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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孕难挡-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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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手上的感觉。
他犹豫着拿了手机,手指头都摸到唐棠那个号码了,却又迟迟摁不下去。
都这么晚了,她肯定已经睡了,忙了一天了,总不能这个时候再吵醒她。
他便仰头去看天花板,白色的墙壁上出了灯饰便没有旁的东西,但光看着散发着柔和光亮的灯罩,心里滋长的温柔情绪也叫人迷醉。
这么醒醒睡睡到凌晨,他听到了隔壁房间人起来的声音。
任非梓懒猪一头,肯定不会起这么早!
果然,洗漱的声音响够之后,脚步声很快向厨房方向转去。任非桐赶紧掀开被子起来,拉开门出来。
任太太正笨手笨脚地在厨房找煮粥的大米,见他出来,笑了一下:“起这么早?米放在哪儿?”
任非桐也笑了笑,拉开右侧的柜子,露出里面的抽屉式储物箱。
“还是我来吧。”
任太太自从昨天开始,就很对唐仅那句“平时都是姐夫做饭”耿耿于怀,这时见他熟练的弯腰淘米,还真有点恍惚的感觉。
她从没掩饰过自己对张籽芸的厌恶,甚至恨屋及乌到不愿意见到这个借她肚子生下的孩子。
晨光从玻璃窗透进来,落在任非桐浅颜色的居家服上,也落在他帅气的侧脸上。他的轮廓像极了年轻时候的任襄礼,一样的沉默,一样的长眉朗目。
不知不觉,他就长这样大了。
第一次意识到大儿子长成大人了,是在他从独自横穿半个美国赶到他们一家三口度假的农庄时——他背着包,拖着旅行箱,带着白色的棒球帽,甚至没有提前通知司机接机。
飞机、火车、巴士这样一路转车来到他们面前,风尘仆仆,犹似浪迹天涯的吉普赛少年。
任太太那时正带着小儿子料理院子里的一棵红色玫瑰花,听到动静,转头就看到一个晒得黑乎乎的少年拖着箱子朝着自己走来。
任非梓那时候已经不认识哥哥了,随手捡了根小木棍朝着他扔去,奶声奶气地喊:“爸爸,有坏人!”
任非桐本来就晒得发黑的脸登时更黑了,幸好任襄礼已经出来了,哈哈大笑着迎上去:“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我儿子回来了!”
任太太那时就觉得大儿子不爱与人亲近,身量也拔高了一截,远远地站在栏杆边上,像是完全陌生的一个路人。
可多年之后回想起来,却只有他单薄纤细的肩膀,和那张属于十五岁青涩时光的沉默脸庞。
如果那时,她肯暂时放下小儿子塑料小铁锹,起身给他一个拥抱,母子关系是不是不会那么僵硬?
如果那时,他主动喊一声“妈妈”,甚至提前来一个电话要求他们去接机,是不是不至于那么早被他知道代孕的事情。
她甚至忘了是从哪一天开始的,任非桐不在爱与自己对视,不再像任非梓一样喜欢围在自己身边。
任襄礼乐观的将大儿子的疏远行为归纳为“叛逆期”,直到他发现任非桐悄悄调查了当年出生前的事情,甚至与张籽芸见面,他们才知道纸终究包不住火。
他甚至不愿意喊任太太“妈妈”,在与人交谈时,他习惯用“我母亲”这样的形容,当着他们的面,最多的便是沉默。
家族聚会,只要没有人主动找他,他就能让自己变成一片晦暗的影子,无声无息来,又不知不觉离开。
任太太看着他把米洗净,倒入电饭煲,选好了模式,又从冰箱里取了鸡蛋:“喜欢煮的还是煎的?”
