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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野史-第2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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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关着国家的气数,以为非人力所能勉强。“杨长子道”风尚所趋,实有关系,不然也没有初唐、盛唐、中唐、晚唐之辨了。但是我们肚子里有多少诗料?何必认真来论诗? 

人家论过了的,我们用不着再论。没有论过的,我们也论不出来。算了罢,你也诌几句,来应应景。我们不是作诗,只当是唱山歌罢了。“黄文汉笑道”你这话很对。若说是作诗,就是我这与诗素昧生平的,也不承认你这个就是诗。“苏仲武笑道”他作诗原不要你承认,你过那边去喝你的酒,等我思索思索,也诌几句出来,看是如何?“黄文汉笑着走到自己榻上,和圆子对饮去了。 

苏仲武皱了会眉,忽然流下泪来+ 杨长子正端着酒要喝,见了苏仲武落泪,连忙放下酒杯问道“你作诗怎的做起哭出来了?做不出没要紧,何必急得流泪。”苏仲武用手巾揩了眼泪,摇头叹了口气说道“伤心人别有怀抱,我已有了四句,也不知道是咏人咏物,念给你听罢!”说完,念道人见梅花笑,我见梅花哭。 

空有岁寒心,却共春零落。 

杨长子听了拍案道“好诗,好诗!虽出了韵,不要紧。 

我贺你一杯酒,不要伤感了。“黄文汉又从隔座听了,跑了过来,要苏仲武念给他听。苏仲武又念了一遍。黄文汉点头笑道”唱山歌本不妨出韵。后面两句倒应景,不是你做不出。我也要贺你一杯。“于是三人各喝了一杯酒。苏仲武不住的将那”空有岁寒心,却共春零落“两句诗,慢吟低唱。杨长子不知就里,举起酒笑向苏仲武道”何必作无病之呻?你说要痛饮,我们便大家痛饮一回罢!“苏仲武道”好!“遂你一杯我一杯。下女忙着斟酒,一阵儿一升酒饮完了。苏仲武叫再拿一升来。黄文汉怕他醉了不好,暗暗的教下女只再加两合。两合酒饮完,黄文汉即抢着回了帐。杨长子不依道”我邀你们来看梅花,教你来回帐,如何使得!“拿出钱来,定要退回黄文汉。 

黄文汉哪里肯收?杨长子无法,只得罢了。 

四人出了茅亭,苏仲武已是八分醉意,杨长子更是酩酊得很。二人一高一矮,挽着手偏偏倒倒的往前走。黄文汉和圆子二人在后面看了发笑。苏仲武忽指着一株绿萼梅,问杨长子道“你看这株梅花多好!等我上去摘一枝下来,带回去供养。我今天做了首吊梅花的诗,带了这枝回去,还得祭奠她一番,完我这一点心事。”杨长子道“赞成,赞成!你看哪一枝好,我摘给你就是。用不着爬上去,撕烂了衣,或是跌一交,太不雅相。”苏仲武抬头看了一会,用手指着向北的一枝道“你看这枝的花多密!枝干也穿插得好,就是这枝罢!你如何摘得下来?借个梯子来就好。”杨长子道“他们如何肯借梯子给我们摘他的花?他们靠着这一园花营生的。我们摘了他的,他们看见了,少不得还要罗唣。”说时,黄文汉二人已踱近身边笑道“你们想摘花带回去吗?他们如何得肯?不要给人家说话罢!”苏仲武道“他们要说话,我给钱和他买就是了。老杨,你替我摘下来再说!断者不可续,已经摘下来了,难道还教我们接上去不成?”杨长子乘着酒兴笑道“不错!你看我摘下来你看。”说着脱下帽子,交给苏仲武拿了,举起手杖,伸到向北的那枝梅花梗下,勾住了,用劲往下一拖。只听得“喳咧”一声,那枝梅花已倒垂下来,只有一点树皮,还连着那枝干不断。杨长子收下手杖,伸手踮脚,拈了那枝花,往旁边只轻轻一扯,便扯了下来。苏仲武跌脚道“可惜掉了几朵!”黄文汉接在手中看道“它好好的在树上,何必摘了下来! 

