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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凤-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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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天水濛濛的,屋门开着,一阵又一阵的风携了水汽涌进屋来。那折扇上的风柳木槿也似要随风而动,穆临简凝视了半晌扇面,抬头朝我笑道:“这扇子上画得是哪一处的景致?”
我一呆,那扇子上画得是静物而并非山水,哪来地方这一说。然而穆临简这么问了,我见那风柳婆娑,木槿如雪,像是江南好风光,便随口答道:“许是沄州滦州一带的花树吧。”
穆临简沉默地看了我半晌,忽地又敲扇而笑:“沄州我去过,那里的槿柳,不及北荒来得锦簇。”顿了顿,他又轻声道,“正好是夏日木槿开,若有空,我带你去瞧瞧。”
上朝的路上,我琢磨着若能去北荒瞧瞧,倒十分不错。
一来,我前些年是在姬州失忆失踪的。姬州以北是北荒,我若能去旧梦重温一把,兴许能为我这已然跌宕的人生,更添三分风骚。
二来,除了失忆的那二年,我从小土生土长在京城,地皮子踩得溜熟,导致京城的花草树木都十分不待见我。常言道小别胜新婚,我很有必要远行一趟,令京城山河对我倍增几缕思念,借此改善风水时运。
然则,我如何能在紧锣密鼓的早朝政事中,□去北荒,这是一个引人深思的谜团。
不多时便到了沉箫城。日晖朗照,将乾坤殿前一群朝官晒得亮亮堂堂。
为了避嫌,穆临简下了马车,便先去墀台上候着了。我因行动不便,挪了好半晌,方才挪到墀台前。
墀台上,熙熙攘攘一片脑袋瓜子,我骋目远望,瞧见穆临简站得甚远,被七八个官员围得水泄不通。
我不胜唏嘘,想当年,莫子谦被封平良少将军时,也被这么围过一阵儿。后来他犯了个小错,风头过去了,那些个好围他的小官们也就逐渐遁了。
彼时莫子谦头一遭见识人情冷暖,忒感慨地与我道:“沈可儿,官海沉浮,世情凉薄,凡人皆皆为利益所趋,我算是瞧透了。”
我被这番言语酸得牙根崩溃,只得凑近了勉强安慰他道:“你别灰心,你瞧,纵使那些个趋炎附势的小官们不围着你了,可我三品侍郎,仍旧日日围着你,你欢喜不欢喜?”
莫子谦冷冷看了我一眼,狼心狗肺地回了句:“你的秉性我清楚得很。你从前也不是这么勤快地来围着我。现如今你天天在我身旁侯着,是因你有颗八卦的心,想来瞧我虎落平阳的惨状吧?你说,你现在心里,是不是特别兴奋?”
苍天可鉴,我本来只是默默地在兴奋。孰料莫子谦这么一问,不禁令我淡定的情绪起了一丝波澜,我也不好瞒着他,只得讪笑道:“也没有特别兴奋,一般兴奋而已。”
再后来莫子谦官复原职,又回复了风光,那些围他的小官们又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不过历经这么一个沉浮,莫子谦也颇淡定了些。他被围着的时候,便时常无辜地将我望着。
我深谙其意,每每被他这么明媚忧伤地一瞧,都忍不住要斜着寂寞的脑袋瓜,仰望天空。
此刻我终于挪到了墀台上。
因我好歹也是个正三品侍郎,依我的官品,通常不用去围旁的人。我整了整衣襟,正等着人来围我,旁边忽然探出个手臂将我拽了拽。我回身一瞧,莫子谦一脸神秘兮兮地凑我耳畔来了句:“沈可儿,来,借一步说话。”
我被莫子谦拐到墀台的角落的时候,无意间瞥见史竹月看着我们,几欲喷火的目光。心中一动,我便有了八分揣测。
见莫子谦皱着眉黑着眼圈,不知如何开口的模样,我调笑道:“你莫不是昨个儿一夜未回,跟相府里,守了史云鹜一夜吧?”
