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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手窃国-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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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略一诧异,却很快反应过来。多年前的记忆一下子浮现在脑海中——当年元子攸盯向慕容盛背影时的眼神,和现在的元善见极为相似。那是锋芒毕露,那是恶之欲其死。傀儡皇帝和跋扈权臣,向来都是不共戴天的敌人。
赵汶似乎在自言自语道:“天子深恨大哥,我须着重提醒,以免他不做防备。”
牧云想到当年元子攸手刃慕容盛的例子,想到那个血溅明光殿的可怖情景,不由得脊背发寒。望向赵源的目光里,也免不了地多了几分担忧。
优美动听的乐曲声中,十余名舞姬袅袅入场,身着洁白舞衣,长宽舞袖,身佩玉缨瑶珰,脚踏珠靴,腰系翠带,随着乐曲的节奏和歌姬妙曼无比的歌声,开始了盛大奢华、绮丽妖娆的白纻舞表演。
由于先前的纵马行猎,大多数人的精神都亢奋起来,很快开始开怀畅饮了,气氛非常热闹。各色刚刚打出来的山珍野味自是新鲜无比,由于时间所限,没有细细烹饪,而是架在篝火上炙烤,再逐一片下,装入盘中,川流不息地进奉到各个席位前。整个大殿里都充斥着麝兰、脂粉和荤油混合在一起的古怪气味,女眷们纷纷皱眉,男人们却丝毫不以为意,继续觥筹交错,不亦可乎。
酒过三巡,赵源的眼睛里渐渐浮现了殷红的血丝,步伐不稳,眼神飘忽,显然已有七八分醉意了。他令宫女拿来一只最大的玉羽觞,斟得满满当当。然后端在手里,摇摇晃晃地朝皇帝的御案前走去。
“臣赵源敬陛下酒,愿,愿陛下满饮此杯。”他口齿不清地劝酒道。语调里听不出半分戾气。
皇帝看到这么大的酒杯,知他是故意灌酒,自然不肯就范。因此摆了摆手,并不接杯。
赵源非但没有就此罢休,反而提高声音重复了一遍,又近前几步,步步紧逼,近在咫尺。这一次,他的态度就明显变冷了,语气和眼神无不咄咄逼人。
皇帝的脸色变了,忿然一推。觞中的酒浆荡漾出来,洒到赵源的手上,浸湿了衣袖。“自古无不亡之国,朕连喝酒都不能自主,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话音一落,满座皆惊,人人都知道皇帝被逼到了急处,以至难以伪装。但是人人都畏惧赵源的权势,无人敢发一言为皇帝解围。
众目睽睽之下,赵源突然摔掉酒觞,名贵的玉石被磕去一个边角,崩飞到旁边的柱子上。坐在附近的人险些被碎玉擦破脸,不由得身子一颤。
他睨着皇帝,厉声骂道:“朕,朕,狗脚朕!”
皇帝顿时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众人听闻,也各自胆战心惊,颤栗着不敢出声。
“过来,替我揍他!”他转头望见坐在附近的崔季舒,直截了当地吩咐道。
崔季舒愣了愣,用不敢置信的目光,无声地询问着赵源,好确认他这是不是愤怒之下的口不择言。
周围鸦雀无声,人人悚然。赵源一言不发,眼神阴冷。
无可奈何之下,崔季舒只得犹豫着上前。迫于他灼灼目光的威逼,索性横下心来,对准皇帝的脸颊就是一拳。
“再打,再打!”
他硬着头皮打了皇帝三拳,直到鼻血流淌。侧脸看看赵源不再催促,这才住手。
173
173、酒后真言 。。。
大殿里一片死寂,仿佛一根针掉在地上也能听见。乐师早已不再奏乐,舞妓们也忘记了歌舞。在场所有公卿大臣,宗室亲眷,个个愣在当场,吓傻了。很多人都在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看花了,或者是酒醉之后的幻觉。
赵源瞥了一眼鼻青脸肿的皇帝,冷哼一声,下了台阶,拂袖而去。直到这时,他的一干侍从方才反应过来,慌忙追过去护送了。被他逼迫着打了皇帝的崔季舒自知无地自容,也跟着走了。
牧云从惊愕中清醒过来,趁着他们出门的乱子,混在其中跟了出去。此时殿内众人的注意力都在皇帝身上,并没有人发觉赵汶身边的座位空了下来。
尽管赵源的背影早已消失在殿门外,但大殿里所有人都战战兢兢地僵坐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终于,皇帝踉跄着脚步,下了台阶,眼眶里已经满是悲愤的泪水。他失魂落魄地站在地中央,仰天长叹,吟诵道:“韩亡子房奋,秦帝鲁连耻。本自江海人,忠义动君子。”
赵演虽然正襟危坐,却一直用眼角的余光窥着皇帝的情形。到这时候,他在案下伸手,轻轻捅了面无表情的赵汶一下。赵汶会意,连忙起身,到皇帝身边,想要搀扶皇帝。
元善见一把将他推开,恨恨地盯着他,大声道:“你们要改朝换代就别磨蹭了,快一点来吧。弑君之时,刀子须锋利些!”
