蜉蝣-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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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行俨显然也是这么想，眼光停留在在萧晓云颧骨的青紫上，等待她的解释。可是对方似乎没有感受到他的视线，只顾低头去看文书。
门外传来说话的声音，有人掀帘子进来，先给裴行俨见礼，然后坐到萧晓云身边：“唉呀！”对方惊奇的叫了一声：“萧主簿，你这脸上的伤……”
萧晓云抬头看了看：“原来是郑主簿，刚才我在看文书，没有发现您过来。见谅，见谅。”
郑铤摆出一副关心的神色往前凑：“萧主簿，这才两天没见，怎么你脸上这么一大片伤？哎呀呀，你是女孩子啦，若是留个疤就不得了了！”说着话，他的手就要上前去摸那一片淤青。
齐武眼看萧晓云不着痕迹的躲开，随后郑铤脸上露出一点尴尬，心里挺高兴：若不是这个小人天天在主公面前嚼舌根，翟让怎么会被灭了全家？所以任凭他平时如何嚣张，少爷都对他客客气气的。今天看他在萧晓云面前碰了软钉子，齐武一高兴，把之前对萧晓云的那点怨恨抛之脑后，只想着萧晓云再驳一下他的面子。
他没能如愿，因为郑铤之后进来的，就是段志亮。
他给裴行俨行完礼，立刻三步并作两步的冲到萧晓云身边：“晓云！”这是他好不容易改了的称呼：“你这是怎么了？”
郑铤被段志亮“不小心”挤到一边：就算改了称呼，在他心里，萧晓云依然是二嫂。这个郑铤在朱玉凤那边被奚落，就想来占晓云的便宜？当他们段家的人好欺负吗？
萧晓云发现自己真的没有办法再看下去，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文书：“看把你们紧张的，不过是走路不小心撞着了。不严重，过几天就好了。”
裴行俨在主位上看着她顶着那块淤青边笑边暗自吸气，心说这三个人走路也挺可怕，走着走着自己最精锐部队神风营里的七八个士兵就被抬回去了，不过他们似乎也没有捞着什么好：朱玉凤胳膊脱臼、孙白虎断了根肋骨，唯一能走动的萧晓云，也不可避免的带着青了一半的脸前来报到。
他以为她会趁机诉苦告状，没想到她一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表情坐下来整理自己的文书。裴行俨准备的说辞全没了用场，只好对着她干瞪眼。——自己二弟也真是，怎么娶了这么奇怪的一个女人。
众将领慢慢到齐，裴行俨收回心思，在帅位上咳嗽了一声，开始按照计划分配接下来一个月的任务。
裴家军负责从西边进攻洛州。王世充自上次战败之后元气大伤，对于瓦岗的进攻已经没有了还手之力，只能在包围中苦苦支撑。因此裴行俨开始轮换围城的守军，让队伍休养生息。
这次换上去围城的是左路军，率军将领王君廓本是江北的响马，后被李密划入裴家军。响马出身的王君廓为人豪爽，对下属约束甚少，让他一个人在前线率军始终不放心，因此裴行俨要在他身边加派几名谋士。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缓缓扫过，心里对着几个还能够调配的人快速比较：郑铤空读了几本书却心眼狭小，与王君廓向来不和；萧晓云倒是个合适的人选，可是她最近的行事冲动，与传说中的谨慎完全不同，那么大一个队伍她能否管好，裴行俨心里也变得没了底。何况她现在受了伤，带来的两人一夜之间又都躺到床上，怎么看都不适合派出去；最后剩下的只有段志亮——这个孩子跟了他四五年，到现在做事还总有些犹豫，因此一直不敢放出去单独做事。可如今的情况……他在心里暗自叹了口气，他手下的谋士猛将大多被李密调走，换来的人又总有这样或者那样的缺点，以至于每次派任务时，他总觉得力不从心。
