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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野史-第5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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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祖固言无须,以诸臣请不已,遂许侍卫四人随行。后未至五台界,即遣还,卒未获知帝所卓锡之地也。既行,玛哈尼特等,方议禅立幼主事。鳌拜始列席定策,俨然自称顾命大臣,诸受顾命者俱侧目。圣祖既幼,亦不知顾命之真相,果谁是谁非也。 

且世祖濒行,仅与诸臣寥寥数语。幼主绝未谋面,故圣祖迄不知鳌拜未预顾命,乃系事后自称,以炫其能耳。 

鳌拜既擅权自恣,初止鱼肉同侪,出言多不逊;嗣见幼主长厚,心地仁慈,遂逐渐进步,竟至气凌主座。圣祖幼即喜读儒书,鳌拜方奏事,见圣祖诵读不止,意甚不悦,乃面谩曰“吾盛清自有制度,皇上宜读喇嘛经,不宜读儒生说。先帝不以臣为不肖,故使臣训诲皇上。臣愚以为宜体先帝圣意,屏儒进释,庶几勿坠先绪。”圣祖笑曰“彼一时,此一时。正位中原而云不读孔子书,无是理也。朕思三教平流,可不分轩轾。 

卿奈何所见之不广也?”鳌拜怫然曰“皇上初政,即拒微臣之忠谏,殊不敢复问国事矣。”即拂袖欲退,圣祖止之曰“卿傅勿尔。朕非拒谏之主,读书亦非坏乱之事,卿傅其平心察之。”鳌拜闻言,面有惭色。顾其刚愎自用之恶性勃不可遏,复顾而言曰“皇上请以臣言付诸臣会议。设臣言贻误者,臣愿伏斧锧以谢皇上。”圣祖知其骄蹇,遂一笑而罢,鳌犹忄幸々未已也。一日,鳌拜复请策封其族祖某,曾从太宗征朝鲜有功者,侈陈事迹,立请优奖。圣祖曰“其功非不甚伟,然祖宗朝酬庸之典,亦至优渥矣。彼以将军例赐恤,亦已甚矣。今尚欲何所请耶?朕不敢有加于祖宗朝之成例。卿其自爱。”鳌不奉诏,大肆申辨,谓“臣受顾命之重寄,而远祖不获荣一阶,大非人子显扬之道。今日苟不获温诏,臣将痛哭于文皇帝之陵,不复能忝职左右。”圣祖心恶其要挟跋扈,而不肯取消其顾命重寄,乃从容曰“朕别有旨,卿傅何事过劳?”鳌即谢恩,以为荣封已得,皇上所面命也。其专擅僭越类如此。或谮于圣祖曰“鳌拜实未受先帝之顾命。当先帝大去时,立命玛尼哈特等入,未尝及鳌拜也。乃其后玛子等奉命定策,翌戴圣主,事已大定矣。鳌忽一跃而起,争取一席地据之,自称顾命大臣,印徊灰晕堋;噬嫌湃荩痪科涮懊爸锒7裨蚪梦苌厦杳鳌F渥远槠犯裾哂绦。矣谄圬柘鹊壅呤荡蟆G冶寺昴岫乐镉炔豢墒ぶ铩;噬先缬っ魇率担÷昴峁厮刂鹊凼众裨谄渥铀蛘嫖笔欠牵荒汛蟀滓印!笔プ娓丛弧奥昴峁丶扔邢鹊凼众虏唤剩米圆刂诩液酰俊倍栽弧俺荚懈侵该鞒试氖逼冢恢疗诓挥氤省!笔プ嬖弧敖袷欠褚阎疗冢俊倍栽弧暗谖事甏蟪贾涌伞!笔プ婀俾昴嶙拥龋适众镂幢希昴岬却缶蚬蜃唷跋鹊凼指断瘸迹土蠲孛埽蚰衬暝氯账镁殉ぃ筛队胫甑人咕≈耙印=窦瘸刑焱挛剩也幌认祝允驽封郏俊笔プ媾跏众林崴嫔梗健按苏嫦鹊塾室病!泵卮竽冢禀“萑耄局钭源鸶础!