“啊,”任太太受宠若惊,“煎蛋吧。”
他点了点头,又拉开一个柜子,取了小平底锅出来,嘴角还弯着好看的弧度,怎么看都是心情很好的样子。
任太太靠在玻璃门边,听着筷子搅拌蛋液撞击碗壁发出的“啪啪啪”声音,仿佛听到了自己错过的那些成长时光。
他已经快三十岁了,她的儿子,费劲千辛万苦,差点丢了视力、丢了丈夫才换来的儿子。
任非桐把锅倒上热油,催促她出去:“你先出去等吧,我很快就好了。”说着,顺手打开了抽油烟机。
任太太往外退了退,不等他要求就先把推拉门合上,声音被隔绝,高大欣长的人影却还是清晰可见的。
她踱步到客厅,矮脚的玻璃案上摆着几支百合,墙角还残留着不少达菲拉的玩具,整整齐齐的归置在一边。
地板光可鉴人,沙发上的抱枕又大又圆,还有专门为孕妇准备的午睡枕。
任太太好奇地拿起来看了看,出于这个年纪的女性特有的好奇心,忍不住往书房走了过去。
任非桐成年之后,极少在家里表现出对什么事物的偏好,这个书房却不同,书架上密密麻麻都是各种专业书,边上还有一柜子花花绿绿的娱乐资讯,靠窗的架子那,则是全套全套的“孕爸指南”类的读物。
她早在洗漱时就留意到了,卫生间的毛巾、牙刷、拖鞋全是配套的。有些一看就是不像是她儿子的品味,嫩黄鲜绿,活泼到跳脱的程度。
甚至他腰上围着的那条印满小碎花的围裙,也带着年轻女孩的气息——但他居然也就这样接受了。
她与任襄礼算是家族联姻,大学未毕业就已经由家里定下,之前当然也是有过恋爱经验的——学生时代那种青涩美好,和婚后的理智、博弈,当然是完全不同的。
任非桐一向喜欢跟他们唱反调,第一次见到唐棠时,她甚至完全没把这件事情当真。
没过多久,果然就从于雅淑的口中得知,那不过是雇来的假孕女孩。
任非桐发来请帖,简直就是当头一声惊雷。
她和任襄礼想象过无数种可能,唯一没料中的就是,自己的儿子居然认真到了这种程度。
她随手拿起桌上的笔记本,翻开便是各种孕期护理的注意事项,密密麻麻,写了整整大半本。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原来他也可以这样温柔体贴。
“吃饭了。”门突然被推开,任太太赶紧把笔记本放下。任非桐还绑着那条围裙,一手拿着筷子:“我们先吃吧,非梓起得晚。”
任太太“哦”了一声,跟着他往饭厅走,经过客厅时差点撞到那只插了马蹄莲的花瓶。
任非桐微一伸手就扶住了瓶子,顺便把脚边的垃圾桶塞了下去:“我今天事情比较多,恐怕没时间顾你,你要不愿意出去,就在这儿住着——下午的时候工人会来布置一下。”
任太太拉开椅子坐下:“婚房设在这里吗?”
任非桐笑笑:“当晚还是住酒店了,唐棠说我这儿人气不足,布置一下喜气点。”
任太太拿筷子的手顿了一下,半晌才说:“你跟她感情挺好的。”
任非桐脸上的笑容更大了一些,慢慢地喝着粥。任太太觉得他似乎爱笑了很多,那笑容沾染了恋爱中的小情侣人特有的甜腻,融化在晨光里,叫旁人都闻到了香甜的味道。
“那她的家人……”
任非桐的笑容淡去了一点儿,咽下嘴里的粥,才说:“她的家人都很好,以后,我也是她的家人。”
任太太噎住,筷子头在粥碗里轻轻点了点,一下、两下,明明饥肠,辘辘粥香扑鼻,却怎么都提不起精神去喝。
她还在怀念他的少年时代,他却已将有自己独立的小家庭,妻子、孩子,如同当年她与任襄礼一起带着任非梓在乡下农场度假。
一家三口,像是块浇了热巧克力的三角曲奇。
任太太觉得鼻头发酸,胸膛发闷,却又心虚地说不出一句责备。是他们做父母的忽略了他,又怎能回过头怪他成长太快,步伐太急?
