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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野史-第4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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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太后饰妆已毕,乃有数宫眷持来外褂甚多,备之选择。彼谓将衣其色之淡青者,乃选之至二三十袭,讫无一当。命再持数袭来。其后,选得一外褂之绿色者,上绣百蝶。复衣一紫色坎肩,亦绣蝶者。褂之下端,垂珠缨。太后并戴明珠,其中之一,大如鸡子,盖彼所最爱者。非有要事,不悬之也。头饰左右,簪玉蝴蝶花各一。手钏与指环,亦无不有蝴蝶者。质言之,无物不与之相配也。其头饰上,珠宝之中,仍簪鲜花。白茉莉,其最爱者。皇后与宫眷,不得簪鲜花,但出于太后殊恩而赏之则可。余等可簪珠与玉之类。太后谓鲜花仅彼可用。其意以为余等年太幼,簪之恐损花也。太后装束既竟,乃随之入朝堂,当嘱将骨牌携之与俱,盖将于此时戏之以消遣。戏牌时,且与吾等语,谓吾等对于美国妇人,各宜和悦,且宜恭谨,并可引之周览各处。太后曰“今之各物都已更易,此固无妨也。”又曰“吾思之,颇欲自笑,今更易各物,果何为乎?彼等见之,将意余等起居,无不如是。此后如有询尔者,尔可以并不如是,每有朝觐,则更易对。俾令彼等为之惊奇也,且尔必语此。不者,将无人知之。而前此之忙碌,太不值矣。”今日固私觐也,故太后未用其宝座之大者,仅坐小宝座上,居朝堂之左,每晨受诸臣之朝,是于此,而皇帝立于其侧。时一太监入,即昨日之人,谓诸妇人已至宫门,共九人焉。太后乃令宫眷数人于院中迓之,并导之入朝堂。彼等如命以去。余则立太后座右。继见彼等佥登堂阶,太后低声询余曰“谁为伊文斯夫人耶?”余以从未与之谋面,遂以不识答。及其既近,余见一妇人,与美使夫人偕行,决其必为伊文斯夫人也。乃以之告太后。既近前,太后曰“彼女教士又偕康格夫人来矣,每次渠必与俱,吾将告以恒喜见之,视渠果能明吾意之所在否?” 

康格夫人既与太后握手,复引伊文斯及其他诸夫人,与太后相见。余侍侧,窥伺太后,见其状极和蔼,笑容可掬,与曩状大殊。而谓彼等今得相见,实所欣慰。乃命太监携椅入堂,俾诸妇坐。同时太监又进茶焉。太后乃询伊文斯夫人曾否爱悦中国?以北京之地为如何?寓此者已得几时?尚有几时淹留及居停何处焉。余已熟闻太后语,故凡所询问,无不一一知之。旋康格夫人语其译人,谓久不见太后,谨询起居。太后告余曰“尔告康格夫人,余之起居殊健,且余见之殊喜。惜余不克时时视朝,不者,可恒相见。”又续言曰“公主将陪宴也。”于是朝觐始毕。 

宴设于太后宫后之养云轩,特铺陈此地以作餐室者。凡果食等均备于此。除太后皇后皇妃外,均与宴。余以布置餐桌,约费两小时始毕。太后谕用外国之白台布,似觉净洁。而掌花园之太监,又以鲜花饰台上。太后又命座位之如何安设,曰“伊文斯夫人尊客也。康格夫人虽为美公使之妻,然居京者久,故宜以伊文斯夫人居首。”后又告余“各人座位,一依其阶级为先后,公主及太后侄女为女主人,各相向坐。”余等乃置金制之菜单盘于桌上,及金盘之盛杏仁、瓜子者。其余诸物则银制。且设箸焉。太后并谕外国之刀叉亦必备。餐为满式,共二十四盘。外则有甜菜及水果等。太后复谕用最美之香槟酒,而言曰“吾知西妇桓喜酒也。” 