话音一落,赵汶慌忙跪地叩首。而座中的赵浚、赵演两兄弟也再也不能安坐,纷纷起身到皇帝面前,和赵汶并排跪着,连连叩首道:“臣等万万不敢有大逆不道之心,至尊明鉴!”
正僵持间,刚刚接到宫女通知的皇后匆匆赶来,扶住皇帝,然后一脸愠色地瞥向三个弟弟,低声道:“齐王未免过分了点,你们……”话说到一半,哽住了。
三人无可奈何,只能极力叩头,很快,额头也红肿起来。等再抬头看时,皇帝已经被皇后搀扶着离开大殿了。
气氛尴尬不已,赵汶从地上爬起之后,冷眼打量了在座所有公卿大臣。果然,有不少人既惊且怒。甚至有那么几个人,眼圈泛红,满眼悲愤,却不敢发一言。他将这几个人一一默记在心,然后不动声色地宣布宴席结束了。
牧云追上赵源时,他正被一圈人围住,在半山腰的一处台阶转角处扶墙呕吐,看起来是真的喝高了,而不是装醉。
见到她来,众侍从连忙让开。有腿脚快的已经跑去找了宫女,过来伺候他擦拭嘴角和手上的污渍。好一番清理之后,他这才推开众人搀扶,摇摇晃晃地继续往阶下走。
“你疯了,想摔下去吗?”牧云本来正在气愤他在大殿上的丢脸行径,此时看到他身临险境,也忘记责备,立即上前搀扶。
此处在东山的半山腰间,距离地面足有数十丈之高。隔着手边的石头护栏向下望去,正好是一座庞大的山池,阳光下波光粼粼,浩渺瑰美,奇险无比。若从这里栽下去,必死无疑。
赵源的身上满是酒气,他转过头来,望见是她,稍稍迟缓之后,眼睛里的戾气也跟着消失无踪了,甚至温柔了那么一刹那。接着,他松开她的手,倚靠着栏杆,坐在了台阶上。
“你看,就是那里。”忽而,他伸出手,指了指上方不远处的台阶转角。那个方向毗邻山崖峭壁,除了看起来有点险,并没有什么异常之处。
“怎么了?”她仔细看了看,仍然没看出什么,于是诧异着问道。
“你看,那栏杆旁边,长在崖壁上的柏树,身上有个树洞的。”他口齿不清地说道。
牧云再次打量那个方向,果然,有一株从崖缝中斜着生长出来的柏树,碗口粗细。正如他所说,树身上有个并不起眼的树洞。
赵源晃了晃脑袋,揉了揉太阳穴,然后皱着眉解释道:“七年前,就在那里,我从树洞中寻了一株枯萎了一半的野花给人卜卦。那人对我说,我在九年之后会遭逢一场大祸,在代魏之前。现在算来,也只有不到两年时间了。”
她大吃一惊,“有这回事?”不过转念想想,又觉得这事情太玄,谁知道会不会被算准了呢?“术士之言,未必可以尽信。平时只要小心些就可以了,不必自寻烦恼。”
他想了想,并没有反驳,而是懒洋洋地说道:“也许是吧。小时候那个疯颠颠的和尚还认为侯尼于将来的富贵在我和诸兄弟之上呢,这种事情,纯粹是胡说八道,我才不信。”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提起占卜的事情,难道他想要依据这条预言而提前篡位,以避免所谓的“灾祸”?至于刚才在大殿上出言辱骂皇帝,叫人殴打皇帝,不仅仅是他喝醉了撒酒疯,而是想要激怒皇帝,制造事端。将来好抓住某个把柄,逼皇帝退位?不管怎么说,这方式这用心,都未免上不得台面,实在有失忠厚了。
因此,她没好气地瞥了赵源一眼,说道:“你未免也太跋扈了,天子无失德之处,怎可如此横加羞辱?只怕,今天以后,你就沦落为天下人的笑柄了。我看,你还是早点给天子赔礼道歉为好。”
“笑话,我怎么会有错。”尽管明显心情不怎么好,可他仍然勉强装出几分笑容来,满不在乎地回答道。
“你!”她被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无赖样子气坏了,却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质问他,于是压低声音骂道:“这么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一样冲动鲁莽犯傻气,还死不认错……真是,我懒得管你。”说罢,一顿足,气呼呼地下山去了。
