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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孕难挡-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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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的小提琴声流泻如流水,唐棠最近似乎是胖了一点,两颊丰满,仿佛回到了还带着点儿婴儿肥的学生时代。
他的小女友骨子里有多骄傲,他其实是知道的。哪怕家里出了那样大的事情,哪怕决定退学,哪怕他说分手,都不见她掉一滴眼泪。
可就是这样的坚强,让他不知所措。他能够拥抱张开手臂的布艺娃娃,却从没学过如何亲吻竖起尖刺和防备的刺猬。
爱不就是坦诚勇敢?一旦有了困难就将他像陌生人一样推开,这样的女人,这样的女人……
他恍惚地看着越来越近的唐棠,看着把脚重新藏进鞋子里,看着她有些慌乱的抚了一下头发。
她这样坐着,小腹果然还是有点轻微的隆起,于雅淑却说是假的……他暗暗握紧了拳头,努力把话语从齿缝中推挤出去。
“你……真的怀孕了?”
唐棠的表情先是呆滞,然后是震惊、羞怯、愤懑,随后又渐渐趋于平静:“是啊。”
崔明舒几乎把手指头掐出血来,她说是!到现在都不肯说实话,宁可靠着装孕妇扮演别人的女友赚钱,也不肯回握住他伸出的援手!
他木然地站着,嘴唇抿紧,半晌才说:“我打算留在t城发展。”
唐棠“哦”了一声,像是听到了完全不相干的人的声音。
崔明舒回头看了埋头拉琴的葛芊芊一眼,声音干涩地说:“我同她没什么的,毕竟是同学,同在一个圈子,少不了要应酬。”
他的示好这样宛转,循序渐进,几乎就要触及内核,唐棠却突然站了起来——因为坐姿而微微撩高的裙摆落了下去,小外套很薄,能清晰地看到小腹处微微的隆起。
“我还有事,先走了。”
她匆匆转身,却再一次被他叫住:“唐棠,我们都已经长大成人了,可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可以按照自己的本心生活。”崔明舒顿了一下,上前一步,“我在美国那么多年,一直都还记着你。”
唐棠盯着沙地上的阴影,那个落后两步的高大身影虚虚地半叠在自己的影子上,他们的手早已经松开,至今也没能再一次握紧。
“你知道我的,我不会说话,但我从来不会骗你。”
海风吹动砂砾,影子也影影绰绰地颤动,唐棠茫然了半响才反应过来,晃动的并不是人,而是叫风得抖动的衣服。
为什么刚回来的时候不说,要到现在再来告诉我:你回来了呢?
她顺着滚动着浮沙的海滩朝远处望去,海浪洁白,海水却黝黑如鬼魅,天空与水的界限模糊得难以辨认,甚至连低悬的几颗星子都像晚归的渔火。
“我知道你跟任家没有什么关系,我知道你需要钱。我不是要施舍,我只是……只是不想我爱的人那样辛苦,只是想要和你一起承担。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这样的机会呢?”
唐棠不敢回头,就那么维持着尴尬的姿势,眼睛酸胀的几乎要落下泪来。
已经太晚了,这现在说这些话有什么用?
她又不是灯塔,黑夜太长,她也怕孤独寂寞。人终究不能守着远帆的影子过日子,年少时光早已经过去,她连那样重视的小提琴都已经放下了,又何况是早已经无疾而终的青涩恋情?