此言一出,莫子谦似遭了雷劈,抬头震惊地将我瞧着,半晌纳罕道:“你、你怎知道?”
原来昨夜我在水深火热之时,莫子谦十分不厚道地在与史云鹜花前月下。
因苍天都是有眼的,莫子谦作为我的兄弟,此番非但没来救我于水火,反倒自顾自寻了乐子,是以老天便惩罚了他一场。
且说昨日,莫子谦去瞧史云鹜。因史家小姐从来都无甚情趣,她想破了脑袋,也只想出了赏月这一十分不互动的活动。不过莫子谦倒也欣欣然应了。
于是乎,两人提着一篮子糕点,便跑到小林子里的亭前坐着。须知此时正逢夏日,那林子里的枝桠十分茂密,将月亮这得个严严实实。这厢史莫二人因一直未赏着月,便有了充分的理由留在此处。
夜深人静不睡觉,人便容易冲动,容易产生幻觉。所以后来不知怎地,史云鹜与莫子谦因赏不着月亮十分崩溃,便精神错乱地将彼此当作月亮互赏了起来。
依莫子谦的话说,那互赏一刻虽然短暂,但却十分惊心动魄。彼时他的心跳,一阵子有一阵子无,一阵子激烈,一阵子绵软。他这辈子活到今天,还是第二次有这种感觉,他简直都要死过去了。
因他那会儿将死未死,命悬一线,便没有心神来思考自己当时的冲动是否合乎礼数,是否合乎规矩。是以他一个忍不住,便将就在林子里,亲了史小妹妹。
这一亲一发不可收拾。待他再回过神来,非但史云鹜衣裳没了,他自己的衣裳也快褪尽了。莫子谦险些酿成大错,慌忙间正要为史云鹜穿衣,却见她一双眼水汪汪的,嘴里也在咝咝地抽着气。
原来先前莫子谦因冲动,便没注意力道,将史云鹜扑倒之时,不慎压了压她受伤的右臂。好巧不巧,地上偏生有块尖利石头。因此,史云鹜的右臂本只是内伤,这厢被石头划破留了血,又新添外伤。
莫子谦当下一急,匆忙为两人穿好衣裳,便背着史云鹜去唤大夫。
屋漏偏逢连夜雨,赶巧在这个当儿,他们又撞见刚来西苑探望史云鹜的史竹月。史竹月见自己妹妹非但手受了伤,且还是一副发髻散乱,衣衫不整的模样,当场气得要劈了莫子谦。
所幸史云鹜拼命阻拦,史竹月又顾及史小妹妹的伤势,便也未就地办了莫子谦,只是抛下一句狠话,说定要在半年之内,将史云鹜嫁出去,好让莫子谦死了这条色心。
莫子谦当时担心史云鹜的伤,根本没将这句话听进耳里。今早他回家换朝服,一路琢磨,这才心生寒意,是以便将我拉到一旁,让我为他出出主意。
我不得不说,我肚子里虽点子多,但我想出的点子,一般是鬼点子,是以我出的主意,大多数也是馊主意。此番小子谦要从良,劳我将他引上正途,委实是找错了人。
我琢磨了半日,为难道:“我见你这副心思,是实打实的浪子回头金不换。我若为你出主意,怕是你此番从良,还未走几步,便一个扎猛,跳到旁的黑水河里去了。”
莫子谦听了我的话,也深以为然,道:“这事我确实不能拜托你想法子,因你很可能搅黄了我的亲事。但你作为我最好的兄弟,万不能袖手旁观,总得出分力不是?”
我思考了又思考,终于灵光一现,喜道:“史竹月和史丞相,一贯宠着史小妹妹。你若想娶她,首先得她应了你。不如我去帮你打探打探风声,问问史小妹妹的心意?”
莫子谦握拳往手心里一敲,点头道:“就这么办!”
商定一事,我心情大感舒畅,这才将方才的疑虑又掏出来,好奇问道:“你方才说昨晚与史云鹜对望,那种简直要死过去的心跳,是你平生所历经的第二次。那你第一次要死不死,是为了哪般?”