它这花还没开足,摘下来,一会儿就枯了。“苏仲武喜孜孜的抢在手中,翻来覆去的赏玩道”拿回去好生用水养了,越是这样没开足的,可以经久。“杨长子接了帽子,往头上歪戴着,仍挽了苏仲武的手,旋说旋往外面走。黄文汉在后面问道”我们就此归东京去吗?“杨长子回头道”梅花已经看完了,还有什么可流连的?“黄文汉点头道”也好!十二点钟了,归东京去午餐也使得。“ 

四人走出挹爽园,那卖门票的女子见苏仲武手中的花,连忙离了坐位,拦住说道“梅花不能拿去!你为什么摘下来?”说着伸手来夺。苏仲武举得高高的笑道“我出钱和你买。 

已经摘下来了,还你也无用!“那女子不依道”没有这道理,里面挂了牌子的,写得明明白白不能摘。你摘下来,就买也不行,你还我罢!“杨长子笑道”这摘下来的,还你做什么? 

里面的牌子挂在什么地方,我们怎的没有看见?“那女子道”进园门没有多远,不是有块四方木牌竖在那里吗?谁教你们不看!“杨长子大笑道”木牌子又不知道说话,它不喊我们看,我们是来看梅花的,谁去看它?若像你样生得这般比花还好,我们才肯不看花来看你,一块木牌有甚好看?我们如何肯丢了花不看,巴巴的低头去看它呢!你说是么?这完全怪不得我们。假若我们进门的时候你就和我说了,我们也决不会摘它。“ 

那女子见杨长子恭维她比花还好,登时笑起来。瞟了杨长子一眼道“你们做了没道理的事,还要拿话来打趣我。”杨长子拍着腿子笑道“我哪里敢打趣你?你确是比花还生得好。你就不记得我们进门的时候向你买门票,舍不得走开吗?”那女子笑道“你们哪是舍不得走开?没有小角子,等我找钱罢了。”杨长子道“我哪里是没有小角子?你看我这袋里,不是有小角子吗?”说时从袋中掏出几个小角子来,给那女子看道“这不是小角子吗?是我因为看你比看花还好,特意借着要你找钱,好多看你一会的。你不信问他们就知道。”黄文汉笑道“你的模样实在比花还好。我们哪个身边没有小角子,定要拿出钞票给你找?”那女子笑着低头不好意思,杨长子伸手摸着她的脸道“你不用找钱了,那八角钱就送给你罢!你送了我这枝梅花,我下次来看花,还在东京带许多化妆品给你。”那女子喜道“八角钱买一枝梅花太多了,再找六角钱给你罢!”杨长子摇手道“不用找!八角钱买枝梅花本也太贵,但是从你手里买,我还觉得很便宜,所以说下次带化妆品给你。” 

