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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阴人-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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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人力有尽时,天命不可违;当初我向你暗吐天机,你却不听,如今也算是天缘巧合,让你随我走阴,这可是你的福气。”

白世宝歪着嘴巴啐了一声,和鬼怪打交道能算什么福气?若不是亲眼所见,自己怎么相信这世上还有如此营生,走阴可不是什么好买卖,鬼门关也不是什么好去处。事到如今,自己人财两空,家不成家,人不成人,拖拉着半条命,只求跟着他讨回阳寿再说,万事先赌一把,赢了手气捡回命再说。

“我们现在去哪?”

“时辰到了,现在就要走阴。”

“你在巷子口的那个摊子不管了?”白世宝记得他在巷子口里还有一摊葬品,如今要去走阴,那摊位凭空搁置在哪里不管不问,心里觉得奇怪,便好奇地问道。

“今天运气好,卖了点物件,给他们烧了过去。剩下的东西不能隔夜,当日扎好,当夜烧掉,剩下的烧给阴差行个方便,当做是交了阴税儿。”

白世宝听后惊讶不已,心里寻思道:“人言官家礼重,不成想鬼差情更甚,这档子事情原来阴阳通吃。”

张瞎子从褂子里面掏出一根红线,让白世宝栓在两只脚踝上,然后对他说道:“左脚是阴,右脚是阳,走阴时跟在我的身后,随着我的步伐走,千万别步急扯断了绳子。”

白世宝弯腰拽了拽三尺长的红绳,感觉系得稀松不牢,心想若是步子不稳,跌个踉跄还不给扯开,正要用手系牢,听见张瞎子喊道:“这绳头捆在脚上不能打死结,不吉利!”

白世宝顿然停住,弯着腰侧头向张瞎子看去,双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心想:你这老头到底是真瞎还是装瞎?怎么我做什么你怎么都知道,好像他能够看到似的。

张瞎子从怀里掏出那包黑狗骨粉来,递给白世宝让他按照天上北斗星位,在地上布开阵势,掐指算道:“今夜魁星当头,北辰阴盛,洒在西北方位。”白世宝按照张瞎子的指点,抬头对应星位,在地上撒了七小堆黑狗骨粉,然后将空布袋还给张瞎子,张瞎子从怀中掏出两个纸包,二人各分了一个。

“师父倒像个变戏法儿的,要什么一抓便有!”白世宝惊道。

“这是托走阴的人送的血馒头,一会走阴的时候有黑狗引路,它叫一声,你掰下一块丢给它,这一路你要丢给它七块;切忌别提前将它喂饱,也不能将血馒头剩下。”

白世宝将纸包在手上弹开,定眼瞧去,果然是一个血淋淋的馒头,热气腾腾的还散发着刺鼻的血腥味儿。吓得他急忙将血馒头包好,心有余悸,暗忖道:这馒头血淋淋的吓人,什么狗会吃?再者若是一时紧张,手上没有分寸,少掰多掰了一块又该如何是好?

张瞎子完全猜出了白世宝的心思,指着地上的黑狗骨粉说道:“一会便由这条阴狗引路,馒头上被我沾了鸡血,这阴狗会当成内脏去吃,另外别惦记着我手上的这个血馒头,这是我们回阳时用的,你手上那块要拿捏好,若是惹恼它我们可就回不来了。”

“你把托走阴人的生辰八字揣好,到了地方,若是有人向你问,你便将这个东西递给他。”张瞎子递给白世宝一张黄色纸条,上面用赤红朱砂写着:庚戌年三月二十四日。

“我不明白,这人为何托我们为他走阴?”白世宝不解地问道。

张瞎子将红绳在双脚上栓好,掏出吓鬼鞭来,用手摸着辫梢,若有所思的说道:“你知道刽子手吧?”

“刽子手?”

