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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野史-第3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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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张一元的钞票来,作一个孤注。周撰笑着把钞票收回来说道“何妨留在手里多玩几回,你怎么终年睡在赌里面,还是这么草包?”何达武道“就请你替我押罢。我的手气不知怎的,坏到无以复加了。”周撰真个替他匀着押。也是这日合当要闹乱子,涂道三的盘没做到一半,身边的二十来块钱,已输得一文不剩了。周撰帮何达武赢了十二元,何达武喜得不住的夸张周撰真赌的妙,真是一把好手。涂道三输了钱,那有好气?加以何达武进房的时候,抢了他的蒲团给周撰坐,眼中早已望着周、何两个冒火。所以上场的时候,听说王立人要推周撰做盘,他便将牌抢在手里,也是有意不给周撰的面子。开出牌来,见天门这方不利,看看的把何达武输得发急了,涂道三常和何达武在一块儿赌的,知道何达武的赌性,越赢越不肯出注,只要连输了几手,发起急来,就看荷包里有多少,扫数做一注,这一注十有九仍是输的。同睹的都说何达武只有输钱的胆,没有赢钱的胆。 

涂道三见何达武发急,将所有的钞票都做一注放了,满拟一两下,把这铁脚收服。偏巧周撰在旁不依,把钞票收了回去。那时涂道三就想发作的,因怕把局面搅坏了,受大家的埋怨,自己也还没赢着钱,勉强将性子按落。不料周撰赌的乖觉,连赢了几手。众押脚见了,都跟着走。因此不到十盘,把涂道三的一点点儿赌本赔得精光。这一气胸膛都气破了,圆睁两眼,望着何达武称赞周撰,把手向何达武一伸道“喂,借十块钱给我做完这二十盘。”何达武摇头道“我那有钱借给你?你没钱,让别人做。”涂道三朝着何达武脸上,就是一口唾沫吐去,把牌往席子上一拂骂道“你借我的钱借得,我问你借钱,你就这么放屁!”何达武也跳起来骂道“你输不起,不要赌! 

我不借给你,只由得我!“涂道三不等何达武骂完,一手拿着茶盘,连茶壶茶杯,向周、何两人的头上掼来。周撰眼快,早避开了;何达武头上着了一茶盘,茶壶茶杯都打在席子上。何达武如何能忍受得这一下,举眼向房中一看,没有可拿着当兵器的东西,即弯腰拾起一把磁茶壶,朝涂道三打去。却没打着涂道三,不偏不倚的,正着在王立人脸上。登时房中大乱起来。 

周撰见风色不好,趁着混乱之际,溜出来急急的下楼。帐房听得楼上嚷闹,已跑上楼来。周撰在楼梯上遇着,怕他拖注诘问,低了头往下走。刚把靴子穿好,何达武也跟着跑了下来,一同出了上野馆。何达武道“亏我跑得快,再迟一步,就得罚我五块钱,还要呕气。”周撰问道“怎么要罚五块钱,谁罚你的?” 

何达武道“你不知道上野馆新立的规章吗?因为每次赌钱,总是闹架散场,上野馆帐房为维持赌局和平起见,订了一个规章。共有五条,上写‘注意’两个大字,下面小字是凡在上野馆赌博,他可担保没有警察侵扰,但来赌的有遵守以下规定的义务。规定第一条,求赌的以中国留学生为限。第二条,来赌的每场不得超过二十人。第三条,赌博时间午后一时起,至夜间十二点钟为限,逾刻至一分钟以上,罚做东的洋五元。 

第四条,不论赌博大小,每四小时纳保险费洋五元,做东的负责。第五条,因赌博发生口角,或至争斗,妨害他们治安时,罚启衅的五元。这就是新立的规章。“周撰笑道”这真是闻所未闻了。我在日本这么多年,没听人说过这种新奇的规定。 

只是今天并不是你启衅,如何能罚你的钱呢?“何达武道”能由我辩得干净的吗?涂道三那狗娘养的,自然要赖我启衅。 

就是王立人,若不受我一茶壶,或者还肯说句公道话;他偏受了误伤,脸上青肿得有个馒头大,他心里恨我,口里能不指我是启衅的人,好罚我五块钱,消他的忿气吗?“周撰笑着点头道”你走出来的时候,他们没看见吗?“何达武笑道”我趁那帐房进来,指手舞脚骂人的时候,大家都吓得不做声,一个个光着眼,望着帐房,我就从帐房背后一溜。好在我们两人今日坐的天门,没有台子挡住去路,不然,可真糟了。你此刻不要去会朋友了罢,承你帮我赢了十二块钱,我请你去维新料理店,吃一顿料理罢。“周撰道”此刻还不到五点钟,怎么吃得下?下次再请我吃罢。“何达武道”慢慢的走去,也得十来分钟,到那里再坐坐,如何吃不下?你难道不知道我有钱做东道的日子很少吗?走罢,不要客气,横竖是意外之财,就多吃一两元也不心痛。“周撰推却不过,只得同走。 