那女子望着杨长子笑道“你住在东京吗?在哪一区,什么番地?我到东京的时候来看你。”杨长子笑道“你何时到东京来?此刻新年,东京正热闹。我住在小石川区,地名写给你。你来了一定来我家玩耍,我家里有很多从西洋带来的玩物,都可以送给你。你叫什么名字,说给我听,我好时时想念你。”那女子笑着红了脸,半晌说道“我姓西山,叫玖子。你的地名写给我,你的姓名也要写给我,我才好来会你。”杨长子高兴,从洋服袋中抽出日记本来,用自来水笔就日记本上,先写了“西山玖子”几个字。再看了看园门上书的地名、番地,也记在日本本上,才将自己的姓名、住址另写了一页,撕了下来递给玖子,笑道“你莫不来,害得我在东京盼望!”玖子接了看着笑道“我到东京的时候一定来看你。你欢喜梅花,等我去再摘两枝给你,你就在这里等一会儿。”说着收了杨长子的姓名住址,跑向园里去了。黄文汉笑向杨长子道“你于今可有了相思侣了!”杨长子道“聊以解嘲,哪里是相思侣?”黄文汉大笑道“聊以解馋罢!这种无邪气的女子倒很有趣味,你看她不村不俏的,别有一般风度。”杨长子道“我不久就要归国去了,再好些也是枉然。不过我看她还伶俐得好,不像东京那些放荡女子,一团俗气。只是她不见得便去东京,就去东京,也不见得便来找我。不过为想得这枝梅花,瞎恭维她几句,使她高兴。不料她便问起我的姓名住址来。日本女人的性质,恭维她生得美,总是高兴的。果然这顶高帽子卖出去了,她戴上还觉得很合式。”说得苏仲武、黄文汉都笑了。只见玖子一手擎着几枝梅花出来,也有大的,也有小的,也有已开的,也有未开的,也有红的,也有绿的。四人见了,都欢喜争着来接。玖子笑着摇头道“你们不要争,由我来分派给你们。”说时望着苏仲武道“你手上有那么一枝大的,没有再分给你了!”苏仲武不依道“我的是我的!你分给我的,自然有你分给我的好处。你要是这般说,我这枝就不要了,我们四人同来的,有甚厚薄?”玖子道“等我先分给他们三人,剩下的给你就是了。”苏仲武还待说,玖子已将右手两枝大的送给杨长子道“你是个长子,给你两枝大的!”杨长子笑着接了,掉过身擎着赏玩去了。玖子将左手分下来,取了一枝绿萼的给圆子。圆子也笑着接了。玖子看自己手中只剩了一枝,便从上面摘下一个小枝儿来,将大的送给黄文汉,举着那小枝儿笑向苏仲武道“你这人矮小,这小枝儿送给你很配!”苏仲武打着哈哈,对玖子鞠了一躬道“我从来爱花不嫌小,像你这般小的我正爱!”玖子瞅了苏仲武一眼道“你真油嘴!依我的性子,不给你才好!”苏仲武又鞠了一躬道“你不要使性子,我下次来,又带化妆品送你就是了。”玖子笑得红着脸,将梅花递给苏仲武。四人都向玖子道了谢,走向蒲田车站来。上了电车,四人说说笑笑,瞬息又到了东京。 

不知后事如何,且俟下章再写。 



   
   
第七十八章 欠债还钱朱正章失望 挟妓饮酒平十郎开荤 



话说黄文汉等从蒲田看了梅花,一行人回东京来。杨长子住在小石川茗荷谷町一个日本人家里。这日本人家姓高冈,本来是个陆军大尉,辽阳之战,被俄国人打死了。高冈一生无儿无女,就剩下一个四十来岁的老婆。幸高冈在日还有些存积,除了茗荷谷町这所房子而外,还有千来块钱,留在这老婆手中放高利贷。这老婆名叫安子,生性贪酷异常。因为做留学生的高利贷生意,与白银町的冢本平十郎熟识。于今冢本平十郎因同朱正章父子到江苏讨朱甫全的帐,上了一个很大的当回来,不敢再和,留学生交易了。安子不曾上过当,仍是利令智昏的不肯放手。冢本上的这很大的当,是谁教他上的哩?说出来也好教借高利贷的同志长一点见识。 
那年冢本同朱正章父子带着蕙儿跑到江苏无锡县,打听朱甫全并没往别省去。朱钟先教冢本写了封信,打发一个人送到朱甫全家里。信上不待说是写得雷厉风行,若三日之内不交出钱来,便教无锡县拿人。好像无锡县的县知事是他家里的子孙一样。朱甫全接了这封信,当时也不免有些动气。过了会一想这事情和他拗不过。中国的官府素来是怕外国人的。又有朱正章父子在里面,到无锡县叫几个差,是不费吹灰之力的。我家中这样人家,有差狗子来了,喧传出去,岂不教人笑话!且设法还了这钱,再来作弄他一下子。他一个日本小鬼到中国来了,还怕想不出害他的法子吗?当下主意打定,即和他妻子商量。 