白世宝家父在世的时候,曾带过他到午门看斩首,那时但凡有个斩首行刑便都会引来成百上千的人前来观看,像是逛集市一样,热闹非凡。

白世宝记得那犯人好像犯了弑主的罪,被判剐刑,斩监候。次年秋天午门开刀问斩,令官等待时辰后,便宣读了状告,随后几名身材魁梧的刽子手押着犯人走上了刑台,将那人衣服剥得精光,在嘴里灌了些麻药,然后将犯人胸上割下一块胸脯肉来,丢向空中,叫做祭天。第二刀割在了犯人的额头上,让皮耸拉下来盖住双眼,这叫遮眼儿。

那犯人全身要挨上三百六十刀,刽子手用渔网兜罩在他身上,让肉从网兜里露出来,用锋利的小刀开始一片片的削肉,片下来的肉像是鱼鳞一样,每割下来一片肉来,刽子手便向令官报一声刀数。三百六十刀后,犯人便被活剐死了。对于刽子手的冷酷和残忍让白世宝不寒而栗,这给当时幼小的他心里上留下了深深的阴影。

“这托阴之人是东城外的老妪张王氏,当年张王氏的丈夫在青龙山落草为寇,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后被活捉判了菜市口斩首;这张王氏连夜通人找到行刑刽子手,钱财打点无数,只求能给个‘一刀断’给丈夫个痛快;这位刽子手收了钱财后,晚上去喝酒鬼混,次日问斩时手腕上没劲,照着脖颈处连砍了三四刀才将血淋淋的人头砍下来;张王氏抱屈找人写了诉状将他告了衙门,说是多砍了三刀,等于连杀了他丈夫三次,根据大清律例,这刽子手也被判了死罪。”

“没想到这刽子手竟将自己的性命也赔了进去!既然以命相抵,这事也算是结了,为何还要我们走阴?”白世宝听的出奇,继续追问道。

张瞎子见白世宝听的认真,笑了笑继续说道:“这刽子手死的冤屈,阴魂憋着一口怨气不散,夜晚托梦给张王氏道:‘我死的冤屈,魂魄游荡无归,你要为我偿命!’后来这张王氏便得了一场怪病,全身的皮肤像是被刀割一样,皮肉溃烂掉落,寻便城中医生都无药可医,最后才想到可能是这刽子手的阴魂在作祟,便寻我为她走阴,化却此事!”

白世宝听后在旁边感叹不已,俗话说善有善终,恶有恶报,这件事情谁对谁错也分不出个结果,冤冤相报何时了,只盼个大事化小,让死人往生,留下活人安逸。

“师父,走趟阴能得不少钱吧?”白世宝想走阴风险这么大,搞不好就丢了性命,所谓无利不起早,这张瞎子不会平白无故为人走阴,托阴之人肯定会以金钱犒劳,便笑呵呵地向张瞎子问道。

“钱财当然有,不过要走阴过后,托阴之人才会付。”张瞎子回道。

白世宝听后大喜,现在身无分文,寿命也不长,若是和这张瞎子走趟阴,不但能够赚些银子,还能将在他的帮助下增寿,也不枉此番豪赌人生,泼天快活!何乐不为?

“师父!我们还等什么?这就去阴曹走上一遭吧!”白世宝急道。

张瞎子将血馒头放在地上,掏出两捆甲马纸来,就地画个半圈,西北口留了个缺,用手拎着烧了,然后从怀里掏出两件蜡纸衣来,一件灰褐色自己穿了,递给白世宝一件雪花白,示意他道:“把这寿衣套在身上,时候到了,我们该上路了!”

白世宝接过纸衣,展开后见这纸衣画的十分精巧,衣襟衣领袖口糊得精细,胸口前写了一个大大的“奠”字。这字是连体字,分开来念便是:“上西天”,白世宝觉得活人穿死人衣不吉利,嘴上嘟囔道:“还未死便穿了祭衣,也算是先尝尝死的味道。”

“若不扮成阴鬼,如何去得了阴曹?”