一会到了维新店,上楼拣了个人少的座位坐了。随有下女过来,二人点了菜。何达武问周撰道“你是个什么方法,每次赌钱,输的时候少,赢的时候多?并且赢还赢的大,输总输的少。同场的人,没一个不佩服。你毕竟是个什么法子,可以传授点给我么?”周撰笑道“怎的没有法子?不过像你这般粗心的人,便教给你,也不中用。输了不待说,性子按纳不下,恨不得一两手捞回本,还想赢钱;就是赢了,得意的忘了形,以为自己手气好,无往不利;有时还要显气魄,分明自己押中了的,因头家叫卖没人承受,便把自己的注收了回来,又去买人家的。”何达武拍着膝盖笑道“是呀,我赢了钱的时候,要是头家对着我一个人赌,我就最欢喜是这么,也有赢了的。 

但是虽然赢了,接连是这么弄几回,总是输得精光下场。“周撰点头道”是这么赌,哪有不输的!“何达武道”我为的是不知道赌的法子,所以是这么胡来。你今日若肯将法子传给我,以后自然照着法子赌了。“周撰道”我赌钱有六句诀,每次照着诀赌,总是赢的。偶然大意一点,违背了那六句话,就准得输几文。“何达武听了,喜得张开口望着周撰笑。见下女端了酒菜上来,即起身斟了杯酒,双手送到周撰跟前说道”请你喝了这杯酒,教给我的赌诀,以后我赢一次钱,就请你吃一顿料理。“ 

周撰一边用手接酒杯,一边看楼梯口上来了一个妙龄女郎,身上穿着最时式的西装,长裾曳地,姿态横生,偏是作怪,一上楼,就拿着那双水银也似的眼睛,注视在周撰身上。在周撰眼睛里,平生不曾见过这般娇艳的女人,便是不加青眼,也会把持不住,那禁得起那么盈盈注视?立时把个周撰真是受宠若惊,惊得一颗心跳个不了,两眼也不由得望出了神。只见那女郎后面,接着又上来了一个年龄虽略大些,有二十开外了,风度却比初上来的差不了许多。最后跟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就粗恶得不相称了。那男子上来,也望着周撰。 

周撰正在惊疑,何达武已回头看见,忙跑出坐位,向那三人问道“你们怎么都到这里来了?”那男子答道“在家里吃了午饭,她们要我同游靖国神社,我便带着她两个,在靖国神社玩到这时候。都觉肚里有些饥饿了,懒得回家,顺便来这里吃点儿菜。怎么今日这么多人?简直没有空位子了。”何达武笑道“各处座位,都是满满的,哪里还有空位子?好在我这桌子只有两个人,就在一块儿吃罢。这位周卜先君,也是同乡,在这里留学多年了。”何达武旋说旋和周撰绍介,周撰早已立起身来。何达武道“这便是我表兄李镜泓。” 

周撰连忙行礼,说了些仰慕的话,勤勤恳恳的邀三人入座。 

向陈毓、陈蒿也说了几句客气话。随拍手叫下女来,要了菜单,先送到李镜泓面前,请李镜泓点菜。李镜泓笑道“不要客气。 

二位的菜已来了,请随便,尽管先用。我们只胡乱吃点儿点心,用不着点菜。“周撰笑道”说哪里的话,我和达武交往,感情如亲兄弟一般。李兄与达武又是表兄弟,怎的这般见外?若不嫌弃,将来叨扰的日子长呢。“何达武也在旁推着李镜泓说道”你就点几样罢。卜先是个喜讲应酬的人,为人又极爽利,他一番好意,不领他的情,他反觉扫兴似的。“李镜泓只得照着菜单,写了两样。周撰还不依,要他多点,李镜泓又写了一样。周撰又将菜单纸笔,双手送到陈毓面前,恭恭敬敬的请点菜。陈毓笑着立起身答道”就是这几样很够了。“周撰那里肯呢,逼得陈毓拿起笔来写了一样。周撰倒吓了一跳,心想看不出李镜泓这般龌龊的人,竟有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夫人,并写得这么好的字。 