时诸宫眷中,竭诚以待客者,吾自思,惟吾一人而已。其故,盖以太后时规范彼等之举止,而训责过严,闻外人之朝觐也,渐生厌恶矣。方余等进食时,一太监来谓余曰“太后方于其宫中相候。食毕,可导诸夫人往见之。”故余等食既入太后宫,见其方于此迟吾辈。太后起立,嘱吾询伊文斯夫人曾有所食否?以所飨者,殊不精美也。。旋又谓渠甚愿以其私室,示伊文斯夫人,备渠或知其起居状况。于是乃导之入其卧室中,而请伊文斯及康格夫人坐焉。太监等于时进茶,一如恒时。太后乃请伊文斯夫人稍羁于京,而观各处寺庙焉。曰“吾国虽古,然无精美之建筑如美国者,知尔见之,必觉各物无不奇特,吾今老矣!不者,吾且周游全球,一视各国风土。吾虽多所诵读,然较之亲临其处而周览之,则相去远甚。虽然,其中盖有难言者,此后吾或可一行。但吾甚惧夫离国也。方吾回銮时,所有各处,几不复能辨识,至今犹有余恐。此间各事,无不惟余是赖。皇帝固太幼也。” 

太后乃回顾余等,命延诸夫人周览宫殿及著名之龙王庙焉。庙居颐和园湖中之小岛上。旋康格夫人谓将有所陈白,而语女教士趋前申其说。康格夫人方与此妇人语时,太后已急不可待,欲知其所言者为何事,乃以之询余。以余一人,欲聆两妇之语,又欲聆太后语,诚觉大难。余所仅得而闻之者,仅有一字,则绘像也。以是始得猜其余事。乃余方未能以是告太后,而此妇已进前陈词曰“康格夫人之来,特有命意之所在,盖有美国画家加尔女士,意欲绘一太后肖像,送之圣路易博览会中。俾彼美人士,得知君临中国之太后,其美果奚似,而乞太后之俞允也。加尔女士者,则烟台海关税务司加尔之妹也。” 

时太后状甚惊异,盖此妇言时,渠固悉心听之,惟渠不愿自言不稔其言语耳。乃回首视余,此盖预先布置,欲余翻译之暗记也。然余未即为之译,而康格夫人又嘱其友女教士再为太后述之,盖以太后不洞悉其所语也。太后乃谓余曰“此妇所言,余殊不明了,余思尔为余言之,当稍佳。”故余乃一一为之详解,惟余知太后必不知绘像之意义,因太后至今尚未摄有肖影故耳。 

吾今且释中国人绘像事,彼等必死后为之,盖欲留为纪念,而使其后世拜祷之也。吾见太后有惊诧色,殊不愿其于外人前而呈昧于此事之情状,因潜摄其袖,而语以稍待,将以各事一一为之详释焉。太后答曰“今且稍为吾释之!”吾乃以宫中习语为之解,语与原有之华语稍异,来宾闻之,佥不得而知。太后于是乃略知其大意,于是谢康格夫人之厚谊,而允稍待以答之。太后语余曰“尔告康格夫人,凡事余不能独断,必与诸臣商议后,乃能决之,想彼亦有所知。且谓余凡有所举,必格外审慎,毋令国人议余之后。祖先之成规,余固不得不遵守之。”云云。余聆此言,知太后于此事,盖不欲再有所讨论矣。 

方是时也,太监总管入跪太后前而奏曰“舟已齐备,诸夫人可乘此渡湖游庙矣。”太监等此种行为,率由宫眷示以暗号而致之,以太后已疲于话语,而不愿再有所计议此等事故也。余今特于此详释之凡值外人朝觐时,必派宫眷一人,以伺察太后之举动。苟于某事,觉有不悦,或倦怠状,宫眷乃以暗号示太监总管,渠即入室如前状,中辍其议论,而解其烦困焉。于是太后乃与诸妇人兴辞,而谓其意盖恐诸人归去之太迟,且愿其多得时间,俾可优游以周览各处云。 