莫子谦闻言一愣,须臾大叹了三声,脸上颇有凄楚之色:“拜你家宝贝妹妹沈眉所赐。”
我“啊?”了一声。
莫子谦欷殻У溃骸澳阃嗣矗课叶庇幸淮瘟吠晡洌胤课缢保蛎荚谖艺硗废路帕巳鲋衤ㄗ樱锩孀白虐偈或乞臁N业笔碧上氯ィ惶绵枥锱纠惨徽舐蚁欤乞旄稚难拇β医Γ械尿乞旎贡慕乙律牙锢矗贡慕Γ挡幌氯チ耍耸绿裥模惶嵋舶铡!
我呆了半刻,又好奇道:“那你当时对小眉儿什么想法?你有没有以为,她这样,兴许是一番好意呢?”
莫子谦郁郁地扫我一眼:“她从前折了柳条追着打我,给我送死耗子死青蛙的时候,我对她还有点崩溃的想法。那次蚱蜢事件后,我对她什么想法都没了,我对自己,对女人,对人生,都没有什么想法了。”
当是时,艳阳已高照。上朝的时间早已过去,而乾坤殿的门却迟迟不开。
莫子谦忆起往事,一脸凄风苦雨的神色甚是崩溃。我着实想不到那蚱蜢一事,竟然给他造成了如此大的阴影。幸而史云鹜的出现,倒也让他重拾了对女人对生活的渴求,否则任他这么崩溃下去,迟早会如我失忆那二年一般,天天想死闹自杀。
不想此时,眼前光影一闪,乾坤殿的门忽然哗啦啦地开了。
深殿寂静,鎏金龙椅上高坐一人。昭和帝一脸闲散地扫过墀台上的朝臣,幸灾乐祸地问候了句:“各位爱卿,早安。”
众朝臣默。
“小核桃。”龙椅上的人悠闲自在又唤一声。
“回陛下,奴才在。”
“什么时辰了?”
“回陛下,卯时三刻。”
昭和帝故作惊讶地“哦?”了一声,朝殿外汗如雨下的众人嘿嘿一笑:“朕今日起迟了,来晚了三刻。早朝乃国之根本,朕已然耽误了社稷,只有劳众爱卿快些进殿来议事了。”
语毕,他又自鼻子里哼出一声笑,悠然唤道:“小核桃——”
“奴才在。”
“点香——”
一根烧得只剩半寸长的香,被插入香炉之中。
昭和帝手指着那根香,表情很惬意:“朕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你们若不能在时间内进殿站好了,就收拾收拾铺盖卷儿滚蛋吧,嘿嘿。”
众朝臣默了一瞬,只待殿内又响起一句“嗯?还不进来?”朝臣们纷纷拔地而起,朝乾坤殿中涌去,不时还传来压低的怨声“皇上又玩这招”。
莫子谦十分不厚道,见此情状,也不待扶我一扶,如风似火地窜进殿里去了。
因昨夜服食了春患粉,我行动十分不便,只得悲催地一步步往店里挪,一边挪一边做着收拾铺盖卷儿滚蛋的准备。
殿门的门槛颇高,入殿时,我抬脚只觉身下镇痛,近乎被那门槛绊着。
正此时,身旁忽然伸来一只手将我扶了扶。
穆临简不知何时又折了回来。日晖歇在他伸手,背光的脸颊目色温柔:“当心。”
我冲他讪讪一笑,就着他扶着的手进了殿门。
然而,当我们再抬目朝殿上望去,不由愣了——那炷香已然烧尽,满朝文武都默默无言地回过头将我们望着。
此时,朝堂上又想起一个戏谑的声音:“嘿,侍郎?国师?”