她思来想去,最后只问了句:“一直都自己做早饭吗?”
任非桐摇头:“偶尔吧,以前都去她店里吃。”
唐棠家开包子铺,任太太是听任襄礼说起过的,话题到了这里,就又断了。任非桐很快吃完饭,干坐着也尴尬,直接走又有点绝情,干脆起身去叫任非梓起床。
任非梓本来玩的就疯,白天给是他哥哥当跑腿送信,又是开夜车找母亲,累得动都不愿意动了。
现在才八点不到,一把被任非桐掀了被子,登时就火冒三丈了:“几点了你就掀我被子!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任非桐拽着被子不放:“我早饭都吃完了,快起来。”
“我不起来!”任非梓抢了两下没抢到手,干脆拿枕头盖着肚子继续睡。
任非桐把杯子往椅子上一扔,找到空调遥控器,调成制冷。
任非梓躺了一会儿,终于憋不住哆嗦着起来穿衣服:“一点儿人性都没有,你还指望我给你挡酒?明天晚上喝死你算了!”
任非桐丝毫不受他威胁,把遥控器往床上一扔,转身往外走:“我还得去酒店一趟,你在家陪着她吧,吃完饭记得洗碗。”
洗碗!居然要他这么一个大好青年洗碗!任非梓愤愤地套上裤子,在被子里翻了半天才找到上衣和外套。

☆、第六十四章 自由立

任襄礼赶到大儿子公寓时,任非桐已经离开了。任非梓正坐餐桌前吃饭,任太太又钻到儿子的书房去了,东看看西摸摸,正犹豫着要不要开抽屉,就听到门铃响了。
她心虚地以为任非桐回转,赶紧缩手往外走,迈出门,却见任襄礼风尘仆仆地进来。
任太太为大儿子准备的满脸笑容登时就冻住了,转头去瞪小儿子,懊恼地唤了一声:“非梓!”
任非梓迅速把视线转向面前装着小菜的碟子上,大口大口喝粥。
任襄礼走过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闹脾气——非桐呢”
任太太冷笑:“我闹脾气?”
任襄礼叹气:“好,是我不好,但那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你现在要和我来计较吗?”
任太太不答,任襄礼又去问任非梓:“你哥哥呢?”
任非梓倒是老实:“他明天要结婚,今天当然忙,应当是和负责摄像的工作室还有司仪沟通去了吧。”
任襄礼咬牙:“他这是完全不把我们做父母的放在眼里了,他是不是想……”
“你说你自己就可以了,”任太太打断他,“他的婚礼,我明天肯定是要参加的。”
任襄礼愕然,任太太看也不在看他,拿了任非梓放在餐桌上的车钥匙,拎了小坤包,换上高跟鞋,笃笃笃往外走。
任非梓看一眼愣怔在原地的老爸,抽了张纸巾擦擦嘴巴,也跟着往外跑:“爸爸你走的时候记得关门啊……”
一阵风似的刮走了,任襄礼气绝。
司机在楼下等着,见任太太和任非梓先后都下来,开车走了,却迟迟不见任襄礼下来。
他看看时间,足足又等了十来分钟,才见任襄礼独自快步从楼道出来。
“去青河区。”任襄礼心情不佳地坐进车后座。
司机没敢多嘴,发动车子,再一次把车驶入车道。
新年临近,街道上渐渐有了新春的味道,道旁悬着成串的红色灯笼,各种商铺也开始打出折扣广告。
任襄礼侧头看着车窗外飞速出现又消失的行道木,想起自己妻子刚才的那番话,一时间也有些烦躁。
如果不听话的是任非梓,他有的是办法叫他屈服,可偏偏是什么都不肯依靠自己的大儿子。
任非桐独立的早,还没毕业就已经能自己赚钱了,回国后的工作也跟任家关系不大——至少不靠他的庇护。
如今他又跳到了嘉盛,任襄礼就是再愤怒,也不可能因为这个跟嘉盛过不去。何况,小儿子和妻子都已经叛变了。
任襄礼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变成了单打独斗了,并且,至今没能想出一个合适的阻拦办法。
任非桐并不需要他的帮助,他一个人也生活得很好。
他很有些想不明白,怎么自己这个做父亲的突然就变得这么无足轻重了,在同辈人、家庭情况差不多的人……都没有这样的!