周撰心里这么想着,手里将菜单纸笔,又送到陈蒿面前,口里正预备着几句客气话待说,陈蒿已接过笔来,低头自向菜单上寻她自己素来欢喜吃的菜。寻了会,抬头用日本话向下女道“你下去问厨房里,看有新鲜鳇鱼没有?若是有,教厨子先提上来,给我看看。”下女应着是去了。周撰指着壁上贴的字条,向陈蒿道“鳇鱼是有的,这里已写着贴出来了,就只怕不大新鲜。但是有法子,看等歇提上来的怎么样。”陈蒿听了,看壁上贴着一张纸条,上写“上海新到鳇鱼”几个字,便笑着点点头。不一时,厨子提着一尾尺来长的鳇鱼上来,大家起身看了,何达武用鼻子嗅了嗅道“还像是新鲜的。”周撰笑道“要嗅得出气味来,才算是不新鲜吗?你不会看鱼。” 

说时,指着鳇鱼的眼睛道“这鱼不行,经过的日子太久了。 

诸位看这两个眼,都变了灰色,凹下去了。“随望着厨子道”你这里有的,大概都是这一类,我和你打个商量,请你抽一刻工夫,我给你五块钱,去会芳楼也好,源顺也好,不拘那一家,去分两尾极新鲜的来,剩下来的钱,就给你去喝酒。“厨子接了钱,笑嘻嘻的下楼去了。李镜泓看了不过意,向周撰谢道”这般破费周兄,怎么使得?“陈毓就埋怨陈蒿,什么菜不好点,偏要点鳇鱼。鳇鱼这东西,出水就死的,在上海尚且难得最新鲜的,不是使周先生为难吗?周撰忙接着笑道”一点儿也不为难,等歇请李太太看,一定有极新鲜的。“何达武道”卜先在日本多年,无一事不精明,无一事不熟悉。在别人办不到的事,他总有办法。他这种才干,当政客就很相宜,可惜他偏要学陆军,于今还在联队里吃清苦。“周撰道”中国就是龌龊政客太多了,才弄到这一步。你说我当政客相宜,这话不是恭维我,简直是骂我。我几年前的眼光,就很瞧那些政客不来。此刻照国内情形看起来,更是对于那些政客们,不由我不痛心疾首了。为人吃不了清苦,便做不来事业,成不了人物。“ 

李镜泓听了,连连点首;陈蒿听了,更合了自己的心意,接着周撰的话说道“军人未尝不知政治,何必专做政客。像现在的袁大总统,不完全是个军人?看他在政治舞台上,一般号称政治大家及政治学者,谁不在他大气包涵之中奔走效死? 

即如日本双料的有贺博士,受聘到北京去当顾问,在东京动身的时候,对送行的吹了些绝大的牛皮,说称他为顾问,毋宁称他为教师,称他为保姆。此去北京,要引老袁上政治的轨道,正如教师教育儿童,保姆维护婴儿,很得去费一番心血。及到了北京,见过老袁一次之后,论调就完全变更了。对人说到老袁,总说是聪明天亶,为现今世界上特奇特怪的一个大豪杰,日本人所以著有《怪杰之袁世凯》的这部书发行。近来那位双料博士,更巴结老袁无所不至了。居能拿着文学博士兼法学博士的资格,替老袁拉起皮条来。连他们日本人都觉不好意思再回护他们的双料博士,只得在报纸上说双料博士老糊涂了,公然受袁世凯多金的运动,撮合一个日本很有学识的女家庭教师,即在袁世凯家中当家庭教师的,与袁世凯作妾。并宣布老袁家庭的组织,说有八个妾,四个见习妾。双料博士所撮合的,可预卜将来最得宠幸。世界的公例,本多是政客驱使军人,侮弄军人,但是像袁世凯这种军人,就没有政客不是在他驱使侮弄范围之内的。我所以时常说,论当世人物,不能不首推袁世凯。“ 

周撰见陈蒿说话大方的很,却又没有胡蕴王、唐群英他们那班女豪杰的放荡样子,不由的心里愈加敬爱,尽着语言中所有恭维赞美的话,都搜出来向陈蒿恭维赞美了。陈蒿异常高兴。 

须臾酒菜上来,周撰亲向各人斟了酒,陈蒿的酒量虽不大,却也能饮得几杯,加以周撰殷勤酌劝,酒落欢肠,不觉红连双颊。 

此时已是七点多钟,电光之下,看陈蒿容光焕发,如映着朝阳的玫瑰,鲜艳绝伦。在周撰的眼中见了,恨不得立刻把陈蒿吞入肚中,免得迟了,落到别人口里去。这时周撰也喝了几杯酒,色胆更大了,偷空即瞟陈蒿一眼。在陈蒿心目中,未必便看上了周撰。但是她今年才得一十八岁,十五岁的时候,在周南女学校读书,就已被一个明德学校的中学预科学生引诱得破了身子,情窦已经大开。周撰虽然算不得美男子,然在普通一般青年中,能比赛过他的却也不多。年轻的女子,又加上些酒意,哪里有工夫把持,怎能不回瞟周撰几眼?周撰得了这几个眼风,胜似奉了九重丹诏,一时又惊又喜,坐在椅上几忘了形。 

