别受凉了,我看还是把窗子关上吧。”
牧云坐在榻沿上,一如既往的温柔。仍是那样柔情脉脉地注视着他,目光中没有悲伤,没有忧愁。好像他并非一个病入膏肓,行将就木的人,还是以前那个鲜活的,健康的,充满了阳光和快乐的情人。
“不用,我不冷。风大也好,正好透透气,不然闷得慌。”
赵源用低低的声音回答,冷冰冰的手在锦衾间缓缓滑动,最后触碰到了她的手。她很快用自己的手将他的手握住。融融的暖意,立即将他包围。温馨,而又幸福。
“你怎么又不吃东西了?瞧瞧,你都瘦成什么样了,连说话的劲儿都快没了。”
说话间,牧云的视线转移到他的手腕上。
他也跟着打量了几眼,果然又瘦了一圈,还是枯瘦,没有半点光泽,死气沉沉的。
“她们送来的东西都不好吃,我吃不下。”他仰望着她,很珍惜地望着,能多看一眼,是一眼。
她笑了,捏了捏他的鼻子,“这么说你是要我给你伺候膳食,你才肯吃了?正好,我刚刚煮了点梅子汤,开胃口的,你起来吃点吧。”
他会拒绝任何人,但他从来不会拒绝她。
被她扶着从榻上半躺起来,勉强喝了几口之后,他又一次屏不住了,非常难受。这一次侍女还没来得及拿来痰盂,他就忍不住一个转头,呕在榻沿外边。
牧云的眼圈有点泛红了,可是神情还是责备的,她一面用帕子给他擦拭着唇边的水渍,一面嗔怪道:“你这么挑剔,我也伺候不了你。”
说罢,端着碗,作势离开。
赵源连忙拉住了她的衣袖,央求道:“别走,刚才是吃得急了,不是你做的不好吃,是我自己没用……”
她又回来了,坐下来,重新喂他。他努力吃着,尽量让自己精力分散,比如看她的手,比如听她说话的声音,看她说话时的样子。
终于,这一次他总算将一碗汤成功喝下了。他不敢说话,努力压制着喉间的痉挛,不想再前功尽弃,让她担心,让她着急。
牧云放下碗,柔软的指尖摩挲着他的眉眼,沿着他的面部轮廓细细描绘,温柔而怜惜,“你再不吃东西,就要变难看了。再瘦下去,两颊都凹了,还怎么见人啊?”
说着,从抽屉里取出一面小小的菱花镜,在他面前映照着。“你看,是不是没有以前好看了,你不是最臭美,最怕变丑吗?”
他瞧着镜子里那张有点陌生的,隐隐有几分蜡黄清瘦的脸,忍不住苦笑了,“嗯……现在我不怕了,反正你早已是我的人了,就算嫌弃我,也不能抛下我,不要我。”
他将镜子从她的手中取出,倒扣在旁边的桌案上,不想再看到它。随后,他将她拉倒了,让她趴伏在他身上。只不过他现在没有力气再和她进行什么亲热行为了,也只能这样拥着,抚摸着她光滑柔顺的发丝,嗅着她脖颈间散发出的幽幽体香,亲吻着她的额头。
尽管她已经三十二岁了,可是一点也没有人老珠黄的迹象,很显年轻,还和二十几岁时候一样,肌骨莹润,风姿绰约,仍是个令人心动的美人。
她的眼睛也一直没有变,就和二十年前他在蓟城郊外的大溪边时看到的那样,明净、澄澈,比当时一碧如洗的天空还要美丽。让他只看上一眼,心里就瞬间起了无限旖旎,万千缱绻,无尽情丝,只想拥有她,把她带走。
赵源曾经有过古怪的想法,和她一直一直地厮守下去,看着她变老。可是即使到那时候,他对她的爱,也肯定是始终如一的。他想证明,他爱的并不是她的容貌,而是她这个实实在在的人。可是,那一天太过遥远,他等不到了。
他走之后,她会孤单,会寂寞吧。好在,她的儿子长大了,还有他们的小女儿,娇憨可人,可以给她带来莫大的慰藉。只是,他仍然觉得上天不公,原本约好了白头到老的两个人,为什么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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