……
第二天中午,凉风习习、细雨霏霏。天色灰蒙蒙的,仿佛整个世界都被笼罩在了漫无边际的雨雾之中,潮湿而阴郁。牧云坐在屋檐下的胡床上,心不在焉地拿着绣架,可持针的手却好久没有动静了。她独自在这里发呆,不知道坐了多久。
梧桐树枝头的叶子,大部分枯黄了。昨夜西风萧瑟,今天秋雨连绵,黄叶飘落了一地,被雨水黏贴在湿漉漉的石板路上,成为院子里难得的艳色。
淅淅沥沥的落雨声中,她并没有听到院门开启的声音,直到一双精美的帛屐踩上落叶,映入她的视野,逐渐向她这边行来时,方才醒过神来。
她知道赵汶不喜欢穿这样的鞋子,来的多半是赵源,因此她看也不看,就背过身去,对来人并不理睬。
“嫂子。”
这是赵演的声音,牧云这才松了口气,转过身。抬眼间,只见赵演擎着一把油纸伞,站在阶下,正朝她望来。只不过和往日不同,现在的他,脸上不但没有任何笑意,反而隐隐有几分愁容。
“六郎来了,还愣着干嘛,进来坐吧。”她站起身来,向台阶下走了几步,想要替他收起雨伞。
他摇了摇头,“不,不坐了,我是有事来找嫂子的。”
“什么事啊?”她颇为诧异。
“你去大哥那边坐坐吧……我猜想,他见了你肯定会高兴的。”赵演犹犹豫豫地说道。
牧云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是他叫你来的吧?”想来,是见她生气了,有些后悔,又不好意思说,于是委托了这么个传话人。“他要是和我道歉呢,叫他自己来说,又何必劳烦六郎。”
“不是大哥叫我来的,是我见他可怜,偷偷过来找你的。”
她想到昨晚赵源那些疯疯癫癫的表现,还有莫名其妙的话语,死不认错的态度,就气不打一处来。“他怎么会可怜,被他欺负被他侮辱的人才可怜,从古至今就没有别人能干出他那样的混蛋事。他连遗臭万年都不怕了,又怎么会害怕我是不是生他的气?”
赵演的脸色颇为尴尬。半晌,他方才解释道:“大哥今天早上醒来之后,想起昨晚的事情已经后悔了,还叫崔季舒入宫去代他给天子赔礼道歉了。”
“然后呢?”
“然后,天子要赐绢给崔大人,他不敢受,回来问大哥,大哥叫他只受一段。天子恼火了,将一百匹绢束在一起,丢给他,说‘这也是一段’,然后怒冲冲地回宫去了。”
牧云忿然道:“亏你昨天还跟我说他聪明,我看他傻得可以,大人能干出这样的事儿吗?且不说他当众辱骂天子,就说他怎可逼使崔大人向天子动手,陷崔大人于不义?多年积攒的爱贤好士之名,只怕是一夜之间,毁得干干净净了吧。”
赵演叹气道:“大哥喝醉之后胡作非为又不是第一次,昨晚是真的醉了。”
“你回去吧,告诉他,别装疯卖傻了,他早已没脸了,我懒得睬他!”说罢,她收起绣篮,转身回屋去了。
“嫂子,”他在她身后急切地呼唤道:“您就去看看他吧,他病了。”
牧云闻言一怔,脚步也停顿住了,却并没有转身。
他无可奈何地解释道:“大哥昨晚喝酒喝得太多,回来之后就不停地咳嗽,犯了旧疾。好不容易服药睡下,安稳了没几个时辰,今天晌午,阿姊找上门来,责问他昨晚的事情,在屋里又哭又骂的。后来见她慌里慌张地跑出来传医官,我们进去看时,他都跌到地上喘不过气了……”
174
174、新途径 。。。
牧云终于慌了,因为这一次他的话并不像是说谎,而且赵源一贯争强好胜,嘴硬心软,就算再怎么无聊厚颜,也不至于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惹她着急忧心的。
她转过身,紧紧地盯住赵演的眼睛,追问道:“真的,不是你们两个合起来骗我?”