鳌拜惧甚,不敢出一语,但叩首求恩而已。未几,御史等奏劾鳌二十大罪,卒遇刑。 

初,鳌拜忌玛尼哈特之以长厚受帝眷,且持有先帝手诏,誓欲倾之以为快。时圣祖虽厌鳌拜,而闻玛尼等好货,暮夜苞苴,渐至显卜其昼,贿赂公行,腥闻于上。其党亦多不法,玛尼不能制。圣祖令心腹侦之信,乃亦不满于玛尼哈特矣。无何,鳌拜嗾其党在台谏者,弹劾玛十余款,语皆罗织而成。圣祖令玛尼自复,鳌乃遣其党伪为亲玛者,劝其逐条申辨,几无一语成为事实。奏上,圣祖怒曰“子乃以辨为能,果一无所短乎?”于是遣内大臣按问,抄没其产,积资颇多,且其间有御用物,非臣下所宜蓄者。圣祖怒甚,令玛尼哈特入对。历数申辨之非,欺君罔上,乃收宗人府狱。然犹无意死者,第饬上疏据实自首,当从末减,治其党羽而已。鳌拜复使人就狱中说玛尼勿自承,坐取族灭。玛尼不知中其计,仍哓哓置辨。世祖泣曰“昔先帝以手诏付伊,朕之敬礼亦至矣。伊不自爱,乃至簠簋不饬。证据凿凿,不可为讳,一至于此,然朕以彼为顾命旧臣,辄就刑戮,非国家之福,故令其伏罪以谢天下,则臣之宽典,亦有辞以对大众。而乃执迷不悟,始终文过,天下安有如是庸愚昏愦之人乎?国法所在,朕亦安能以私废公?即使先帝处此,亦难为之保全。朕实不得已而用刑。其布告天下,咸使闻知。”又曰“议亲议贵之典,自古慎重,渺渺朕躬,何敢妄行大事?但国法所在,与其枉法以徇私,无宁执法以安众。 

万不得已,施于一身,以正其罪,宥厥子孙,以用朕情,情与法交尽。彼既无怨,而国体不伤。诸大臣谅亦以为然也。”乃赐玛尼哈特自裁,而宥其子孙,居宗人府如故。鳌拜扬扬自得曰“此老崛强,乃入吾彀中,今而后,莫予毒。所惜者,斩草除根之计未施。彼庶孽耽耽虎视,尚恐死灰复燃耳。”不一年,圣祖稔鳌拜之恶,日知其倾陷玛尼哈特状,历数其罪,置之法,子孙俱从戮,祸酷于玛尼哈特矣。 

○拾明珠相国秘事二则 

康熙帝性英明而兼果断,故能以冲年亲政,不动声色,诛巨奸鳌拜。于是三十年中,文治武功,经营不遗余力,四方底定,大勋告集,实清代之大有为者。迨春秋既高,尊荣太甚,精爽渐丧,百弊萌生。于是内而庶孽争权,宫廷树敌;外而奸谀弄柄,佥王纷来,敻非初日清明气象矣。其时招权纳贿,与青宫相倚庇者,实为大学士明珠。明珠本皇室懿亲,狡黠善伺帝意,由部曹末秩,不十年而晋位宰辅,可谓幸矣。顾以圣祖英明,未烛其奸,其奢侈骄横,即在满臣中亦不多见。而圣祖方以俭德为天下先,独优容不之问,抑何其术之工也。相传康熙帝喜读儒书及古今秘籍,又好天文算术。满臣中莫有与之赓同调者,惟明珠能深窥其蕴。于是因逢迎之智,开汲引之门,广延海内文艺博洽之士、奇异罕见之书,特设一储材馆于私邸。 

馆中复置藏书楼,不惜重金,搜致秘笈。东南藏书之家,贫不能自存,则奔走门下,如愿以偿。文人少有才艺称誉,百计奉为上客,所欲无不力致。故昆山徐氏等,皆阴获其援引。其援弹铗之客,不可胜计。每中秘有所考问,一旨甫下,幕客争相条对,纸笔纷纷如雪花四舞,以故奏对无不称旨。其子纳兰容若等,常得与文人学士游宴,上下其议论,文采斐然,为曼珠世家所绝鲜。圣祖之宠幸,盖有由来也。康熙朝文臣之受优礼者,莫如张英、魏裔介等,明珠皆倾心与之结纳。其时方奉敕编撰《字典》及《子史精华》、《佩文韵府》。明珠每入修书馆,必使人辇金巨万,遇文字之佳妙、誊写之工秀者,皆分赐之,多寡无所吝。以是寒畯争感纫。其姿性本颖慧,初不识汉字,后与文人往还,居然能作书札,且吟哦成句矣。一日,圣祖问“尔好钻研风雅,亦知庄子《逍遥游》是何命意?何谓《南华》、《秋水》?”明珠不能对,乃奏“臣近日驰思案牍,昏冒不学已久。容臣取书读之,明日恭对。”圣祖笑而颔之。明日袖呈条对,文词斐亹,节奏详明,居然文学大家矣。 