张瞎子将黑狗骨粉用火折子点燃,滚滚浓烟顿然升起,拉着白世宝走进那黑狗骨粉撒成的魁星堆里,将脚上的鞋子脱了,一只倒着,一只摆正,然后对白世宝说道:“这阴狗马上便来,闭眼睡下,一会醒来时不要惊慌,切忌我先前说的,千万不要出了乱子。”

白世宝穿好寿衣,学着张瞎子的姿势闭目平躺,却怎样也睡不着,感觉身旁的七堆浓烟熏呛,遒劲的阴风从头上呼呼扫过,骇人发麻,胸前那纸包中的血馒头热乎乎的,觉得胸口暖和,眼皮沉得睁不起来,困意顿然而生。

第004章 酆都阴鬼城

通阴之人,阴时而走,阳时而出,肉身存阳,魂归其阴;阴魂绳索,缚于其足,身形如影,往来须臾;借阴物相引,通鬼县府衙,行至鬼门,报禀来由,过阴之后,切莫久留,必速折返,相安天命;凡天狗食月日,阴阳重合,阳路相阻,鬼道不通,此间切莫走阴,唯恐遭变故无返。——摘自《无字天书》通阴八卷。

……

“呲喇……呲喇!”

恍惚间,白世宝感觉脚心湿漉漉的,像是踩在了水里,慢慢睁开眼睛,看见一直大黑狗趴在脚下,伸着舌头正舔着自己的脚心。白世宝慌忙惊醒,坐立起来,发现自己双腿之间被一条粗大的铁锁栓着,像是脚镣一样,低头再看自己竟穿着一件雪白的寿衣,不经骇然,吓得全身发抖。

“吼……汪!”

那条大黑狗见白世宝醒了过来,呲着獠牙,恶狠狠地向白世宝吠了一声。白世宝脚上被铁锁栓着,挣扎不开,吓得慌忙后退,却听到身旁张瞎子大声喊道:“这阴狗叫了,快丢给他块血馒头!”

白世宝会意,从怀中掏出纸包来,掰了一块血馒头丢掷过去,那大黑狗扑了过去,一口吞了下去,像是咀嚼带血的生肉一样,吃的满嘴胡须尽是鲜血淋淋,转过身来凶狠样子瞬间没了,低着头摇着尾巴在白世宝身上嗅来嗅去。

白世宝看了看周围,七堆黑狗骨粉被烧成了炭灰,还缕缕冒着青烟,地上一对鞋子,正反摆放着和先前模样无异,便轻声向张瞎子问道:“师父!这便是通了阴?”

张瞎子点了点头,说道:“走吧!该上路了!”

然后掏出吓鬼鞭来,抓着鞭稍,用手一挥,麻鞭在空中打了个炸响,那大黑狗吓得浑身一哆嗦,勾着腰夹起尾巴,往前跑了。白世宝跟在张瞎子身后,追着大黑狗跑了起来,脚下那铁锁看上去似有几斤重量,跑起来却似异常轻快,白世宝明白,拴在脚上的铁锁就是那根红绳。

那大黑狗走的尽是坑洼泥泞路,时而穿林而行,时而跃溪而过,白世宝初次走阴,虽是脱离了肉身,魂魄游走,却也感觉精神乏累,却不敢落单儿,咬着牙紧紧跟在张瞎子身后。

二人跟在阴狗后面走走停停,直到遇一拱桥时,白世宝已经喂了这阴狗五次,阴狗站在拱桥前停住,扭过偷来盯着白世宝二人,白世宝见这只大黑狗停住不走,便向张瞎子悄声问道:“师父,这狗如何不走了?”

“嘘!悄声,这阴狗怕是闻到了什么,怕是这奈何桥上来有阴司勾魂人,你先把这片桑叶嚼在口中遮盖住你口中的人气!”

白世宝看见张瞎子的表情变得严肃,感觉有些不安,结果桑叶后塞进嘴里咔嚓咔嚓地嚼了起来,桑叶的浓汁渗透到口腔里,道不出来的酸苦,一瞬间鼻涕眼泪都被刺激出来了。

白世宝感觉有阵阵阴风吹过,抬头向拱桥上望去,迎面飘过两个人来;前者身高八尺有余,穿件皂红色褂子,脸色阴白,手持着一引魂幡走在前面,后面跟着一人披头散发,面红耳赤,穿件黑色袍子,身材短小,袍子过长拖沓在地上。

这二人走三步一停,走五步一歇,眼神目视前方,从拱桥上走了下来,和张瞎子、白世宝二人迎面撞个正着,那持引魂幡的人转头看了看他们,问道:“何时而来?”