“王君廓！”裴行俨取出帅令：“你的左军人马明天开拔，五日内与前线的右军交换完毕！”
萧晓云看着对面坐在第一位的将官雄赳赳的站出来，跪下去领了军令。郑铤隔着段志亮探身过来跟她咬耳朵：“还要给他派一个主簿做监军。”说着话，还诡异的挤了挤眼睛。
果然，帅位上的人接着说：“段志亮！你负责监军。这是你第一次上战场，凡事都要跟王将军商量！”
段志亮站起来的时候推开了挡在他前面的郑铤，上前几步跪了下去。萧晓云看着郑铤猛然向后倒的身体，伸手捂住脸上的淤青抿嘴一笑，又抬头认真看裴行俨调兵遣将。
齐武站在裴行俨的背后，一直注意着萧晓云的举动。看到她抬头时弯弯的眉眼，不知怎的出了神，然后就看到对方乌黑的眼仁在细长的眼眶了轻巧的打了个转，从微微挑起眼角斜斜的看向自己，接着嘴角一勾，在腮边露出细长笑漩。
齐武一边恍惚一边想对方为什么看着自己笑，接着感觉袖子直往下沉。低头一看是旁边的齐文：“领军令。”
齐武打了个机灵，急忙走到前面跪倒。裴行俨沉稳中带着严厉的声音一字一句的震击着他的耳膜：“你负责沿途保护监军的安全，凡事不要多言！”
谴责的眼光像山一样压了下来，齐武脸上发烫，忍不住弯下腰去磕头领命。过了很久才听到裴行俨慢慢说：“起来吧！”
齐武又磕了个头，起身低头回到裴行俨身后。抓住衣服的下摆擦了擦手心的汗，不敢再做任何动作。好在也没有什大事，裴行俨吩咐了几句话就让众人散去。混乱中那个清凉的声音不知怎得格外明显，齐武忍了忍没有抬头，只在脚步声快要消失时直起身子，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蜉蝣　火泽睽　　　弯弓辞汉月　插羽破天骄　第7章
章节字数：2595　更新时间：070905　19：34
义宁二年四月十三，洛州守将跋野纲趁夜突袭瓦岗，王君廓仓促应战，大败。两员偏将战死，监军段志亮受伤，士兵死伤一万三千人，退兵二十里。
萧晓云无奈的看着拉住自己衣带的纤纤玉手，再看看沉下来的那张俏脸，叹了口气扭头对齐文说：“你先回去收拾东西，我一会去叫你。”
齐文施礼关门出去，萧晓云放柔了声音：“小凤快放手，我还要收拾东西。”
对方没有说话，把衣带在手指上缠了一圈，握得越发用力。萧晓云叹了口气：朱玉凤脱臼的胳膊刚好，所以不敢用力去掰。扭头看看另一侧靠着长椅的人，萧晓云使了个眼色：“白虎……”
“我也不赞成你去！”孙白虎打断她：“你一个人太危险！”
萧晓云苦笑一下：“还好啦。路上有齐文保护我，再说还有三千神风营的士兵，没什么问题。”
朱玉凤手里的衣带没有松开：“你卷进来时因为段志亮受伤吗？”看着对方微微点头，她犹豫了一会才小声问：“晓云，你还想着长安吗？”
萧晓云一愣，扭头去看孙白虎：“你也这么想？”
孙白虎看她难得收敛了笑容，沉吟了一下才说：“我们不是暂时留在这里伺机离开吗？那你为什么还要主动要求带兵去洛州？”
萧晓云叹了口气：“现在能去替换段志亮的只有两个人：我和郑铤。如过你是裴行俨，你会让谁去？”
孙白虎听了这话低头沉思，朱玉凤在一旁说：“还有其他将领……”