他妻子手中本有不少的私蓄。因朱甫全在日本,有了钱便贪玩不肯回来,所以不汇给朱甫全用。朱甫全既在家里,及听说是日本人要教无锡县出来讨债,自然吓得他要多少便拿多少出来。 

朱甫全硬敲了他妻子五百块钱的竹杠,带在身边,来见冢本。不待冢本开口,先道了无穷的歉。对朱正章父子也说了许多不安的话,要求冢本酌量减轻些息钱。冢本心想就告到无锡县,代我追讨,也只能讨得头钱,利息是没有的。来往的川资,虽字据上写得明白,归债务者担负,然不过纸上的一句话。 

这人连头钱都还不起,哪里还能担负债权者的川资?只要肯一手拿出来,不要我劳神,息钱就减轻一点也是有限的事。便对朱甫全说道“这息钱是没有减轻的道理,我不向你要求旅费就很对得住了。”朱甫全笑道“旅费我本应该奉送,并且你到敝处来了,我也得尽一点东道之谊。好在你既来了,也不必急于回国,以后同玩耍的日子还多。我们先将这数目了结,再谈快乐的事。我在中国不像在日本,不特在本地略有微名,就是在上海,知道我的人也不少。你回日本去的时候,我可送你到上海,尽兴快活几天。我此刻原不是吝惜这几个钱利息,不过算起来,利多头少,拿出来觉着心里有些不快活!”冢本点头道“是这般罢。你的头钱二百元,借去两个月之后你就归国。我曾照两个月计算,头利共二百四十元,已在朱老先生名下,扣除出来。于今既要承你的美意招待,我若一点儿也不肯放松,未免伤了以后的情面。此刻就将这二百四十元按照八分算息,到今日为止。只是我实仍得息上起息,不然我就太吃亏了。”朱甫全听了,懒得多争,便依冢本的,共算出三百二十多块钱来。朱甫全如数给了,收回了字据。冢本按照二分算息,还给朱正章。朱正章待不依,朱钟解说了几句,朱正章也就罢了。 

朱正章一肚皮的愤气,想借着冢本的势力来敲朱甫全的竹杠。至此都烟消火灭,只得又翻转脸来,和朱甫全讲族谊,诉说“这次到日本,受了许多的亏累。而江户川馆的伙食帐,因为朱钟担保,非还了钱不许我父女搬出来。我实在没法,只得行李押在那里,说向你拿了钱再去取回。你这钱得算给我。 

你兄弟是为你的事请假回国的,你的事既了,不久就要到日本去,好教他将这钱带去,将行李取出来。“朱甫全明知道朱正章是谎语,只是因要借着他做帮手来害冢本,不便揭破他,诺诺连声的答应”这钱是应该还的,九弟(朱钟行九)动身的时候,我一定筹了送给他。“朱正章心中也有些怕靠不住,不过怕逼紧了,朱甫全翻过脸来。冢本的事情已了,掯他不住,只得用和平手段套住朱甫全。朱甫全本来和朱钟说得来,这次见面之下,仍是很好。朱甫全便和他商量作弄冢本的法子。朱钟笑道”要作弄他,无非是引诱他嫖!赌是引诱他不来的。日本人不懂中国的赌法,并且他这小鬼很谨慎,就是肯赌,也输不了他几块钱。只要买通一个婊子,将他灌醉了,糊里糊涂的送个病给他,包管他这一辈子不得好。“朱甫全道”怎样送个病给他?“朱钟道”教嫖客害病的法子,稍有些儿阅历的婊子都知道。我们只花几个钱,容易得很!她们婊子对这样一个四五十岁的日本小鬼有什么感情?教她怎么样做她便怎么样做。“朱甫全道”若冢本不肯嫖怎样哩?“朱钟笑着摇头道”这小鬼最好色。他同我在游船上,就只管问中国妓女的价钱,并问接不接外国人。到上海的时候,我带他到青莲阁泡了壶茶。他看了那些拉客的野鸡,他喜笑得眼睛没了缝,连骨头都软了似的。看中了一个十六七岁的,便硬要拉着我同他去住夜。我说上海的野鸡都有梅毒,危险得很,他才不敢纠缠了。 