任襄礼靠着座椅发呆。
青河区是老城区,老街规划不合理,车子很快就堵住了,几步一停,挨挨蹭蹭半天才终于找个停车的地方。
任襄礼前先打了电话,确定人都在才往楼上走。

任非桐跟唐棠承诺婚礼一定来得及,但时间毕竟赶,他又没有经验,到了冲刺关头,各种状况还是层出不穷。
任非梓的伴郎服不合适,还要联系设计师修改;跟唐仅一起做花童的小女孩突然生病了,要临时找新的;唐嘉宁一整天都见不到人影,联系不到……
唐棠也终于开始紧张,一半是担心唐嘉宁,一半是情绪紧张导致肚子不舒服。
张籽芸这个时候倒是很有用,一直陪着她在医院。任非桐回家替她取衣服,正好撞上赶来的任非梓和任太太。
他也没心思多解释,收拾了衣服就要走,任太太听说张籽芸在医院陪着,心里登时又不舒服起来,正犹豫着要不要去呢,门铃又响了。
任非桐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再没心思等待,也不管外面是谁,拎起箱子就拉开了门。
任襄礼手停在半空,尴尬地看着他。
任非桐愣了下,继续往外走,任太太这时看到丈夫,心里那点陈年旧醋又泛了上来。
张籽芸那个女人,抢我丈夫,抢我儿子,现在还想抢我的儿媳妇不成?
任太太拉了一下任非梓,抓起包也跟了上去:“非桐,我跟你一起去。”任非桐诡异地看了她一眼,又去看任襄礼,最后抛下一句“随便”,头也不回地往楼下走。
任太太蹬着小皮鞋紧跟着他,很快也消失了身影。任非梓冲老爸耸耸肩膀,说了句“嫂子肚子好像有点不舒服”,也打算往楼下跑。
任襄礼一把拉住:“什么嫂子?我早说过我不同意了,你哪里来的嫂子?”
任非梓无奈地看着他:“爸——”
任襄礼瞪他,他举手投降:“好,好,你不承认,我不这么喊。可是,明天他们就要举办婚礼了,结婚证、准生证都早早办下来了,按法律上来说,人家已经是正经夫妻了呀。”
任襄礼虽然早就料到,这时听到,还是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
他这个大儿子,这个儿子!
任非梓察言观色本事一流,看他这个模样就知道情况不对,“啪”带上门,三步并作两步往下跑去,几乎是冲进跑车驾驶座的。
任太太对着化妆镜整理头发:“你怎么还这么冒冒失失,走吧,你哥哥的车都走了好一会儿了。”
任非梓一边发动车子一边留意楼道,果然看到任襄礼小跑着出来,大衣衣摆都飞起来老高。
“那您怎么不直接坐我哥车去?”