“可惜都走不开！”萧晓云伸手摸了摸她瘦下来的脸颊：“裴行俨这个将军当的也不顺，手下得力的武将被调入内军做主公的贴身护卫，谋士们则入朝做了文官，虽然名下的将官数量没有变，可是调来的人彼此不和又难当大任。维持现在的平衡已经很不容易，再抽调人去支援就有些为难他了。这次连自己贴身的神风营士兵都分了一部分出来，足以看得出他的处境有多么困难。”
朱玉凤手上松了劲：“你想帮他？”
“也是帮我自己。”萧晓云握着她的手，一点点的把缠在她指头上的衣带解下来：“我们做的那些事只能扰乱他一时的判断，并不能次次如意。尤其是这次……不管心里有多大的怀疑，他都会让我去前线。当然也不排除他借此试探我们能力的可能性。”
“既然跑不掉，不如摆一个高姿态主动站出来？”孙白虎在另一侧接过话题：“你这么想也对。不过我和小凤都还没好，你一个人始终不太安全。”
“无妨！”萧晓云把解下来的衣带整理好，拍了拍朱玉凤的肩膀转身去收拾东西：“他也知道我们不是真心投靠，自然不可能让三个人一起行动。我已经以你们两个重伤为由，要求一个熟悉军务又能够镇的住神风营的人跟我一起去。”
“齐文吗？”朱玉凤赶上来帮她收拾行李：“你们以前的过节……”
“裴行俨今天明说了我们两人谁主谁从，分明是冲着以前的过节来的。这样反而更好。”萧晓云把斜影弓在身上背好，又仔仔细细的把柳叶刀检查了几遍，一枚一枚放到刀囊里收好：“小凤，你脾气太火爆，我不在的时候，有事要记得跟白虎商量。”
朱玉凤把行李打了个结，大气的拍了拍胸脯：“你放心，小猫有我罩着呢，一定没有问题。”
萧晓云忍不住笑出声来，把头发重新梳起在脑后紧紧的扎了一个马尾，从朱玉凤手里接过放了衣服的布包时，顺手把她拉住：“小凤，少将军答应我不在的时候照顾你们。自己多当心。”
朱玉凤把手一甩：“我才不稀罕呢！”
萧晓云又上前拉住她的手：“我稀罕。这次我前往洛州，最不放心的就是你和白虎，这个队伍不怎么干净，总有几个暗地里使绊子的。与其让裴行俨防着你们跟我汇合，不如直接把责任托付给他。以他的精明，一般人很难在他眼皮下做点小动作。你们也要小心点，别着了那些人的道。”
朱玉凤点点头，抱住她的肩膀说：“你放心，我们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萧晓云伸手也抱了抱她，扭头对孙白虎说：“裴行俨两个最贴身的人都派去了洛州，为了方便可能会让你们两个住过去。他是当世名将，你们就能者多劳，跟着他多做些事，长长见识。”
孙白虎在椅子上咧嘴直笑：“别再唠叨啦，这点东西我自然懂。你不是还要赶去洛州吗？赶快出门吧！小凤，你替我送她出去。”
朱玉凤笑盈盈的点头拉着萧晓云出了门。孙白虎在屋里屏息静坐了一会，听得外面忽然响起口哨声，接着是纷乱的马蹄声，知道队伍已经开拔。心里正有点空着时，有人喘着气跑了进来：“孙，孙道长……”
孙白虎抬头一看，是之前跟他们打架的神风营士兵。这个军队最承认的就是能力，受伤之后，他们跟神风营的关系反而好了起来。孙白虎看他跑的头上都是汗，心里一紧：“怎么了？”
“你们，你们萧主簿真厉害！”对方也顾不得抹汗，手舞足蹈的比划给他看“朱姑娘奉命把酒端给她的时候，你猜怎得？”
“喝了？倒了？”孙白虎想刚才那阵口哨声也许是因为萧晓云的出格的举动。
“错了错了！”对方直摆手：“你是她的贴身护卫，一定能想出来，再猜！”