圣祖问何人所拟,明珠不敢隐,举其人以对,则徐健庵也。圣祖笑曰“尔纨绔,敢与状元公交好乎?尔试为朕面解其义,毋为人笑没字碑也。”明珠历陈意义,颇觉未误。圣祖曰“此亦可谓难得矣。”遂将御制诗文赐之曰“尔及身虽不复能博通,然以此昭示子孙,毋使再受金玉败絮之诮也。”明珠退,遂增聪老儒数人,专教其子揣摩御制笔法,其后容若等俱以诗文鸣禁中。 

初,明珠为固宠持禄计,闻圣祖宫中欲选良家闺秀为女官,以充典签校书等职,而限于满、汉之界。满人女子,多不娴文学,无可当选者。乃异想天开,密遣使往苏、杭间购小家碧玉未成年者至邸中,先教以言语,次授之各种学艺,以备进献。 

其女皆美丽而天足,并欲使冒为满旗贵族也。其事绝秘,虽家人不与知,所知者惟一、二心腹而已。其夫人早卒,以妾代之,悍妒有力,明珠颇畏焉。或告之曰“相国谋署外室,城西别墅中粉黛殆以百数,三十六宫都是春也。”夫人觇之信,怒甚,曰“予必尽杀之,固不使相国知。”先是,别墅所购待年之姬,分科习文艺,宛若学校者然。如书史、诗词、歌曲、音乐、弈棋、绘画、雕刻、女红、游戏等,各占门类,习一艺成,以次递习。有老儒杭人,博通书史,兼擅诗词歌曲,相国聘之以教诸姬。老儒仅知为相国之待年宠也,所教为及笄女子三,曰新梅,曰娇杏,曰茜桃,若姊妹花然。茜桃尤聪慧,年仅织素耳。老儒怜之,独教之古列女节孝贞烈事,茜桃慨然欲自振拨,顾念身世,辄为之泪下。然技艺之精进,突过侪辈。偶见即能仿效,诗词出语有天然韵致,非人力所能为也。老儒誉不置,而娇杏颇妒之。院制每女子三,必有一老妇管理其起居饮食,凡师教外督责之事皆属焉。娇杏嫉茜桃之能,辄短之于老姆。 

茜桃承若儒教,慷慨尚气节,不肯谄事老姆。且以己所处地位,无异娼妓,永无拨云见天之日。故觉生趣顿减,而怨愤之词或见于词色。于是老姆亦厌恶之矣。一日,会时节,闻夫人来园中游遨,诸老妇大惊,知必有祸,乃匿其驯扰心爱之姬,而班崛强者出迎,意谓夫人若加凌辱,此辈固无足惜耳。无何,夫人至,颇和蔼无怒容。既遍阅诸姬,乃命膳夫设宴,以享群花。 

且命醉饱勿惧。既而命诸老妇善事诸姬,率婢媪登车去。茜桃既入课斋,老儒见其双颊微酡,问所以饮食者。茜桃具以告,且曰“夫人固有礼,但未知肯释放吾辈否?儿已微露求请意矣。”老儒色然曰“危哉,此岂尔求请时耶?”茜桃曰“何谓?”老儒曰“夫人之有礼,于理为常,未可深信。恐其城府甚深,蕴毒亦愈厚耳。且虽不愿尔辈在此,亦岂愿尔辈安然他适,享太平之幸福?而尔骤露求请之意,彼知尔之不易驯服,必设计更速。惜哉,尔之不习世放也。”茜桃闻言,自悔性躁,伏案痛哭。老儒慰解之。新梅最长厚,争来解劝,娇杏则不知所之矣。未几,茜桃腹痛,自归寝室。比晚,新梅走告老儒曰“茜妹死矣。凡侍夫人饮者十六人,中有六人得赐酒,赐酒者皆毙。”噫,殆酒中有毒耶?老儒叹曰“吾知头角峥嵘之为害速也,但尔辈亦不能免。娇杏何如?”新梅曰“娇妹方鼓掌称乐。”老儒曰“妇人之妒,一至此耶。虽然,舐糠及米,彼自不知死期之将至。何乐之有?”新梅惧甚,齿为之战,跽地求老儒援救。老儒曰“吾姑试之,未知有效否。” 