我带到幺二堂子里,他也看中了一个年轻的,说要住夜。我真是怕他染了病不好,对他说“这里也和野鸡差不多。‘他还不服道”难道上海的婊子都是摆看的吗?这个也有病,那个也有病,照你这样说,简直没人敢在上海嫖了。’我说“要嫖还是长三堂子。虽不能说都没病,但是来往的都是中等社会以上的人,比较起来到底安全些。‘他听了,便要到长三堂子里去嫖。我对他冷笑了声道”你带了多少钱,够得上在上海嫖长三?’他问我“要多少钱睡一晚?‘我说”用千把块钱,有没有睡的资格,还是个问题。’他伸了半晌的舌头问道“去看看要多少钱?‘我说”去看看,一个钱都不要。’他觉得很诧异,问“怎的野鸡幺二,去看一回倒要一块钱?‘我说”就是这不要看钱的贵重。’他听说可以白看,便生拉活扯的要我带他去看。我将他引到几家应酬好的堂子里逛了一会,他羡慕得了不得,说在这地方死了都甘心。假若他有钱,只要那婊子对他丢几个眼风,真个一千八百也花得下去。“朱甫全喜道”他既是这样一个东西,合当他有苦吃。怪道他听我说陪他去上海快活,他眉花眼笑的,浑身不得劲儿。原来他是个色鬼!我们就去找一个年轻的婊子,做成一个当,引他来上。“朱钟点头笑道”他喜欢年轻的。只要有六分姿色,就包管他见面即舍不得离开!“当下二人出来。 

这无锡城里的婊子,十有八九认识朱钟、朱甫全。朱钟虽不及朱甫全有阔大少的名目,但是人物去得,在一个小小的无锡县城里面,自然有些资格。不知在哪一家堂子里,选中了一个又风骚、又伶俐的小婊子,将这计划和她商议好了。朱甫全拿出几十块钱来,就定了今晚在她家摆酒,酒席务要丰盛。朱甫全和朱钟回到冢本的住处,朱甫全说欢迎他,替他接风。冢本哪里知道是个很大的当,欢天喜地的谢了又谢。朱甫全又去请了些陪客,一个个都说明了这圈套,陪客都乐得看笑话。不到六点钟,都穿戴得衣冠楚楚,齐集那一家堂子里,替朱甫全挣架子。六点多钟的时候,朱钟引着冢本来了。冢本今晚也将和服换了,穿了套很时行的先生洋服。几根花白头发梳得放亮,面皮也刮得溜光。上嘴唇的胡须用油胶住,扭着那须尾朝上,学威廉第二的样式。提了根乌木手杖,满脸都是笑容。朱甫全迎着,一一替陪宾绍介了。小婊子拿着水烟筒,来替冢本装水烟。冢本笑嘻嘻的望了那小婊子。他不曾吸过水烟,但是心想不吸,小婊子必得走向别人跟前去。便望着朱甫全笑道“这种烟听说很好,我吸两口试试看,吸错了可不要笑话。”朱甫全忙笑答道“说哪里的话!不会错的,请多用几口罢!”冢本真个低着头吸。不提防用力过猛,吸了一口的烟水,又臭又辣,连忙往痰盂里吐了。小婊子并不笑,赶着端了杯茶,给他漱口。冢本漱了口,望着水烟筒发怔。对小婊子做手势,教小婊子吸给他看。小婊子笑着吸了一筒,也不问冢本懂中国话不懂中国话,向冢本说道“你轻一点儿吸就没事了!”冢本偏着耳朵听,只管摇头。朱钟译给他听了,才连连点头道“哦,哦!理会得了。”小婊子又装上一口,冢本轻轻的吸了,两个鼻孔里出烟,笑道“我可学会了。”朱甫全道“这本很容易。这种烟据化学家研究,比纸烟、雪茄都好。不过你吸纸烟惯了的,吸这烟要多吸几筒,才得过瘾。”冢本正想多吸,好多与小婊子亲近,巴不得朱甫全是这般说。当下便说道“不错!这烟的味儿是好,只是微嫌淡了些,必得多吸才能过瘾。”说话时,小婊子又装好了一筒。冢本吸了,见小婊子站着,恐她站得脚酸,起身拿了一张小方凳子,在凳子上用手拍了两下,教她坐了装。小婊子笑着摇头,冢本按着她坐下。朱甫全、朱钟和陪宾都笑起来。冢本很得意,一连吸了十多口,喉咙里差不多要吸出火来了,烟斗也烧烫了。小婊子教老妈子换了一支。冢本喝了几口茶重新又吸。陪宾都忍不住,背过脸去笑,小婊子也几番几乎笑出来,冢本才自觉得太吸多了。伸手摸了摸小婊子的脸,教她去上给别人吸。小婊子转过身去上给陪宾吸,陪宾接了烟筒笑道。“你去休息休息罢,我们自己会吸。” 