要是那天他的身边没有葛芊芊,而她也没有遇到任非桐……偏偏就是这样的巧合,偏偏就晚了那么一步。
唐棠把手贴在肚子上,有些悲哀地摇了摇头:“我是真的怀孕了,那一次是假的,这一次是真的。”
身后的那个影子蓦然凝固了,一直到她走远,眼眶里的湿意都被海风和篝火弄干了,也仍旧站在原地,像是具摆错地方的蜡像。
葛芊芊的曲子已经拉完了,有穿着整齐的绅士褪去鞋袜,弯腰帮助女伴把裙子拎高,挽着她的胳膊一起站到海水与沙子的交界处感受自然的亲昵。
唐棠觉得全身都脱了力一样酸痛,脸颊被风吹得有些刺痛起来。她小心翼翼地坐下,有人递了杯温牛奶过来。
唐棠感激地说了声谢谢,抬起头来看到的却是任非桐的脸。
灯光打在他脸上,月色一样柔软安静。
田欣欣近来迷上了各类心灵鸡汤集,朗诵诗歌一样背诵里面的名言,有时背“爱是我竖起防备,你却仍然拥抱我”,有时候背“相信爱情,即使他给你带来悲哀也要相信爱情”。
唐棠冲着他笑了笑,视线却渐渐往下,擦过他肩膀落到了漆黑的海面上。
爱就是竖起防备仍然能得到拥抱的话,付出拥抱的那个人,又怎么才能不受伤呢?
任非桐挨着她坐了下来,伸手在她握了握她冰凉的手指,把外套披在她身上:“再坐一会儿,我们就回去吧。”唐棠点头,学着其他女伴的样子,慢慢地把头靠在了他肩膀上——她明显感觉到他的身体震动了一下。
“我刚才,遇到崔明舒了。”
任非桐没吭声,她继续道:“他说他从来不会骗我,要和我一起承担我的家庭……可是……”她回身把脸深埋进他颈窝里,再没能控制住眼泪,“对不起……”
这温柔而无情的一刀来的这样突然,自任非桐呆了半晌才缓缓回抱住她,手抚在她因为抽泣而战栗的背脊,“不要紧,我知道的,我知道的。”

☆、圣诞无责任番外【正文无关】

转眼又到了圣诞节,任非桐一早就收到了好几份礼物,糖果、苹果、巧克力,五花八门摆了一堆,连唐棠都发了条短信过来:“下班了来市民广场,我在这里等你,圣诞快乐!”
任非桐一整天的心情都很好,4点钟一到,就把事情交办给秘书了,大大方方地翘班进了电梯。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他的表情有了一丝凝固,但避开晚高峰和媳妇汇合的念头还是占了上风,他跨步迈进电梯,僵着脸跟里面的两个人说了句:“这么巧,下午好。”
翘班被老板现场抓包,果然还是有点尴尬的。
孟存汝笑了笑没说话,站在她边上的方轶楷却很狐假虎威:“任总这是要去哪儿?早退呀?”
任非桐瞥了孟存汝一眼,一板一眼地撒谎:“我爱人刚才被车擦了一下,我去医院看看她。”
方轶楷闭嘴了,孟存汝关心地问:“要不要紧?”
“还要观察。”任非桐回答的比较谨慎。电梯笔直地朝着地下层下降,出了电梯,双方挥手告别,方轶楷和孟存汝往右边出口去,任非桐则警惕地从左边的出口驶了出去。
4点多的马路果然比五六点的马路空旷多了,任非桐潇洒地打着方向盘,很快到了地方。唐棠今天穿得十分可爱,奶黄色的绒线帽子绒线围巾,连大衣领子上都缀着绒绒的毛球,远远低看到他,就在人群中踮着脚挥手:“这边,这边!”
任非桐赶紧挤了过去,唐棠拽着他往人更多的地方挤:“赶紧去抽号码。”
任非桐愣了一下:“什么号码?”
“圣诞节游戏呀,据说是全市级的活动,很隆重的,你看这儿这么多人,全是来参加活动的。”唐棠一边说一边紧拉着他的手,见他还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压低声音,甜腻腻地说,“是情侣才能参加的游戏啦。”
任非桐的脚步瞬间就轻快了起来。
任非桐领到了张蓝色的289号,唐棠领到了张红色的024号,工作人员拿着大喇叭在那喊:“‘寻找另一半’活动已经开始,已经开始,请互相深爱对方的情侣们,发挥你们爱情的力量,找到属于自己的正确号码,或者帮助你的爱人,找到正确的号码!”