他一脸无辜神态,无可奈何道:“能说的全说了,嫂子实在不信,我也实在没办法了。”
她不再询问,直接丢下绣篮,连鞋子都顾不得换,就提着裙袂在雨地里匆匆跑去。赵演赶忙招呼一声,“不着急,等等我啊!”随后擎着伞追上前去,为她遮挡着凉冰冰的雨水。
一路上太过心急,她并没有注意到他为她撑伞时,大半个身子都露在雨幕之中。直到到了赵源的住所门口,方才发现他的衣衫已经湿透了。“你,怎么能……”她有些过意不去了。
他笑了笑,收起雨伞,说道:“我是男人,淋一点雨没关系,别冻着嫂子就行。”
两人进入外厅时,只见这里站了五六个宫装侍女,一个个面带惶恐之色,连一声大气都不敢喘。皇后独自坐在大床上,眼圈泛红,正用帕子慢慢地抹着眼角的泪水。见她来了,泪盈盈的眼睛里总算是闪过一丝喜色,转瞬即逝之后,仍然是一脸的愁云惨淡。
牧云的心一下子缩紧了,她出于本能地想问一问赵源现在的情形如何了,话到嘴边突然意识到这样很不妥,于是跪地行礼,叩首道:“奴婢参见娘娘。”
皇后放下手里的帕子,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先是示意她起身,然后问道:“今日没有朝会,侯尼于呢,他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回娘娘的话,太原公一大早就出门去了,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奴婢只好独自来探望大王。”
皇后点了点头,眼眶里又复涌上泪花,哽咽道:“我许久没和大哥来往了,想不到他现在变成这副样子,倒还不如小时候呢。少年时,他不听话,经常惹事,先王没少痛打他。我在旁边哭劝,先王就说,他任性骄纵得很,不多教训教训,将来会惹出天大的祸事来,搞不好要把自己的命都给搭进去……我那时候不信,现在看来,果真被先王料中了一大半。真不知,真不知以后,该,该怎生是好……真是,愁死人了。”
牧云心中忧急,很想立即进去探视,却不方便将这种情绪表达出来,只能端正神色听皇后诉苦。
“原以为他成年以后应该有所收敛,没料想,他现在又添了飞扬跋扈的性子,简直就是锋芒毕露。王莽未篡之时尚且知道假装谦恭,他倒好,居然打骂天子,就算是董卓那般凶残之人,也不曾干出这样的混账事啊……以后这煌煌史书,只怕没有比我们赵家更加声名狼藉的吧?唉……”说着说着,她又免不了再次抹泪。
牧云也深深替赵源感到脸红,只得小心翼翼地劝慰道:“娘娘不必如此忧虑,这一次大王应该也知道教训,开始后悔了。以后少饮些酒,就不至于那般失态了。天子既是大王的妹夫,又是大王的舅子,应该没有什么危险。”
“没有危险才怪,谁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大哥深忌天子,天子又深恨大哥,将来若是……”说到这里,皇后再一次地哽住了,两行清泪从脸颊上滑落,原本精心涂抹好的脂粉妆容,也被冲花了。
这时候,赵演出来打圆场了。他来到皇后跟前跪下,小声道:“大哥现在都病倒了,在说这些也没什么意思。阿姊且往宽处想想,先让她进去探视探视大哥,劝劝他吧。”
她这才回过神来,于是点点头,对牧云说道:“你去瞧瞧他吧,现在,可能也只有你能劝动他,不会让他发火了。”
牧云蹑手蹑脚地进了寝房,也不知道他究竟是睡着还是醒着,她下意识地凝神静气,慢慢掀开帘子,绕过屏风,来到他的榻前。
周围弥漫着淡淡的药味,有侍女站在旁边,见她进来,立即躬身行礼。接着不等她吩咐,就悄然退去了。
赵源斜倚着厚厚的靠垫,半坐在榻上,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除了脸色苍白之外,看不出明显的症状,隐隐能听到他发出急促而病态的喘息声,让人听了颇为揪心。
说实话,她现在对他实在是既恼又怜。本来一肚子的火气,一见到他这般凄凉情景,就顿时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满心的忧虑和紧张。她估计他好不容易才睡着,不想唤醒他,于是在旁边坐下,默默地等候着。
静悄悄地,她不知道等了多久。她注意到,他的额头上渐渐沁出汗水来。因为不清楚他是热的出汗,还是因为身体虚弱而出了冷汗,她不敢贸然给他掀被子,只得取出帕子,想帮他擦汗。
手刚刚到半空中时,只听到赵源猛然咳嗽几声。她正想搀扶他时,他突然坐直身体,剧烈地咳嗽起来。
见状,牧云慌忙扶住他,为他拍抚后背。他背上的衣料早已被汗水浸透,摸上去湿漉漉的。“怎么,难受吗,能喘过气吗?”