于是诸夫人乃乘太后之御舟,如上所述者,以赴此岛而游庙焉。庙筑于小岛上,岛之中有一洞,盖从未有人入其中者。俗传此洞为龙王之居,太后深信之。而庙遂以是得名。 

余等留庙片刻,回抵宫内,诸夫人即兴辞登轿。既至宫门,易来时之轿而归。余循常例以诸宾所述之言及曾否表示欢迎之感忱,详以入告。太后曰“吾爱伊文斯夫人,吾料渠乃极佳之女子也,窥其举止,似与向所见之美国女子迥异,余雅喜接晤娴习礼仪之人。”旋又述及绘像一事曰‘奇哉!’康格夫人何发此想?何谓绘像?趣语吾来!”余谓日须端坐数小时。言未竟,太后面呈惊态,似惮其烦,急问端坐何为。余谓坐之必端,终始如一,盖便画士之临绘耳。太后曰“像成而余将耋矣。”余告以前旅巴黎时,亦尝倩加尔画士绘有一像。太后即命取视之,俾知真像。余随命身旁太监至余家中取之。太后曰“曷为必余坐而绘之?岂他人不能为代乎?”余谓“此乃老祖宗之像,他人焉能代?故必亲坐而后可。”太后问“坐时每次服饰须同否?余以“必同”答。太后谓“中国画家,一面其人,即能挥毫而成,殊不费事。泰西高等画家,当亦能尔也。”余乃详述中西画法不同之处,且谓伊苟一见画像,即明其殊异之所在,而所以必坐多日之理由,亦可了然也。太后谓余曰“女画士性情如何?能华语否?”余答“素稔加尔女士之为人,固一极端正之女子也,惟不谙华语耳。”太后曰“渠兄久司海关,渠何以不谙华语?”余谓“加尔女士离华已久,其旅华时日,计之极短。盖长从事于欧美间也。”太后曰“渠不谙华语,殊慰余怀。余之踌躇不愿绘像者,即为须留外国人于宫耳。盖宫人类喜闲谈,或将以余不愿人知之事语之。”余谓“此乃必无之事,加尔女士既不谙华语,宫中舍余等母女三人外,又无谙英语者。”太后曰“良难深恃,渠等寓宫少时,将能谙习。”又曰“绘像究须几时蒇事?”余谓“此全恃坐次之多寡,坐时之修短。”余不欲以实情告,盖恐其不耐此,第谓“俟女画士抵时,当嘱其速成蒇事也。” 

太后曰“康格夫人之请难却。故余诿谓须商之诸大臣,俾得有暇斟酌,此尔所知者也。如尔素稔女画士之为人,且以为可以容其入宫,则不妨召之来。而余命庆亲王答复康格夫人可也。惟是如何布置,吾等要当先为商酌。盖外国女子留居宫内,向无此例。且吾每入夏季,必避暑颐和园。其地距城甚远,吾意女画士必不能逐日奔波也。然则将何以处此,且必有人长日防守之。兹事良不易解决,余殊无主见,尔又曷能任防守之役耶?纵尔以为能之,而令宫中之人,日间无与谈话之机矣。然夜间又谁与同寝处而守之者。”太后绕室而走,沉思良久,旋忽笑曰“得矣,吾能幽之如囚,而使之不自觉也。然此则全赖尔母女三人,为吾为之。尔等其各谨慎从事,余亦将为留意焉。余将谕令以醇亲王之府邸为加尔女士税驾之所。”醇亲王为光绪帝之生父,其府邸密迩太后之宫,车行约十分钟可达,在颐和园之外,而不与宫院相接者也。 