任太太放下镜子,嗔怪着瞥了他一眼:“你哥哥那个脾气……我摸不透。”她确实不了解任非桐,多年习惯,哪怕现在想亲近了,也总把握不好度。
他刚才又那么着急,她追下来时,车子已经驶到马路上了。任太太不好意思承认,她其实是不敢叫住任非桐,怕他嫌自己烦,怕他觉得自己耽误宝贵的时间。
她终于理解了少年时代的任非桐看着他和任襄礼那个欲言又止的表情——当一个人想要讨好、亲近他人,却又没有足够自信的时候,往往能有一连串的忧虑。
任非梓把车开到了辅道上,有些紧张地瞄了瞄后视镜:“妈,爸爸追上来了,一会儿他要是克扣我零花钱,你可要给我说好话。”
任太太瞪他:“你就这点出息呀,你看看你哥哥,他就不怕。”
任非梓哀嚎:“他当然不怕,他有钱,他都要当孩子爹了,他怕什么呀。”任太太听他这样说着,又是自豪又是心酸。
任非桐一直很独立,不知不觉已经独立到完全走出了他和任襄礼的管辖范围,长出了坚硬的翎羽,翱翔在完全不同的世界了。
而他们,居然到了这个时候才突然觉察。
他们赶到医院时,唐棠刚刚吸完氧,正靠在床头休息。
唐仅坐在床边,消失了一天的唐嘉宁也回来了,握着她的手不肯放,眼眶红红的,似乎刚刚哭过。
任非桐盯着姐弟俩交握的那只手,几乎想在上面烧出个洞来。
唐棠觉察到了,却又舍不得放开,唐嘉宁这几天情绪不对,简直比唐仅还需要人照顾。
她隐约猜得他的心思,但无能为力,又总觉得他这只是青春期少年没有弄明白爱情与亲情的界限,无论如何也希望他能参加自己的婚礼。
她料不到他的反应居然会这样大,懊恼再加上婚前的紧张情绪,肚子就开始不受控制得疼痛。
那个小小的生命似乎也感觉到了母亲的不安和惶恐,一个劲地在腹中挣扎踢动,彰显着存在感。
任非桐想要抱一抱自己的小妻子,可两个小舅子一左一右,门神一样端坐着,实在近不了身。
他便找借口给唐棠送水,才把热水壶放到床头柜上,就听唐嘉宁带着哭腔说:“我明天会来参加婚礼的,你快点好起来吧。”
他的声音很低,几乎是一字一字从牙缝里逼出来的,眼泪一颗颗落在床沿,一半落到地上,一半染湿了床单。
唐棠哭笑不得地侧身揽住他,伸手安慰一般拍他背脊,少年却哭得更加悲伤,好像他的姐姐不是要出嫁,而是要去奔赴刑场。
任非桐握着水壶,心头酸涩,直觉那个拥抱从今以后应当是属于自己的,如今却必须装大度,不与高中生计较,不与小舅子计较。
他们是娘家人,是未来妻子的依傍,他是成年人,要有度量,要保持风度。
他勉强稳住情绪,转身过身刚要说话,一直旁观着的张籽芸却突然冲他挤了挤眼睛。
任非桐不解,张籽芸已经迎了上去:“哎呀,不要乱动,又疼起来吧,冷汗都渗出来了!”
唐嘉宁吓了一大跳,唐仅也流露出要跟着大哭的表情,唐棠维持这个姿势确实吃力,只好由张籽芸扶着重新靠回床头那一堆枕头上。
“谢谢阿姨。”
“叫什么阿姨,”张籽芸拿毛巾给她擦汗,“明天就要结婚了,还阿姨,叫妈吧。”
任非桐眼皮跳了跳,还没开口呢,一直在门口偷听的任太太忍不住了:“谁是他们的妈妈,你也配让我儿媳妇喊你妈?”