第25章
日晖斜照入乾坤殿一丈。我跟穆临简因晚入殿,耽误了社稷,被罚站在殿前的云柱之后。
今日所议的国事,正是困扰了群臣良久的姬州修寺与沄州筑堤。
因国库可流通的银子有限,姬州修寺沄州筑堤两桩事,只能择一处先拨银。
且说芸河筑堤,关乎江南百姓的民生。而姬州修寺,却是瑛朝百年来,每五年一次大祭天的传统。因此这俩事都迫在眉睫,倒很难分个轻重缓急。
然满朝禽兽,为了做出副关心国事的模样,纷纷各选立场,为着两桩事吵得不可开交。
昭和帝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投机分子,遇上这个当口,他非但不做调停,反倒吩咐小核桃上茶上糕饼。高坐龙椅之上,就这么围观起大臣骂架起来。
其中,数我爹户部尚书沈隶,跳着脚骂得最为激*情。
我杵在云柱之后,闹中取静地养着神儿。
却说前些日子,昭和帝顶着一头稻草驾临我尚书府时,早也用了这件火烧眉毛的国事作幌子,让我半月后拟出个结论,呈交殿上。
我今日因跑得慢,已然被昭和帝勒令收拾铺盖卷儿滚蛋。
这厢祸不单行,倒令我心下一派释然。若待会儿昭和帝问及我的意见,我也可用一句“哈哈我不知道”来让自己滚蛋得更加圆润一些。
穆临简站在我身旁,一脸淡淡的神色若有所思。须臾,他眉间一展,疏忽竟露出一个微笑。
他这副神色瞧得我分外好奇。我抬了手肘捅捅他,压低声音问:“你想着什么乐子了?与我说说?”
穆临简浅浅淡淡扫我一眼,亦压低声音道:“在想你一个姑娘家,在朝堂上站了三年,倒也十分有本事。不知有一天你若着女装站在这里,又会是怎生得光景。”
我一愣,片刻攥着眉头忧愁地瞅他:“你不要这么拐弯抹角地威胁我。你答应我不将这事禀报皇上的。”
穆临简又是一笑。他今日也不知遇着了什么可喜的事,笑得格外畅快:“那你应我一件事?”顿了一下,他又道,“待去了北荒,你着女装给我瞧瞧。”
我眨巴着眼睛瞧着他,半晌未回过神。片刻后,我才捡了个重点问:“北荒?怎么去?”
穆临简挑了眉梢正要跟我解释,殿上忽地响起一个悠悠然的声音:“诶?朕见国师与侍郎正聊得热火朝天,莫不是也在商议这迫在眉睫的国事?”
我一愣,心底登时一派惨淡凄凉。
果不其然,昭和帝又曰:“说起来,朕前些日子,与大小沈爱卿商量这桩拨银之事,略有心得。小沈爱卿自告奋勇,言及半月后要拟出了结论。这半月期限,正好也到了嘿。”
我悲催地揉了揉额角,正预备从云柱后绕出去领罪。不料穆临简忽地伸手将我一拦,竟是自个儿走了出去,扶心行礼道:“禀皇上,方才小沈大人与臣议的,正是拨银一事。因小沈大人身体多有不适,所以他劳臣转达皇上。”
随着昭和帝一声意味深长的“哦?”,满堂窃笑声,私语声不绝于耳。
我自是晓得穆临简这番话,定挑起了那些个衣冠禽兽的旖思。
可悲可叹我从前尚能觉着人正不怕影子歪,昨日春患粉一事后,我与国师大人之间,也的确很不干净了。
我默然不语,穆临简站在殿前却对这厢言论充耳不闻,片刻只说:“臣以为,银子大可拨去沄州。这两桩事,也可同时进行。”
原来穆临简前些年呆在姬州,对此地十分熟悉。又因他官拜国师,对修寺祭天之事也了如指掌。且说姬州又几个官员,连年吞并筑寺所需的银两,经年下来已富得流油。
穆临简以为,国库的银子,大可拨去沄州修筑堤坝,防止水患。至于姬州这边,可派一名钦差去搜搜证据,查办那些个贪官污吏,没收他们的家产充公修寺。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