新梅称谢去。老儒乃函致其徒为显宦者,言于相国求去。相国知有异,遣人引老儒至密室,询所以求去之故。老儒以前事告,相国惊曰“吾固不知。此禁脔也,奈何夫人贻误若是?”老儒从容曰“与其死之,不若生之。”相国颇首肯,乃命人稽园中人数。将下赦令,夫人已知之,争先驰往,命缚色美者别置一室,而驱其中姿以下者。新梅朴讷无华,竟得漏网。因感老儒惠,辗转访得其寓所,愿作奴婢以报。老儒乃纳为子妇焉,而相国献姬之事亦遂寝。 

○夺嫡妖乱志七则 

康熙帝既立胤禛为太子,以为天下无事,娱情内典,藉自颐养,不日且内禅。而诸子众多,俱以胤礽长厚,无奇才异能,坐跻大宝,心不甘服,咸思帝制自为。其间权力最盛、党羽广布者,则推胤禛、胤禵、胤礻我、胤禟。胤禛即世宗,有异禀,膂力过人,能驱使番僧及海内奇侠之士为己用。胤禵等与之抗,各树一帜。惟胤禔等常自附于胤禛,以张旗鼓,故胤禛与之感情颇洽,而视胤禵四人,则仇敌也。先是,满洲家法不主立长,盖尚袭蒙古、辽、金旧俗。既入关,诸臣文饰汉义,请立储贰。 

康熙帝亦醉心汉家文化,恐不立储为天下后世笑。贸然许之,而大错铸成矣。胤礽性厚重,短于智略,然苟使多读书史,洞明大义,实足为一令辟。惜满廷不事此,亦无出阁就学之典礼,但使嘛喇教之番经,世仆数员,督以清书骑射而已。圣祖因好儒书,独不使储贰懋学,为绝可怪之事,然实满廷之劫运也。 

胤礽不知德足胜妖之事,习闻喇嘛之言,下至佥人群小,争相构煽,遂与诸子征逐,务为相胜,而事乃败矣。当储贰之初建,圣祖命与诸弟习射于便殿,弯弓无一中者,其他技击,亦均不娴,而诸子多勇武命中,胤礽引为大耻。师傅某公,满人中昏庸之杰出者也。乃进言说太子,谓诸子获胜,皆出崇奉喇嘛及养士之力。太子瞿然问计,师傅乃为画计争致喇嘛及击剑敢死之士,务胜诸子,敌势自却矣。太子固不更事,深信不疑,乃与诸喇嘛约曰“苟有能以咒语秘术制人死命,使彼不敢抗衡者,尊为国师,受上赏。”又阴使人语各省大吏曰“能求得奇侠之士,武勇技击足以胜人者,封大官,举主同受上赏。” 

于是喇嘛争以魔术自效,而江湖术士、山谷伏莽,咸趋阙下,以求效用,京师纷扰,宫闱若市井。奇服异言之人,往来阙廷,司寇不敢诘。有识者皆知宫中多故,祸不旋踵矣。是时康熙帝方深宫颐养,潜心内典,外间事绝不闻知,左右亦必不使之闻知也。 

胤礽之养士拜僧,实求自卫,误中某傅之离间,初无意于树敌也。一日,偶出猎南苑,见车骑自南来,从者至数百人,武仗甚整,且有喇嘛执器前导,状至威猛,以为帝驾来也。将避之,左右进曰“此非车驾,实四皇子之卤簿耳。”太子惊曰“彼一皇子,乃呵护之盛若此;我储贰也,自顾不如,保不为人所笑乎?且其势凌人,后此将为所制,大不可。”心怏怏然。既归,商于某傅。某傅曰“果尔,是不可不请于上,以正国体。”乃入奏四皇子卤簿僭越状。圣祖果谕令胤禛不宜违制,速减车骑,散党附,免蹈刑法。胤禛闻太子所请,深衔之。自是一变前日所为,斥去车骑,而与喇嘛、力士等步行走京外,游历名山大川,不复有威仪而党羽实益众。胤礽以为畏己,肆然不复置虑,不知胤禛固卧薪尝胆,以报此辱也。 