“阴时而来!”

“何故而来?”

“寿终而来!”

这位阴司勾魂人问了两句,张瞎子回了两句,像是盘查一样,让白世宝感觉浑身不自在,心里有假,脸上便挂上了色儿,变得有些通红,也不敢抬头看那二人,自顾低着头,双腿在裤腿里直哆嗦,稍稍后移脚步,躲在张瞎子身后。

身材矮小的那位阴司眼尖,扯着沙哑的嗓音问道:“身后之人,何故而来?”

“赌败了家,食毒而来!”张瞎子用手指了指白世宝说道。

“脸色红润,气色尚存,如何是死?”那位阴司看见白世宝脸红,感觉不对,便追问道。

白世宝听到后顿时吓得不轻,用手扯了扯张瞎子的衣角,张瞎子淡定地笑道:“刚死不久,阳气还未散净!”然后扭头对白世宝说道:“把嘴巴张开,让他们瞧瞧!”

白世宝听到后急忙讲嘴巴张开,伸出舌头来,牙龈舌头尽是苦绿之色,因为刚才嚼了桑叶,汁液把舌头都染成了绿色,看起来倒是真像吞过青汁毒液。

两位阴司凑近了用鼻子闻了闻,不见有活人气味,便信了张瞎子的话,相互看了一眼后,又对张瞎子问道:“如何搭伙而来?”

“阴路森罗,寻个伴儿前行!”张瞎子满嘴瞎话的胡诌,白世宝在一旁生怕被这个两位阴司看出破绽,吓得冷汗直冒,牙齿打颤。

“呃……汪汪!”

这时桥下那只黑阴狗奈不住性子,连叫了两声,白世宝急忙将血馒头掰成两瓣,丢了过去。这一幕被两位阴司看到,皱着眉怒道:“只知阴路赏狗,却不知打赏卖路。”白世宝一愣,心想我喂我狗,关你什么事情,怎么平白无故他们怒了起来?

张瞎子见状陪着笑脸道:“这人脑浊不识大体,司官不要见怪。”说罢后,掏出两沓阴钞,塞进两位阴司的褂子里,笑道:“来此时家人烧了盘缠,只怕阴路不畅,通点上下,只剩这么多,两位官爷笑纳,行个方便。”

两位阴司收了钱财,转面为笑,递给张瞎子一纸阴条,说道:“鬼门关通关士卒若要问你们刁难,便将此物呈于他,他见了此物定不会发难于你们。”张瞎子接过之后低头道谢,两位阴司说笑间飘散远去。

白世宝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说道:“难怪常见人死后烧纸,原来这阴路竟用钱铺成的!”张瞎子听后说道:“本想这钱打点鬼门关牙使,没想到被他们掠了去,好在这两位阴司留了通关阴条,也算是方便了许多,我们还是赶紧上路吧!”

“这二人是谁?凭留阴条便能通关,怎会有如此权利?”

“无常二爷!”张瞎子拍了拍白世宝的肩膀,继续说道:“这二人奉旨勾魂,专爪奸臣忤逆之人,阴司官簿上既有名讳,往来阴阳两世界,黑白无常一贯无常。”

白世宝愕然,自小边听说过这黑白无常的段子,不成想今日见了本尊,心有余悸,稍作回身后,再回头寻那条阴狗时,却已经不见了那阴狗的踪影,急忙说道:“师父!那阴狗不知何时跑掉了!”