顷刻只闻昭和帝拍手叫好。未几,众朝官纷纷附议。
穆临简倒是端的从容,一片夸耀声中,他又扶心行礼,清朗道:“为国效命,为皇上分忧,本是臣与沈侍郎分内应当。况先前,臣与小沈大人一道晚入殿内。常言道君无戏言,皇上既已吩咐了晚入殿的臣子,需得离京任差。臣与小沈大人不敢怠慢皇命,自愿请命去姬州查办此事,以此谢罪。”
听完这番话,我呆了。这番话乍听上去谦谦有理,然一句“君无戏言”,让昭和帝想不派我与穆临简去办这份差事也不能了。
未几,圣旨便拟出来了。繁冗一段无非是说修寺祭天迫在眉睫,我与穆临简需得在三日后立马出发杀去姬州,搜搜证据,抢抢银子,再将贪官污吏押解回京。
实话实说,探案查案一向不是我专长,我比较擅长作奸犯科。
早朝毕,我晃晃悠悠地踩着步子出乾坤殿,还不忘五体投地给穆临简竖了个大拇指。
彼时穆临简正在理袖袍,余光瞧见我的大拇指,他抬头一笑道:“这两日你回家好生将养着,去姬州的行囊衣装,我自会打点。”
我蓦地忆起他方才强迫我答应要去北荒,穿女装给他看的事,心下一颤,我嘟囔道:“你今日到处威胁人。威胁了皇上,又来威胁我。你这么样真不和善。”
穆临简愣了愣,笑着走近两步刚要作答,目光却不经意望向我身后,点头道:“少将军。”
我回身只见莫子谦抿着嘴角,一脸艳羡地瞧着我二人,半晌才挪着步子上前几步,道:“国师沈可儿,你二人这厢走运了,竟被派到姬州去,指不定可顺道去一趟北荒。”
穆临简闻言一怔,微蹙起眉。我见他这副模样,忙解释道:“国师不晓得,子谦盼着去北荒盼了多少年了都未得偿如愿,因此才羡慕我们。”
穆临简眉间舒缓,淡然笑着与莫子谦道:“姬州以北景致虽美,却也是蛮荒之地,却不知少将军为何向往此处?”
青天艳阳,沉箫城墀台上大臣也渐渐散了。偌大的殿前风声萧疏,莫子谦挠挠头,伸手做了个“请”字,我等三人一道石阶而下。
莫子谦道:“去北荒倒不是为了哪里的景致,我就想去瞧瞧是什么样的风水孕育出一个英雄。”
他这话说得含糊,我唯恐穆临简不解,又嘿嘿一笑添了句:“国师大人晓得那个景枫将军吧,子谦说的英雄就是他。”
穆临简闻言,脚下步子顿了顿,片刻竟是转头来诧然地将我望着,一双眸深如古井无波,却又像隐藏着深不可测的心绪。
一时间,我被他看得愣了神。须臾只听得莫子谦道:“做将军的,非但要武能安邦,且还能机智应变,宁危不乱。瑛朝百年出了这么多位将军,也就景枫能背负骂名,赔了一条性命换得神州数年安宁了。”
言讫,穆临简又是一愣,忽地淡笑道:“少将军言过其实了。征战沙场,多数时候做出的抉择是迫不得已,并非心之所愿。穆某听闻,当年北荒一役,景枫的家眷兴许早已亡去。倘若景枫在世,定然是遗憾而懊恼的。”
穆临简这番话虽是在对莫子谦说,然他说话的时候,却一直瞧着我。
也不知为何,我心中顿生一片惶惶然,仿佛空空落落的光阴中,有什么东西随水而逝。
万古长空下的乾坤殿前,广博而沈静。莫子谦闻言怔了许久,片刻他回身对穆临简道:“家国天下,是今古武者将军都要做的取舍。也许真如国师所言,景枫将军会因失了发妻,失了家人而遗憾。但我也以为,他不会后悔当年所做的决定。”
穆临简愣了愣,点头浅笑道:“日后,少将军会是一位好将军,比得过景枫。”
我一直记得,那天的天很淡,云丝丝缕缕地飘着。