何达武靠他右手坐着,忽然推了他一把,吓得他忙把心猿上锁,意马收缰,回头望着何达武。 

不知何达武推周撰是为了甚事,下章再写。 



   
   
第四十章 卖风情陈蒿抢酒 办交涉周撰呈才 



却说周撰被何达武推了之后,又听得何达武说道“鱼买来了,你不看看吗?”周撰才抬头见那厨子,捧着两尾鳇鱼,立在门口,因没人喊他进房,依日本的习惯,不敢胡乱往房里闯。周撰遂向那厨子点头道“拿到这里来看看。”厨子捧进来,周撰略望了望,笑对陈毓道“李太太请看,像这样的,要算是很新鲜的了。”陈毓姊妹都看这鱼的颜色,比初拿上来的是新鲜许多,两眼乌黑,一点也不凹下去。厨子说道“这两条鱼到此地,不过二十分钟。我去这么久的时间,就是坐在会芳楼等它,刚从火车站取来,我拿了这两条就走。”周撰夸奖他能干,笑着问陈蒿道“小姐欢喜怎生烹调?”陈蒿笑道“既有两条,一条醋溜,一条红烧罢。”厨子应着是,捧了要走,周撰喊道“且慢!”厨子停了脚问怎么。周撰道“你照着小姐吩咐的,用心好好的弄了,只要小姐吃了合口,我另赏你两块钱。”厨子欢喜得连说请放心。 
厨子去了,周撰笑对李镜泓道“这厨子的菜,本还弄的不错。只是他有宗大毛病,欢喜喝酒,一喝上了几杯,就胡乱弄给人家吃,咸淡都绝不注意。知道他脾气的人,只要给一顶高帽子他戴了,或多赏他几个钱,他一用心烹调起来,在东京各料理店的厨子,没一个能赶的上他。这维新店的生意,就全仗他这个厨子。虽然房间又仄狭,又肮脏,生意却能比别家都好。”李镜泓是个老实人,只觉得周撰是这般殷勤款待,初交的人,未免有些过意不去。陈毓虽是个懂风情的,眼中已看出周撰对自己妹子的意思来,但是初次见面,也不能不跟着丈夫说些客气话。惟陈蒿随意吃喝,不说什么。鳇鱼来了,首先尝了一点,颠了颠头笑道“这厨子是还不错,以后须得多照顾这馆子几次,多赏这厨子几个钱。你们大家吃吃看,合不合口?”周撰得意笑道“这样是小姐指定的菜,只要能合小姐的口,便是幸事了。”说着,又拿起壶,满满斟了杯酒,送给陈蒿。 

陈蒿正待伸手来接,陈毓低声向陈蒿道“酒要少喝些。早起还在咳嗽,就忘了吗?”周撰听得,连忙将酒收回说道“原来小姐有些咳嗽,是我不该劝小姐多喝了两杯。好在这葡萄酒不厉害,我们大家用饭罢!”陈毓说好,陈蒿立起身,伸手在周撰面前端了刚才那杯酒,一口喝了笑道“咳嗽与酒有什么相干?我又不是喝酒喝得咳嗽的。这下子可以用饭了。”下女盛上饭来,大家都吃了些。周撰先下楼去会帐,回身上楼,要请他们同去锦辉馆看活动写真。李镜泓说叨扰过分了,执意不肯。周撰只得说下次再来奉请,一同下了楼。 