“由这阴狗去吧!过了这拱奈何桥便是酆都鬼城关口,我们自己寻路过去,等走时再唤它!”张瞎子将两位阴司给他的通关条揣好,镇了镇精神,迈步向奈何桥上走去。白世宝见这奈何桥由青砖铺成,桥下漆黑一片,似有青烟缭绕,由有浓雾遮盖,只听见水声湍急,阵阵阴风扫在身上,逼人的寒气透骨,刺鼻的腥臭味道钻心,让人作呕。

二人快步过了奈何桥,走到一处古城门下。白世宝见着城门青砖幽瓦,檐脊上雕琢的尽数走怪兽头,朱红大门镶嵌人骨,插有青红紫蓝黑白绿七色招魂幡,门前众多青面鬼使把守,城门左右立有两耸巨石,引朱墨之风,落刀笔之迹,刻有一副对子:

上联:真大胆!天堂有路你不走,阴曹鬼司你闯进来。

下联:莫回头!天作善事你不行,无间炼狱叫你忘形。

城门上悬有一口大匾,上书七个镏金大字:酆都阴曹鬼门关!

城门之下,有一身穿青衣官服,头戴一羽骓鸡尾毛的青脸鬼差,显然是个主事的头头,看见白世宝二人在鬼门关前观望,便警惕起来,走上前向二人问道:“站着!你们背地里做什么?”

“差官误疑,我二人阳寿已尽,阴魂飘散至此,望大人恩准,令我二人进关,待阎王判命后,好投胎转世。”张瞎子走阴不是一次两次,这类说辞也是揣了好几种,问什么答什么,只是没提遇见无常二爷的事情,因为现在还不到掏出通关阴条的时候。

“呸!休要瞒我!但凡平生作恶之人,脚缚铁索,都有鬼差押送,如何不见鬼差?”

“确实鬼差押送,半路时鬼差另行,命我们独自前来!”

“赴阴曹之人怎落得两手空空?”

“家中无人烧纸殡葬,落得尸身暴外荒野,的确身无旁物!”

“若有鸡鸭无论公母,猪头狗尾无论肥瘦,尽来孝敬于我!若没有,这鬼门关无法打开,速速回去托梦家人亲友,烧的买路盘缠再来入关,否则做了阴世孤魂野鬼也怪不得我!”

白世宝见这二人你一言他一语,一问一答,那阴差尽是有意刁钻不让他们入城,不由得腮上的皮肉微颤,恨不得照着鬼差脸上狠抽几个耳光;无奈这里是阴曹,自然不敢造次,叹气道:都是阴阳路上有“三刮”如今还未入关就已经被刮了两回。

张瞎子见着鬼差不同情理,只好掏出无常二爷送的阴条,呈了上去,笑道:“先前无常二爷将这银条给我,吩咐见了差官能够给与便利!”那鬼差看了看银条后,转面笑道:“有无常二爷的阴条入关,为何不些拿出来?也免了这番口舌。”

张瞎子原本想留着这阴条,日后走阴时好留有备用,不成想这鬼差好言难劝,只好拿了出来,只是可惜了那几沓阴钱,若是单给这鬼差恐怕还会省下许多,算来算去,算是陪了。

鬼差收了阴条,示意守城众鬼将鬼门关打开,那扇巨大的朱红鬼门,被众鬼转动门栓,徐徐打开。城中黑雾漫漫,幽冥火烛之光若隐若现,阵阵阴风横扫出来,让白世宝打了个寒碜!张瞎子和白世宝交了各自的生辰八字,那鬼差也是未查,开门放行,白世宝跟在张瞎子身后迈步向鬼门城中走去。

第005章 回阳路遇阻

通阴八法,初始其一,草木通阴,借物开眼。

距渑池城东方三十里处,位于棋盘山下,轩辕古庙,庙尊前有木刻人像,乃是树精二鬼,一鬼桃树成精,一鬼柳树成怪,轩辕教化成人,赐名高明高觉,长千里之眼,生顺风之耳;通阴之人,可借二鬼其躯,摘柳叶封眼,取桃木枝干,可见妖魅乱凡尘,可诛鬼怪堕阴尘。——摘自《无字天书》通阴八卷。