太后又曰“尔晨与同来,暮与同归相处,吾意此为艰难中极妥当之法。惟女画士收发之函件,须时留意,尔其不免倍增辛勤欤!然尔当知余于此类事务,若此不惮烦琐者,盖求免将来之周折耳。尚有一事,亦须格外谨慎,则为监视加尔女士,俾勿与皇帝语。余作此言,盖以皇帝腼腆性成,尔所素知,言语间恐或忤之耳。余于绘像之际,拟另派太监四人,伺候一切。”太后于是又曰“尔曳余袖时,余见康格夫人注目视尔,不知彼作何想。第尔且不必措意,听其作何想可也。尔之意,纵康格夫人有所误会,余固知之也。且知尔之此举,实所应然。”余谓“康格夫人,或疑余将劝老祖宗勿允其请。”太后曰“岂有此理,苟非尔素稔女画士,则余无论如何必不之允。余所虑者,非绘像也,恐将因此发生重大之事端耳。” 

翌晨,余接康格夫人来书,恳余勿进间太后,蔑视加尔女士。余即译呈太后。太后阅之,怫然不悦曰“无人有以此辞达尔之权,彼何人,敢疑尔谮毁加尔女士乎?余今语尔当尔曳余袖时,彼尝注目而视乎?尔可随意答之,惟须如来书之辞旨。或告以中国宫眷,向无运动太后之例则更佳。且当声明媒蘖人短尔尚不至卑鄙如此。尔不愿作此语,则可言加尔女士素至交,中心从无谮毁之想。”余乃仍循常例,覆书康格夫人,以免失礼焉。 

是日下午,太后舍绘像外,未谈他事。少顷复曰“加尔女士寓宫之际,余愿康格夫人勿遣彼女教士为其伴侣。苟有此举,余必不坐而绘像。”翌晨,太监携余画像至,未及进呈太后,宫人争来饱观。或谓酷肖,或谓粗劣,余亦不与计较焉。迨余入告太后,太后即命携入御寝。及接画在手,凝神审阅,且手加抚摩,甚以为异。卒乃大笑言曰“画诚有趣,若以油画者然。如此小技,实生平所未见。像果酷肖,中国画家,鲜有能得其神情者。画上之衣,诚可怪,何两臂与颈,皆袒裼乎?余闻外国妇女之衣,无袖无领,然尚不料有如画上之恶劣焉。尔曷为亦衣此?余意尔必羞以此装示人也。嗣后勿再衣此,余睹之甚诧。以此为文明,庸不可怪,其偶尔衣之乎?抑时衣之乎?岂男子在前,亦作此装乎?”余谓“此乃妇女寻常晚衣,每临盛宴跳舞会辄衣之。”太后笑曰“是更不堪!是更不堪!外国事事似见退步。中国妇女于男子之前,礼不得露手腕。而外人竟与吾华理想大异。皇帝常言变政,以此征之,尚不如守吾人旧习为愈也。尔对于西俗之成见,曾变更否?尔以为吾国风俗果远美于外国否?”余见太后厌恶西俗若是之甚,惟能以诚然为答。太后复阅余像,惊问曰“尔面曷为半白半黑乎?此殊不近情理。尔面固未尝黑,而颈亦如是何耶?”余谓“黑色之一面,乃背阴之故。盖画士由坐处望之,固应尔也。”太后曰“加尔女士为余绘像,其黑亦将若是乎?是乃送往美国者,余不愿彼都人士,见余面半白半黑也。”余闻太后言,心思不便以实情告。乃许太后“俟女画士抵时,将以此意达之。”太后问余“何时开绘?”余谓“女画士现仍留沪,康格夫人已致书招之来京,预备一切矣。”后一星期,余接加尔女士书,谓“拟即日晋京。如蒙太后见召,绘其御容,无任欢幸!”余以来书译呈太后。太后曰“余殊喜尔亲知加尔女士,令余省事多矣。尔知余或有事告知女士,而不愿康格夫人知之者,余之意,盖谓或有应告女士之事,而为康格夫人所闻,则将以余为极难取悦者。谅尔能知余意者也。此妇既为尔友,则有事语之,当能出以从容,而不致冒昧。余实告尔此妇苟非尔之契友,则余断不容其至此。盖此事大反常例也。” 