任非桐被那吼声震得有点发懵,唐棠比较聪明,直接挤到展板那去看说明了:男双方的女红蓝号码一致,则可至前台领取小礼品一份。
任非桐看看自己手上的号码,又看看唐棠的,差了整整几百位数呢,这要怎么找?
唐棠眼珠子直转,领着他很快有样学样地问起了身边的男人和女人:“请问您是红289吗?请问您是蓝024吗?”
任非桐也终于看懂玩法了,犹豫了半天,也学着她的样子,见男的就问是不是蓝024,见女的就问是不是红289。
“这么多人,怎么找呢?”
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任非桐转过头,就看到了孟存汝那张被口罩帽子遮了三分之二的脸。
遮得再严实,毕竟刚刚见过,光看衣服也认得出来。她边上那个裹得连眼睛都看不到了的,自然就是方轶楷了。
方轶楷不但看到了他,还留意到站他身边的唐棠,阴阳怪气地问:“你不是早退去医院探望出车祸的女朋友去了吗?”
任非桐呐口,唐棠小声问:“怎么了?”
任非桐没说话,方轶楷又说:“我看她好好的呀”
唐棠护短的心理作怪,虽然没认出他们是谁,飞快地接嘴:“车祸也分大车祸小车祸的,我运气好,做完检查就回来了!”
“你去哪的医院检查,几分钟就能出结果?”
唐棠不甘示弱:“医生又不是你,有病没病一眼就能看不出来了。”方轶楷还要再说,被孟存汝拉住:“好了,你还要不要参加活动的?”
方轶楷狠瞪了他们两眼,跟着孟存汝走了。
任非桐和唐棠转了一圈,也没能找到换牌子的人,倒是又跟方轶楷他们遇到了。这两人已经把牌子都揣进兜里了,一点儿没着急的模样,就在人群中挤来挤去。
唐棠忍不住嘀咕:“你们……不找人换牌子吗?”
方轶楷冷哼:“爱换不换,我们就是来沾沾节日气氛的。”任非桐轻拽了她一把,往广场雕塑附近的电子屏那抬了抬下巴。
唐棠循着那个方向看去,就见显示屏上正走马灯似的飘过几行字:“持有蓝色158号的男士,持有红色028号的女士,或持有同号蓝红牌的情侣,如有出售意向,请与15888668888孟小姐联系,价格可协商,单张不低于……”
有钱,真是任性啊!
唐棠感慨,任非桐问:“咱们要不要也跟人买两张?”
唐棠迅速摇头,拉着他出了人群,找了个小店铺买了纸笔,刷刷刷在上面写“出售蓝色289,红色024,联系人唐小姐……”
任非桐:“……”
唐棠写完,又复印了好几张,买了瓶胶水,在电子屏下方、广场舞台边、厕所门口等地,啪啪啪全贴上了。
“成本四块五毛,”唐棠有些得意,拉着他在椅子上坐下来,“多好的买卖呀。”
任非桐挨着她坐下来,看着忙忙碌碌、奇招百出的情侣们,不知是该老婆大人生财有道好,还是失落人家过节自己卖号好。
电子屏上的滚动字幕很快消失了,想来孟存汝他们已经买到号码了,不知得了什么礼物……
然后就听边上一个声音沙哑的女生拿着手机在问:“不需要了?为什么不需要了呀,我们这儿还有三对同号呢,做生不如做熟呀,肥水不流外人田!”
任非桐瞪着她,表情十分怪异——这不是自己楼上肖先生的女朋友梁夏吗?她那棒球队就孟小老板注资的啊,居然也来赚这个钱!
然后就见她身边的一个矮矮胖胖的女生很兴奋地说:“小夏姐,远嘉又换到一张,咱们有四对号码了!”