周撰暗地拉了何达武一下,教何达武不要和他们同回去,何达武已会意。李镜泓引着陈毓姊妹道扰作辞。陈蒿临去时,用那脉脉含情的眼波,很回顾了周撰几下。周撰的神思,立时又颠倒起来。望着三人去的远了,才一把拉了何达武的手,走到僻静地方,跺了跺脚,拿出埋怨的声口问道“你同住的有这样一个美人,平日何以全不见你向我提一提?你这个人,未免太不把我当朋友了。”何达武也急的跺脚道“我如何不把你当朋友?无缘无故,教我怎么向你提?你又不曾问我。”周撰道“你的眼睛,美恶都分不出吗?”何达武道“你这话更说得稀奇,怎么谓之美恶都分不出?”周撰道“你分得出美恶,你表嫂的妹妹,生得是美,还是生得不美?”何达武道“不美是不能说,但我和他们终日在一块儿,也不觉得什么美的了不得。”周撰冷笑道“原来你的眼光这么高。我问你,她已定了人家没有?”何达武摇头道“不曾定人家。她这个人家,很不容易合格。在内地时,人家向她求婚的不算,只讲从去年到这里来,专向她求婚的信,都有四十多封,托人来说的,以及当面请求的,还不在内。她没一处中意的。你看她这个人家,是容易合格的么?你想转她的念头,就很要费一点儿气力。”周撰踌躇了会问道“你这表兄,为人怎样,不干涉他姨妹子的行动么?”何达武笑道“我这表兄,是个极可怜的人。他配干涉他姨妹子的行动,倒是个汉子了。连自己老婆的行动尚不能过问,差不多翻转来,要被他们干涉了。”周撰点了点头问道“你看你表嫂,平日约束她妹妹怎样?”何达武道“你刚才在席上没看见吗?”周撰怔了怔问道“在席上看见什么?”何达武笑道“劝她少喝杯酒,你又已将酒收回了,她偏要端起来,一饮而尽。你看约束的怎样?” 

周撰听了,心里恍然大悟,笑向何达武道“这事你替我帮了忙,弄成了功,无论你向我要求什么,只要我力量办得到的,无不承认。”何达武道“这事你教我怎生替你帮忙?我生性又不会说话。”周撰道“不要你多说话。你表嫂若向你问我什么,你只替我多吹些牛皮就得了。你明日下午不要出外,我一两点钟的时候,到你那里来看你。你那里是江户川町多少丁目多少番地呢??何达武说给周撰听了,周撰恐怕忘记,拿出日记本来,走到电光下写了。何达武道”你说了的,教给我的赌诀,趁这时候说给我听了罢,往后说不定又忘记了。“ 

周撰笑道“哪怕没时间说吗?明日到你家时,一定教给你就是。我的行李,今日从船上搬到富士见楼,还动都没动,此刻得回去清理清理。我说给你的话,拜托你不要忘了。”说着,对何达武点点头,提起脚走了。何达武自去不提。 

却说周撰别了何达武,归到富士见楼。这富士见楼,是一家完全住日本人的旅馆,在四谷区富士见町,规模很不小,三层楼房,上下共有百多间房子。当学生的人,住这种旅馆的绝少,都是些日本各界的绅士商人,偶然来东京住几天半月,又想地方清雅一点,就到这种旅馆来。下女的招待及起居的便利,都在那些闹市中大旅馆之上。周撰一则因手中有了几百块钱,最欢喜的是充日本绅士;一则他虽不想再进联队受苦,却又舍不得就这么把名除了。住在联队附近的旅馆,打算看有比进联队再好的机会没有,若过了三五天没有机会,仍是要进去的。 

想不到今日才到,便遇了这种好机会,再进联队的心思,是不待说立时打消了。这晚归到富士见楼,正在玄关内脱卸皮靴,听得外面呀呜呜的一乘汽车来了,在旅馆门首停了车。那时日本坐汽车的人很少,不由得停了步,看车内下来什么人。只见先跳下来一个男子,穿着商人的和服,年龄二十多岁,望去像是什么商店里的店伙。接着下来一个女子,穿着一件极鲜艳的柳条缩缅棉服,外面却没穿羽织,鬓发蓬松覆面,一条银鼠围襟高高的盘在肩上,把脸遮了一半,看不出容貌美恶。周撰在日本久了,熟悉日本情形,看了这女子的衣服举止,已能断定是个上等人家的,不是小姐,便是少奶奶,年龄至多不过二十四五。那男子等女子下了车,即跨进旅馆玄关。见已有两个下女跪在门栏里喊请进,那男子脱帽点—了点头问道“贵旅馆有空房间没有?不拘房间大小,但须僻静一点的。”下女连忙应道“有。”那男子回头望了望那女子,那女子即跟了进来。 

周撰看在眼里,心里想这么个高贵的女子,怎么跟着个这么卑下的男子?这事情奇怪。当下见下女已引着男女二人上楼去了,自己收好了皮靴,便也跟着上楼。也不知道下女将二人引到什么房间里去了,只得回到自己定下的房间。把行李检好,打开铺盖,坐下来想刚才进来的两个男女,一定也是为爱情驱使,才跑到这里来,找僻静房间取乐。日本女人讲恋爱,每每不论人品,这是日本女人一种最奇怪的特性。因想到今日自己于无意中,遇了陈蒿这么一个绝世的美人,据何铁脚说,她的身分很高,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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