闰五月初三日,庆亲王面奏“女画士已抵京,现与康格夫人同居,请示何日开绘?”太后曰“容明日复之。余将先查历书,免于凶日为之也。”翌晨朝罢,即查阅历书。良久,卒乃谓余曰“查历书,须十余日后,始有吉日。”言时授书示余。后乃择定闰五月二十日为大吉日。继复择定戍时为吉时,乃晚间七点钟也。余闻之窘甚。盖时已日落,不能开绘。余乃以此意婉告太后。太后答曰“无妨,此间多电灯,光线甚足。”余谓灯光下为之,不能如日光之佳。”读者当知余汲汲求请易时之意。盖余知加尔女士,决不愿于电灯之下作画故也。太后答曰“何烦琐乃尔,余自作画,任何光皆可。加尔女士当亦能之。”磋商良久,卒乃择定闰五月二十日晨间十钟开绘。定议后,余心大慰。当日太监携余面像进呈太后时,且携有余在巴黎所摄肖像数张,余恐太后见之,将主摄影,而不主绘像。盖摄影速而且易,复无逐日端坐之劳。故余决意不以影片示太后。余等选定绘像日辰之第二日晨间,太后偶过余寝室外廊,即缓步而入。四周顾瞻,盖视器物是否洁净,布置是否得宜,此盖太后第一次入余寝室也。余见太后,顿失所措。盖宫眷之室,御趾不轻临。余既不能任其久立,又不便请其稍坐。清制皇帝皇后,各有御座。凡有所适,辄由太监携之与俱,不轻坐他人之椅也。余正欲令太监将太后御座携入,太后止余,谓将随便坐之。言已,即坐于一安乐椅上。斯实余之荣幸也。太监乃送茶入,由余接呈太后,以免太监久侍。此盖宫闱之礼,亦藉以示敬耳。太后饮茶毕,即起坐,绕室行,览阅陈设各物。且启余抽屉箱笼,以视衣物之是否折叠整齐也。偶举目,见室隅室上所置之影片,指而问曰“案上置者,乃何画乎?即近前视之。既取在手,惊而言曰“噫!此皆尔之影片乎?较尔之画像佳甚,且益逼真,曷为不早示余!”余闻言,茫然不知所对。太后见余有窘状,乃乱以他语。太后凡见宫眷答语时,猝不及备,则辄谈述他事,俾吾人有暇思忖。少顷,复问前事,则吾人即能应声答之矣。 

余之影片,皆作欧装以摄者。太后阅之既久,乃言曰“佳哉此片,美于画像多矣!惟余既有成言,自必践之。余纵须摄影,而与画像一事,毫无与也。所苦者,不能招市肆摄影者入宫,诚难事也!” 

余母乃进告太后言余之一兄,曾研究摄影术有年,其艺尚佳。可即招入为之,当能称意。余于此,须表明余二兄之行状。是时二人皆在宫内当差,一管颐和园电灯处事务,一管太后御用小汽轮。清制凡满员之子,皆须在宫当差二三年不等。渠等在宫中,可自由行走,且逐日见太后。太后之遇诸少年也,极形仁慈,常与闲谈,如慈母焉。诸少年每日清晨至宫,公务既毕,即须归家。宫中例不准留人过宿也。太后闻余母言,极为惊诧。即问“何以向不闻述及此事?”余母答称“因不知太后亦欲摄影,故不敢冒昧进告。”太后笑曰“嗣后有事,尽可随意直陈。盖余于新颖之事,必求一试。好在外间无人得知也。”言已,即命传余兄至。余兄既至,太后谓之曰“吾闻尔乃一摄影家,今将有事烦尔。”余兄时已跪下,盖按宫廷之礼,太后有谕,必跪而恭聆,即皇帝之尊,亦不免也。惟宫眷独蒙恩免。盖宫眷长日伺候,太后时与闲谈,故特命免行此繁缛之礼,以免消耗时光也。 