再猜？孙白虎心里直嘀咕，这一杯酒能弄出什么事情来？正思量的时候听到开门的声音，朱玉凤满脸通红的走了进来，“死云儿！回来我饶不了她！”
孙白虎看了看她，小声问那个士兵：“她对小凤做了什么？”
这个士兵也吃过朱玉凤的亏，缩了缩脖子跟他咬耳朵：“萧主簿喝完酒，居然亲了朱姑娘，还说要拿下敌将的头颅献给她做球踢……！”
什么？孙白虎惊得瞪大眼睛，这个萧晓云，她胆子也太大了吧！
校场中央的裴行俨看了看一扫几天压抑，兴奋不已的士兵们，颔首点了点头。旗排官武巍在他背后正悄悄的跟其他人咬耳朵：“萧主簿真有把握，看来这次出征必胜无疑了！咱们等着去洛州享福吧！”
裴行俨听了这话，在嘴角露出自战败消息传来后的第一个笑容：这个萧晓云，似乎比齐文齐武报告中更懂得煽动人心呢！也许她真的能解了本次败兵之困。
四月十七，萧晓云在洛口查出偏将李鸿通敌，当众斩首以正军法。
四月十八，萧晓云射杀跋野纲的前锋屈通，王君廓趁机率军反扑，隋军被迫后退。
四月二十一，王君廓率领的左军锐不可当，跋野纲被迫退入洛州。
四月二十五，瓦岗军重新在洛水西南安营扎寨。瓦岗对洛州再次形成合围之势。同日，齐文护送段志亮回到老贯庄，萧晓云升任监军一职，齐武为护卫。
　
蜉蝣　火泽睽　　　弯弓辞汉月　插羽破天骄　第8章
章节字数：2568　更新时间：070905　19：36
五月白天的太阳虽然毒，晚上却极为凉爽，尤其是洛水边的夜晚，满天星光下升起淡淡的水雾，连绵不绝的军营在其中若隐若现，看起来像在梦中一样。在这一片帐篷中，有一两个因为点着灯火所以格外的明显，其中有一个，就是监军大帐。
监军大帐与普通的营帐差不多，为了凉快通风，帐篷的门帘掀起一角，从这里慢慢的向外溢出烧着艾草特有的味道。往里望去，能看到被文书遮住的人束着高高的发辫，旁边站着笔直的侍卫。整个帐篷沉浸在这样的宁静之中，偶尔有翻动书页的沙沙声。
齐武觉得很累，一个哈欠要起来的时候赶快闭住嘴，然后眼睛因为疲惫而渗出一点泪水。他瞄了一眼黑乎乎的外面，又看了看依然认真看文书的人，犹豫了一下才说：“监军大人，已经过了亥时了。”
“恩，你先去休息吧。”对方摆了摆手，头也不抬。
齐武只是把腰板挺得更直一些，没有动作，也没有说话。心里又想起前几天裴行俨的密信，信里很严厉的要他把发现李鸿通敌的始末说清楚。他写完回信才发现其中的确有疑点：那天在帅帐，从头到尾都是萧晓云在审问，也不知怎的，李鸿被她左赶一句右问一句就变成了跋野纲在瓦岗的叛徒。当时众位将官群情激奋，王君廓一拍桌子就有人就把他推出去斩了。可是证据呢？当时他也气红了眼，也忘了查验证据。
胡思乱想了大约一刻钟，他听到咚咚的声音。低头一看是萧晓云，对方仰头靠在椅子上，一只手捂了眼睛，另一只手搭在桌沿上，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在桌子上敲。然后敲击的声音慢慢的缓了下去，呼吸却渐渐变得悠长起来……
睡着了吗？她始终上扬的嘴角慢慢缓了下来，只露出鼻子和嘴巴的脸不管怎么看都是一个娇弱的小姑娘。齐武一边对自己的发现惊讶一边犹豫着要不要叫醒她。
就在这时，帐篷的帘子哗的一下被掀开，然后有声音大喝：“萧晓云，拿命来！”
齐武凭着本能哗的一声拔剑就挡，只听咣当一声响，一柄亮得晃眼的大刀被挡在桌子前面，分开刀剑后齐武手腕一甩挽了个剑花，也大喝一声：“什么人！”
对方刚张嘴，巴掌大的砚台在空中打了个转飞过去，虽然被刀及时拨在一旁，飞溅的墨汁却在灰色的衣服上画出了墨梅。