……

阴曹鬼城名义上是座鬼府,却不如说是一座鬼狱。城东有三座阴山,一座幽冥山,专门囚禁新亡魂魄,等待判刑之所;一座背阴山,算是刑狱,专做阴魂受刑之苦;一座通阳山,为那些受完酷刑之鬼等待回阳之用。城西有一排官府衙门,住着幽冥地府十八鬼王,座下有催命判官、无常二爷、追魂太尉、牛使马差、勾魂阴鬼等大小鬼差,府邸众多,尽数在这鬼城西侧。

城中正前方供奉一尊阴庙,庙中一尊泥塑法像,双手结印,坐卧黄土,凌云扶托,面露狰狞,有鬼魅恐忌之威,妖魔惧怕之颜,左右众神鬼塑像分伫两旁,均低于法像身位,示出尊卑之分,法像下方趴睡着一只怪兽,青面獠牙,身如猛虎,鬃毛如狮,头长牛角,不知是何物。

“师父,这怪物是?”白世宝见着怪物闭着双眼,似睡非睡,呼噜鼾声像是炸雷,震得地府乱颤。

“嘘,你身上有阳气,别惊醒了它!”张瞎子拉白世宝到一旁,悄声说道:“这阴庙供奉的是地藏王菩萨,这兽名叫:‘谛听’,世间忠邪善恶一听便知!”

“它能听世间六道之事,嗅觉确是差的很远。”白世宝说道。

“什么意思?”

“我们离它这么近,居然没有嗅到我们的气味!”

“可不要小看了它,要知道每逢月圆之夜,它便去‘食月’,将月亮咬下半块,所以月圆之夜是我们走阴人的大忌,阳历和阴历相差数天,我们走阴是按照阳历而走,这怪物食月那日正是阴历和阳历重合的时候,万万不能走阴的!”

“我只听说过天狗食月,不成想竟然是这只怪物!”白世宝看着怪物鼾声阵阵,不由得惊叹道。

“正事要紧,我们快去找那刽子手的阴魂。”

张瞎子听见阵阵鬼哭惨嚎不绝,知道那些鬼魂受不住苦刑凄惨哀嚎,心知是非之地不宜久留,拉着白世宝走到隐蔽之处,从怀众掏出一张符咒来,借着幽火焚了,口中念念有词,不消片刻已是满头大汗,咒语念罢,对白世宝说道:“那鬼在通阳山上等待还魂,我已用了招魂法将他叫来,他来之时会当你是张王氏,任凭他如何,切莫忍耐,待我好言相劝了结此事,我们好尽快返回。”

白世宝心中一震,想到自己来时是带着张王氏的生辰八字,只盼那恶鬼在这阴曹里,别真把我当成张王氏给活剐了便好!

须臾间,一个披头散发,浑身血淋淋的人从远处飘散过来,怒着红眼扫在白世宝的身上,正要扑将过来,被张瞎子一把拦住,喝道:“且慢!我们是为调解前世恩怨而来,为何不听劝告?”

“冤有头债有主,我奉命刑法却被这妖妇告了诬状,我在阴曹遭受千刀万剐,苦不堪言,如今我要这罪让她也尝个遍!”这人正是刽子手的阴魂,只是现在皮开肉绽,不成人形,也不像鬼样。

白世宝见他满身是血,不敢抬头直视,躲在张瞎子身后听他说道:“阳间自有阳间的律例,虽说她告你丢命,却也并非事出有因,你当初收了她贿赂却没有给她报酬,这错也不能全怪罪于她;而你已经领了阴间刑苦,快要还阳之际为何还要苦苦相逼?”

“我阳间被斩命,阴间又受了苦刑,而这妖妇却在阳间快活,我怎能咽下这口气?”刽子手怒道。

“如今她年寿将尽,到阴司是受刀斧活剐,还是油锅火焚,任由她来承受,都是同样痛苦为何挣得早晚?她托我到这里寻你,就是想化解恩怨,让你毫无怨恨的转世投胎,愿意为你请佛超度,烧冥钱扎纸币供你享用!”

刽子手听到张瞎子这么说后,有些平复,面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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