梁夏冲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继续跟电话里的孟存汝讨价还价:“行了,miriam,别这么小气,你跟我买三对,我再附赠一对,你们一口气能领四份礼物呢,多好!……什么,礼物就是苹果?苹果还不好,那就是禁果呀,上帝生日你们吃禁果,这就意味着你们明年一整年性(和谐)生活都和谐美满……”
“喂?喂!”,她把电话放了下来,嘟囔,“咱老板交的什么男朋友啊,就知道挂人电话——方方你再去看看,还有什么人要买号码的,卖不了四位数,卖个几百也好的。”
那个叫方方连连点头,站她边上的男人却有点不乐意了:“梁姐,算了吧,就让我们分了得了,我跟方方一人领一个,你和肖队也一人一个,好歹是圣诞节呢,吃个苹果应应景嘛。”
梁夏皱眉看他,正要反驳呢,任非桐先开口了:“卖我们一对吧,一百块钱。”唐棠吓了一跳,赶紧拽他胳膊:“钱多烧得?那礼物就一个破苹果。”
梁夏看看唐棠,又看看他,突然道:“你是住老肖楼下的那个……那个……”
任非桐没想到她记性这么好,不过在电梯里见过几面,居然认得自己,“我姓任。”
“姓任啊,”梁夏点头,“给你便宜点,五折,见了老肖别说在我这儿买的呀。”
任非桐愣愣点头,交钱拿号码。等她带着人走了,唐棠才抱怨:“一百块钱一个苹果,太贵了。”
任非桐拉着她起来去领奖:“就当是从上帝那买禁果。”
唐棠:“……”
领奖的时候,又撞上了梁夏,这回她可不是方方跟顾远嘉身边的电灯泡了,亲亲密密地挽着男友肖静林,一人一张号码在那换苹果呢。
唐棠好奇地打量了下那个差点被卖掉号码的“傻男友”,却见他拿着那个苹果仔细地打量着:“这就是礼物啊?”
梁夏十分一脸疲惫的样子:“我找了三个多小时才换到的呢。”接着又凑到他耳边嘀咕了句什么。唐棠隐约只听到“禁果”几个字,肖静林刚刚还十分黯淡的眼神却迅速亮了起来,梦游似的由她拉着走了。
唐棠差点想把“她卖不出去了才想着送你”的实情给说出来,这边任非桐已经领到了礼物,把包着彩纸的苹果塞到她手里:“喏,圣诞快乐!”
人就是这样奇怪的生物,刚还觉得肖静林怎么那么好哄,轮到她自己,心里还是忍不住喜悦——好歹她这个是亲亲男友专门去买的呢,比卖剩下的强。
挤出人群后,就能感觉到冬日夜风的寒意了,唐棠突然把苹果往他手里一放,向着附近的书店跑去:“你等我一会儿!”
任非桐猜测她就是要去给自己买礼物了,心里暖暖的,老老实实站在了原地。
不远处的唐棠在书店里待了一会儿,很快又进了水果超市,等再出来,居然抱了满怀的包装好的“圣诞苹果”。
“我这儿也一百块钱,彩纸和苹果分开买的,”唐棠有些得意,“比你那个划算吧!”
任非桐叹为观止地接过女朋友这份沉甸甸的心意:他这个老婆,真是太持家有道了!


☆、第五十章 玫瑰星球

唐棠一觉醒来,夜正到了最深的时候,床头灯开着,昏黄的微光并不刺眼,打在她脸上,暖融融的,也把身侧男人的五官照得柔和而清晰。
她愣愣地看了一会儿,忍不住伸手在他直挺的鼻子上轻轻摩挲了一下——他难得睡得这么沉,闭合的眼睑下方有着明显的黑眼圈,凑近了闻还有淡淡的酒气。
唐棠小心翼翼地把他搭在自己腰上的手臂挪开,慢慢下了床。
外面灯火未歇,任非梓不知去了哪里,只余几个年轻好玩的狐朋狗友在楼下玩闹,有对男女都快贴成一个人了,遥遥望去,说放浪形骸也并不过分。唐棠探头看了几眼,正要关门,蓦然看到走廊拐角那似乎坐了个人。
她轻手轻脚走近了,才发现是方轶楷,一手拿着酒瓶,一手拿着本书,正慢腾腾喝着。
这个时候,坐这儿看书?