“白痴！”慵懒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沙哑。
闯到帐篷里的人显然被激怒了，对着萧晓云举刀就砍，齐武在他动手前冲了上去，一招丹凤朝阳逼的对方收刀自保，然后手腕一翻，剑背在对方手腕和虎口处一敲，手里宝剑顺势向上一递，在刀落地前逼上了对方的脖颈。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般顺畅。
背后清凉的声音再度响起，口气有点像夸奖，可是发出来的音却怪的让人听不懂。齐武手上用力压住那人，身子一转到了他背后顺脚踹倒，再抬头时正对上萧晓云的眼睛——充满血丝但却亮晶晶的眼睛，在烛光中散发出五彩的光芒，像撒开的网一样笼罩在他的身上。
齐武愣了愣，不知自己那里出了问题。想开口时萧晓云眼里的光彩已然消失，瞟了一眼地上的人后带出淡淡的疲倦：“我处理事情的时间好像是上午卯时到巳时吧，吴统领！”
吴统领？齐武低头看着被自己拿下的人，有点眼熟。被压着的人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杀你这种暗地里害人的小人，还需要挑时间吗？”
齐武手上用力按住他的肩膀，萧晓云从椅子上坐直了身体：“请容我提醒一下，”她的声音礼貌而且从容：“在这种月黑风高的夜里跑来杀人的似乎是你，这才是真正的暗地里害人吧！”
对方听了气的大叫一声，却是哑口无言说不出话来，瞪着萧晓云的眼睛凸出来像是要掉了一样。齐武急忙压住他，却听得萧晓云在上面说：“松手吧！”
什么？齐武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声音，萧晓云却在座位上挥挥手：“他能熬到现在也算难得，就破例一次，听听他有什么要禀告。”
这个……齐武有点踌躇：萧晓云还没反应过来吗？这个吴统领是来刺杀他的，可不是来禀告军情的。这一踌躇，青竹毛笔已经扔了过来：“没有听懂吗？”
跟了萧晓云这十几天，齐武对她的脾气多少摸清楚一点：她这样虽然表面上看着还是淡淡的，声音也还很温和，其实已经是动了怒。于是赶快松手站在一旁。即使如此，齐武身上的肌肉却没有放松，只要这个吴统领稍有动静，他立刻扑上去将对方再次制住。
“说吧！”萧晓云叹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你今天来是为了什么？”
吴统领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他愣了一会才大叫：“你这个暗地里害人的小人，居然诬蔑我们李大人暗通敌人，还教唆将军杀了他。哼、哼……最毒妇人心！”话说得很快，典型的底气不足。
齐武听了这话多少明白一点，原来这个吴统领是李鸿手下的人。听说李鸿手下的四个统领武功虽然一般，可是力气还不错，这个想必是其中的一个。斩杀李鸿后萧晓云曾经召集李鸿的旧部说祸不及下属，她对人向来过目不忘，也难怪刚才一眼就认了出来。
“你说我诬蔑？”萧晓云慢慢的站起来：“证据呢？”
“我们李大人绝对不会暗通敌人！”
“为什么不会？”
“就是不会！绝对不会！”
“那么他为什么在半夜打开辕门？为什么跋野纲随后就攻入大营？”
“那是巧合！”