他并不回答,只是咳嗽个不停。到后来,他紧紧抓住她的手,屏了好一阵子,这才压下了咳嗽。然而大滴大滴的泪水,则掉落在牧云的手背上。她用帕子帮他擦掉,可后续不断的泪水,仍然迅速盈满眼眶,流淌下来。
赵源转过脸来,吃力地挤出笑容,勉强说道:“你别管我,早跟你说过,不准在我生病受伤的时候来看我。现在,现在好了,这副涕泪泗流的模样给你瞧去了,形象全毁了……咳咳咳,咳咳……”说着,又一次忍不住咳嗽起来。
“好了好了,别说了。你哪里有什么形象,别臭美了,老老实实歇着吧。”
这一次他咳了好久,方才停下来。他握着她的手,用暗哑的声音慢慢说道:“你不生我的气了?”
“傻瓜,气当然还气,但我还不至于趁人之危,现在跑来问罪。等你养好了,我就要打你骂你出气,到时候可不准还口还手。”
她强作欢颜道。
赵源点了点头,正要说话,却因为呼吸困难而说不出口,只能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脸色越发难看了。
她着急了:“我看还是叫医官来瞧瞧吧,别是又严重了。”
“……没事,我自己有数。就是嗓子里干痒,胸口有点闷。我再屏一会儿,就,就没事了……”
眼见如此,牧云不敢再和他说话,只能小心地扶着他,等他自己恢复。
还好,他这一次没有骗她,随着时间的推移,喘息渐渐没那么急促了。
“冷……”终于,他用微弱的声音说道。
她拉过被子,给他严严实实地盖住,连被角都掖得严严实实的。“还冷吗?我看你出汗出的衣裳都湿透了,要不要换一件?”
他摇摇头,没有和她说话,只是倚在她的臂弯里,静静地坐着。
过了好久,他再没有什么明显动静。她侧脸过去看看,原来在不知不觉间,他闭上眼睛,睡着了。
她无声地叹了口气,用帕子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他额上的汗水和脸上的泪水。这一次他似乎睡得深沉,并没有轻易醒来。就这样,倚靠在她的怀里,恬静的睡容好像个孩子,很听话,贪恋于她的怀抱,再也没有众人面前的威严,丝毫不见那习惯性的张扬放纵。光洁的肌肤好似精细雕琢的玉璧,温温润润的,不见半点锋芒。
看着看着,她忍不住伸出手,用指尖轻轻地碰了碰他那湿漉漉的睫毛。他也只不过是微微动了动眼睑,继续沉沉睡着。好像有了她在他身边,他就可以睡上一个难得的好觉一样。
眼睛里湿润了,有种温热的液体好像马上就快要涌出。她极力忍住,然后略略低头,在他的额头上落下一记温柔的亲吻。
一个声音,在心中隐隐响起。她默念道:“王其爱玉体,俱享黄发期。”
……
秋雨绵绵,邺城的街道上行人稀少,除了落雨声,再没有任何往日里的集市喧嚣,仿佛人们一夜之间都消失了一样。
一间开了张的药铺里,并没有几个求医买药的客人,只有一个衣着普通的年轻人坐在掌柜面前,神色间似乎有些忧愁。他身边并无侍从,只是放了刚刚取下的雨笠,边缘还在慢慢地滴淌雨水。
“先生可懂医术?”
“阿郎可是为家人求医?可带病患前来,具体病症要诊视了才行。”
他摇了摇头,“我不是来买药的,只是想问问先生,哮疾能否医好。若不能,大概能继续活多久,会不会危及性命。”说话间,他将一袋子铜钱放上桌案,缓缓推到掌柜面前。
掌柜看了看钱袋,收下了,并没有清点。接着,回答道:“这个,还是说不准的。有些小儿得了,发作个三五次,就夭折了;有些人可以活到四五十岁,也不至于丧命的。此症无法治愈,若长期反复发作,会愈来愈重,殃及心肺。说不定哪次喘得严重来不及救治,就有大忧。”
他继续问道:“那么,什么情况下容易使哮症发得严重,难以救治呢?”
掌柜瞥向他的目光里,隐隐有些狐疑,并不立即回答。
“先生勿疑,实说便是。我家里有病人,免不了格外担忧。现在问清楚了,日后也好小心防范。”
掌柜不再迟疑,逐一扳着手指,回答:“风沙烟尘,数九寒冬,风寒酗酒后仰卧睡眠,紧张急怒……这几样,若是发了之后没有及时救治,就危险了。”
“哦,”他思忖了片刻,然后站起身,拱手道:“多谢。”说罢,戴上雨笠,转身走出了药铺。
在经过一片泥泞的土路时,他瞥见一条沟渠旁边长了几丛颇为少见的灌木。起初他没有经意,快步经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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