唐棠觉得他也醉得不清,但他偏偏不吵不闹,就那么靠着,一页一页认真翻看着。
唐棠没按捺住好奇心,蹑手蹑脚往前了几步,探头看去,正好看到他翻页。
“如果你爱上了一朵生长在一颗星星上的花,那么夜间,你……”
方轶楷往后靠了靠,长久地盯着这一页,直到唐棠以为他睡着了,才用拿着酒瓶的手翻了下书页。
“……看着天空就感到甜蜜愉快,所有的星星上都好象开着花。”
他看得这样认真,唐棠没敢打扰,正要退回去,脚下却不慎碰到了空酒瓶。方轶楷皱着眉头抬起脸,唐棠尴尬地解释:“我……我路过啊。”说完,顺势就沿着楼梯往下走,赶紧把一看就不好惹的方轶楷甩在了身后。
那句话却似在心里生了根,重复地在脑海里回荡。
光是看着就能觉得甜蜜愉快,四面八方都像是有他存在。唐棠不愿跟那些人乱糟糟的年轻人混一起,径直去了厨房,找杯子倒水喝。
料理台上满是酒渍,水槽里甚至还有大半只完整的蛋糕……唐棠忍不住摇头,这些被宠坏的“大孩子”,真是太夸张了。
餐桌上也狼藉一片,打翻的沙拉酱、没喝完的酒杯、脏兮兮的叉子……她顿住脚步,看着自揉成一团的桌布下露出的一角白色琴脖,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伸手把桌面揭开。
桌面上摆着的酒杯、盘碟发出乒乒乓乓的巨大声响。
真是葛芊芊刚才演奏时用过的那把琴,素色琴板,跟任非梓特地准备的白色钢琴一模一样的颜色。
琴弦不知被谁拧松了,面板上沾了一大块酱料,像是一坨陈旧的血迹。
唐棠抽了些纸巾,认认真真给擦干净,又把琴弦重新拧紧,正拿着琴打算转身去找琴盒,蓦然发现任非桐不知什么时候下来了,正靠着门边站着。
“你醒了?”
任非桐点头,下巴朝她手里的小提琴微抬了一下:“听说你以前跟那位葛小姐是同学,都没听你拉过琴。”
唐棠陡然觉得手里的琴烫手起来,重新搁在了餐桌上:“我同她怎么比,我早就不拉琴了。她是t市交响乐团的第一小提琴手,是专业的。”
任非桐没接腔,走过了单手把琴拎了起来,拉着她往外走。“去哪儿?”唐棠挣扎了一下没挣开,只好任由他拉着往前走。
任非桐走得不快,还四下张望,一直到他弯腰从维扬一个女星身后的杂志堆里把琴弓翻了出来,唐棠才明白他竟然是在找东西。
海滩上已经没有人了,篝火也已经熄灭,偏冷调的灯光打在白色的钢琴盖上,像是镀了层白釉。
任非桐把小提琴和琴弓都交给她,拉开琴凳坐了下来,仰头问她:“你喜欢什么曲子?”