胤禛既养死士,恐为太子所厄,常只身走江湖,以为阅历磨练之地,且自谓多知民间疾苦,则他日可有为。实则阴探舆论,笼络在野之不轨者,以备推倒储宫而已。尝漫游至嵩山,遇少林僧,技击过人,乃膜拜求为弟子,僧直受不辞。其徒凡数十人,以胤禛食量过大,辄非笑之。又使炊煮以供众食,胤禛乐于奔走,绝口不道宫禁事,人莫知为皇子也。半载而技成,诸僧又嬲之角力,胤礻真避不应。众笑其怯,几无所不押侮。 

胤禛怒,奋起与斗,卒胜所嬲之僧。师曰“子技进矣。”遂赠一铁杖,留为他日纪念,且言除一女子外,可持此横行海内矣。胤禛既行,方下山,而宫监卫士麕集,盖如约而至,众始知其为皇子也。 

胤禛微行自晋中归,遇太子宾客于途,方殴击人。倚势凌辱,人不敢与争,踉跄呼哭,莫之过问。胤禛独走问所苦。旁有恶少年大言曰“尔为谁?敢来问讯。宁有三头六臂乎?” 

胤禛熟视其面,出铁杖猛击,碎其脑,毙,从容返邸,而太子党人已探知矣。夜遣剑客入邸,将刺胤禛。一喇嘛方侍胤禛诵经,见窗外有白光如匹练,上下无定。胤禛怪之,令喇嘛就视。 

喇嘛曰“否!否!吾已遣某力士办之矣。”比晓,院中树枝皆如削,所蓄之猎犬尽失其首,如骈戮者然,而数十武外小园中,有武士横尸焉。喇嘛曰“此即剑客也。技穷力竭,乃为力士所诛。今晚必且报复,行当备之。”是夕,大风自西来,屋宇震摇,金铁鸣动,空中战斗声甚厉。居民咸闻之,莫知其所由来也。破晓,太子宫中皇皇若有大事然者,出购棺木,其数甚夥,特不知死者为谁。雍邸中亦然,人咸疑之。又明日,雍邸中遍招都下喇嘛入诵经,云作道场七日。诸庙恐人数不敷,至延乞丐以充额。顷之,太子宫亦传命索喇嘛,然已为雍邸所要去,势不能应命矣。太子怒甚,欲捕大喇嘛诛之。大喇嘛惧,请命于国师,国师衔旨乞命,乃已。太子知雍邸所为也,积不能平,遍召门下客,谓之曰“今夕不杀胤禛,与诸君不复相见。”门下客忧惧,计无所出。有与胤禛之客善者,以告。胤禛闻之曰“此势不两立之秋也。皇父春秋高,一旦祸成,恐伤其心。不如吾姑避之,以待其隙。苟吾有天命,何患不取而代也!”束装将行,会有奇士自蜀中来,愿见雍邸。胤禛速使之入,则前游所遇之友也。留与饮食,谈技击诸术,风起泉涌,顾终不及心事。奇士作色曰“皇子有急难,奈何不告我?” 

胤禛问“何以知之?”奇士曰“闻青宫新自海外得一术人,能以铁冠取人首于百里外,今晚殆以决议施之皇子矣。如能不为所杀,且夺其冠,则他日可取以治贪官污吏,人皆不敢犯法矣。天下绝殿下,使吾闻之,方得有此预备也。”胤禛问“奈何?”奇士曰“彼以喇嘛咒语为护符,施此魔术。今吾侪都以贝叶蒙首,则铁冠必来而复去。吾先于庭外张一袈裟,如张网状。铁冠必跌落其中,吾党可收之,以为后日之用也。” 