我晓得莫子谦总怀着保家卫国的想法,然而是这一天,我才知道,在我尚还懵懂不知所为的时候,莫子谦早也做好取舍,做好抉择,将自己的一生看得如此通透清晰。
我头一遭佩服自己有这样一个朋友,哪怕他前些日子,还因着去青楼抱错了姑娘,而被打得皮开肉绽。
很后来,穆临简对我说,他这辈子不过是个俗人,没有莫子谦自始至终要保家卫国的宏愿。
说来可笑,他前半生,因着种种原因,想方设法要挤入朝堂。莫说高官厚禄,连那把龙椅,也一并在他的觊觎之中。是以他年仅十八,便可官拜国师一职。
任国师后,也因求名心切,他这才不为人知地去了北荒,以景枫之名想要取得战功。
五年前北荒一场战役的惨烈,他也始料未及。得见烽火连天,尸横遍野,他才晓得在挥剑争战,日也不得眠之时,自己始终牵挂的,是发妻一袭还未绣完的红嫁衣。
穆临简后来与我说:“我这辈子,前半生拼了命想要得权得势,挤入朝堂获得万民景仰之位。而后半生,我却拼了命想要挣脱羁绊,退出这朝堂,带你去过安安稳稳的日子。”
彼时他还问我:“你现在晓得我是这样一个人,你可还会跟着我?”
我想这世上的人,最怕的还是没有过野心与抱负。哪怕为着一个错误的目的,全副身心去努力一次,也好过一辈子麻木。毕竟撞了南墙才晓得要回头,才晓得自己的方向。
我只是有些悔,自己没有看过,也尚还未忆起他年少英姿勃发的模样。也未曾在战后,他彷徨流离,孤身无助时陪着他。
所幸后来得以再相逢。
瑛朝昭和帝十四年五月初七,昭和帝逢七歇早朝,连臣子出行也不来送送。
我在尚书府起了个大早,听小二三竹筒倒豆子似说了近来的八卦后,便安心拾了行囊,跟爹娘道了别,顺道催促杜修近些日子,多为莫子谦与史云鹜疏通疏通关系。
我打了个呵欠,推开尚书府大门时,满巷都是风声。穆临简一袭青衫像极了昨夜那个忽又入梦的男子。
一列车马护卫排在门前,穆临简接过我行囊时,浅浅一笑却说他早已为我将衣装备好了。
我晓得他说的是为我备着的女装。
三年不着女装,我近乎忘了自己女人装扮的模样。思及此,心下倒生出几分跃跃欲试之感。
待跳上马车,我才忆起要问穆临简,何以让我作女子装扮随他去北荒。
穆临简笑道:“北荒有我的几个故人,还有一只叫做可可的母猫生的一群小猫崽们,我想带你见见他们。”
我诧然看了他一眼,稳了稳身形正要再伸个懒腰,却闻帘外长鞭破空,号角鸣响,车马辘辘起行之声,似一场往梦从时光中辗转回溯而来。
第26章
虽说姬州去永京城不远,然而钦差出行,官家行头总要顾及,是以一路走走停停,十分磨蹭。
我原本就不是个急性子。车队这么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地赶路,倒也十分符合我的风格,且还能顺道采购些本地的特产、好耍的玩意儿,日子过得十分愉快。
可叹穆临简全没有我这副闲情。这么遭走了七八天后,他终于全面爆发。
那日车队歇在西边小镇的一个茶寮铺子,穆临简端起茶盏飘飘然走去,与随行负责行程的主事说了几句话,又飘飘然端起茶盏回来坐在我身边。
顷刻后,我只闻茶盏碗筷噼里啪啦摔了一地,主事连同着马夫一并过来跌跪在地,连连磕头直说:“国师大人,我们错了我们错了,我们再也不敢了。”
当时我心中十分纳罕,因方才穆临简过去与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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