唐棠呆了片刻,摇头:“别闹了,我们回去吧。”说着,又把琴放了下来。
任非桐却不肯起身,固执地按下黑白键,熟悉的音符自他指尖流淌而出,又是那首《梦中的婚礼》。
他弹得比任非梓好多了,虽然不能跟崔明舒这样的专业人士媲美,在业余爱好者里,也算很不错了。
乐曲里的古堡、篝火和现实里的海滩重合了,远走他乡的魔法少年再次归来,回忆起深爱多年的女孩……任非桐弹得认真,连贯性也好,蕴含在琴声里的喜悦却总带着丝丝的试探。
唐棠低头看着不断被按下又马上弹起的黑白键,潮起潮落,像极了深夜的海浪。
如果你喜欢上一朵花,如果那花长在星星上……
她弯下腰,拿起琴,按着自己的习惯调了调音,夹在颈下,轻轻地拉动了琴弓。琴声哑涩,渐渐流畅起来之后,才与钢琴声融合呼应起来。
女孩的婚礼如期举行,新郎却不是远归的少年,明月升空,新人自远处走来……
最初的爱早已远离,相伴身侧的却是这个温柔男人,哪怕琴技一般,哪怕只会弹教崔明舒嗤之以鼻的流行乐,他却愿意等她。
愿意等她忘记,愿意等她收起防备,愿意等她用已经生涩的手指,在陌生的指板上揉出久违的乐句。
她恍惚觉得自己变成了那朵种在星星上的玫瑰花,无论相隔多远,总有那样一双热切的眼睛注视着。
光只是看着,就喜悦得好像拥有了一个世界。
爱上一个人,有时那样艰难,有时却容易得可怕。唐棠肚子里毕竟还有个小的,一个曲子弹完,任非桐就又想起了孕妇要多睡多休息的医嘱,拉着她要回房间。
唐棠支吾着说:“我想洗澡。”
任非桐脚步不停,“我去给你放水。”

她的肚子真的大了很多,连腹部的皮肤都好像变薄了一些。
唐棠站在镜子前,认真地打量着自己的肚子,不管是站着还是坐着,它还是牢牢地依附在自己身上。
她心不在焉地冲了热水,仔仔细细涂了泡沫一样的沐浴露,一边刷牙一边忍不住张大嘴巴检查了一遍牙龈。
很干净,没有异味……但是肚子,还是无所遁形。
任非桐给她准备的是女宾专用的棉睡袍,不暴露,但也不气闷,穿上后露着一截白色的小腿,和两只苍白纤细的手腕,隆起的肚子倒是被前襟的蝴蝶结彻底挡住了。
唐棠深吸了口气,把眼镜也摘了,这才推门出来。
任非桐仍旧穿着之前的睡衣,看不清五官,影影绰绰像是团灰色的雾气。唐棠有些后悔那么早就把隐形摘了,但想想还是要关灯的,又觉得释然。
她拉开被子钻进了被窝里,任非桐放下手里的杂志,习惯性地伸手来摸她的头发。
唐棠任由他把手插进发间,摩挲头皮检查是不是吹干了,侧过脸来亲他脸颊。
任非桐有些受宠若惊,直到她主动拿舌头叩击他唇齿了,才反客为主,认真地回应起来。
唐棠有些喘不过气,胸膛里的喜悦饱胀得几乎要将她赖以生存的氧气都耗尽了。
脸红心跳,窒息忐忑,那些久违的情绪又都回来了,心底的伤口仍然没有愈合,掉进一点儿沙尘都疼得发颤。可任非桐不一样,他是这样好的人,他的手指一样纤长有力,他也一样能弹出应和的漂亮乐句……
她主动得这样明显,任非桐终于理解了她的意思,扶着人躺倒,却不敢压上来,靠着手臂虚撑在她上方,犹豫着问:“可以吗?医生说……”
唐棠揽住他脖子,再一次把唇凑了上去:“医生说前三个月要注意……把灯关了好不好?”
“啪”,房间瞬间暗了下来,预期中的热吻和滚烫身躯却没有覆上来。
唐棠侧过身,隐约听到衣料摩擦落地的声音,然后就觉得床垫下陷,熟悉的体温靠了过来。她咬咬牙,再一次想要主动伸过手揽他脖子,却被他抬手挡住了。
睡袍被褪了下去,唐棠下意识想要去捂住隆起的肚子,任非桐先一步探手轻按了上去:“要是觉得不舒服,一定要跟我讲。”
说完,竟然直接将她拖抱到了自己身上,一手虚环在她肚子上,一手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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