“巧合？”萧晓云冷笑一声：“夜晚那么长，你们李大人就那么巧合的在三更时分打开辕门？跋野纲的军队就那么巧合的在三更杀到大营？你们派去守护粮仓二十几个人就那么巧合的都拉肚子让他们烧了粮草？在黑暗中奋勇杀出一条血路的时候你们队伍就那么巧合是伤亡最少的一部分？”
跪着的人听了这话愣住，下一秒被抓着衣领拎了起来：“吴必勇！你若是还有良心就拿出来，放在战死的一万五千兄弟面前，防在李、秦两位偏将面前，放在所有兄弟的面前，你能问心无愧的说一句：你们没有错吗！你们不该为那场失败负责吗！”
连珠炮般的问话逼得吴必勇发不出声来，他只能在对方近在咫尺布满了血丝的眼睛里动了动嘴唇，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过了一会，他觉得自己被轻轻推开，有声音轻轻说：“有这点功夫，还不如留着下次上战场的时候多杀几个人，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呢！”
吴必勇失魂落魄的走了出去，没有行礼，也没有回头。萧晓云也没理他，走到还没从刚才的震撼中解脱出来的齐武身边拍了拍他肩膀：“门口若是有人就请进来，顺便去伙房找点吃的，我饿了。”
　
蜉蝣　火泽睽　　　弯弓辞汉月　插羽破天骄　第9章
章节字数：2435　更新时间：070905　19：38
外面有人？
齐武本想问为什么，可是看着萧晓云面无表情的收拾衣服，似乎一句话都不想多说，又想起晚上她爬在桌子上睡觉而错过了晚饭，于是闭嘴出了帐篷。
帐篷外面果然有人：而且还有三个！
齐武刚要抽剑，就听到熟悉的声音说：“阿武，住手！”
熟悉的压迫感让他不自觉地跪了下去：“少爷，你们……”你们怎么会在军营？他吞下自己的问话：虽然在萧晓云面前有问题可以直接问，但不代表在少爷面前可以这样。
裴行俨嗯了一声点点头，看了看帐篷。齐武已经在一旁说：“请少爷进去坐会，萧主簿在里面等着。我去准备些吃的来。”
裴行俨身形顿了顿就往里走，两个跟班也没有停，他认出其中一个是自己的弟弟齐文，另一个身量特别小，擦肩而过时有甜甜的香气窜来，那个人的手在他肩膀上搭了一下：“谢谢！”黄莺出谷的声音，在这样的夜色里有着撩人心弦诱惑——是朱玉凤。
齐武忍不住回头，只看到这三人在帐篷前消失的背影。他露出连自己都不知道的笑容，也转身离开。
裴行俨走进帐篷时刻意放沉了脚步，入眼的是正低头整理衣服的萧晓云。青色的衣服在胳膊肘处有杂乱的褶皱，听见脚步声的萧晓云放弃了自己动作，抬头然后行礼。
“参见少将军！”声线比平时要低，带着一点压抑
“起来吧。”裴行俨径直走到主位上坐好：“萧主簿辛苦了，这么晚还没睡。”
“拿人俸禄自当竭尽全力。”萧晓云起身朝着已经解开披风的朱玉凤看了一眼，目光里全是询问。
朱玉凤回了她一个笑容，还有掩饰不住的得意。萧晓云一愣，只听得主位上的人说：“萧主簿怎知我们到了？”
“原本是不知道的。”萧晓云抽回目光集中精神看向上面：“刚才这里又打又闹，动静挺大，可是巡夜的士兵居然没人进来查看。属下就大胆猜测外面或许有人，只是没想到是少将军。”
齐文在裴行俨背后直点头：他们来的时候刚好看到有人在监军大帐前探头探脑，于是就等对方进来后在外面观看。其间的确有两拨士兵过来查看，都被他们挡了回去。
裴行俨在主位上仔细看萧晓云：理由听起来挺简单，只是这中间的关联，连在大帐外面的自己都没有想到。遇事不慌不乱、思维敏捷，的确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