☆、第六十五章 新婚志喜

张籽芸瞬间涨红了脸,她习惯了人前的各种伪装,生怕任太太动手撕开那些遮掩,叫眼前的小辈们侧目。
任非梓和任非桐怎么也料不到自己老妈赶来医院居然是为了跟张籽芸抢这个婆婆的头衔,两人对视一眼,都闭紧了嘴巴。
昨晚才刚从派出所出来呢,可别再闹起来。
任太太傲然地盯着张籽芸,她自有她的资本,家世、学识、资产,无论哪一样,都不输给眼前这个女人。
偏偏就是这样的女人,差点成了自己最大的威胁。
张籽芸可以肉麻兮兮地喊任非桐“儿子”、“桐桐”,在她面前却天生矮了个头,放下毛巾,可怜兮兮地去看任非桐。
任非桐既受不了她这样的眼光,也不好叫任太太丢脸,含糊道:“我请的工人快来了,你帮我回去公寓看看吧。”
张籽芸如释重负,起身拿了外衣,又转身来和唐棠告别。
唐棠原本还担心自己和孩子不被接受的,突然就蹦出两个“婆婆”来,都有些不知所措了。等张籽芸出门了,才斟酌着唤了任太太一声“阿姨”,说:“您坐呀。”
任太太居高临下地对她左看右看,还是不满意,可是儿子喜欢,张籽芸就是靠这个才能在儿子面前混开脸。
她便也学着张籽芸的样子,拿了毛巾和小脸盆进洗手间换热水,要给她继续擦脸。
任非梓给哥哥使眼色,唐棠也一脸的受宠若惊。任非桐安慰一般拍拍她肩膀,跟进去阻止:“别忙了,坐一坐吧。”
任太太这才作罢。
等她出去了,任非桐才把视线投向窗外——卫生间一共就一个小窗户,对着住院部通向门诊部的马路,张籽芸拎着包,正一晃一晃地从那走过。
任非桐目送着她过了桥,又见她停在路边避让车辆,回头朝这边看了好一会儿,才继续往前。
任非桐以为她看的是住院部,等其中一辆车子驶近了,才发现那是任襄礼的车。
他下意识又去看张籽芸,她已经走过转角,不见踪影了。

无论期待与不期待,忙乱与不忙乱,周一还是准时到来了。
新娘伴娘一早就去化妆了,唐嘉宁穿着新赶出来的伴郎西服,不大情愿地跟着任非梓一起忙进忙出。
唐仅也一身帅气的小马甲小衬衫小西装,正在那拼命地和拎花篮的小姑娘套近乎,想要说服她把花篮交给自己拿——那女孩还是任非桐托助理寻来的,十分内向,躲来躲去躲不开,最后干脆放声嚎哭。
唐嘉宁忍不住训斥:“小仅,把花篮还给人家!”
唐仅委屈地撇嘴:“她拿不动的,为什么不能我拿?新娘是姐姐呀!”
……
好不容易熬到时间接人,新娘和新娘的胸花却不见了,任非梓一辆车一辆车找过去,完全不见踪影。
任非桐担心迟到,伸手就要从主婚车的装饰花上拆两朵顶上,任太太和张籽芸难得意见一致地来阻止。
“别拆这个花呀!”
“不能拆那个!你们先上车,让司机抄近路去花店拿!”
任非桐只好妥协,婚车被迫放慢速度,沿着青河区整整转了三圈,才终于等来新做好的胸花。
任非梓也昏了头,接过来就直接给他哥戴上了:“还是先戴上吧,可别再弄丢了!”
任非桐也没觉得哪里不对,自己拿了新娘的那份,领着人就往楼上走。
唐棠那边也乱,因为没有长辈,一切就全凭田欣欣等人自由发挥了,楼道里拉满了彩带,玄关堆满气球,踩下去啪啪啪爆裂出大片大片的彩色碎屑。
任非梓和唐嘉宁都是第一次接新人,一进门就被喷了满头满脸的彩带,逗得一干年轻姑娘哈哈大笑。
任非梓心里多少有些恼怒的,好不容易扯完糊住眼睛的彩带,马上又被喷了一鼻子。唐嘉宁也觉得不大对,这待遇怎么看怎么像属于伴娘的——他们兜里还装着任非桐准备的进门红包呢,居然一直没人来要。
年轻姑娘们调戏伴郎的热情极高,一路把人喷进到新娘房间门口,甚至有人吹口哨喊帅哥唱个“征服”给我们听听。
任非梓隐约听到那个嫌弃自己的施韵的声音,抽空隙送了个白眼出去,立马再次被围攻,西服裤子上全是结块的彩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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