胤禛从其言,果得铁冠。既而谓奇士曰“寇深矣,不用斩截手段,此祸防不胜防。吾终不愿郁郁居此土也。”奇士曰“盍请大喇嘛来,当与之为最后谈判。”胤禛允之。大喇嘛至,奇士曰“降龙伏虎,当用其势,过此以往,恐不能制,奈何?”大喇嘛曰“谨闻命。特缓乎急乎?生乎死乎?惟殿下所择。”胤禛思之良久,乃曰“吾为皇父计,不得不缓;吾为皇兄计,又不得不生。”大喇嘛曰“诺。”时太子以铁冠术不效,闻胤禛仍无恙,恚恨成疾。大喇嘛入请曰“吾能以阿肌稣丸治殿下疾。”太子曰“子非助胤禛者乎?吾安敢服子药?”大喇嘛曰“否!否!胤禛暴虐,众叛之久矣。今彼邀游四方,未敢返都下,邸中固阒其无人也。殿下不信,可询之某喇嘛。”某喇嘛者,太子之亲信人也,而实大喇嘛之徒党。 

太子见术不效,郁恨伤肝,性烈如火,挞辱诛灭颇夥。群下人人自危,至喇嘛亦不免诟辱。以故喇嘛有贰心,亦愿助胤禛为虐矣。太子不知其计,以问喇嘛。喇嘛曰“此西天活佛之师,其丸实能治百病,服之当必有效。若胤禛则畏殿下之威,当不敢复来辇下也。”太子信之,乃令大喇嘛出丸进服。胤禛遍贿青宫上下,无一人与大喇嘛为敌者。于是太子以孤掌之难鸣,受易性之狂药,虽有知者,莫为之白矣。阿肌稣丸者本媚药,或兴奋剂,而兹则羼入猛烈之品,能使脑力失其效用,神经中枢为过度之激刺,亦不能制其百体,其形态遂类颠狂。斯时,太子因疾居外邸,不近妇女,故宫中妃嫔咸未知悉。延三日,太子益狂,便溺不自知,且毁坏器物无算,并御赐佛像等,亦投毁无余。事既张,太子妃趋视,大骇,无术为之收拾,乃奏闻。圣祖遣人视之,则已不复能成礼,且已失一切知觉,动则骚攘如犷兽,静则昏昏如负重疾。圣祖不得已,乃下诏废其储位,诏中多愤懑语。然责备太子无状,卒不知为胤禛所嗾使,喇嘛所播弄也。太子妃惶恐,奔坤宁宫求救于皇后。皇后遣国师及御医往视。是夜,国师方衔命出宫,憩某庙以待旦。大喇嘛膝行入,告以由来,历数太子之虐及某喇嘛因忤太子意惨死状。国师凄然曰“然则吾不能为救治矣。以此主天下,吾辈尚有噍类乎?”及旦,草草入视太子,谓系不信神佛,心入邪魔所致。非别闭静室中,灌以醍醐,咒以功德水,不能复其原性。宜速治之,迟且不救。御医入,亦言心疾不可治。盖清初喇嘛之势力甚盛,御医仅充数。喇嘛言如何,彼亦不敢与之争辨也。旋皇后召太子入宫中,令择静室居之。日以功德水进饮,神思渐清,颠狂亦稍杀,乃令妃嫔入侍,益知敛抑,饮食亦增进。妃嫔私问前此病状,亦自知否。太子乃言服某喇嘛丸,遂失知觉,以后即昏昏如在醉梦间也。妃嫔以告皇后,乃闻于圣祖。遣人穷治其事,将捕某大喇嘛鞫之,则已随胤禛不知所往矣。以诘国师,国师曰“吾徒皆忠于太子,且雍邸与太子亦绝无仇怨。此必奸人播弄,欲离间兄弟耳。苟有隐匿,吾设坛作法,使彼二人各至坛前,自相质问,则佛祖韦陀必不谁恕也。”圣祖可其请。皇后问曰“胤禛不至,奈何?”曰“吾能致之,且能缚大喇嘛来。”是夕,国师使人谓喇嘛与胤禛曰“第来,必无恙。”及夜中,胤禛果至,以皮冠蒙首,状极委惫,见后伏地不起。圣祖略有所诘,奏对极凄惋。太子入,见胤禛,色赪暴怒,诟厉不止。旋坛上有振锡声,如使之跪。太子忽颠蹶,乃惘然自述欲杀胤禛状,且历举所杀侍卫及喇嘛徒众,状至可怖。是时阴风猝起,燎烛皆作惨绿色,宫中皆闻鬼声。圣祖以倦怠悚惕而退,皇后等皆废然返宫。妃嫔奉太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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