太后问余兄以何时得入宫为之摄影,以何种天气适宜。余兄谓拟于今夜归取摄影器来,随时可为之。听老祖宗便,天气不妨事也。太后闻言,乃决意于翌晨为之,且曰“余拟先摄一乘舆视朝之状,然后再摄他影数种。”复问“摄影时,须坐许久?”余兄以数秒钟对。太后作惊异状。旋续问“摄影后,几时可成?俾得早睹之也。”余兄答“晨间摄影,下午可成。”太后谓如是妙极!并言拟亲视余兄工作。乃告余兄任于宫内择一相当之室,以为工作之处。并命太监一人,预备一切。 

翌晨,天气晴好。八点钟时,余兄携摄影器数具,候于宫院内。太后步入院,一一视之。旋曰“奇哉!岂以此即能摄人之影?”及闻余兄详解摄影之法后,即命太监一人立于器前,俾彼可由聚光镜片中,望其形状。旋忽惊问曰“尔首曷为颠倒!倒立乎?抑直立乎?”余等告以摄影之后,其状即不如是。太后得此观象,欢然自得。且啧啧称奇,卒命余立器前,仍由聚光镜中视余作何状。继复与余易地而处,命余由聚光镜中视之,挥手不置。及闻余述其举动也,色殊愉悦。 

太后旋登御舆,命舆夫舁之行。将过摄影器时,余兄已摄得一影。既过,太后回顾问余兄已否摄取其影,兄以已摄对。太后曰“曷为不先告余?容过严肃。后再摄时,须先语余,俾令面容和悦也。” 

余知太后极为愉快。临朝之际,余等咸处屏后。余见太后状,似欲急术退朝,以便再摄数影者。是日临朝仅二十分钟,盖罕有之事也。 

各大臣既去,余等由屏后出迎太后。太后曰“天气极佳,盍往再摄数影。”太后即步入朝堂之院内,余兄已备镜箱于此,且已摄有一影矣。太后谓欲于御座上摄一影,一如临朝之状。余等闻言,乃舁御座入院,后置屏,下置足凳。不数分钟,即部署妥帖。太后又命一宫眷取长袍数袭,俾其选择。于时余复往取太后平日最爱之首饰数事。太后命将接见伊文斯海军大将及其夫人时两次所用之服饰取来,分别衣之,各摄一影。旋又欲摄一衣素服之影。且命余兄将所已摄者从速成之,渠急欲视其何似也。继又谓余兄曰“姑少待,余将与尔同去,以视尔之工作。”顾洗片等事,恒在黑室,余意太后或不耐,故初未详细以告。今知不可秘,乃为一一说明。太后曰“此无妨,余愿一往视之,固不问室之如何也。”余等同赴黑室,视余兄工作。置一椅室中,俾太后坐而视之。太后谓余兄曰“尔当作事如寻常,勿以为有余在此可也。”太后注视良久,迨见片上出现人形,若是之速,大喜。余兄持玻璃片,置红光之前,以示太后,俾较为清楚也。太后曰“此不甚清晰,余仅能辨明自己之肖像。惟面与手曷为黑耶?”余等谓俟印纸上后,则黑处转白,而白处转黑。太后曰“原来如此,诚可谓到老学不尽矣。此事以余视之,洵属新颖。今余摄影,中心慰甚。惟望画像之佳,亦能如是耳。”旋复谓余兄曰“俟余下午休息之后,再为工作。余愿目睹尔成之也。”下午三点半钟,太后午睡甫醒,即匆匆著衣,迥异恒时。衣毕,即赴余兄处。余兄已将各物预备妥当,乃将晒印之法,述之太后。时当夏季,阳光极烈,下午四时,日轮犹高。太后坐视余兄印片,足有二小时之久。且见晒出极为清楚,欣然自得。既得第一张,手持弗释,更阅其他数张,乃复视手中者,讵已变黑,乃不解其故。惊问曰“胡为变黑?抑晦气乎?”余等乃言印后必用药水洗之,否则一经烈光,将使之褪色,如此张然。太后曰“是诚有趣,且视将如何为之。” 

诸片印成后,余兄即置于药水盆中,卒以清水洗之。此皆常法也。太后见片上形像,既明白呈露,益为诧异曰“何奇特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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