小婊子又拿了一盘西瓜子,走到冢本跟前。冢本撮了一把在手里,放在茶几上。小婊子向这些陪客一一敬过了瓜子,回头见冢本双手捉着一粒瓜子穿针似的,促在眼面前,剥来剥去的不得一点仁出来。便走近冢本身边,贴着冢本站了。一粒一粒的瓜子仁,剥了送到冢本口里,喜得冢本手舞足蹈,恨不得连那送瓜子的手,都咬下肚里去。此时又是八月间天气,都是单衣薄裳。那小婊子偏要紧紧的贴住冢本,借着拿瓜子、送瓜子,暗暗地在冢本身上挨擦。弄得冢本骨软筋酥,不知如何是好。过一会儿摆上酒席,自然推冢本首座。坐定后,各陪客都发了局票。小婊子满座斟了酒,坐在朱甫全背后,不住的飞眼来瞟冢本。酒过数巡,各人叫的局都来了。只有冢本背后是空着的,冢本问朱钟道“我怎的没一个姑娘坐在后面?”朱钟笑道“你又不在此地玩,哪有姑娘到你后面来坐?我们各人有各人相好的,吃起酒来,给个信,她们就来陪,也得给钱的。”冢本道“假若我要在此地玩,先叫一个来陪我,也可以行么?”朱钟道“有甚不行?你既想玩玩,我就替你去叫个来。”冢本踌躇道“我看不必另叫,就是他也使得。”说着,对那小婊子努努嘴。朱钟笑着摇头道“只怕我那老哥有些吃醋。”朱甫全插嘴用日本话问道“你讲什么?怕我吃醋?”朱钟将冢本的意思说了。冢本起身笑着对朱甫全鞠躬道“对是很对你不住,实在是因她待我太恳切,我不照顾她,过意不去。 

你让我一会子罢!“朱甫全打着哈哈道”这是极好的事,我非常赞成。我老实说给你听罢,我家中妻子拘束得紧,轻易不肯放我出来过夜。我虽有意照顾她,无奈没有机会,正想找个朋友,替我照顾照顾。你来好极了,今晚且转一个局,明晚再做花头。“说了对小婊子道”你快过去陪这位东洋老爷,明晚一定要来替你做花头的。“小婊子听了,笑吟吟的起身,冢本握了她的手归座。老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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